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在日常生活中迷失的诗意
2024-07-11孙谦
孙谦
若非的散文诗组章《南山寄》,其标题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陶渊明笔下的南山,一座诗意的山峦吸引着人、激发着人想象和阅读的兴趣。进入文本后,我发现若非的南山虽然没有打上陶渊明的回归自然、畅然忘忧的烙印,但他沉浸的状态和氛围,是他从自己日常经验和思考中,借助于变化中的生存现象获得了属于他自己的南山的表现。就是说,若非的南山不是某种不期而遇的邂逅,而是他生活的地域,也是在他生活一直向他敞开的那一向度,即他流连且寄情的所在。
在《南山见》中,若非开门见山地道出了一个迫近的现实,城市的发展向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南山一步步逼近,面对这样一种态势,南山“杵在那里。像那个从乡野里走出来,第一次面对庞大城市的少年。”紧接着,被拟人化的南山满是窘态的神情尽显无疑,就这样城市化的南山被“重新命名为南山”,但是此南山已非彼南山了,南山的命运不可避免地与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时代变迁中被催化的戏剧性变化发生了,“有人向它靠近,有人离开了它。再爱它的人,终在山下止步;它爱的人,终选择了离去。”而若非自己这个“从乡野里走出来的少年”则变得十分徘徊。前面南山拟人化的少年和后面的写实的少年两相对应,可说是若非真实体验的表达。《南山寄》的开篇铺陈了城市生活的种种重压和艰辛,然后引发了他对南山的眷恋和回访,借以纾解情绪,实则道出了在时代变迁中自己所属的尴尬的地位,以及身不由己的矛盾心态。于是,他对南山的寄情,生发出期待被解救的念头。“这些年,我日日捧土,在心里垒一座南山。”若非无非是想以一座心里的南山,对冲另一座现实的南山。但是南山在若非的生活中所占有的分量和意义,也只有言词所感的记忆了。
在《装修记》中若非通过装修住宅的过程,发现他自己身上来自南山的那种“懵懂和笨拙”已被“时代无形的利刃修理掉”了,“来自原乡和骨血里的习性”也被“尘世的大风吹得不见踪影”。于是,他感觉自己变得像乌江边的顽石圆滑而世俗。若非在这里触到了在人的生活形态发生改变时,人的社会属性包括人的价值伦理也随之发生变化的现实,正是在从山中的南山迁移到了高楼的南山的过程中,已经将人的身体和意识所在的存在之根连根拔起了。尽管,他时不时的会与南山对望,但是南山已经不再是他赖以为生的他自身的南山,而是换位给一个“孪生兄弟”的客体南山。联接土地伦理的一个最重要的环节便是道路的存在,在《废道》中若非陈述了他看着一条条山路和乡村道路的废弃,内心所产生的忧患,他徘徊在那些废道上孤独而忧郁,为那些道路上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生活正在连同道路一起消失而慨叹不已,同时他也在那些道上感受人的行迹,以及在人与人之间的交遇中验证自己理解的所在。
可以看出若非的写作,是在日常生活中找回迷失的诗意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与他的语言表达是一致的,即以一种临界的方式触动人心。若非的文字来自日常生活的经验,朴实自然且鲜活,语汇丰富且具体,铺陈现象和情感交织生辉,而他始终如一的坦诚、真挚,与严肃的思考有着清晰且完整的结合。期待他写出更加诗意丰沛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