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 ——基于CLDS 2016年数据的实证分析
2024-06-21戴志强郭如良
戴志强 郭如良
戴志强,郭如良. 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基于CLDS 2016年数据的实证分析[J]. 湖北农业科学,2024,63(3):213-221.
摘要:基于人口老龄化的视角,以农户创业为研究对象,利用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2016年的数据,构建Logit回归模型,并引入对农户创业有重要影响的外出务工意愿和互联网使用2个关键变量分别作为中介变量和调节变量,探寻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及其影响机制。结果表明,人口老龄化会显著抑制农户创业,也会抑制农户家庭户主的外出务工意愿,外出务工意愿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部分中介作用,互联网使用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调节作用,使用互联网弱化了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通过更换实证模型和缩小样本进行稳健性检验之后,结论仍然成立。通过分群体、分教育层次和社会网络水平进行异质性分析发现,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不同教育层次、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存在异质性。为此,要强化农村网络建设,鼓励更多的外出务工者返乡入乡留乡就业创业,为乡村振兴提供人才支撑,共同建设美丽富饶的幸福乡村。
关键词:人口老龄化; 农户创业; 外出务工意愿; 互联网使用
中图分类号:F3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39-8114(2024)03-0213-09
DOI:10.14088/j.cnki.issn0439-8114.2024.03.032 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受新冠疫情冲击和全球经济下行的双重影响,如何在后扶贫时代实现农民稳定增收,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是新时代乡村发展的重大课题。促进农民返乡入乡留乡就业创业,有利于激活农村发展活动,提升农村发展内生动力,带动农民增收致富,促进乡村振兴和城乡融合发展,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格局。然而,全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时,中国60岁以上人口老龄化程度达18.70%,其中65岁以上人口老龄化更是达13.50%。且近10年来,中国已经跨过了第一个人口老龄化的快速发展时期,并将很快应对一个更快速的人口老龄化时期,由相对缓速的演进状态扭转至增长的“快车道”。在人口老龄化日益严峻的当下,特别是在“空心化”“老龄化”严重的乡村地区,如此严重的人口老龄化对乡村振兴的影响及其对农户家庭创业行为的作用有待深入研究。
已有研究发现,农户创业可以促进农村经济增长,提高农户收入,正向驱动整体收入差距的扩大[1],其中农业创业对农户收入有着正向显著作用,而非农创业则对中高收入农户有着明显的增收效应;同时,农户创业还有助于显著提高农户幸福感,对乡村振兴的后续深入实施有着重要意义[2-5]。然而,随着农村人口老龄化的日益严峻,造成了农业产出水平、劳动生产率、土地生产率的下降[6],制约了乡村振兴的发展,特别是对居民家庭,家庭人口老龄化带来了过高的养老风险[7],挤占了劳动者创造劳动、增加收入的时间,减少了潜在创业家庭参与创业活动,导致居民家庭创业倾向弱化[8],进而会降低居民家庭创业决策的可能性[9,10];同时,人口老龄化严重的家庭会增加商业保险、社会保障等物质资本投入,进而挤占家庭的经济资源,更加倾向于稳定、低风险的工作,使得创业可能性显著下降。而在以居家养老为主要模式的农村地区,受到地理环境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其创业条件相对于城市居民而言处于“天然的弱势”地位,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冲击势必也将会更大。
由于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巨大养老风险,在农村地区传统的居家养老模式和中国孝道文化的影响下,农户家庭必须承担起主要的照料义务和责任[11]。而这种照料负担致使农户家庭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增加,使得部分农户家庭成员必须留乡就近照料老人,外出务工意愿下降,并且对农户家庭的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积累产生极大的影响,无法实现创业的前期储备,降低其进行创业活动的可能性。随着互联网使用在农村地区的推广和普及,一方面弥补了农村地区信息滞后的缺陷,为农民提供了大量的学习资源,提升了其综合素养和就业创业能力;另外一方面,互联网使用普及下农村电商的发展,使得农民也可以足不出户进行网购和网络销售,让“土疙瘩”飞出小山村变成了“稀罕货”,能够实现照料老人和就地就近就业创业的兼顾,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无法外出务工而造成的资本积累压力,缓解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
