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者文学”及其跨媒介传播探究
2024-06-21赵娟
摘要:“开发者文学”是具有时代性特征的文学,当代开发者的“社会主义自觉性”是当代开发精神的根本要义,只有反映了当代开发者精神的文学作品,才是本质意义上的“开发者文学”。其在题材和精神实质上有相对明确的规定,但在文体、角度、手法、风格甚至表现形式方面并无限制,自身形式的多样性促成“开发者文学”传播的跨媒介性。在跨媒介传播中,最具规模与影响力的当属以新闻片、纪录片、电影和电视剧等大众传媒艺术形式进行的传播。这种以“为了中华民族在社会主义时代的振兴和发展,为了祖国未来的繁荣和富强,向一切崭新的未知领域(包括自然领域和社会领域),发愤图强、披荆斩棘进行冲刺和拼搏,奋进和攀登,思考和思索的大无畏精神”为核心内容的开发者精神汇聚于“新疆精神”中,成为当今新疆人民最核心的精神特征。
关键词:开发者文学;跨媒介传播;开发者精神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12-0009-06
Exploring “Developer Literature” and Its Cross-Media Communication
Zhao Juan1,2
(1. School of Integrated Media, 2. Research Center for Chinese Frontier Culture and History, Yili Normal University Yining 835000)
Abstract: “Developer literature” is literature with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times, and the “socialist consciousness” of the contemporary developers is the fundamental essence of contemporary development spirit. Only literature that reflects contemporary developers spirit is the “developer literature” in essence. They have relatively clear regulations on the theme and spiritual essence, but have no restrictions on the genre, angle, technique, style or even the form of expression, and the diversity of its own forms contributes to its cross-media dissemination. During the dissemination, the most large-scale and influential dissemination is through mass media and art forms such as newsreels, documentary film, movies and TV dramas. The core content of this developer spirit is “for Chinas revitalization and development in the socialist era, for the future prosperity and strength of the motherland, to all the new and unknown fields (including the natural and social fields), the fearless spirit of striving for progress with determination and hacking ones way through difficulties, struggling for progress and being good at thinking”. The developer spirit is gathered in the “Xinjiang Spirit” and has become the core spiritual characteristic of people in Xinjiang today.
