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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

2024-06-30张月义郑昊孙叶芳

宏观质量研究 2024年2期
关键词:吸收能力高质量发展制造业

张月义 郑昊 孙叶芳

摘 要:基于2016-2021年“浙江制造”认证企业中379家上市公司面板数据,构建并检验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机制。研究表明: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中具有部分中介作用;吸收能力正向调节了区域质量品牌与先进标准的关系,也强化了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关系中的中介作用。进一步分析发现:对于不同要素密集度的企业,先进标准所发挥的中介效应存在异质性,且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影响技术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的中介作用较明显,而在对于影响劳动密集型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的中介作用不明显。

关键词:区域质量品牌;标准引领;吸收能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一、研究背景

进入新时代之后,我国经济发展方式有了一个根本性的转变,即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为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高质量发展越来越体现在制造业的进步上,先进制造业竞争力不足已成为制约经济持续发展和全要素生产率上升的重要因素(Hanna和Rowley,2013;邓悦和蒋琬仪,2022a)。自《中国制造2025》颁布后,国家和各省市陆续出台了制造业质量发展纲要和行动计划,进一步明确了“实施质量强国战略”,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明确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2023年2月6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质量强国建设纲要》,明确提出要“推动高质量发展、促进我国经济由大向强转变、全方位建设质量强国,要提高质量品牌建设水平,创建质量品牌提升示范区”。

然而,受全球贸易战、新冠疫情、数字化转型等多源因素影响,市场环境已呈现出多变、不确定性、复杂和模糊(VUCA)特征,在区域品牌战略广泛应用的背景下,各国政府提升制造业竞争力所面临的挑战已经不是“要不要进行品牌化”的问题,而是“如何有效进行品牌化”的问题(Hanna和Rowley,2013)。传统的区域品牌建设面临要素重构、价值创新、关系变革和合作模式重塑等诸多挑战,对于质量发展领先的地区而言,传统区域品牌发展模式已经无法有效满足制造业高质量竞争的需要,因此制造业质量水平的提升需要新的发展模式(李金华,2017)。而以“标准+认证”为载体的区域质量品牌,在实践中得到了广泛应用,其以实践丰富理论机理的探索路径也逐步成熟,正成为区域品牌发展的破解关键(黄春萍等,2021)。

已有针对区域品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区域品牌内涵(程虹等,2023)、发展模式(肖艳和张利群,2017)以及品牌形象评价(刘文超等,2021)等方面的研究,学者们基于产业集群视角(高式英,2015)和参与主体视角(肖艳和张立群,2017)对区域品牌建设和制造业发展间的关系进行了讨论,得出了区域品牌建设有利于增强产业竞争优势,促进区域经济增长可持续的结论。但随着现代制造业的进一步发展,有学者指出传统区域品牌建设模式难以适应现代高端制造业竞争的需要(李金华,2017)。在区域品牌的发展过程中,各相关主体的合作关系难以协调,而且会出现非良性竞争的情况(周建波和陈亮,2009)。同时,区域品牌属于公共物品,具有公共属性,不同层次和区域的社会组织或社会要素都可以共享区域品牌,区域品牌产权拥有主体和内涵边界较为模糊,这会导致部分企业采取“搭便车”行为,进而容易造成公共品牌的“公地悲剧”(Hanna和Rowley,2013)。

有别于传统的以特定产业集群为依托的区域品牌,近几年中国各地兴起了一种以“标准+认证”为载体的区域品牌建设,如“品字标浙江制造”“江苏精品”“深圳标准”“广东优质”“蒙字标”“上海品牌”“辽宁优品”等(虞岚婷等,2021),其本质是先进标准引领质量提升,因此,本文将其界定为区域质量品牌。其基本模式是,由行业管理部门或社会团体牵头制定该行业与国际先进标准接轨的团体标准,并通过认证的方式建立品牌准入机制,包括建立标准化制度和规范、开展第三方认证和品牌授权等,从而达到培育区域质量品牌、实现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目的。政府、企业、行业协会是区域质量品牌的发展主体,由政府通过“标准+认证”的方式对参与企业进行协调约束,能够保证区域内资源的合理配置,进一步发挥各品牌要素的协同效应(王德祥,2022),杜绝企业的“搭便车”行为(程虹等,2023)。

