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麻雀（组诗）

谢安军

光明院

在古镇，通常会有溪河江畔

香色气息，昭示曾经的水陆繁华

烟火流量。通常还会有一座寺院

比如光明院，打坐在古镇旁边的半山上

与去过的很多寺院不一样

它的建筑让出别致的宁静

山门前，群山起伏，白云过隙

院内直道两侧有几片空地

油菜花应该刚刚开过，菜籽上还结满

鲜花和春天逗留的痕迹。大殿后面

还有莲花水池，瘦小的鱼尾摇曳生姿

寺院两边的廊堂延伸有三级台阶

穿堂的风拂过身体，顿生清凉

寺院后面的庄稼地，泛满绿意

在城里久了，有时我会想到光明院

想到春种秋收，想到稻香和蛙鸣

想到法师劳作时的日出和坐息时的禅茶

在食堂端起饭碗的时候

还会想到吃斋饭的人

在五佛堂前依次排队

在堂桌上专心用膳，默不作声

下山时把餐具和饭粒

清扫得干干净净

茶博会

一片片叶子，从贡嘎雪山南坡

从冰岛老寨古树

从蒙顶高山茶社

如采茶仙女般，纷纷降临

尘世的茶心，从春晓明前落地

从炒青从揉捻配制

从压饼从保鲜启程

跨越山海，以茶道的名义旅行

奔赴一场十方茶席的空间雅集

从紫砂从盖碗开始起舞

从茶艺从汤色展现丰盈

每一片叶子，在时空的相遇里

相互交谈，彼此倾慕

世间的香气和滋味

一步步浸润无尽的欢喜

我愿意手捧一盏白瓷的茶具

从茶的全世界路过

品味生活美学，饮尽万千气象

礼敬这茶世界馈赠的片刻

宽容俗世所有的执念和心事

亲爱的麻雀

以前回到乡下

不曾留意过那几只麻雀

乡村拂晓前的寂静史

通常由一群鸡鸭弄醒

圈养在笼的叫声

聒噪着亲近或者讨食

后来母亲不再饲养

麻雀的鸣叫，在午夜或清晨

那么清亮、细脆

有时隐入房前大片的竹梢

有时在屋檐或窗前跳跃

有时划过喑哑或明净的天空

或远或近，不曾间隙

那几只灰小低语的生灵

多像离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轮流守候在村庄

替我们照看着

拄着拐杖在堂屋进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