Keywords: developer literature; cross-media communication; developer spirit
20世纪80年代,“开发者文学”成了新疆文学最主导性创作方向:“反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反映开发大西北、开发新疆的文学应当是我们的主流。”[1]“如果在我们的创作中,表现开发者生活的作品不占主要地位,我们的文学是没有什么前途的。”[2]在“开发生活,是新疆社会生活的主流,是时代精神最集中地体现”[2]的普遍共识下,“开发者文学”曾集众望于一身。“在西北地区,特别是新疆,至少在近几十年内,提倡开发者文学,尤其显得必要。”[1]可遗憾的是,“开发者文学”在新疆文学上的存在并不如其内核的“开发者精神”那么根深蒂固,伴随着《新疆文学》更名为《中国西部文学》,“西部文学”显然取代开发者文学成为新疆文学更青睐的对象。
“开发者文学”作为20世纪80年代新疆文学鼎力助推的文类何以如此急速退场?曾经昙花一现的“开发者文学”为何在新世纪仍“暗香浮动”,且其主题在新疆本土银幕中频现?这充满悖论的文艺现象究竟是何种症候?要回答这些问题必须研究“开发者文学”。然而,当我们将探寻的目光移向“开发者文学”时,却发现其“面目”并非全然清晰,总与其同时代及其后的“中国西部开发文学”和“中国西部文学”相互交叠。本文将从对“开发者文学”的概念溯源出发,在其发展历程中追问、探寻“开发者文学”的“真容”,并阐释其强大的“影像生命”之缘由,进而探讨其于当下新疆文化生态中的价值与意义。
一、“开发者文学”概念辨析
在新疆文学发展史上,出现了“中国西部开发文学”“中国西部文学”等与“开发者文学”密切相关的概念。不仅这些概念之间交叠重复,对“开发者”本身的理解也有所不同。从时间上来说,这里的“开发者”是指20世纪50年代新疆屯垦戍边的垦荒人的特指还是贯穿古今的开荒人的泛指?从地理上说,开发者是特指新疆或兵团的开发,还是泛指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开发?理清这些概念,对界定“开发者文学”以及理清“开发者文学”与其他文学,特别是西部文学的关系都是极为必要的。
(一)“开发者文学”与“中国西部开发文学”
1983年第11期的《新疆文学》首次“有目的、有计划地公开举出‘开发者文学这面旗帜,并作为创作号召”[3]237发动了作为文类的“开发者文学”的创作潮流。在《新疆文学》关于“开发者文学”的征文中,“开发者文学”被概述为“用开发者精神,反映开发者生活,塑造开发者形象”。尽管作为一个口号被响亮地提出,但事实上“开发者文学”并不是一个清晰的概念。正因如此,关于何为“开发者文学”这一看似不应该成为问题的问题引发了概念上的争议。
在“开发者文学”重要的评论家余开伟看来,开发者的界定必须回到中华民族的历史之中,否则“对开发精神的理解就会失去历史界限和时代灵魂”[3]238。开发者所指应当是“在祖国边远地区和落后角落艰难生息,从事劳动创造和建设事业的人们”,其中当然包括史上历代从事开发事业的列祖列宗[3]237。正是出于此,余开伟对80年代“开发者文学”未能反映历史功勋而深感遗憾。与此不同,在1984年作协文学评论小组“开发者文学”讨论会上关于“开发者文学”的讨论中,有学者表示没有必要将反映历史开发人物,特别是20世纪50—70年代反映开发生活、塑造开发人物形象的作品称之为“开发者文学”,因为这些作品“不称‘开发者文学,未必其价值就低”[2]“开发者”界定对开发文学的创作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它决定了作为特殊文类的“开发者文学”的核心对象和书写范围,是“开发者文学”的安身立命所在。而《新疆文学》提出的口号所引发的讨论与争议,也让开发者的所指日益模糊。《新疆文学》刊物自身也认识到这个问题,其编辑部于1984年第1期上刊登了《“开发者”文学创作征文答问》一文对开发者作出明确说明:“开发者文学”投稿作品“可以描写站在开发者前列的闯将形象,也可抒写普通劳动者的生活、斗争和悲欢离合,可以着重反映当代开发者的生活,也可反映历史上为开发事业作出贡献的先行者的足迹,可以塑造老一辈开发者的形象,也可塑造开发事业中涌现的新人形象”。另外,新疆作为一个多民族聚居地区,开发者文学也应该“塑造具有各民族不同气质、不同性格的多种多样的开发者的形象”。随后又于当年5月10日—6月20日间在青格达湖畔举办了“开发者文学创作笔会”,专门讨论了“开发者文学”的范畴、性质特征等问题。并将此次讨论会的综述文章刊登于当年8月刊上。
