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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教育背景下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的多维阐释

2024-06-15李梅敬

教师教育论坛(高教版) 2024年3期
关键词:困境

基金项目:

本文系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专项课题“马克思主义视域下智能社会人的发展理论研究”(课题编号:2021FZX009)、上海理工大学工会理论研究重点项目“马克思主义视域下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的多维阐释”(课题编号:2022ZD02)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李梅敬,女,法学博士,上海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人工智能研究.

摘  要:高等教育从传统教育转向智能教育,引起了教育理念、教学环境、教学技能、教育评价、教育管理、教育服务等多方面的新变化,也使得高女校教师深陷时间焦虑困境。本文从“深陷困境”、“寻根溯源”、“用时有道”三个方面深度省察了这一时代问题,并提出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自我发展时间、社会责任时间、生命质量时间、生活意义时间等不同时间情景中的呈现方式,指出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的四大来源:对生活秩序的渴求与对生活把控感虚弱之间的张力,人类生存空间扩张而时间缩小之间的张力,好与更好的选择而非历史与现实的关照,可量化时间(被动)与生命质量时间(主动)的对立。从智能社会的视角来看,时间焦虑是智能教育背景下人类思想危机的表现之一,背后有着对就业、安全感、生存意义的深度省察。

关键词:智能教育;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

中图分类号:G4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5995(2024)05-0029-06

伴随Sora的到来,智能教育让学习变得更为直观、更为有趣、更为有效,为师生的“想象力和创造性提供空间”[1],同时也为教育带来多重挑战,人机关系的复杂化迫使教育转型势在必行。2024年3月,教育部举办数字教育集成化、智能化、国际化专项行动暨“扩优提质年”启动仪式,推出4项具体行动,旨在用人工智能推动教与学融合应用,提高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2]要提高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教育必须先行,教师必须先跑,这就让“时间都去哪儿了”“时间不够用”成为教师生活的日常语言。日新月异的人工智能发展速度正在推动时代的加速发展,人们越来越感觉时间的流逝以及难以把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时间焦虑,忙起来的时间焦虑和闲下来的时间焦虑将人们层层包裹,让人们的心态变得越来越焦躁。凯茜·霍姆斯在《时间贫困》中谈到,“每天能有2至5小时的可自由支配时间是最幸福的状态,自由支配的时间过少会让生活的满意度直线下降,但是过多的自由支配时间也未见得能够让生活保持幸福感”。[3]对高校教师而言,教材版次更新早已跟不上时代的发展,PPT的内容每学期都要更新,党的创新理论每周都在学习,教学改革每日都在思考……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做出更好的教育,成为每一位教师都要思考的现实问题,也成为教师深陷“时间困境”的重要因素。本文聚焦高校女教师这一群体,是因为相对高校男教师而言,高校女教师的时间焦虑具有特殊性,其焦虑来源包含但不限于职业焦虑和发展焦虑,还包含子女教育焦虑等多重因素。同时从2023年教育部公布的高校专任教师的统计数字看,高校女教师已经超过了50%,占比达到了52.85%[4],这意味着在当前国内高校教师群体里,女性的比例不但追平了男性,甚至超过了男性,这就使得有必要进一步关注高校女教师这一群体。

一、深陷困境:女教师的“时间焦虑”

(一)时间焦虑成为普遍现象

“弥漫的竞速文化在现代社会加速话语的引导和信息技术提供的加速支持下正不断解构传统高校学术职业的时间秩序,使高校青年教师产生永无止境的忙碌与加速的学术职业体验”。[5]高等教育从传统教育转向智能教育,引起了教育理念、教学环境、教学技能、教育评价、教育管理、教育服务等多方面的新变化,也使得高校教师深陷时间焦虑困境。时间焦虑是指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对于时间不够用、时间匆忙、节奏太快等与时间相关的弥散性感受,时间焦虑已经成为当今时代职场人的普遍感受。在一个效率主导的时代,高校女教师在学术职业有充裕自主支配时间的表象背后,其实更多的是难以自主和难得空闲。高校女教师在教学时间之外的时间基本都被科研和育儿所占据,常常是在自己的职业和子女的学业之间轮流切换,如果子女已经长大,则在自己的职业和赡养父母的家业之间轮流切换,从而难以有真正自由安排的个人时间,这就导致高校女教师的匆忙感十分普遍,“没时间”的时间焦虑成为第一焦虑。