基于此,为丰富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研究,本研究利用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2016年数据,从微观视角探讨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行为的作用。同时,为进一步探究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引入外出务工意愿和互联网使用2个关键变量,探究其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的作用机制,以丰富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影响关系的相关成果,为进一步做好农村就业创业工作提供思路,也为进一步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实现农民增收致富提供决策参考。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列茨[12]认为创业是一种重要的经济行为,是“经济人”的一种理性选择,所以理性的经济人在做出创业选择之前,会综合评价创业环境和创业条件,尽可能地规避创业风险,实现趋利避害。户主作为农户家庭决策者被视作“理性经济人”,其家庭在进行就业创业之前,会充分权衡优劣和利弊。一方面,人口老龄化使得他们必须在照料老人和外出务工之间进行平衡,弱化外出务工意愿;另一方面,人口老龄化也会影响其创业行为,农户家庭决策者要充分分析并评估创业环境和创业条件,规避风险,同时也要考虑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进而判断是否可以进行创业活动。而在互联网的使用下,农户家庭决策者既可以通过互联网获取自身所需的资源和知识,提升自身就业创业能力,也可以通过互联网打破地域限制,实现就业创业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人口老龄化对其家庭创业行为的抑制作用(图1)。
1.1 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行为
家庭人口老龄化使得家庭成员需要消耗更多的时间成本和金钱成本去承担养老义务,特别是在医疗方面[13],导致家庭照料压力增大,使得部分家庭成员不愿意承担风险而选择稳定工作[14]。也就是说,家庭人口老龄化会使得农户家庭更加倾向于相对稳定的就业而非具有一定风险性的创业活动。此外,人口老龄化程度高的家庭,由于需要承担更大的照料压力,家庭会更容易陷入困境[15,16],面临更强的条件约束,进而影响家庭资源的有效配置[17],造成家庭资源的“固化保护”,以备不时之需,阻碍农户家庭进行创业活动。因此,本研究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H1:人口老龄化会抑制农户家庭创业行为,即家庭人口老龄化程度越高的农户家庭越不会进行创业活动。
1.2 外出务工意愿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行为之间的中介作用
农村成年子女外出务工可能会导致留守父母身体和心理健康受到显著不利影响,也会导致留守父母的生活满意度明显偏低[18],甚至会出现独立生活难、看病就医难、情感慰藉满足难的三难境况。已有研究表明,当农户家庭人口老龄化程度增加时,家庭人口返乡后留乡意愿就会特别强烈,且再次外出的意愿会相对偏低[19]。此外,虽然外出务工经历会影响农民工对创业环境供给、创业机会能力识别、创业行业和形式选择的评价[20],但由于务工地高昂的创业成本和过高的创业风险,其自身积累的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无法支撑其在务工地进行创业活动,具有外出务工意愿的农民第一选择仍然是就业而非创业;且常年外出务工已经形成了比较稳定、成熟的“就业圈”,再加上务工技术积累,薪酬待遇相对而言比较可观,外出务工者也会更加倾向于就业而非创业。所以,农户家庭人口老龄化会抑制家庭户主的外出务工意愿,而外出务工意愿又会降低农户创业的可能。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说。
H2:人口老龄化对外出务工意愿有着显著的阻碍作用。
H3:家庭人口老龄化通过抑制农户家庭成员外出务工意愿进而抑制农户创业,即外出务工意愿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行为之间存在中介效应。
1.3 互联网使用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的调节作用
互联网使用可以有效弥补农村创业者的信息劣势,降低农户创业的内部收入差距[5],提高创业决策的科学性和创业成功率[21],且有着显著的增收效应[22]。在人口老龄化日益严峻的背景下,互联网使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子女的照料压力,帮助其通过互联网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实现“互联网+”的就业创业模式,实现照料老人和就业创业的兼顾。同时,已有研究发现,家庭使用互联网对其家庭创业有着正向显著的影响,农户通过使用互联网可以提高风险投资意识、加快社会资本积累和拓宽家庭融资渠道,进而促进农户家庭创业[23]。也就是说,相比较于未使用互联网的农户家庭,使用互联网的农户家庭可以通过互联网降低家庭人口老龄化的负面影响,并促进其开展创业活动。因此,本研究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说。