在已有关于区域质量品牌建设的实践经验与研究报告中,最普遍的观点是,学习及应用先进标准是提高企业标准水平和产品技术含量的最有效、便捷的途径之一,能够倒逼制造业转型和质量升级(林忠钦等,2022)。先进标准作为区域质量品牌规范参与主体产品质量与服务质量的基础(蒋选和周怡,2023),能够带来提高参与主体绩效与保证品牌竞争力可持续发展的应用效果。因此,越来越多的企业将应用先进标准视为提高技术能力的关键策略(Gao,2014)。对此,有学者提出了先进标准能够在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中介效应的设想(丁洋等,2022)。然而,目前关于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中,以先进标准作为中介变量的视角尚不多见。对这一问题的研究,有助于深入理解区域质量品牌的作用机制与影响效果。

另一个相关的研究方向是企业的吸收能力。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先进标准的引用并不一定能够完全高效地带动制造业企业的高质量发展(林忠钦等,2022)。先进标准中所包含的知识的传递并不能直接应用于企业的生产,企业需要具备一定的对于标准知识的识别、评估、梳理以及吸收的能力,才能够有效地理解与运用先进标准(董琴,2022)。学者们基于知识的观点认为,吸收能力促进了企业对先进标准中所蕴含知识的吸收,增强了企业对产品质量与服务质量的寻求,并强调在利用先进标准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方面需要一定的吸收能力作为支撑(高山行等2018)。因此,鉴于企业吸收能力证明了企业处理知识的能力,有必要探讨吸收能力在区域质量品牌影响先进标准的过程中所起的调节作用,以及吸收能力作为调节变量时,区域质量品牌通过先进标准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所产生的影响会如何变化。

对此,本研究拟利用2016-2021年“浙江制造”参与企业中379家上市公司面板数据开展实证分析,探索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区域质量品牌理论研究明显滞后于实践推广的现状。此外,对先进标准的中介效应、吸收能力的调节效应以及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的检验,在丰富区域质量品牌理论、推动相关学术研究的基础上,也能为政府有关部门推动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决策依据。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区域质量品牌是一种以政府为主导,以企业作为参与主体,基于“标准+认证”的区域品牌发展创新的做法。其中,标准是约束品牌参与主体,保证产品与服务质量,促进技术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的必要手段,认证是传递产品的质量信息,强化品牌的质量信任,解决买卖双方信息不对称问题的一种质量标志。近年来,借鉴发达国家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成功经验,中国很多地方兴起了基于“标准+认证”的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实践。与生命周期相对短暂的单个企业相比,区域质量品牌的品牌效应覆盖范围更大、持续时间更长,同时,行业与产业部门间的竞争取决于区域整体生产率的高低,而非单个企业的综合实力(程虹等,2022)。鉴于此,有学者认为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已然成为制造业走上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张月义等,2020)。2014年,浙江率先在全国构建以“区域品牌、先进标准、市场认证、国际认同”为核心的品牌建设制度体系,积极推动以“品字标”为形象标识的“浙江制造”区域质量品牌建设。

虽然目前区域质量品牌建设的理论研究明显滞后于实践领域发展,但也引起了部分学者的关注,池仁勇等(2017)利用“浙江制造”区域质量品牌案例,对参与主体绩效的变化进行了实证分析,并得出区域质量品牌战略能够提升参与主体竞争力的结论。黄春萍等(2021)通过对资源丰富且动荡的外部环境下传统区域品牌无法有效支撑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现状的研究,认为以“标准+认证”为载体的区域质量品牌正成为破解关键,也有学者对于区域质量品牌实施效果进行了实证研究,并一致给出了区域质量品牌建设能够提升参与主体绩效,带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池仁勇和何明明,2017;金陈飞等,2021)。基于此,提出了以下假设:

假设1: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促进作用。

(二)先进标准的中介作用

基于区域质量品牌“标准+认证”的建设模式。有学者提出了区域质量品牌建设能够带动标准进步的设想(池仁勇和何明明,2017)。有学者从理论层面提出区域质量品牌的建设是由政府主导,并以先进标准体系是全面提高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的重要基础为原则而进行的活动(张月义等,2020),区域质量品牌的建设过程与先进标准的形成紧密相关。Xu等(2016)通过实证得出在区域质量品牌的建设过程中,各参与主体为了扩大知识共享的广度、速度和质量,会更积极、主动地使用先进团体标准作为一种通用语言的结论。因此,区域质量品牌的建设可以带动标准先进程度的提高。

