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人才驱动策略
2024-08-05吴江冯定国
[摘要]人才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主体性、决定性因素。在生产要素体系中,作为从事高层次、高难度、复杂性、创新性劳动的人才对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更具推动作用。人才发展体系基于“主体-空间-要素”三维逻辑,通过国家人才政策与市场人才机制指引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以全球人才市场的开放自由流动保障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场域,借助资本-科技-教育多向度培育人才,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但我国人才发展存在人才供给结构难以满足产业深度转型的发展需求,单向度的人才效能发挥难以促进技术革命性突破,人才制度的静态固化阻碍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人才流动“虹吸效应”阻碍生产格局的优化组合等阻碍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困局。必须坚持“四个面向”的人才工作导向,指引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推进“人才本位”的体制机制改革,释放新质生产力的人才效能;深化“高精尖缺”战略人才引领发展,夯实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力量;建构“引育用留”全过程人才管理体系,激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活力;优化“纵横贯通”的人才自由流动体系,构筑新质生产力的良性循环。全方位优化人才发展体系,通过人才引领加快驱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
[关键词]人才;人才政策;新质生产力
[中图分类号]F124;C9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461(2024)09-0020-09
新质生产力是推动产业结构调整、以高质量发展建构现代经济体系的关键力量,党和国家高度关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时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2024年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专门探讨了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在2024年“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参加江苏代表团审议时强调,要牢牢把握高质量发展这个首要任务,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2024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也提出,要“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形成新质生产力关系到国家发展战略的实现,而人才作为第一资源,是生产力中的生产力,决定着生产力发展、变革,成为塑造新质生产力的决定性因素。培育和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根本在于人才驱动,探索以人才为驱动力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是正确理解党和国家提出的“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题中之义。
一、新质生产力与人才发展:生产要素的人才驱动与张力
人才是现实的、社会的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习得先进的思想、知识、技术、能力、素质,并在社会实践生产中具有更高效率的人,是推动社会生产力进步的关键性力量。在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三大基本生产要素体系中,作为从事高层次、复杂性劳动工作的人才是最具能动性的、最具创新性的生产要素。与资本、知识、技术等一般的生产要素相比,人才以人的能动性、创新性与其他生产要素相区别,因此成为最具效率的生产力。在生产过程中,人才以先进的理念、前沿的技术、专业的能力、过硬的素质等,将生产的各要素进行灵活组织、有效统筹,发挥出更高效、更创新、更前沿的先进生产力。从人才与生产力的关系看:一方面,人才本身作为一种先进生产力而存在,直接作用于生产,促进生产的进步和科学;另一方面,人才作为推动生产力发展、变革的力量而存在,通过变革技术、知识转化、资本投资等形式,间接地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变革。因此,人才在生产力扮演的直接角色或间接角色,都指向于推动生产力的发展变革,是社会生产力的推动力量、变革力量。