H4:互联网使用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调节效应,弱化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采用中山大学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实施的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2016年数据,该数据通过对中国城乡以村/居为追踪范围的家庭、劳动力个体开展动态追踪调查,系统地监测村/居社区的社会结构和家庭、劳动力个体的变化与相互影响,含有家庭、村居、个人的数据,其中家庭和个人数据包括户主个体特征、就业情况以及家庭与社会状况等相关内容,数据具有较好的代表性。根据研究需要,首先对村居数据、家庭数据和个体数据进行横向合并,筛选出农村样本,同时以家庭为单位,选取户主的个体信息,剔除家庭其他成员信息和缺失值、不适用的样本,并且在蔡栋梁等[24]将创业年龄限制在22~60岁做法的基础上,考虑到随着社会医疗水平和物质条件的改善,人均寿命延长的现实,将户主年龄限制在20~65岁,故剔除掉20岁以下和65岁以上的样本,最终得到有效样本5 103个。
2.2 变量设置
1)因变量:农户创业。农户创业是指农户家庭人员从事个体经营或者工商业而获得财富的行为,根据题项“2015年全年,您家的经营性(店铺/作坊/家庭作坊等)收入总额大约为多少元?”来衡量农户家庭是否存在创业行为,将存在经营性收入的农户家庭视为有创业行为,并将其赋值为“1”;而没有经营性收入的农户家庭判断为未进行创业行为,将其赋值为“0”。
2)自变量:人口老龄化。本研究所指人口老龄化是指农户家庭的人口老龄化,即农户家庭老年人口占家庭总人口的比重。在家庭人口老龄化的衡量上,参照孙鹏飞等[25]的做法,用家庭60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家庭人口老龄化程度。
3)中介变量:外出务工意愿。外出务工意愿是指离开自己的家乡所在地,前往其他城市务工的意愿。由于户主在农户家庭中有着重要的决策权,对家庭事务起到极为重要的决定性作用,同时也是农户家庭重要的劳动力。因此,本研究关注的是农村家庭户主是否具有外出务工意愿。因此根据问卷内容,选择“您是否还准备外出务工?(外出指到其他县区工作)”来判断户主是否存在外出务工意愿,并将回答“是”赋值为“1”,回答“否”赋值为“0”。
4)调节变量:互联网使用。互联网使用是指农户家庭是否使用互联网。本研究根据CLDS 2016年问卷内容,选取“在过去一年,您家使用互联网的情况”来综合判断农户家庭是否使用互联网,将选择“不上网”的赋值为“0”,其他情况均赋值为“1”。
5)控制变量。农户创业是一种以农村家庭为单位而从事个体经营或者创办企业的经济行为[26],而这种以家庭为单位的经济行为会受到家庭决策者(一般情况下是户主)的个体特征和农户家庭特征的影响,同时还会受到农村基础设施特别是道路设施的影响。因此,参考孙小宇等[27]的做法,选取了户主的个体特征、农户家庭特征为控制变量,并加入村庄道路硬化率作为控制变量组,其中户主的个体特征选取了户主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以及婚姻状况,而家庭特征主要选取了家庭是否有过社会捐赠行为和家庭人情礼送支出,并且对人情礼送支出进行取对数处理,参考陆铭等[28]对变量取对数的方法,对原始数值为0的数据先加1,然后再取对数。
2.3 变量描述性统计
由表1变量描述性统计可知,创业样本的家庭人口老龄化程度均值为0.059,明显低于未创业样本的0.072和全样本均值的0.069;外出务工意愿方面,创业样本均值为0.027,也明显低于未创业样本的0.041和全样本的0.038;互联网使用情况方面,创业样本均值为0.671,明显高于未创业样本的0.406和全样本的0.474。在控制变量方面,创业样本的户主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健康状况,家庭社会捐赠行为、人情礼送支出以及村庄道路硬化率的均值都高于未创业样本和全样本情况;户主年龄的均值小于未创业样本和全样本。
2.4 模型设定
由于本研究因变量农户创业行为是一个典型的二值选择变量,所以通过构建Logit模型来研究人口老龄化是否抑制了农户创业行为,模型具体形式如下。
[Yi=β0+β1x1i+β2ix2i+ε] (1)
式中,Yi表示第i个样本是否进行创业行为;β0为常数项;x1i为第i个样本家庭老龄化程度;x2i为第i个样本的控制变量情况;β1、β2i分别为人口老龄化和控制变量的待估参数;[ε]为随机误差项。
为进一步验证外出务工意愿是否在人口老龄化和农户创业行为之间存在中介效应,参考温忠麟等[29]的中介效应检验模型,分别构建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行为、人口老龄化对外出务工意愿、人口老龄化与外出务工意愿对农户创业行为的回归模型,具体模型设计如下。
[Yi=a+β1x1i+λ1x2i+ε1i] (2)
[Wi=b+β2x1i+λ2x2i+ε2i] (3)
[Yi=c+β3x1i+β4Wi+λ3x2i+ε3i] (4)
式中,Yi表示第i个样本是否创业;Wi表示第i个样本是否愿意外出务工;x1i为第i个样本的人口老龄化程度;x2i为控制变量;a、b、c为常数项;β1、β2、β3、β4均为待估参数;ε1i、ε2i、ε3i为随机误差项;[λ1]、[λ2]、[λ3]均为控制变量的系数。
根据温忠麟等[29]的中介效应模型,中介效应检验的步骤如下:首先检验式(2)中的β1是否显著,如果显著则进行第二步检验,否则终止;其次是检验式(3)和式(4)中的β2、β4是否显著,如果都显著,则进行下一步检验,如果至少有1个不显著,则需要进行Sobel检验;最后检验式(4)中的β3是否显著,若显著则为部分中介效应,若不显著,则为完全中介效应。
最后,为验证互联网是否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调节作用,验证互联网使用能否弱化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式(1)的基础上,加入去中心化的人口老龄化与互联网使用的交互项,构建调节效应模型如下。
