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每朵花尽情开

期中考试、运动会、朗诵比赛都安排在了下周，所以这一周任务艰巨，考前复习、入场式排练、朗诵排练同时进行。

火急火燎，忙前忙后，一会儿教室，一会儿操场，总算坚持到周五，最后一节体育课也被我借来，进行朗诵排练。

操场上，好几个班都在加练，我们班在食堂旁边找了一处空地排练。

“上完这节课就能解放了。”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可事与愿违，我的小喇叭已耗尽了电量。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和孩子们说：“我的喉咙已经不行了，我知道你们也很累，再坚持一下，我们尽快结束。”

平时就爱趁机混在队伍里闹腾的几个孩子经过几天的复习、训练，今天也都木木的，呆呆地看着我。也好，省得小动作一大堆，还要我费心维持纪律。

可是，想实现一次完美的排练，是多么难！

一位同学跟错了背景音乐，突兀地出声朗诵，打乱了整体的节奏；女生的朗诵，把花木兰的英姿飒爽读成了浓浓的哀怨；还有扮演士兵的男生，几面旗子挥着挥着，就缠在了一起……

大家都无意捣乱，可总是有很多错误出现。一次，两次，三次……不断地“再来一遍”，我渐渐失去耐心。孩子们静静地恢复初始队形，沉默地站着。他们也很疲惫。

我知道这个时候发火无用，便缓了缓语气，平静地说：“离下课还有15分钟，我们最后排练一次，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自由活动。”

有人小声低语了。不错，孩子们那充满激情和认真的劲儿，好像又被点燃了。

这次的排练确实没有出纰漏，但还是差了点什么，没有我要的激情，没有我要的震撼，没有我要的精彩……

就这样吧，大家都累了。也许周一的舞台，气氛到了，他们自然会再振作一点。我乏力地想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他们的头顶。

这段时间广州的气温上来了，学校里的花开了，一簇簇，一树树，是不会掉落的明媚烟花。孩子们正好站在一棵树下，头顶的玫红色花朵热热闹闹的，红扑扑一大片。一旁是食堂大楼，笔直的线条往上延伸，尽头是天空，碧蓝澄澈。

音乐结束，所有人保持着队形，没人动。

“大家往右挪。”我指挥道。

没有人出声，大概是看我面无表情，以为大难临头。他们朝右看着，互相挤着，小步移动。

“再往右挪一点。”看着队伍一点点地调整到花开得最盛的位置，我说，“好，正好站在花下，我们来拍一张照片。”

孩子们忽地像树上的花一般，“哗”地笑开了。经历了一番心事重重，花洋洋洒洒地绽放了。“老师好浪漫。”有人说。

晚上，我把照片发在了微信朋友圈，很多家长点赞。我自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把照片放大来细看。

平日里我也会给他们拍照，在他们背书的时候，在他们看安全教育视频的时候……这些都是因工作需要而进行的记录。每次我说“抬头”的时候，他们就听话地抬头，淡淡地看着镜头。

但这张照片不一样。大概是就要放假没了压力，也可能是刚经历了一场小乌龙，他们笑得这样舒展。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要求他们仪态端正。他们有的随意坐着，有的挺直了背，抬起下巴，有的勾肩搭背，还有几个男生十分霸气地高举旗子。他们看着我，而不是镜头。

我久久地看着这张照片，心想，这才是我想要的、花开的样子。

进入初三后，我常说“要是再多一些时间就好了”。我的焦虑比全班孩子的加起来都多。明明是他们参加中考，在后面使劲催着赶着的是我，不急不缓的却是他们。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总是希望他们能在课后再多花一点时间，最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三番五次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也在无奈地发笑。十年前，我也像他们这般坐在座位上，愣愣地听着讲台上的老师说着一样的话。我当时不懂，现在换了角色，体会深刻。可是当时懵懂的我不也一路摸索着走到现在了吗？

成为大人后，我总想着让孩子们的努力早点结出果实，才算见证成熟。可是花开不易，花骨朵儿同样惹人怜爱。这张照片这样明媚，我又在想，要是再多一些时间就好了。再多点时间吧，让这树上的每朵花都能开得尽情一些。

（本刊原创稿件，豆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