就生产力而言,新质生产力本质上是一种代表新兴科技、前沿科技,指向于创新性、高效能、高质量发展的先进生产力质态。从劳动对象上看,广义的生产力是“各个人——他们的力量就是生产力”[1],因此,在现代市场经济中,人才作为一种具有主观能动性的生产力,是推动人类社会高效发展、科学发展的最重要因素。新质生产力是“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2]。而人才的标志性特征是创新,在生产过程中展现出的更具专业性、更高效率是其成为优质生产力的唯一标准。因此,“人才是创造第一生产力的生产力,发展先进生产力的生产力”[3],“人才是最活跃的先进生产力”[4]。当然,并不是所有类型的人才都具有同等效率的生产力。其中,创新人才是创新价值生产的主体,是最具生产力的因素和最具价值增值的要素,是新质生产力最具决定作用的主体性因素。因此,人才作为生产要素中最具生产效率的能动性要素,是推动新质生产力、先进生产力的“第一资源”,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发挥主体性、决定性作用。
二、人才发展体系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基本逻辑:“主体-空间-要素”多维度有机联动
(一)主体层面:国家人才政策与市场人才机制指引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方向
从国家视角看,国家是人才发展的目标规划者、政策制定者,通过人才政策掌握着整个国家的人才发展走向、影响着国家人才结构变化,以政策驱动的方式塑造新质生产力创造主体,进而引导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方向。国家政策规划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基础性条件。从人才政策角度看,国家从把方向、谋大局、定政策和促改革等4个方面把握人才工作的宏观战略,在指引人才发展中奠定新质生产力形成发展的走向。国家推行人才优先发展战略、人才引领发展战略,在政策、资金、资源等方面优先向人才倾斜,提出人才的定职能、定机构、定编制的“三定”方案,保障了新质生产力创造主体的基础性需求;而国家政策对人才发展的队伍建设任务、体制机制创新,以及涉及人才的培育、流动、创新、创业扶持、知识产权保护、保障、服务等的明确规划,则进一步为新质生产力创造主体提供了发展性条件。国家以人才政策规划引领人才发展,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方向保证、政策支撑,具有基础性、决定性的贡献和作用。而从市场视角看,市场是经济领域的人才引领者,企业、科研机构、高校等是具体主体。市场作为人才价值发挥和发展的现实平台以及落实各项人才政策、人才规划的工具、平台,承担着人才干事创业的载体责任。2021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强调“社会力量广泛参与的人才工作格局”[5],共同解决人才发展问题,落实人才工作各项任务。因而,市场人才机制对新质生产力的驱动体现的是经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人才逻辑,即坚持国家政策在人才工作“管方向、管宏观、管政策、管协调、管服务”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市场在人才吸引、人才流动、人才开发、人才创新等方面的作用,“将政府本位、权力本位、官员本位,让渡为市场本位、人才本位和专业力量本位,退出‘全能’政府角色”[6],以市场规律驱动人才发展方向,以人才发展的市场指引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提供方向,推动我国人才发展逐步走向市场化、社会化道路,进一步借助市场化的人才机制加快释放人才的社会生产力,进而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总之,国家与市场作为人才发展的两大引导主体,国家引领与市场协同分属人才发展的政治引领和经济引领,二者基于自身优势、内在属性的不同,在推动人才发展过程中起着不同的作用。在引领人才发展的实践中,我国曾形成北京模式(中央推动)、江苏模式(资本推动)和上海模式(市场推动)等人才引领发展模式,不断探索两大人才发展依赖的外在主体在人才吸引、运用、管理等方面的自主权阈值,有效地促进了人才势能发展、动能释放,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驱动力量。
(二)空间层面:全球人才市场的开放自由流动保障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场域
全球人才市场的合理配置、有序流动是人才发展体系赋能新质生产力形成和发展的空间场域。新质生产力作为一种新的生产力质态,既受政府宏观的调控,也是市场逻辑的产物;不是一国生产力的特殊形态,而是全球生产力的一般形态。人才作为新质生产力最具主体性、能动性的部分,全球人才市场在重构全球创新版图、重塑全球经济结构的巨大推动力将极大地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受地区自然条件、历史条件、现实境遇的影响,各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一,人才要素的全球分配以及全球流动加剧,由此导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在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与发展也有所差异。因而,国外与国内人才市场的差异与动态协同是促进新质生产力产生和发展的根本动力。