[Yi=β0+β1x1i+β2x2i+β3x3i+β4c_x1i×c_x3i+ε] (5)
式中,x3i为第i个样本的家庭是否使用互联网;c_x1i×c_x3i为去中心化的人口老龄化与互联网使用的交互项;β4是交互项的回归系数;β1、β2和β3分别为人口老龄化、控制变量以及互联网使用的待估参数;[ε]为随机误差项。
3 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3.1 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影响效应的基准回归分析
首先,采用线性回归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模型1和模型2所示;其次,采用Logit模型继续进行估计,结果如模型3和模型4所示。由表2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基准回归结果可知,模型1和模型3未加入控制变量时,人口老龄化均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抑制了农户创业行为;在模型2和模型4加入控制变量后,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仍然显著,说明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有着显著的抑制作用,研究假说1成立。这表明,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会显著抑制农户开展创业活动,即农户家庭人口老龄化程度越高,农户越不会进行创业活动。
在控制变量中,户主年龄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在1%统计水平上正向显著,而年龄的平方除以100则是在1%统计水平上负向显著,由此可知,农户家庭决策者的年龄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倒“U”形的关系,这与汪伟等[9]的研究结果一致;户主的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均在1%统计水平上正向显著促进农户创业;家庭社会捐赠行为和人情礼送支出也对农户创业存在正向显著的促进作用,这是因为家庭社会捐赠行为和人情礼送支出都可以视为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而社会资本会显著促进农户创业决策;村庄道路硬化率也会在1%统计水平上正向显著促进农户创业行为,这是因为随着道路硬化率的提高,进一步促进了城镇要素的双向流动,有利于促进农户创业。
3.2 外出务工意愿的中介效应分析
随着家庭人口老龄化的加剧,由于照料老人的需要,农村家庭户主不得不放弃外出务工机会而留乡就近照料老人,进而会弱化家庭成员外出务工意愿。为检验外出务工意愿是否在人口老龄化和农户创业之间存在中介作用,根据温忠麟等[29]的中介效应模型进行验证。由表3逐步回归结果可知,模型5显示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即人口老龄化程度越高,农户创业的可能性越低;模型6显示人口老龄化对外出务工意愿有极显著的抑制作用;在加入外出务工意愿变量后,模型6显示人口老龄化和外出务工意愿对农户创业均具有负向显著作用,其中外出务工意愿在1%的统计水平下负向显著影响农户创业,依据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步骤可知,外出务工意愿在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路径中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原因在于,相对于老龄化程度高的农户,老龄化程度较低的农户,其户主外出务工意愿较强。然而,外出务工农民的第一选择是“舒适区”的就业,而并非进行风险性较大的创业活动,所以也就导致外出务工意愿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农户的家庭创业行为。也就是说,人口老龄化会抑制农户创业和户主外出务工意愿,且外出务工意愿会抑制农户创业,即外出务工意愿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进一步通过表4可知,外出务工意愿的中介效应占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行为总效用的14.94%。
3.3 互联网使用情况的调节效应分析
互联网使用有利于打破农村地区的空间限制,增强农民与外界的交流,缓解信息约束的渠道,间接促进家庭创业[30]。本研究对互联网使用和人口老龄化进行去中心化处理,构建互联网使用与人口老龄化的交互项,然后进行回归分析,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模型8是未进行去中心化处理的结果,模型9是进行去中心化处理的结果。通过表5互联网使用的调节效应分析结果可知,去中心化的人口老龄化与互联网使用的交互项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在5%统计水平上正向显著,表明互联网使用在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调节作用,且缓解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这是因为,相对于不使用互联网的家庭,使用互联网的家庭可以接触到更多、更新、更全的信息咨询,打破了地理条件束缚,积累更多的社会资本,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的负面影响,促进了农业创业行为,所以说互联网使用在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与农户创业之间存在调节作用,且弱化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