此外,在众多关于先进标准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讨论中(蒋选和周怡,2023;朱南等,2021)。学者普遍认为,中国制造业虽已取得飞速发展,但仍存在很多问题,其中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现行制造业缺少引领产业发展的先进标准。宋明顺等(2004)认为,采用先进标准是提高企业产品技术含量和行业标准水平的最有效、便捷的途径。具体而言,例如,程虹等(2017)通过实证评估发现,先进标准影响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正向效应明显。此外,标准的扩散程度和供给质量也会直接影响到参与主体的高质量发展水平,金陈飞(2021)等分析了团体标准生产率效应,并通过实证分析得出团体标准供给质量的提高能够在整体上显著促进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从而带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结论。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可知,区域质量品牌可以有效促进标准先进程度的提高,而标准的先进性提高又可以引导企业保障产品质量,实现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因此,先进标准可以作为连接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基于此,提出了以下假设:

假设2: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影响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中介作用。

(三)吸收能力的调节作用

吸收能力是指企业获取、吸收、转化和利用知识以产生动态组织能力的一套组织惯例和过程(Zahra等,2002)。基于吸收能力的概念,吸收能力被认为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组织能力(Cegarra\|Navarro等,2016),能够识别价值并吸收外部和内部的知识。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当今许多公司已经将吸收能力作为关注的焦点以应对快速变化的商业环境(Ramayah等,2020)。

知识利用是企业产生基本能力的主要方式,先进标准中所蕴含的知识影响着企业的产品质量与服务质量的提升,而企业的吸收能力强弱关乎外部知识向组织的流入过程的成效(Ramayah等,2020)。通过对中国中小企业发展数据的研究,学者们发现吸收能力较强的企业,先进标准的技术扩散效应也越明显(金陈飞等,2021)。有学者认为,制造业高质量竞争力的来源已经从有效管理有形资源转移到知识的整合与协调(邓悦和蒋琬仪,2022b),即制造业企业除了需要负责原材料转化为产品的过程,还包括更全面地涉及需要跨越职能、企业和文化边界进行管理的各种技能、知识和能力(Ramayah等,2020)。可见,吸收能力证明了企业处理知识的能力,可以影响企业对于先进标准接受与应用的程度。在区域质量品牌对先进标准的影响过程中,吸收能力可以增强或减弱这一效果,因此,提出了如下假设:

假设3:强吸收能力主体可强化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对先进标准的积极影响。

本研究结合了假设2和假设3,分别陈述了先进标准可以介导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同时吸收能力能够调节区域质量品牌对于先进标准的影响。目的是假设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换句话说,区域质量品牌和吸收能力的交互作用可以通过先进标准来影响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对于知识的整合与利用的能力,已经成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拥有一定吸收能力的企业,能够放大先进标准的技术扩散效应(金陈飞等,2021),使区域质量品牌参与企业除了能够提高标准先进水平外,更能够利用标准中所蕴含的知识,从而带来高质量发展(Zheng等,2024)。被调节的中介效应意味着中介效应的水平根据调节因素的水平而变化。吸收能力是增强区域质量品牌影响的一个重要因素,当企业吸收能力较高时,区域质量品牌通过先进标准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最终会扩大。因此,提出了如下假设:

假设4:吸收能力调节了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关系;与低吸收能力相比,高吸收能力下,先进标准的中介作用更强。

综上所述,本研究构建了区域质量品牌、先进标准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关系的理论模型(见图1)。

三、研究方法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获得“浙江制造”区域质量品牌产品认证的浙江省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数据时间跨度为2016-2021年。为确保数据的权威性与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其中涉及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和先进标准的指标的衡量数据均来自浙江省品牌建设联合会官网,该网站是浙江省“品字标”品牌建设的官方平台,其公开数据具备较高的权威性。其余研究数据均来自Wind数据库中证监会行业分类中制造业上市公司年报,在剔除企业基本信息异常及缺失的样本后,最终得到了379家企业的数据。