在我国,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融合实体经济为标志的先进制造业,以数字转型、融合创新等为特点的新基建等产业亟须的创新型、复合型人才正在全球范围内优化配置,各类创新人才以国际分工、技术发展、社会需求等加速全球流动,与技术、知识、产业进行充分结合,全面释放人才生产效能,进一步推动了本国乃至世界各国生产力的发展和新质生产力的产生。在以全球分工推动经济全球化的全球市场不断形成与巩固的前提下,即使由全球产业竞争、科技竞争引发的“人才大战”日益激烈,国内人才市场与国际人才市场的相互渗透、相互协同、相互促进从而推动全球先进科技生产力的发展贡献值也并没有消减,反而在不断加大,这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提供了国内国外联动发展的良性人才循环保障。
(三)要素层面:资本-科技-教育多向度驱动人才助力新质生产力产生发展
资本是人才驱动生产力发展的物质力量,科技是人才生产力实现的重要载体,教育是人才效能实现的前提,共同作用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资本,或是人才资本,即“体现在人才本身和社会效益上,以人才的数量、质量和知识技能、工作能力特别是创造性的劳动成果及对人类的较大贡献所表现出来的资本”[7],是推动社会生产力的最有效力量,同时也是人才充分发挥其创造性进行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的重要物质根源。在生产过程中,人才资本所具有的对于先进科技的追求以及对利益的执着在一定程度上促进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人才资本以“不可抗拒的购买的权力”引导各类人才发展,并使之朝着高端制造业、人工智能、创新生物医药等前沿生产领域方向前进,通过物质的价值形式推动着前沿科技人才的集聚,激发人才的创新性生产、创造性生产,从而驱动新质生产力的产生和发展。当然,资本的趋利避害性也在规避着不成熟的、低效益的新生产力的产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新质生产力的错误发展。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科技生产的主体,同时,科技也是人才生产力所依赖的载体或工具,更是新质生产力的具体表达形式,新质生产力借助科技人才的智慧和能力,以先进科技、高端科技、前沿科技的原创性、颠覆性创新方式所呈现出来,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过程中,人才能够将技术突破、创新要素配置和产业进行深度融合,从基础科学原理和创新理论出发去研发新技术新产品,加速推动形成新质生产力。教育是人才发展和成长的条件与前提,一切生产力的产生和发展,都是人的社会性活动的结果,而教育在人或人才的社会性活动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教育以智慧的启蒙、知识的传承等将人类在实践生产生活中习得、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传承下去,站在巨人肩膀上培育了超越以往的时代人才,为推动生产力从传统生产力向新质生产力转变奠定了人才支撑。总之,资本、科技、教育等从不同的维度为新质生产力提供了积极因素,准备了条件,培育了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发展的保障体系。
三、人才发展困局对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影响
新质生产力是“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2],推动产业深度转型、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以及生产要素及其格局的优化组合对于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至关重要。但我国人才发展所遇到的困局对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带来一定的阻碍。
(一)人才供给结构难以满足产业深度转型的发展需求
产业深度转型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首要目标。有效的人才供给是产业发展转型的核心驱动力,高质量、高技能、高层次的人才对于推动产业深度转型具有决定性意义。进入新时代,我国已从人力资源大国转型为人才大国。一方面,人口素质的普遍提升。2020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结果显示,我国15岁及以上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提高至991年,文盲率下降为267%。人口受教育年限的提升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人口素质的提升。另一方面,人才规模跻身全球领先地位。根据《全球人才流动趋势与发展报告(2022)》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人才规模指数世界排名第一,人才竞争力总体排名世界第八。“全国人才资源总量从2010年的12亿人增长到2019年的22亿人”[5],科技人力资源总量超过112亿人,均居世界第一。我国人力人口总量基数大的人力资源优势逐渐转为人才总量优势,庞大的人才数量为我国现代工业体系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人才支撑。