3.4 稳健性检验
3.4.1 更换模型方法 由于本研究中的农户创业是一个典型的二分类变量,前文在基准回归时利用模型2和模型4分别进行了OLS回归和Logit回归,人口老龄化均是在5%统计水平负向显著抑制农户创业。为进一步检验模型结果的稳定性,更换模型方法为Probit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6模型10所示。由模型10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仍然是负向显著的抑制作用。由此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显著抑制作用在更换不同方法之后,结果仍然是一致的,说明模型结果估计的稳健性。
3.4.2 缩小样本检验 尽管超过60岁的老人可能仍然存在部分劳动能力,但其已经基本丧失家庭决策权,会导致模型结果出现一定程度的偏误,为进一步检验实证模型的稳定性,参考宋帅等[31]在稳健性检验中缩小样本的方法,将年龄在35岁以下和60岁以上的样本剔除,样本量由原来的5 103缩小为3 795,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7模型11所示。由模型11的结果可知,在缩小样本后,人口老龄化仍然在10%统计水平上对农户创业存在显著抑制作用,与前文研究结果一致,进一步说明实证模型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3.5 异质性分析
在新发展时期,新生代农民已经成为农村劳动力和外出务工的主力军,是新时代农村建设的生力军。新生代农民和老一辈农民在价值观、文化程度、风险偏好、社会网络等各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因此,户主年龄差异可能会导致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存在异质性;户主的文化程度以及家庭社会网络水平差异也可能造成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产生异质性。基于此,本研究对年龄、受教育程度以及社会网络水平进行分组回归,以检验人口老龄化在不同群体、不同教育层次、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对农户创业的异质性。
3.5.1 分人群 根据联合国青年和中年年龄划分标准,将户主年龄在44岁及以下的纳入青年人群体,将户主年龄在45岁以上的归入中老年群组,分群体进行Logit回归分析,分析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影响在户主不同年龄阶段的异质性,结果如表8所示。由表8可知,无论是在青年人群体还是在中老年人群体,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均是在5%的统计水平负向显著,但是通过边际效应的系数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青年人群体中影响更为敏感,老龄化每增加1个单位,青年人群体组家庭创业行为将下降32.1%,而中老年人群体家庭则仅下降12.4%。由此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在不同群体中存在异质性,在青年人群体中抑制作用明显大于中老年人群体。这是因为,在家庭户主为青年时,其户主本身就是家庭最为主要的劳动力,其对家庭人口老龄化的反映最为敏感,在人口老龄化对家庭创业的抑制作用中就更直接;而当户主是中老年人群体时,人口老龄化带来的负向影响会在一定程度上分担到其子女身上,使得人口老龄化对其家庭创业的抑制作用相对青年较为弱化。
3.5.2 分教育层次 创业活动是一项极具风险的活动,其成功与否不仅与创业环境有着紧密关系,还与创业者本身的素质和能力有关,而受教育程度是影响创业者素质和能力的一项重要因素,为进一步分析在不同教育水平下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本研究根据变量“受教育程度”进行分组回归。由于样本中,高中及高中以上的样本量为659个,仅占样本总体的12.91%,样本占比较小,因此参考李忠旭等[32]按教育水平进行异质性分析的方法,将其分为小学及小学以下和初中及初中以上2个群组进行回归分析,分析结果如表9所示。由表9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仅体现在初中及以上群体中,且是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不同教育层次下存在异质性,在初中及以上教育层次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1%统计水平上显著,而在小学及以下教育层次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不显著。这是因为,通过前文基准回归分析可知,受教育程度对农户创业在1%统计水平上存在正向显著作用,也就是说,受教育程度在1%统计水平上正向促进农户创业。这也意味着在低教育层次的样本中,农户创业的主要影响因素不是农户家庭人口老龄化,而是其家庭户主的受教育程度,即户主的受教育程度无法支撑其家庭进行创业活动。而在相对较高的受教育层次群体中,其具备创业的自身素质及能力要求和外部环境的条件,但是出于照料老人的束缚而无法进行创业,所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也就显著了。
