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地区的蓥华祖师信仰

侯江民

蓥华祖师本为明代川西地区高僧明本禅师，在圆寂火化时出现了舍利，后随着祖师传说的广泛流传，蓥华祖师形象日益神化，逐渐演变成祖师信仰。川西地区很多寺庙供奉有蓥华祖师像，一些地区还会举办蓥华会祭祀蓥华祖师。文章试图论述川西地区蓥华祖师信仰的产生及发展。

蓥华祖师的生平

蓥华祖师是明代汉州僧人明本，据说蓥华祖师屡次灵验，在川西地区广泛受到崇信，明万历皇帝敕封明本禅师为蓥华祖师。清代川西地区建有蓥华寺，不少寺庙中供有蓥华像，并会举办蓥华会庆祝蓥华诞辰，至今什邡市仍会举办蓥华古会，可见蓥华祖师在川西地区的影响力。

天启《新修成都府志》载：“明本，汉州人，少育于姊丈高晟家。”嘉庆《什邡县志》提到：“查师号德岩，江氏子，父彦斌，母齐氏。祖籍江南句容人，洪武间钦调松潘卫汛守，因寓住广汉，永乐五年丁丑生，师父母先后故，因依高晟。”洪武年间明本父亲调任为松潘卫汛守，一家人在汉州定居，后因明本父母先后亡故，明本便依靠姐夫高晟生活。

江德岩“一日採薪山中，驴不行，怒砍其耳，血流被地”（嘉庆《什邡县志》卷四十二，清嘉庆十八年刻本），因此心生悔悟，出家为僧。法师精进修行，“十九岁礼大邑天台□西天和尚”（嘉庆《汉州志》，清嘉庆十七年刊本），后在德阳歪脑山结庐修行，最后迁往什邡蓥华山修行。嘉庆《什邡县志》载：“德阳治东有歪脑山，天顺间广汉僧明本见山峦翠秀，结庐绝顶精修多年，一日山忽大撼，师因去徙什邡之蓥华山。”明本禅师先后在大邑、德阳歪脑山和什邡蓥华山修行，后在蓥华山圆寂。“天顺五年六月十三日早，餐语侍者曰：‘唤大众来，吾将去矣。众至，浴方毕，更衣升座跏趺。时正午，烈日忽霹雳一声，本已逝矣。”（嘉庆《汉州志》，清嘉庆十七年刊本）关于明本圆寂还有一种传说，天启《新修成都府志》载：“坐化之日，人有自蓥华山者，见本只履入山，云：‘失一履于禅榻下，可令吾徒寄送。见者至，方知其已化云。”从蓥华山来的人遇见明本禅师穿着一只鞋进入山中，禅师告诉来者另一只鞋在禅榻下，这与达摩祖师只履西归的故事类似，这段文字表明禅师修行得道。明本禅师圆寂之时的种种异象，人们认为其修成正果，明本禅师形象神化，后世皆尊称其为蓥华祖师。

蓥华祖师的传说

在川西许多地区流传着蓥华祖师的故事，如祖师修行之处出现瑞像，民众前往蓥华山祈祷灵验等，这些传说故事虽有神话色彩，不过可看出蓥华祖师在川西地区的影响之大，通过这些传说故事的传播，蓥华祖师的形象日益神化，逐渐演变成人们心中有求必应的神灵。

乾隆《普陀山志》提到明万历年间大智禅师朝拜蓥华山，“见朝山者山路险远，风雨不时”，所以想建立可供朝拜者休憩之所，此时有人提出“山椒下有池，昔明本祖师趺坐于此，池中往往现金莲花及金色鸳鸯，遂得名，云池上平衍可建道场”。后来大智禅师前往，发现池中果然出现金莲花和金色鸳鸯，便在此地建立了金莲庵。此外，清代有孝子倪瑄，早年丧父，夫妻二人对母亲姜氏十分孝顺，“思姜氏末年双目失明，夫妇扶掖奉膳者二十二载，闻什邑蓥华山有灵，夫妇被发跣足，礼拜至山，祈母目愈，母目果明”。（道光《德阳县新志》，清道光十七年刻本）倪瑄夫妻虔诚朝拜蓥华山为母祈福，后来母亲眼睛复明。僧俗两众都前往朝拜蓥华山，可看出蓥华祖师在川西地区深受崇信。