(二)变量选择

1.被解释变量:制造业高质量发展(HQM),关于如何刻画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水平,已有文献主要通过多指标综合评价法或基于中间变量的单指标法来开展相关研究。但是上述两种方法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学术界目前尚未达成共识。而近年来,全要素生产率因为其包含的信息丰富和可以具体体现企业产品及技术变化等优点而被广泛应用。因此,本文借鉴陈昭和刘映曼(2019)的关于微观企业层面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测算指标的研究经验,采用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衡量制造业企业的高质量发展水平,并采用LP法测算得到企业全要素生产率,首先设定如下企业生产函数:

lnVi,t=φ1lnLi,t+φ2lnKi,t+φ3lnMi,t+tfpi,t(1)

式中,i代表企业,t代表年份,V代表企业实际增加值,L代表企业的就业规模,以当年的员工数量表示;K代表企业实际资本,以年报中固定资产净额根据投资平减指数进行平减获得;M代表企业实际中间投入,以公司年报中购入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根据投资平减指数进行平减获到。但是,由于上市公司年报中不披露企业的增加值,因此企业历年增加值的计算方法借鉴任曙明等(2014)提出的计算公式:

企业增加值=固定资产折旧+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营业盈余

式中,固定资产折旧数据来源于上市公司年报,劳动者报酬数据来源于年报中应付工资,生产税净额用主营业务税金及附加与本年应交增值税之和来衡量,营业盈余用企业的营业利润表示。此外,对所测算出的样本企业历年增加值利用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进行平减,以得到企业的实际增加值,并将企业实际增加值结果代入企业生产函数中,利用LP半参数估计方法计算得到tfpi,t值取对数后,即可得到样本企业历年的全要素生产率。此外,本文参考宋佳(2022)等的对于制造业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测量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

2.解释变量:区域质量品牌(RQB),采用企业产品获得区域质量品牌认证的总年份数,即截至当前年份,企业获得认证的年数总和。区域质量品牌基于“先进标准+质量认证”的发展模式,能够拓宽参与主体间知识沟通和信息共享的渠道,参与主体间基于标准网络进行技术传递,有助于增强参与主体的技术水平(黄春萍等,2021),区域质量品牌每年都需要对企业进行重新认证,因此获得区域质量品牌认证越久的企业,区域质量品牌对其质量水平提升的帮助也就越大(Zheng等,2024),企业的产品与管理质量也就越优异,其带来高质量发展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张月义等,2020)。因此本文采用企业产品获得区域质量品牌认证的总年份数来测度区域质量品牌。

3.中介变量:先进标准(AS),企业主持起草并正式通过实施的团体标准数量。先进标准是指团体标准或适宜开展认证的标准的主要指标达到国内领先、国际先进水平或者填补国内、国际空白,具有领先性、示范性和可证实性,并兼顾社会关注的产品或服务特性(郑素丽等,2022)。具备主持起草团体标准的能力的企业,在该领域通常具备一定的话语权,这种企业往往能够带动行业高质量发展。同时,标准化的重点在于产品,即应当是能够实施的标准才有意义(张月义等,2020),因此借鉴以往的研究(郑素丽等,2022;张月义等,2020),本文采用企业主持起草并正式通过实施的团体标准数量来衡量先进标准。

4.调节变量:吸收能力(AC),企业专利存量。吸收能力代表了企业将外部知识转化为产品的能力,其强弱关乎组织吸收外部知识的成效(Ramayah等,2020)。吸收能力越强的企业,对知识的吸收和转化的效率越高,其知识存量也就越丰富(Zhang和Luo,2020)。因此,本文基于以往的研究(Zhang和Luo,2020;杜晴等,2022),采用企业专利存量PSi,t来衡量企业的吸收能力,计算公式见式(2):

PSi,t=(1-ψt)PSi,t-1+Pi,t(2)

式中,PSi,t和PSi,t-1分别为企业在第t年和第t-1年的专利存量,Pi,t为企业在第t年新增的专利申请量,ψt为第t年专利的折损率。参考杜晴等(2022)的研究经验,本文取ψt为15%。

5.控制变量:参考已有文献(陈昭和刘映曼,2019;杨仁发和郑媛媛,2020),本文选用了如下6个控制变量:(1)企业规模(SCA),计算方法为企业总资产取对数;(2)劳动力规模(LAB),计算方法为企业员工数量取对数;(3)企业盈利能力(ROA),采用总资产报酬率,即企业报酬总额与资产平均总额的比率来衡量(息税前利润÷年初与年末总资产均值);(4)工资水平(WAGE),采用企业职工平均工资来衡量;(5)企业年龄(AGE),以取样年份与企业成立年份的差值表示;(6)企业所有权性质(SOE)用虚拟标量表示,若最终控制人性质为国有的虚拟变量则取 1,否则取0;本研究各变量的定义见表1。