但人才质量才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根本性依赖力量。当前,我国人才总量的供给与人才市场的需求存在着结构性差异,特别是在新兴科技领域,如新材料、大数据、人工智能、交叉学科、基础科学、元宇宙等方面的顶尖人才、创新人才出现无效供给,产业深度转型受到限制,新质生产力的形成速度放缓。2016年教育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印发的《制造业人才发展规划指南》预测,中国制造业10大重点领域2020年的人才缺口超过1900万人,2025年将接近3000万人,缺口率高达48%,而且随着企业自动化程度不断提升,对高技能人才的要求也将越来越高。世界银行的测算表明,在发达国家经济贡献率当中,人力资本贡献率达到了70%左右,而我国人力资本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仅为368%。这从侧面显示了人才总量大但未能有效满足市场经济的需求,代表未来产业发展的人才生产力未能有效满足,人才供给与产业深度转型发展需求不适配,未能在人才供给与经济转型需求之间建立紧密联系的、科学合理的人才供需机制,人才无法在市场中得到有效“落位”,使之发挥促进经济发展的人才支撑作用,即人才的“质量”无法满足生产的发展,新质生产力形成的人才需求尚未得以满足。因此,人才的供给要瞄准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前沿科技需求,“以颠覆性技术和前沿技术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8],推动产业结构升级,重点补给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电力装备、新材料、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航空航天装备、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农机装备等重大先进技术、前沿技术领域的庞大人才缺口。总之,人才供需结构的不平衡所引发的“数量-质量”结构性困境,即现代化产业转型人才需求的存量与当前人才的总体结构分布不平衡,人才群体的专业素质能力与产业深度转型发展需求不协同,严重掣肘了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须进一步探索将人才总量优势转化为创新优势、科技优势、产业优势,为现代产业结构升级和调整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注入强劲的人才驱动力。
(二)单向度的人才效能发挥难以促进技术革命性突破
技术革命性突破是衡量新质生产力形成的重要标准。而人才的创造性生产效能发挥是推动技术革命性突破的能动性指标。根据团队心智模型理论,人才作用的发挥一般遵循“任务聚合-角色聚合-团队聚合”的脉络发展。人才的创造性生产效能的初始阶段是以项目、任务而集聚,共同致力于一个发展目标,各自分工,各司其职,各行其是,这一阶段人才的创造性生产效能的发挥是以专门专业人才为基础的,人才的能力发挥是单方面、单个领域的。而在角色聚合阶段,领域内的顶尖专家、尖端人才因个人专业能力优势和个人综合魅力等,集聚起人才队伍,这一阶段人才的创造性生产效能依然受限于队伍的单个或数个顶尖人才的单向度传导,易陷入依赖困境,出现人才领域的“等、靠、要”陋习。无论是任务聚合阶段,还是在角色聚合时期,人才的创新生产力有限、生产效率较低,高难度、高协同性的尖端技术、前沿技术难以实现深度变革,难以取得技术革命性突破,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存在较大困难。而进入团队聚合阶段,每一人才均成为影响发展的独立“一极”,具有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效能,是人才与人才之间效能的双向传导,人才发展出现“人才-人才”“团队-团队”格局,实现强强联合,人才的自主发展与单个人才的效能得到最大发挥,人才生产力从个体效能发挥转向群体效能发挥,创新人才价值生产的群体效应真正实现,从而在技术革新、技术革命上更具竞争力。在具体实践中,限于不同时期人才环境的影响,特别是“政产学研用”各方价值诉求不同,我国在人才使用上曾提出了如“重大项目攻关”、“以才引才”以及基于顶尖人才的人才小高地等人才使用模式,形成以项目、课题为聚合中心或以尖端专家为聚合纽带的人才运用方式,即任务聚合和角色聚合的人才创造性生产效能模式,建立基于中心点或轴心引发多点协同和外围配合的单向度以点带面和单向度“轴心-外围”中心线性的人才生产效能作用链,造成人才生产效能发挥的“差序格局”。在这一发展模式下,人才间的合作因各自所处人才作用结构的位置不同以及人才在其中所能发挥自身价值的能力不同,人才价值生产和人才生产效能的发挥依赖于中心点或轴心圈的尖端人才,外围圈的人才丧失其创新性和能动性,从而出现“一头热”现象和“搭便车”现象,陷入人才效能发挥的“囚徒困境”,严重影响了人才取得革命性技术突破和创新性生产力形成。根据《2022年全球人才流动趋势与发展报告》的数据显示,在人才生产效能方面,中国位居世界第26位,人才效能竞争力指数仅为新加坡的一半。人才价值未能充分发挥,在一定程度上迟滞了技术的革命性突破,延缓了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因此,要破除人才作用的一维单向性,建构基于团队立体的、“集成”的、相互赋能的关系,形成人才效能的双向互动格局,打破人才效能的“囚徒困境”,发挥人才的协同效应、合作效应,形成技术协同、技术合作、技术共享,推动在前沿技术、先进技术取得革命性突破,从而加速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
