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榕树的时间（组诗）

庄海君

怀念祖母

假如落下的鸟鸣惊起了风中的往事

所有的想象都是从天上借来的

小时候上山都是靠在祖母的背上

听着一堆又一堆重复过的童谣

每一次，风都会从不同的方向吹来

吹过山林、黄昏，与我的岁月

吹深了眼里的那一片故土

每摇落一片叶子，就有一棵树老去

而今上山时，要带着亲人的名字

哼一些熟悉而又不知名的曲子

直至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

像在暗示我，这是一段怀念过的旅程

夜深了，下了一场雨

亲人们说过的秘密都被淋湿

我在老屋找到一盏煤油灯

与一段用方言记录的往昔

在亲人的指引下，摇晃的光芒

仿佛照亮了我的草木之心

预测过的命运并没有如期到来

往雨中喊一声：“祖母，回家吧！”

那声音越来越小

小到被飞过的小鸟捡起

亲人的岁月

我们躺过的草地是天空的倒影

四季的云彩都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伸出手，让这一生的岁月从指间划过

四季更迭，云彩挺立

风声拦下的色彩与身上的衣服一样

想象中的那座山并没有那么高

在村口，我们聊起了硝烟弥漫的年代

聊过手中的枪、帽子上的徽章

军装与这一生的荣耀

聊到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时

我们都有了军人的灵魂

眼里仿佛都淌过一场风雨

行走过的旅途上应该有一条河流

每一个方向都可以发现一个新的源头

比如通往大海的路口

有人站成了路牌，或是一棵树

有人把岁月雕刻成亲人的模样

我们从说着不同的方言

到熟悉地喊出一声：“亲人，你好！”

穿过榕树的时间

进入村庄前，所有时间都带着声音

眼里的风景也有了声音的光芒

从榕树的身上慢慢地流淌

眼前的一切，不仅仅是人间的美好表情

每一次经过榕树时

仿佛占据了我的所有时光

走近榕树，我的敬畏之心终于被打开

站在树下，我仿佛陷入了深沉

头顶是一片片阳光的倒影

脚下是一座座高山的想象

当日子在交换中出现了新的缺口

甚至有了轮回的迹象

此时的我，唤醒了远山的梦

一阵风声跋涉在村庄之外

一场暴雨落成了榕树的时间

一生的方言穿过了村庄

一段行走时光惊醒了人间梦

再次走近榕树，就能收起一场暴风雨

就能发现隐藏在树里的光芒

行走中，我开始寻找一道落在榕树的星光

最后，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一抔泥土

搅拌、晒干、翻新、挥洒

把穿过榕树的日子过成一个又一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