在对开发者形象以及文学的讨论中,“开发者文学”的时代性特征被凸显出来。当代“开发者文学”相比对历史的关照,更强调对当代开发现实与精神的关注。如余开伟认为,尽管存在“某种精神上的历史继承性”,但反映历史人物的开发者文学与当代开发者文学作品“并非一脉相承”,当代开发者的“社会主义自觉性”是当代开发精神的根本要义,“只有具备了当代开发者精神的‘开发者,才是真正的开发者;只有反映了渗透了当代开发者精神的文学作品,才是本质意义上的‘开发者文学。”[3]240另,余开伟“本质意义”上的“开发者文学”始终关注新疆多民族聚居的现实,“新疆是多民族地区,各个民族在开发建设新疆的事业中都卓有贡献,各民族的亲密团结是新疆开发事业胜利发展的坚强保证。汉族开发者和各民族开发者是命运与共的。我们的‘开发者文学理所当然应该反映多民族开发新疆的特点,塑造各民族不同气质、不同性格、不同经历的多种多样开发者的形象,以便使‘开发者文学的画廊奇葩溢香,明珠耀彩。”[3]250
与余开伟对当代开发者文学的描述不同,卢晓辉认为作为开发者文学主流的当代西部开发者文学主要指“以兵团人的开发、垦荒生活为描写对象的文学现象”[4]。事实上,吕晓辉的阐释更靠近“中国西部开发文学”所指的文学类别内涵。几乎与《新疆文学》提出开发者文学的同时期,作为开发者文学又一重镇的《绿洲》提出了“中国西部开发文学”。《绿洲》作为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文联主办的文学刊物,在对开发者的关注中呈现鲜明的主体意识。尽管在诸多表述中,这二者都被视为同一事物[5],但作为不同刊物的核心理念,差异还是比较鲜明的。相较《新疆文学》提出的“开发者文学”,《绿洲》倡导的“中国西部开发文学”更倾向于“兵团文学”,其区别集中为开发者群体身份以及其开发生活具体内容这两大方面。如余开伟所言,“开发者文学”描写的主要对象是新疆开发建设事业中的各民族开发者,而“兵团文学”以祝谦在《军垦文学与文学的军垦使命——军垦文学的理论探析及军垦文学创作弁言》一文中所言,其所指为描述现代军垦事业,展现以“奉献精神”为核心的“军垦文学”[6]。
(二)“开发者文学”与“中国西部文学”
1985年1月,《新疆文学》正式更名为《中国西部文学》,决心“立足西部、携手西北、面向全国”。从倡导“开发者文学”的《新疆文学》到《中国西部文学》,这显然并非单纯仅是刊物名称上的转变,更是新疆文学发展的“战略”调整。同时,也正是在对新美学的召唤中,“开发者文学”被不断稀释、消隐,最终以西部文学所取代。
《中国西部文学》首期《卷头絮语》明确提到改刊缘由:“为了顺应我国现代化经济建设的发展趋势,顺应新时期文学敢于标新立异的多样化发展的潮流,更加旗帜鲜明地倡导西部开发者文学,突出地反映开发新疆、开发大西北的崭新的时代生活,努力塑造各民族多种多样的艺术形象,探求一种壮阔、雄健、瑰奇、豪放的西部文学主色调。”在这个表述中,“开发者文学”看似依然占据刊物的核心位置,但从其刊登的文学作品及评论来看,其导向显然偏向了西部文学。
尽管《中国西部文学》在《卷头絮语》中尝试将“开发者文学”冠名“西部”的方式来加强“开发者文学”与“西部文学”的关系,甚至让人产生“开发者文学”就是“西部文学”或其内核的误解。但“开发者文学”与“西部文学”的差别是显而易见的。丁柏铨于1991年主编的《中国新时期文学词典》中将二者视为不同的文学群体、流派,并对二者分别进行了如下界定:“开发者文学指新时期以反映中国西部开发生活为主,表现西部地区各族建设者的开拓、进取、奋发有为的精神风貌和人生历程的文学创作。新疆的文学刊物曾举行过‘开发者文学创作征文活动,故名。”而中国西部文学是“以中国西部地域的风光、风俗、人生为描写对象的文学作品。有其特有的美学品格:粗犷、浑厚、壮美。路遥的《人生》,朱晓平的《桑树坪纪事》《桑塬》,张贤亮的《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等中篇小说,堪称中国西部文学中的佳作。为弘扬这一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学,《新疆文学》1985年起改刊为《中国西部文学》”[7]。这个定义鲜明地指出了两个文学群体在内容指向,表现对象以及美学品格等层面的差异。
作为一个明显比“开发者文学”更为浩大的艺术工程,中国西部文学将开发学文学中关注当下、回望历史的倾向转为“面向世界、面向未来”[8]。如果说,“开发者文学”显示出地方文学试图以独特立足并获取主流文学的注目,那么在全球化背景中提出的“中国西部文学”显然体现出以美国“西部文学”的参照。“冲破自我封闭的状态,向世界吸取新的思想、新的观念、新的生命活力”[8]的呼吁鲜明地体现在1985年《中国西部文学》1—3期中。实际上,这二者的辨析在“中国西部文学”一经提出时便引起了注意。如刊登在《中国西部文学》中罗伯特.c.科斯贝的《西部情调随想》便全面比较了中美西部情调的不同。而这种自觉也鲜明地呈现在新疆文人中,如李魂。李魂曾批评过少数民族题材电影文学创作中出现的套用西方文化的现象,特别指正了我们在运用西方类型片(西部片、歌舞片)中存在的不足,认为中国的西部片应该与“开发者文学”一样,“都应以反映大西北开发者的斗争生活为主要内容”,中国西部片“基本上可以说是以边疆地带开发者的命运为背景的故事影片,它不可能排斥、甚至可以说离不开少数民族”[9]。正是在熟悉类型电影美学基础上,并将其与新疆独特的地理资源、丰富的人文资源相融合,形成李魂鲜明的“疆式类型电影观”。