(三)人才制度的静态固化阻碍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
灵活的人才制度是推动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的有效工具。长期以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人才工作,坚持党管人才原则、人才优待原则、人才创新激励原则,建构了人才的培育制度、使用制度、激励制度、保障制度、评价制度等完备的人才制度体系,涵盖健全人才流动市场机制、畅通人才流动渠道、规范人才流动秩序、完善人才流动服务体系等各个方面。特别是新时代以来,为配合国家发展战略,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党和国家不断探索激活人才制度,发布一系列人才政策,如2019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印发《关于充分发挥市场作用促进人才顺畅有序流动的意见》,2023年中共中央印发《关于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等,人才制度朝着更加规范化、社会化、市场化、国际化的方向发展,在人才的制度设计上更趋合理、科学和实用。但在新兴领域、前沿领域仍遵循一般性、稳定性的人才政策,人才制度的发展在实际运行中未能进行大胆创新,甚至过于保守,存在着形式主义、教条主义,引发人才政策精准化水平不高、人才评价机制不灵活、“最后一公里”不畅通等问题,出现人才管理的“官本位”,人才评价的“四唯”现象,人才待遇的“大水漫灌”等问题,创新领域、前沿领域的人才制度过于保守、僵化,创新人才、尖端人才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不高,人才制度本身涉及的科研机构、人才、装置、资金、项目的联动作用无法实现,各种创新生产要素在静态固化的人才制度羁绊下未能充分释放出来,无法激发各种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新质生产力难以形成发展。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在与时代竞争、国际竞争中掌握主动优势、比较优势,进而取得人才竞争的后发优势,掌握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主动权,在人才制度上须突破人才制度的静态固化,更加积极主动创新,“构建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9],必须要敢于创新、勇于创新,破除人才制度的保守僵化,在坚持原则性和灵活性的统一基础上,在静态保持与动态变化的合理协同、有效协同中进行彻底性、系统性的革新,推动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加速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
(四)人才流动“虹吸效应”阻碍生产格局的优化组合
人才流动是体现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活力的重要标志。1997年麦肯锡公司提出“人才战”以来,世界各国深刻认识到人才及其创新对于国家发展、民族发展的重要战略作用,纷纷在全球范围内抢夺人才,“人才争夺战”持续升温。在我国,各省份也纷纷加入引才大战,人才流动加剧,冲击着生产格局、生产秩序的平衡发展与良性循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有序环境受到破坏。2017年1月,《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坚持正确导向促进高校高层次人才合理有序流动的通知》指出要进一步实施人才政策,规范人才的合理、有序流动。在这一文件精神的指示下,为避免东部过分“虹吸”中西部的高等教育资源,防止“培养-流失-再培养-再流失”的恶性循环,西部地区及其高校纷纷出台人才引进政策,如在地方政府层面,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天山学者计划”、云南省“云岭学者”培养工程;在高校层面,有西藏大学“珠峰学者人才发展支持计划”、青海省高等院校“昆仑学者”计划、内蒙古大学“骏马计划”、西北大学“仲英青年学者计划”、甘肃省“飞天学者特聘计划”、云南大学“东陆人才计划”等人才政策项目,纷纷争夺高端人才,人才在无序的区域人才优惠政策中进行无序配置,极大影响着整个社会生产要素的优化组合和生产格局的优化提升,新质生产力形成所依赖的要素有效配置得不到保障。根据科技部组织编写的《中国科技人才发展报告(2020)》分析,我国科技人才整体加速向东部及少数中西部中心城市聚集,东北和西部欠发达地区人才流失加剧。总的来看,我国人才流动总体上呈现出三大趋势,一是由西部欠发达地区流向东部发达地区。二是由第一、二产业流向第三产业。三是由传统产业流向新兴优势产业。这种人才流动在优势地区、优势产业极易形成“人才磁场”,产生人才集聚效应,形成人才流动的“高位势”,处于人才流动的“上位”,占据着人才竞争的主动权和比较优势。而在人才流出的地方形成人才“低位势”,处于人才流动的“下位”,在人才竞争中处于被动地位。人才流动进入“两极分化”,“高位势”冲击“低位势”,人才流动的极差波动割裂了地区生产格局的裂变,阻碍了地域层面生产格局的优化组合,新质生产力的生产地域协同环境得不到保障,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在生产的地域割裂下被压制。