除了什邡蓥华山，在川西很多地区都流传着蓥华祖师的传说。清代彭县境内有白鹿寺，据说为佛图澄所建，嘉庆《彭县志》载：“澄建寺时有白鹿来游，明永乐间有长老明本卓锡于此，白鹿复出，后明本赴蓥华山。未及至顶，鹿即飞升。”佛图澄有“神僧”之称，在佛图澄建寺之时有白鹿出现，后来明本在此时白鹿再次出现，这表明明本禅师也是和佛图澄一样的神僧。《都江堰创建史》提到：“峡谷中段左岸的炮台山，右岸的云顶山，山腰岩石上各有一个石刻的脚印，大小比常人约长出50%左右。相传当年峡口封堵，江水无法宣泄，蓥华祖师左脚一蹬，右脚一踏，把峡口崩开，救了万民。”蓥华祖师的种种传说在川西地区广为流传，这些传说中有将明本禅师附会为神僧和救苦难等各种灵验事迹，通过这些故事的流传，蓥华祖师信仰也得到进一步传播。

蓥华祖师信仰的产生与发展

蓥华祖师信仰自明本禅师圆寂后逐渐兴起，什邡蓥华山是信仰的中心区域。随着祖师灵验事迹的流传，蓥华祖师信仰以什邡蓥华山为中心在川西地区传播，清代川西地区很多寺庙都供奉有蓥华造像，还会举办蓥华会，其中以德阳欹螺山、灌县小蓥华山和大邑高堂山最为突出。

蓥华祖师信仰的产生。蓥华祖师信仰在明本禅师圆寂后开始形成，在地方志中可以看到在明本禅师圆寂时即有异像，圆寂后留有舍利，加上明本禅师的一些灵验事迹，明本禅师的形象逐渐神化。民国《重修什邡县志》载：（明本）“圆寂后其徒辈就地焚化，惟心经火不化且其色胜黄金，光映林木。因捡其骸骨葬于西北隅碑坪下之山腹间，名老蓥华，即今高山寺，捡其心葬于西南隅最高之山岭间，名新蓥华，今之远近朝拜者即其地也。”禅师圆寂火化后出现舍利，舍利在信众心中是圣物，也是明本禅师修行得道的表现，在信众心中明本禅师已经神化，于是大众便建塔供奉，祈求庇佑。因蓥华祖师的灵验事迹，信众越来越多，高山寺的香火也越来越好。

蓥华祖师信仰的中心区域为蓥华山，蓥华山是蓥华祖师修行得道的场所，也是祖师圆寂之地。嘉庆《什邡县志》载：“蓥华山，县西北一百二十里，山巅积雪，四时不消，今为明本福地。”明万历年间大智禅师曾朝拜蓥华山并建金莲庵以方便朝山者休憩，“自此，来朝山者有所止息，饥者食焉，渴者饮焉，寒者火焉，暑者荫焉，无不感悦而去”。（《普陀山志》卷七，清乾隆刻本）大智禅师修建金莲庵可看出在万历时期前往蓥华山朝拜的人很多。不仅如此，在清初还修建有很多寺庙供朝山者休憩。民国《重修什邡县志》载：“由高桥场至蓥华顶计二十八庙，皆清初时蓥华子孙沿途建筑以备朝拜者住宿。”朝拜蓥华山山路遥远，登山不易，不过每年还是有很多信众前往，嘉庆《什邡县志》载：“自始每岁自三月至六月，朝山男妇坌集，远方之人虽严示，不能禁民不务实行而谄神求福。”蓥华祖师信仰在明本禅师圆寂后开始形成，此时信仰空间应在蓥华山周边，在明万历时期蓥华祖师信众增多，信仰空间逐渐扩大，清初蓥华祖师信仰兴盛，前往蓥华山朝拜的人也越来越多，后来蓥华祖师信仰逐渐传播至川西各地。