(三)“开发者精神”为内核的“开发者文学”“中国西部开发文学”与西部文学
“开发者文学”“中国西部开发文学”与西部文学这几个概念提出背景、参照以及其所指是有着明显差异的,但也有学者将三者统称为“开发文学”。张吕在《开发文学在大众文化市场中的独特价值》一文中将当代“开发文学”的发展划归为3个阶段。20世纪50年代以聚焦原始自然与开发者生命历程的双镜头记录下开发者垦荒创业史,彰显了开发者的开拓创业精神。“文革”期间陷入沉寂的开发者文学在80年代中期出现第二次浪潮。80年代的开发者文学因承袭与创新两种创作导向而出现了两种不同文学景观。其中,80年代中后期的开发文学无论在写作手法还是主题与价值观上都发生了断裂性变化。该时期开发文学广泛借鉴西方现代主义的写作手法来表现个人“对崇高理想、集体主义的质疑反思,对自我价值失落的困惑”,这些主题连同“人性的展示与个性精神的张扬成为开发文学萦绕不去的旋律”[10]。90年代后期,由于开发文学自身“历史记忆资源”的“穷尽”以及受制于市场商业大潮的冲击,开发文学日趋衰弱,唯有“新边塞诗”以及周涛、刘亮程等散文作品续写开发文学。总的来说,具有标志性的80年代开发文学的喧哗日渐沉默。
本文以为,围绕开发者文学的概念交错一方面体现出本土文学强烈的主体意识,希望通过凸显地域重大现实生活与自然人文景观特色来形塑独特的文学风貌以在中国文学领域中占有一席。另一方面,也体现出新疆文学追求主流认可,紧跟时代步伐的强烈的主体愿望。事实上,“开发者文学”无论作为一种文学现象的“特指”,还是作为一种基于特定题材的文艺聚集体的“泛指”,都具有该视域之下的特殊价值。作为“特指”的开发者文学是聚焦于新疆特定历史时期的文艺呈现,作为文化工程的一部分紧密配合着垦荒开发的历史重任;作为地方文艺的主体构成,迸发出强烈的自我意识。开发者文学中诗歌、剧作文学等的跨媒介传播,在青年动员以及青少年的价值理念形塑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而作为泛指的“开发者文学”是将其中凝聚的内核“开发者精神”作为参照的尺度:当以“开发者精神”作为参照,这种由基于地域的地理、历史以及民族文化做孕育,包孕着“开发者精神”的文学便不再拘囿于特定的地域与时代,而是作为一种精神广泛根植并长久绵延在西部文艺创作与新疆的主流生活中,成为西部文艺之魂,甚至新疆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开发者文学”的跨媒介传播
一度作为新疆文艺之桂冠的“开发者文学”也曾引起学界的关注与讨论。从总体上说,“开发者文学”的研究经历了本体研究与文化研究两个阶段。20世纪对“开发者文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何为‘开发者文学”以及“开发者文学”有何具体的艺术特征等方面。而新世纪以来,对“开发者文学”的研究开始超越本体层面,借助中西方文化研究理论如女性主义、情感社会学、新历史主义等理论对“开发者文学”作品进行剖析,以寻找更为丰富的话语解读。但在这些研究中,开发者文学其极为显著的“跨媒介传播”,尤其是影像化传播的问题却被忽略了。事实上,开发者文学的影像传播既是促成开发者文学形成巨大社会影响力的重要原因,同时也是作为特殊时代“文化润疆”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电影,作为通俗大众媒介,其开发题材的影响传播在最广泛层面树立起受众对该题材的情感经验。
“开发者文学”在题材和精神实质上有相对明确的规定,但在文体、角度、手法、风格甚至表现形式方面并无限制。从形式上说,“开发者文学”以小说和诗歌最为人瞩目,同时也包括散文、报告文学、人物传记、回忆录以及戏剧、电影和电视文艺等。基于此,余开伟认为当代开发者文学“并不是一个艺术流派,它是一个特别题材类别集聚的艺术综合体”[3]240。“开发者文学”自身的形式多样性以及在认同塑造方面的显著性促成开发者文学传播的跨媒介性。如20世纪50年代初,最早的萌芽状态的“开发者文学”是借由屯垦戍边部队报刊或黑板报进行传播的。“开发者文学”除以文学刊物、专著等印刷品作为重要传播媒介以外,特殊时期的语文教材甚至都成为“开发者文学”的传播载体。如由朱定创作的、反映上海知识分子到新疆农场心路历程与思想转变的短篇小说《工程师讲的故事》就曾入选过1957年7月全国中学语文教材中。此外,“开发者文学”中的诗歌除以《绿洲》的刊中刊《绿风》为核心阵地以外,还以诗会等方式促进传播,如石河子文联于1983年9月主办了第一届绿风诗会。该诗会不仅是我国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内最大的诗歌盛会,同时作为极具传播影响力的事件之一也助推了新疆80年代诗歌运动的发展。