四、人才引领驱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基本策略
进入新时代,在国家的人才强国战略推动和市场经济的人才市场化发展的双重推动下,面对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需求,我国坚持将中国经济社会生产力发展需求与人才发展规律相结合,遵循“理念先行、改革驱动、储备人才、管理推动、流动盘活”的底层逻辑,打破人才发展困局,加速推动人口红利转变为人才红利,以人才发展驱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
(一)坚持“四个面向”的人才工作导向,指引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方向
人才工作导向是引领人才发展前进的方向,也是人才驱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指针。人才工作导向就好比人才发展的一面旗子,“旗子立起了,大家才有所指望,才知所趋赴”[10]。2021年9月,在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党管人才,“坚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5],深入实施新时代人才强国战略。坚持“四个面向”的人才工作导向,集聚全社会人才力量。一是从关注维度看,作为人才发展的“定盘的星”,坚持“四个面向”须着眼于国家、民族、人民发展的战略全局,内在地规定我国人才强国战略的根本目标和实践指向,即发展前沿科技、抢占经济竞争优势、回应国家战略需求,以及实现人民生命健康权。以系统的、综合的视角标定人才发展的工作导向,确保人才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正确轨道和正确方向。二是从价值导向看,坚持“四个面向”,要兼顾多层次的多样价值诉求,突出社会主义国家的集体主义原则,反映人才发展的国家、民族、人民等的价值诉求,以集体主义价值超越个人利益,超越西方人才发展理念的个人价值论和唯经济利益论的局限,更大程度汇集人才力量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
(二)推进“人才本位”的体制机制改革,释放新质生产力的人才效能
人才发展对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推动力在于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2]在坚持党管人才的大前提下,须主动根据时代发展、国内外形势等外部环境变化,厘清人才发展体制机制的破与立、加与减、放与管、引与用、内与外,尖端与基础等关系,重点推进领导体制、管理体制、评价机制以及人才服务体系和人才法律法规的改革创新,释放新质生产力形成的人才体制机制束缚。“从党与政府、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政府各部门之间等多种关系的角度,探讨中国式人才发展治理体系的结构关系及运转机制,构建多元化治理、法治化保障、清单化管理、数字化转型的制度框架,形成人才发展治理有效运行的新格局。”[11]具体而言,在人才发展体制机制上,坚持以改革为主线,加快解决行政权力与专业权力不平衡、不协调的问题,“行政化”人才管理的导向问题,“有权者通吃”的资源配置问题和“资历为本”的人才评价、激励问题,围绕着赋予人才更大的技术路线决定权、经费支配权、资源调度权以及人才发展自主权等,推动了人才管理的“官僚本位”“权力本位”向“人才本位”“专家本位”的管理体系转变,促进人才管理从个别部门自主的单一计划式管理模式、政府一元主导下的分工赋权治理模式向更加注重人才主动性、积极性、创新性发挥,多部门协同保障的跨部门“牵头-配合”的统筹协调式治理模式转变,从根本上破除“科学家想当官”“研而优则仕”等行政权力通吃的利益分配体制和价值迷思,推动人才管理体制价值从“重管理、轻服务”向“重服务、轻管理”转变,让“能者”脱颖而出,释放人才的创造性生产效能,进一步加快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
(三)深化“高精尖缺”战略人才引领发展,夯实新质生产力的核心力量
以“高精尖缺”为特征的国家战略人才力量是新质生产力的关键性力量,也是实现国家战略的人才支撑力量。深化“高精尖缺”战略人才优先发展,壮大先进科技力量,一是提升战略科技人才自立自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12]。要以科技开放、科技合作、科技互惠姿态向世界各国释放善意,破除世界主要竞争对手之间的尖端技术封锁和经济脱钩,但同时要始终坚持国家经济主权、战略核心科技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削弱国外对我国的技术掣肘和潜在的技术威胁,解决“卡脖子”问题,鼓励科技人才勇闯科研“无人区”,注重在关键核心技术、尖端领域技术、前沿科学技术等领域布局的人才培养、人才吸引、人才运用,以“高精尖缺”领域的战略人才的充足储备完成国家核心科技、高端科技、前沿科技等的自主自立,保障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自主性、独立性。二是建构国家高端人才梯次体系。在国家战略人才力量的规模储备上,以“高精尖缺”为导向,实施战略人才引领发展战略,注重在人才培育和人才吸引上开发国家战略人才,创新各种人才培育和人才延揽形式,坚持“对待急需紧缺的特殊人才,要有特殊政策”,坚持“刚柔并济”的“稳培引用”机制,持续扩大以两院院士、国家重大人才工程入选者、国家重大科技项目负责人等为主体的高层次创新型科技人才,在年龄结构、领域分布上着力建构以大师、战略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青年科技人才、卓越工程师、大国工匠、高技能人才等七类国家战略人才力量为基础的战略人才力量储备梯次体系。推进实施“政策研究与决策支持创新工程”,探索建立国家高端智库,配强人才结构梯次配置、人才雁阵格局和人才金字塔格局的顶端,不断丰富和壮大我国的国家战略人才储备,确保国家战略人才储备梯次体系纵深,为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发展奠定战略人才支撑。