蓥华祖师信仰的传播。蓥华祖师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蓥华信仰也逐渐向川西各地传播，川西很多庙宇都有蓥华祖师像，还会举办蓥华会来祭祀蓥华祖师。嘉庆《彭县志》提到传说蓥华祖师来白鹿寺时有白鹿出游，“今白鹿顶有明本禅师像”。民国《华阳县志》记载有两座蓥华寺，“在圆通寺右，嘉庆壬戌建”，另一座蓥华寺为民国新建，“在锦江北岸，与崇鹿阁对峙，民国癸丑建”。除了平时在寺庙中祭祀蓥华祖师，民间还会举办蓥华会来寻求蓥华祖师的庇佑。新繁县在六月初六有蓥华会，民国《新繁县志》载：“以是日为蓥华祖师诞。县之河屯场旧有蓥华会，演剧为神寿。”同治《大邑县志》提到大邑县也在六月初六办蓥华会，“城西十余里高堂山祝蓥华老祖神诞，远近进香者接踵于道”。蓥华会举办时间大多集中于农历六月初六，民间认为这一天是蓥华祖师的诞辰，在蓥华会上多会演戏来酬神。

清代蓥华祖师信仰在川西地区广泛传播，以德阳欹螺山、灌县小蓥华山和大邑高堂山最为突出，这些地点多留有蓥华祖师的遗迹。德阳欹螺山，旧名歪脑山，今称崴螺山。嘉庆《什邡县志》记载：“德阳治东有歪脑山，天顺间广汉僧明本见山峦翠秀，结庐绝顶精修多年。”蓥华祖师曾在此山修行，在信徒心中是神圣空间。清嘉庆时期修建有蓥华祖师庙，廖家骕《欹螺山新修明本禅师庙碑记》提到修建寺庙的原因是当地百姓崇信蓥华祖师，不过前往蓥华山山高路险，难以行走。明时蓥华祖师曾在歪脑山修行，所以大众决定在当地兴建庙宇以方便祭祀蓥华祖师。在明本禅师庙建成后，附近很多百姓前往朝拜，道光《德阳县新志》载：“一时膜拜云集，比于蓥华，咸利其便焉。”

清代灌县小蓥华山的蓥华祖师信仰也很兴盛。光绪《增修灌县志》载：“在县西南一百一十里，嘉庆间有张居士者，创址立宇供蓥华像，其钻天坡、龙神冈、南天门、舍生崖，诸勝亦若什邡蓥华山，故以小蓥华名之。”小蓥华山的山形地势像什邡蓥华山，都有类似山坡岩壁，所以称之为小蓥华山。清嘉庆举人吴锡川《小蓥华玉皇楼碑》提到小蓥华山山势如什邡蓥华山，风景优美，人们将其视为蓥华祖师修行之所，“自此，人争布施，不数年，而殿阁辉煌，门关整洁，而小蓥华之名由是遂著”。

明本禅师曾在大邑修行，大邑高堂山高堂寺有蓥华殿供奉蓥华祖师，前往高堂寺朝拜蓥华祖师的人络绎不绝。清代大邑县高堂山在六月初六举办蓥华会，据说民国时期大邑高堂山蓥华祖师信仰更为兴盛，蓥华会会期延长至一个月。《大邑县志》载：“民国时期，每年农历五月二十八日至六月二十八日为庙会期，朝山的除大邑人外，还有邛崃、新津等10多个县的人，日达万人次，庙会正期农历六月十三日人更多。”附近十多个县的民众都会前往朝拜蓥华祖师，蓥华祖师在川西地区深受崇信。川西各地的蓥华祖师寺庙多建于嘉庆时期，据此可推测最晚在清嘉庆年间蓥华祖师信仰在川西各地广为流传，其中以德阳欹螺山、灌县小蓥华山和大邑高堂山最为突出。

蓥华祖师原为明代高僧明本禅师，因其灵验事迹，后成为川西地区人们广为祭祀的对象。蓥华祖师信仰在明本禅师圆寂后即开始形成，此时信仰空间在蓥华山附近，明万历时期信仰空间逐渐向周边扩大，出现不少前往蓥华山朝拜者。清初蓥华山香火兴盛，最晚在清嘉庆年间蓥华祖师信仰在川西各地广泛传播，其中以德阳欹螺山、灌县小蓥华山和大邑高堂山最为突出。川西各地流传着蓥华祖师的传说，人们平时会在寺庙中祭祀蓥华祖师，还会举办蓥华会祭祀蓥华祖师，蓥华祖师在信众心中成了有求必应的神灵。现今什邡蓥华山还会举办蓥华古会，这也成为当地一项具有特色的民俗活动，吸引各地游客的到来。

（作者单位：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