“开发者文学”中的戏剧文学也常常以舞台演出这一更具吸引力与感染力、通俗性和大众化的方式进行传播。例如,由欧琳创作的话剧剧本《奥依古丽》在全国广泛上演,除有京剧版本外,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猛进秦剧团改编的秦剧版本参演了1963年乌鲁木齐现代剧观摩演出大会。后为了满足全国地方剧团对反映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新剧目的需要,该剧由海啸改编成为现代歌剧《阿依古丽》发表于1966年第2期的《剧本》上。该歌剧由中央歌剧院于1965年12月26日在北京首演,受到文艺界以及观众的广泛好评。首演次日,《人民日报》为该剧配发专栏称该剧是“我国新歌剧表现社会主义现实斗争生活的新收获”,“促进了歌剧艺术的革命化、民族化、群众化。”“时至今日,这部作品一直被认为是新中国成立后17年中最高的正歌剧成就的代表作。”[11]其话剧、歌剧演出在“新疆广为映演,效果很好”[12]尤其是其中传达的现代女性观念对少数民族女性影响很深。有哈萨克族女性观众看后表示:“阿依古丽立场坚定,斗争性强,我要向她学习,永远听党的话,坚决跟着党走。”“我倒真希望我的女儿能像阿依古丽一样。阿依古丽勇敢,坚强,在敌人面前不低头,斗争到底,真是好祥的!”[13]不仅如此,由话剧改编的电影《天山的红花》(1964)也成为我国少数民族电影经典作品,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圈定的国庆15周年献礼片之一。
在“开发者文学”的跨媒介传播中,最具规模与影响力的当属以新闻片、纪录片、电影和电视剧等大众传媒艺术形式进行的传播。1959年,新疆电影制片厂成立之初便开始从事开发建设题材的新闻片拍摄,如突出新疆建设成就和时代新貌的《新疆好》(1959)、《阳光照耀着新疆》(1960)、《征服塔里木》(1961)、《开发塔里木》(1960)等;另外,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纪录片长篇《军垦战歌》(1965)、《绿色的原野》(1959)等均为该时期开发题材影像传播的杰作。电影方面,综览新世纪以前建设题材电影,不少作品本身就是直接由“开发者文学”作品改编而来。例如,由新疆电影文学奠基人之称的王玉胡创作的电影剧作《沙漠里的战斗》《绿洲凯歌》《黄沙绿浪》等不仅是50、60年代“开发者文学”重要的代表作品,其中《黄沙绿浪》“超前地奏响了‘西部大开发的号角,为后来提出的‘西部文学提供了不少启示性的经验”[14]309。由开发者文学“泰斗”式作家邓普创作于50年代的《生命的火花》取材于兵团农场建设中的战斗英雄刘海英的真实事迹,后经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摄上映,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与其编剧的《军垦战歌》等作品一起,“推动了20世纪60年代大批知识青年进疆的热潮。”[14]309邓普电影剧本《向导》是新时期“在新疆最早产生的西部‘开发者文学的扛鼎之作”[3]249改编的同名电影作品深受群众喜爱并荣获1979年文化部优秀故事片奖。可以说,从《沙漠里的战斗》(1956)起,开发者精神的电影脉络便绵延不绝,甚至成为当今“开发者文学”最具活力的传播形式。仅以新疆电影为例,开发者题材电影也先后经历了50—60年代的经典时期、80—90年代的反思时期和新世纪以来的多元发展时期。经典时期的开发建设题材电影集中体现了为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发展的自我牺牲精神,其以典型的戏剧结构叙事集中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外部冲突与阶级矛盾。80年代以来,在启蒙思潮以及反思文艺等构成的语境中,新疆开发题材电影以紧跟开发文学的反思脚步,推出了《天山行》(1982)、《遗落荒原的爱》(1994)等明显带有反思意味的电影。90年代以来,开发题材电影依然是银幕创作极其偏爱的题材,如《大河》(2009)、《我的处女地》(2015)、《伊犁河谷》(2017)、《我们的青春岁月》(2018)等。