(四)建构“引育用留”全过程人才管理体系,激发新质生产力的创新活力
人才的科学管理机制是释放人才效能、实现人才价值的重要方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按照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求,畅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完善人才培养、引进、使用、合理流动的工作机制”[2]。打破人才管理上的体制机制的僵化,以人才管理体系创新发挥人才能动性,要聚焦人才管理的“引育用留”全过程,形成闭环的人才管理创新机制,实现人才的创新发展。一是在对外引才方面,在排外主义、民粹主义盛行之际,逆势而上,“实行更加积极、更加开放、更加有效的人才引进政策,用好全球创新资源,精准引进急需紧缺人才,形成具有吸引力和国际竞争力的人才制度体系,加快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13],充分发掘全球人才投身我国的现代化强国建设,致力于打造“引才-资源-创新-强国”的人才引进格局,集聚全球人才为我国新质生产力贡献智力支持。二是在人才培育方面,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扩大人才培育的政策资源、设施资源、人力资源、信息资源和资金资源,加强各培育主体的资源共享,推进强强联手、多主体协同,共建创新型人才培养的育人平台,以人才管理体系优化、人才管理机制创新,发展自主创新人才培育模式,逐渐摆脱人才引进依赖,向人才自主培育型转变,打造“教育-人才-自主-创新-强国”的人才培育路径,实现科技自主自立自强,保障我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主动权。三是在人才运用方面,“遵循人才成长规律和科研规律,进一步破除‘官本位’、行政化的传统思维”[11],坚持以专业技术、专业本领为人才运用的唯一标准,破除“四唯”(即唯论文、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以放权、赋能为重点,给予人才更公平的环境、更多的机会、更大的舞台,打造基于专业本领、坚持人才主体地位、赋权人才自主、以人才创新为目标的“专业-人才-自主-创新”的人才使用生态,保障我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良好环境。四是在人才留置方面,破除纵向和横向上对人才管理的限制,根据人才自主意愿选择人才隶属关系,提倡人才以技术发明、项目加盟,以成果投入,以效益分成,促进人才柔性流动,满足“不挪窝但挪活”的灵活留置机制,给予人才更多的自主选择权和自我安置权,使人才得到价值的最大化发展,更大限度激发人才对推动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活力。
(五)优化“纵横贯通”的人才自由流动体系,构筑新质生产力的良性循环
新质生产力生成于“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2]。严重不平衡的人才分布格局是无法集聚力量有效协同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为此,要以“纵横贯通”的人才流动破除人才流动的“两极分化”,破除人才流动的“上位-下位”波动性困境。一是以人才聚集聚变弱化人才流动裂变效应。人才流动本质上是人才与人才之间的分离,是人才的“裂变”,要通过强化东西部扶贫协作,推动省市县各层面结对帮扶,促进人才、资金、技术向贫困地区流动。以结对帮扶的形式,积极发展以“候鸟型”“两栖型”为代表的人才柔性流动,突出人才的“上位-下位”双重属性,沟通东部与西部之间、沿海与内陆之间、发达与欠发达地区之间人才流动的“阻梗”,贯通人才交流,将人才流动的人才裂变转变为人才聚合,使人才流动不再受限于高位势与低位势的阻碍,形成“高位势-低位势”贯通协同的人才流动格局,营造我国新质生产力国内良性循环发展的人才环境。二是集聚世界人才向发展全球人才的战略转变。在全球人才流动上,“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为发展新质生产力营造良好国际环境”[2],顺应全球化,坚持开放包容原则,坚持“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揽天下英才而用之”的人才引进理念,“实施更加开放的人才政策”[14],吸引、集聚天下英才,同时,通过人才的“引进来-走出去”相结合,促进本国人才外出与世界各国人才开展交流与合作