3.5.3 分社会网络 已有研究表明,社会网络可以促进家庭创业决策,且社会网络在人口老龄化对城乡居民创业决策的影响中起到了调节作用,弱化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村家庭创业决策的抑制作用[33]。为进一步分析在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异质性,采用社会网络的代理变量“家庭人情礼送支出”来表示,并根据其均值水平,将样本分为低水平社会网络和高水平社会网络,回归结果分析如表10所示。由表10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存在异质性,且仅作用在高水平社会网络中,在低水平社会网络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并不显著。这是因为,一方面,人情礼送对农户创业有正向显著作用,而人情礼送支出作为社会网络的代理变量,也就表明社会网络对农户创业有正向显著的促进作用,那么在低水平社会网络中,影响农户创业的主要因素是更低水平的社会网络而不是人口老龄化,或者是受人口老龄化和低水平社会网络的双重影响;另一方面,在高水平社会资本中,由于其需要投资大量的金钱成本和时间成本去维持自身的社会网络,而一旦家庭出现人口老龄化,出于照料老人和规避风险的考虑,其就不得不将维持社会网络的时间和金钱全部转移或者部分转移到照料老人方面,进而就会导致其社会网络关系的弱化,进而影响其家庭创业行为。
4 小结与建议
4.1 小结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农村地区的养老问题成为当下基层社会治理的难点和痛点,在此背景下,本研究利用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2016年数据,从家庭人口老龄化的角度出发,引入外出务工意愿和互联网使用2个关键变量,实证分析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行为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并通过更换实证模型和缩小样本进行了稳健性检验,并通过分群体、分教育层次、分社会网络水平进行异质性分析,探究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影响在不同群体、不同教育层次、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的差异。研究表明,农村家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行为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说明人口老龄化阻碍了农户家庭创业行为,且人口老龄化是通过外出务工意愿这个中介变量影响农户创业行为的,其中外出务工意愿的中介效应占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家庭创业行为影响直接效应的14.94%。同时,农户家庭是否使用互联网也显著调节着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家庭创业行为的抑制作用,弱化了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此外,通过异质性分析可知,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在不同群体、不同教育层次、不同社会网络水平下存在异质性,且仅存在较高教育层次和高水平社会网络群体中,在低教育层次和低水平社会网络群体中,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不显著。
4.2 政策建议
1)强化农村网络建设,完善互联网使用培训机制。通过实证分析可知,互联网使用会弱化人口老龄化对农户创业的抑制作用,且互联网使用会在1%统计水平上正向显著促进农户创业。而在相对闭塞的农村地区,互联网是农村农民了解世界、认识世界、发现创业机会的重要窗口。因此,各级政府部门和电信部门要加强配合,强化农村网络建设,确保村村通网络,完善网络基础设施。此外,由于农村地区现有农民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对互联网使用知之甚少或者一知半解的情况居多,因此,基层政策要强化互联网使用的专项培训活动,让广大人民群众真切享受到互联网发展的红利和便利,充分利用好互联网在农户创业过程中的促进作用。
2)鼓励外出人员返乡,完备返乡就业创业培训及服务制度。外出务工人员是农村发展的重要人才资源,对乡村建设和乡村振兴的发展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各级政府要鼓励外出务工人员返乡留乡就业创业,完备相关的就业创业培训制度,提高其就业创业能力,为乡村振兴提供人才支撑,激活乡村发展的活力,激发农户创业的内生动力。最终实现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有效衔接,强化美丽富裕的乡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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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5-10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地区基金项目(72062018);江西省科学技术厅软科学项目(20222BAA10W09)
作者简介:戴志强(1995-),男,江西瑞昌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农村农民创业,(电话)18270698126(电子信箱)182706981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