(三)模型设定

首先,为了检验假设1,即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关系,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HQMi,t=α0+α1RQBi,t+α2COi,t+μi+ηt+λind+εi,t(3)

式中,i代表企业;t代表年份;ind表示行业;α0表示常数项;α1与α2均表示系数;HQM表示制造业高质量发展;RQB表示区域质量品牌;CO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ε表示随机干扰,μi代表企业固定效应,ηt代表时间固定效应,λind代表行业固定效应。

其次,为了验证假设2,即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效应,借鉴Baron和Kenny(1986)以及石大千等(2018)对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ASit=β0+β1RQBi,t+β2COi,t+μi+ηt+λind+εi,t(4)

HQMi,t=γ0+γ1RQBi,t+γ2ASi,t+γ3COi,t+μi+ηt+λind+εi,t(5)

式中,AS表示先进标准;β0、γ0均表示常数项;β1~β2、γ1~γ3均表示系数。

最后,为了验证假设3和假设4,即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ASi,t=δ0+δ1RQBi,t+δ2ACi,t+δ3RQBi,t×ACi,t+δ4COi,t+μi+ηt+λind+εi,t(6)

HQMi,t=θ0+θ1RQBi,t+θ2ACi,t+θ3ASi,t+θ4ACi,t×ASi,t+θ5COi,t+μi+ηt+λind+εi,t(7)

式中,AC表示吸收能力;δ0、θ0均表示常数项;δ1~δ4、θ1~θ5均表示系数。

本研究为了控制离群值的影响,对所有连续变量在1%和99%分位上进行缩尾处理。同时,在调节效应检验部分,对解释变量和调节变量进行了中心化处理。

四、实证检验及结果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检验

回归分析前,首先需要对研究样本进行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以检验数据是否存在异常值。结果如表2所示,其中,反映区域质量品牌的变量(RQB)均值为4.013,最大值为7.000,最小值为1.000,说明样本基本涵盖自2014年“浙江制造”区域质量品牌启动以来至2021年各年获得产品认证的企业样本。此外,所有变量的标准差均明显小于均值,表明数据不存在极端值情况,也不存在异常值,均在合理范围内,从而保证了研究数据的可靠性。

由表2各变量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可知,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与区域质量品牌显著正相关,初步验证了假设1,即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促进作用。同时,各控制变量均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显著相关,说明控制变量的选定有意义。本研究在进行回归分析前利用方差膨胀因子进行检验,其结果显示各变量的VIF值都小于2,远小于10,表明不存在明显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二)基准回归

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其中,模型(1)为控制变量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关系的回归,结果表明,各控制变量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关系显著,说明控制变量的选择具备其实际意义。模型(2)为区域质量品牌(RQB)单一变量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HQM)的回归结果,结果显示回归系数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表明在存在遗漏变量以及误差干扰的情况下,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仍有显著正向影响。模型(3)是纳入控制变量后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回归结果,β=0.356,说明企业产品每多获得一年区域质量品牌标准认证,参与区域质量品牌建设所带来的质量的提升,能够使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提高0.356%,且通过了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再次说明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正向影响。至此,本研究设想的假设1得到验证。

(三)中介效应检验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其具体分析步骤为:第一步,依据模型(4)检验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即基准回归结果,根据前文分析可知,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第二步,依据模型(5)考察区域质量品牌对先进标准的影响。实证检验结果显示,区域质量品牌与先进标准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回归系数为0.694,同样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这表明企业产品多认证一年,企业主持起草并正式通过实施的团体标准预计增加0.694个,即区域质量品牌建设能够促进参与主体标准先进程度的提高。

第三步,依据模型(6)结果检验区域质量品牌和先进标准对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从回归结果中可知中介变量先进标准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有显著正向作用,回归系数为0.157,且相比模型(4),区域质量品牌的回归系数为从0.353变化为0.206,显著降低,即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应,本研究设想的假设2得到验证。区域质量品牌的发展能够带动标准开发的速度、标准扩散的程度以及供给质量,同时,标准作为一种通用语言和知识沟通渠道(Xu等,2016),能够传递技术性知识,提高参与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从而进一步带动高质量发展。