三、结束语
“开发者文学”作为紧跟政策导向的文学创作流派,新时期中央政策导向的调整对开发者文学命运影响重大。由于新疆本土刊物参照坐标的变化触发的发展战略调整也是“开发者文学”趋于隐没的重要原因。另外,当代“开发者文学”明确的题材限定、社会主义建设的内容导向以及逐渐程式化的创作,特别是启蒙主体意识的觉醒最终导致灿若明星的“开发者文学”为多元思潮激荡的新时代席卷而去。但为何“开发者文学”的影像传播在新世纪仍然释放出如此巨大的生命力?一方面,政策导向依然是主要的因素。2020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印发,这是自新世纪初以来,中共中央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持续和深入。但若追根溯源,“开发者文学”在今天的显影最根本还是取决于其所孕育和彰显的“开发者精神”,其依然是“中华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的精髓,是支撑我们整个中华民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自强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强大杠杆,是整个中华民族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石”,这种以“为了中华民族在社会主义时代的振兴和发展,为了祖国未来的繁荣和富强,向一切崭新的未知领域(包括自然领域和社会领域),发愤图强、披荆斩棘进行冲刺和拼搏,奋进和攀登,思考和思索的大无畏精神”[3]239为核心内容的开发者精神依然是新疆人民的精神灯塔,不变向导。而“开发者文学”不仅以其生动鲜活的方式记载了历史沿革中的生死与共,奋勇进取,而且其中孕育的“开发者精神”更汇聚于“新疆精神”中,成为当今新疆人民最核心的精神特征。
“开发者文学”“渗透了开发者的英雄气质,托举起开发者的民族尊严,蕴藏着有待开发者开掘的无尽物质和精神宝藏。”[14]而我们重提“开发者文学”,不仅是从文化发展角度对新疆文艺主体性的一次回溯,更是在新疆建设与发展的历史中对新疆精神的再确证。从这个角度来说,《新疆文学》编者在20世纪80年代对“开发者文学”的呼吁——“开发者的生活给我们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而开发者的形象则要靠我们从无比丰富的开发者的生活中去发现,去挖掘”[12],在今天仍然必要且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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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娟(1987—),女,汉族,河北沧州人,伊犁师范大学边疆中华文史研究中心、融媒体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影视文化传播。
(责任编辑:赵良)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度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科研项目“新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对‘中国式现代化的认同建构研究”(编号:XJEDU2023P124)、伊犁师范大学2022年度提升学科综合实力专项项目“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新疆题材纪录片的发展与认同研究”(编号:22XKSY58)、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普通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边疆中华文史研究中心2021年度开放课题“文化润疆视域下‘开发者文学中的共同体建构及跨媒介传播研究”(编号:BJWSY202105)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