,或吸引世界各国人才来华与中国人才展开交流,在协同合作中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由吸引的“聚”转向发展的“用”,建构走向更加开放、更加包容、更加有序的人才流动格局,在人才发展上建构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国内外良性循环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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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celeratetheFormationofaTalentdrivenStrategyfor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
WuJiang,FengDingguo
(SouthwestJiaotongUniversity,Chengdu611756,China)
Abstract:Talentisthemainanddecisivefactorintheforma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Inthesystemoffactorsofproduction,talentswhocanengageinhighlevel,difficult,complexandinnovativelaborplayadrivingroleintheforma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Basedonthethreedimensionallogicof“subjectspaceelement”,thetalentdevelopmentsystemguidesthedevelopmentdirec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throughthenationaltalentpolicyandmarkettalentmechanism,guaranteesthedevelopmentfield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withtheopenandfreeflowoftheglobaltalentmarket,cultivatestalentswiththehelpofcapital,scienceandtechnology,andeducation,andempowerstheforma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However,therearedifficultiesinChina’stalentdevelopment,suchasthetalentsupplystructureisdifficulttomeetthedevelopmentneedsofthedeeptransformationoftheindustry,theonewaytalentefficiencyisdifficulttopromotetechnologicalrevolutionarybreakthroughs,thestaticsolidificationofthetalentsystemhinderstheinnovativeallocationofproductionfactors,andthe “siphoneffect”oftalentflowhinderstheoptimalcombinationofproductionpatterns.Wemustadheretothe“fouraspects”oftalentworkorientationandguidethedevelopmentdirec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promotethereformofthe“talentoriented”systemandmechanism,andreleasethetalentefficiency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deepenthedevelopmentof“highprecisionandcuttingedgetalents”strategictalents,consolidatethecorestrength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constructatalentmanagementsystemforthewholeprocessof“introduction,education,useandretention”tostimulatetheinnovationvitality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optimizethe“verticalandhorizontal”talentfreeflowsystem,buildavirtuouscircle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optimizethetalentdevelopmentsysteminanallroundway,andacceleratetheformationof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drivenbytalents.
Keywords:talent;talentpolicy;newqualityproductiveforces
(责任编辑:蔡晓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