(四)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分析

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5。表5中,模型(7)检验的是吸收能力(AC)的调节作用。结果显示:先进标准(AS)对区域质量品牌与吸收能力的交乘项(RQB×AC)系数为正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β=0.019,p<0.05),因此假设3通过检验,即强吸收能力主体可强化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对先进标准的影响。

表5模型(8)检验的是有调节的中介作用。根据温忠麟等(2014)提出的检验标准,若模型(8)的中介变量先进标准(AS)及模型(7)中区域质量品牌与吸收能力交乘项(RQB×AC)都显著不为0时,则中介效应的前半段受到调节。结果显示:AS在1%的水平上显著,结合模型(7)中RQB×AC的回归系数显著不为0,因此假设4得到验证,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成立。可见,吸收能力调节了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和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中介关系;吸收能力的强弱影响了企业整合外部知识的成效(Ramayah等,2020),与低吸收能力相比,高吸收能力下,企业将先进生产知识转化为产品的效率更高,先进标准的中介作用也更强。

(五)稳健性检验与内生性检验

本文采用变更关键变量的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采用Wooldridge(2009)提出的修正全要素生产率估计方法对全要素生产率进行计算,记为TFP_wdrg,使用该值测度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并进行回归分析。第二,借鉴宋佳等(2022)对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评价指标体系,利用熵权法测定企业高质量发展水平,以替换被解释变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该评价指标体系包括企业的质量、效率、动力以及绿色发展四个维度,具备良好的综合性。两种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如表6、表7所示,关键变量的系数大小、显著水平虽然存在一些差异,但结果与上文分析基本一致,验证了本文结论的稳健性。

由于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影响可能存在时滞性,且模型可能存在由双向因果与变量遗漏而导致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选取滞后一期的区域质量品牌作为工具变量,选择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来检验内生性问题。如表8所示,比较基准回归结果,关键变量的系数大小、显著水平等无明显差异,可以认为内生性问题没有对本文结论的可靠性产生影响。

(六)进一步讨论:要素密集度差异

上述研究结论在整体视角下讨论了区域质量品牌、先进标准、吸收能力及制造业高质量发展间的关系机制,然而,已有研究开始关注随着要素密集度不同,行业的吸收能力会有整体的变化倾向(金陈飞等,2021),如技术密集型企业的人力资本水平相对而言较高,吸收能力也相对较强,并且,技术密集型企业对技术创新的需求更大,所面对的创新的难度和不确定性也更高,企业也有更大的利用先进标准来规避创新风险的意愿,而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企业对于先进标准的利用能力则相对较低。因此,为了使区域质量品牌建设更具针对性,需要讨论先进标准在不同要素密集度制造业子行业的中介效应。

基于此,本文借鉴鲁桐等(2014)对制造业不同要素密集度子行业的划分进行分组回归,回归结果如表9所示。

由表9可见,对于资本密集型与技术密集型制造业企业,从回归结果中可知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仍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而对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企业的中介效应分析显示:模型(22)中区域质量品牌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对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区域质量品牌可以有效促进其高质量发展。从模型(23)的结果可知,区域质量品牌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对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区域质量品牌可以有效促进标准先进程度的提高。从模型(24)的结果可以看出,区域质量品牌系数显著为正,但先进标准系数降低且未通过10%显著性检验。按照中介效应的检验步骤进行Bootstrap检验且结果为不显著。因此,对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来说,区域质量品牌可以有效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但先进标准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并不明显。这有可能是由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知识构成水平较低,无法对先进标准有效应用,和无法对先进标准中所传递的知识有效吸收所导致的。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在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转变的过程中,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本文基于2016-2021年通过“浙江制造”区域质量品牌认证的379家制造业上市公司面板数据,理论与实证分析区域质量品牌建设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探讨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影响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过程中的中介效应,吸收能力在区域质量品牌影响先进标准的过程中的调节效应,以及吸收能力作为调节变量时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间接效应的变化,并进一步分析子行业类型的异质性。研究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从总体效应来看,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即区域质量品牌建设有助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提高。如前所述,区域质量品牌是一种以政府为主导,以企业作为关键主体,基于“先进标准体系+质量认证模式”的区域品牌发展创新模式,其根本目的在于提升质量(虞岚婷等,2021)。一方面,区域质量品牌能够促进参与主体之间的技术协作和技术共享,参与主体间基于标准网络进行技术传递,有助于进一步提高创新成果的转化效率(黄春萍等,2021);另一方面,从品牌价值理论的角度出发,区域质量品牌能够为参与主体的产品与服务带来品牌溢价性,从而带来经济效益,保证高质量发展的可持续。

