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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中情缘

2024-08-20丹·皮诺克

风流一代·经典文摘 2024年8期

那是1999年的一天,天气炎热,万里无云,我正在埃塞俄比亚的一座桥上站着,忽然一个男孩朝我跑了过来,并且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马里斯特·德里斯,”他说,“我帮你体验一下埃塞俄比亚人的生活。”说完,他灵巧地把一个编织手链绕在了我的胳膊上。“不朝你要钱——只是交个朋友,好吗?”

“好的,马里斯特。”我回答。

“谢谢你。”马里斯特高兴地说道。

这座桥离巴哈达尔市不远,横跨源头是塔纳湖的青尼罗河水流湍急的主河道。马里斯特刚刚放学,想找个机会练习一下英语。

我低头看了看这个由绿色、黄色、红色三种颜色编织而成的精美手链,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孩,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容貌可爱,有着一头浓黑的卷发。我知道他的祖国历史非常悠久,当欧洲人还在用泥和草盖房子时,他的祖先就开始建造石头宫殿和优美的石像了。

“这些颜色有什么含义?”我问。

“绿色象征土地,黄色象征教堂,红色……红色……我想不起来了。也许你会自己弄清楚的。”他咧嘴笑了笑。

然后,他朝我要一支钢笔。

“只要一支钢笔?”我说,“我在非洲遇到的孩子一般都是要钱和好多东西。”

“是的,只要一支钢笔。我们没有笔就没法上学。我那支今天用坏了,家里很穷,没钱再给我买一支。我真的很想上学,我想以后有一天能当上一名医生或是会计师,所以我必须要学习。你能送我一支钢笔吗?”

我旅行时喜欢带一盒圆珠笔,于是我给了他几支。他高兴极了,再次咧嘴笑了起来,虽然圆珠笔不如钢笔好。

“说一下你的地址,我会给你写信的。”他说。

“嗯,不过你最好给我女儿罗曼妮写信,”我答道,“她和你年纪差不多,我想你们俩肯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讲给对方。”

回到南非开普敦不久,我女儿就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贴着几张花花绿绿的邮票,还带有免邮费标志。信是马里斯特写的。

“我最亲爱的朋友,”信是这样开始的。他的信是用英语写的,带着漂亮的阿姆哈拉语的书写风格,他在信中谈到了他的家庭、巴哈达尔的村子和他以后成为专业人才的梦想。罗曼妮看到信后很高兴,立刻给他回了一封信。

就这样,两个孩子断断续续地互相通了几年信。可是后来,罗曼妮寄出的信没了回音。他离开学校了吗?也许他去一家农场干活了,附近没有邮局。抑或者他和很多乡下孩子一样,去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乞讨了,埃塞俄比亚很久以来都是这么穷。

渐渐地,马里斯特成了我们记忆里的一部分。

2011年,我正在南非自由州省的旅行途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当时我正在开车,没想接这个电话,但是铃声响个不停,我只好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好,”一个声音在电话里说,“你是丹·皮诺克先生吗?”

“是。你是谁?”

“我是马里斯特·德里斯,你在埃塞俄比亚尼罗桥上遇到的那个人,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了。”我说。

“我是在你的个人网站上看到你的电话的。”他说道。由于这里的信号很差,所以他向我问了电子邮箱。

“我会给你发邮件的。”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我一时很纳闷,不知道在那座桥上遇见的那个瘦得皮包骨的穷孩子现在怎么能上网了,还能打手机。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没看到他发来的电子邮件,但是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收到了一封。

“亲爱的皮诺克,很高兴我又能和你说话了!我试过很多次给你发电子邮件和打电话,可直到现在才能发出。那天能打通电话真是幸运,从上次通话到现在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马里斯特在邮件里说,他最初想去荷兰学习,但是因故没去成。后来他去了伦敦,在过去四年里一直在那里。他在邮件的最后讲了他最好的消息:

“我正在伦敦布鲁内耳大学学习,学的是注册会计师的课程。我们以后保持联系,上帝保佑你和你的家人。还有,谢谢当年你送给我那几支圆珠笔。

你真诚的朋友,马里斯特。”

(摘自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尘埃里,拾一炉温暖》,西米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