第二,作为区域质量品牌与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之间的纽带,先进标准发挥着关键的作用。区域质量品牌的发展与先进标准的形成紧密相关,区域质量品牌的发展能够带动标准开发的速度、标准扩散的程度以及供给质量,使其能够始终在灵活性与严格性方面优于国家标准与行业标准。先进标准与品牌认证机制对于参与主体的规范与约束,有助于弥补传统区域品牌中存在的“搭便车”、“公地悲剧”以及区域性经济结构失衡的不足,为制造业带来高质量发展。基于先前的研究(张月义等,2020;池仁勇和何明明,2017)以及本文的探索,区域质量品牌既要保证参与主体的协同互动,以实现互信与知识共享,也要不断提高标准的研制水平,这样才能充分发挥区域质量品牌带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积极作用。

第三,本研究还发现了吸收能力在区域质量品牌与先进标准之间的调节作用,并且吸收能力的强弱能够影响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间接影响的强度大小,这是过去的研究没有考虑过的。吸收能力代表了企业将外部知识转化为产品的能力,吸收能力的强弱关乎组织吸收外部知识过程的成效(Ramayah等,2020)。吸收能力越强的企业,对于先进标准中所蕴含知识的整合就越有效,先进标准的扩散效应也就越明显(金陈飞等,2021)。因此,企业吸收能力的培养也是需要重视的方向,这不仅有利于增强企业对先进标准的接受及应用程度,从而增强区域质量品牌对参与企业标准先进程度的积极影响效果,还能够扩大区域质量品牌通过先进标准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积极影响。

第四,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过程中所起到的中介作用存在一定的行业差异,技术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制造业先进标准的中介效应显著,而劳动密集型先进标准的中介效应不明显。对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来说,区域质量品牌可以有效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但先进标准在这一过程中未起到明显作用。与先前的研究结果相一致(金陈飞等,2021),这有可能是由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知识构成水平较低,无法对先进标准有效应用,和无法对先进标准中所传递的知识有效吸收所导致的。基于此,本文提出了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完善区域质量品牌建设机制,充分发挥其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深化政府主导,企业参与,消费者受益的互动协同机制。例如,政府应根据区域制造业的发展特性,建立一套符合各区域发展实际的绩效考核体系;建立科学的标准认证相关制度,充分调动企业参与区域质量品牌建设的积极性;完善市场意见反馈相关制度和措施,以市场对产品提出的更高要求倒逼企业采用更先进的标准以带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第二,先进标准是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产生积极影响的重要路径,增强标准的先进性对于提高制造业质量水平有着重大的意义。政府部门开展区域质量品牌建设时应当充分发挥先进标准在区域质量品牌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立足于产业基础,同时融合高校、研究机构、公共技术平台等资源,开展标准前瞻性研究,分行业主动制订一批行业先进的团体标准,进一步完善标准体系。同时,对于先进标准的制定既要以市场需求为出发点,又要以创新需要为立足点。自主创新标准是先进标准的重要来源,也是传播行业前沿知识的重要载体(林忠钦等,2022)。因此,区域质量品牌管理者应注重增加先进标准的有效供给,为行业质量水平的提升提供指导和依据。

第三,该研究还证实了吸收能力在区域质量品牌建设中的重要性。由于吸收能力有利于增强参与主体对先进标准的接受及应用程度,并扩大区域质量品牌通过先进标准对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积极影响,因此政府作为主导者应当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考虑企业对于先进标准的吸收能力,有选择地构建建设方法。例如, 对于吸收能力强的参与主体,政府应当鼓励其进行标准创新,从而充分发挥先进标准的扩散效应,提高先进标准的研制效率。对于知识吸收能力较弱的参与主体,政府应当鼓励企业与专业标准化机构合作,通过标准咨询、培训等服务,使企业得到有针对性的技术解决方案,同时开展相关培训,增强企业对先进标准的学习、吸收和应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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