“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结果显示,除去工作和睡觉,中国人每天平均休闲时间为2.27小时,较三年前(2.55小时)有所减少;其中,深圳、广州、上海居民每天休闲时间在2.2小时以内,是美国、德国、英国等国家国民的二分之一。[6] 据2022-2023年度《中国美好生活大调查》发现,中国人工作日平均休闲时间为2.76小时,二线城市居民工作日每天休闲时间不足一小时的人群占比达到14.38%。[7]整体而言,中国人的休闲时间表现为不充分、不均衡、不自由三大特征。人们往往认为,高校教师是一个休闲群体,每年的三个月假期就令人羡慕不已,但阎光才调查发现,研究型的大学教师平均工作日每天工作9.43小时,周末每天工作6小时左右。[8] 2020年,《高校教师996:“青椒”们的绩效困境》中直接指出“非升即走”带给高校教师的压力困局:30岁就业,35岁又面临失业压力。[8]对高校女教师而言,下班时间或者寒暑假时间基本是在科研和带娃之间徘徊。当时间焦虑已经成为高校女教师集体性症候的时候,时间也就不再仅仅是钟表上均匀流动的时间了,而是被赋予和承载了更多使命的时间,成为被各种事务压缩的客体,从而丧失了对周期性循环往复的钟表时间井然有序的节奏感。节奏感的丧失又增加了时间的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又加重了时间焦虑感,社会竞争、自我成功、优胜劣汰等生存焦虑,强化了高校女教师“总想在同样的时间做更多事情”的紧迫感,不确定别人是否做了更多事情的压迫感,以及时间的付出是否能取得预期价值的忧虑感,让时间焦虑的集体症候愈演愈烈。过度关注时间管理、过度关注时间效率、过度关注时间成效引发的时间焦虑体验催生了“特种兵式”的生活。

目前,高校女教师面临工作和生活、教育和养育的双重压力成为共识,但在缓解压力的对策研究方面多限于外部环境的改变或者政策的支持,限于理论的说教和心理的安抚,真正从哲学高度提升主体认知的研究非常少。这就为本文研究留下了诸多空间。

(二)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的独特表现

时间焦虑是一种集体症候,但依旧有性别差异、职业差异、社会认知差异、子女数量差异等。高校女教师作为情感因素比较丰富的高知群体,其时间焦虑更多地表现为一种情境焦虑,即在自我发展时间、社会责任时间、生命质量时间、生活意义时间等不同时间情景中会有不同的呈现方式。

就自我发展时间而言,高校女教师的时间焦虑主要表现为知识焦虑、职业焦虑、发展焦虑、自我价值实现焦虑等;就社会责任时间而言,高校女教师的时间焦虑主要表现为教学育人焦虑、子女教育焦虑、社会发展方向焦虑等;就生命质量时间而言,主要表现为衰老焦虑、身体亚健康焦虑、心理压力焦虑、社会关系焦虑等;就生活意义时间而言,主要表现为生命存在意义的焦虑、害怕失去的焦虑、理想与现实之间张力的焦虑等。随着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社会的变迁,这些焦虑都不同程度上存在并且有日益增强的趋势。

(三)时间观以及时间焦虑分析

时间与焦虑本来没有连接,当时间从纯粹物理空间转向心理空间和社会空间的时候,时间与焦虑就具有了连接,并且连接日益深入紧密。

从心理学的视角分析,时间焦虑,也称为时间焦虑症,是一种情绪波动现象。精神层面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基于时间快速流逝、过度劳动带来的时间秩序混乱、不确定性导致的时间冲突、时间管理失效、时间掌控力不足等方面造成的匆忙、担心、紧张、倦怠等时间焦虑心理,主要表现为对时间的过度关注,并伴随焦虑、恐惧和自主神经功能失调等症状。

从哲学的视角分析,第一,时间焦虑与存在主义哲学有关。存在主义认为,人的存在是焦虑和自由的根源。人面临着无限的可能性,但同时受到限制和约束,这种矛盾和冲突导致人们产生焦虑和不安。时间焦虑反映了人们对时间的流逝和生命有限的恐惧。第二,时间焦虑也与人们对时间的掌控感有关。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中,人们经常感到时间不够用,但同时又无法掌控自己的时间。这种无力感和失控感导致时间焦虑。第三,时间焦虑也与人们对生命意义的追求有关。人们可能希望通过掌控时间来追求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但这种追求本身也导致焦虑。因为生命是有限的,而人们所追求的事物是无限的,这种矛盾导致时间焦虑。

二、寻根溯源:女教师时间焦虑成因

在人类发展的近代,人类遭遇的状况似乎是日益增多,每一代人都曾经从自己的角度去尽力解决问题,但问题总是在解决过程中不断地产生。在过去,仅仅是少数人在思考人类精神世界面临的风险,但在今天,精神困境成了人人都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普遍问题。虽然精神世界的问题难以探索穷尽,并且难以给出确定答案,但我们的关注其实本身就在改变它。

(一)时间焦虑来自对生活秩序的渴求与对生活掌控感虚弱之间的张力

在每一个生活与对生活的意识表面一致的地方,背后都隐藏着真实的世界与我们所知的世界之间的区别,所以我们生活在一种运动、流动和过程之中。这种运动、流动把我们投入了无休止的征服与创造、丧失与获得的漩涡之中,我们在其中痛苦的周旋,大半是屈服于潮流的力量,只能在偶尔有限的范围内尽自己的努力,因为人类具有双重性质,一方面人类有很强的力量,另一方面又有很大的虚弱感,人如何适应这种情况而不受太大的影响,是当代人类精神世界的重要问题之一。在经由知识而进入无知世界的不安的过程中,当确认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之后,人类对自己的生活开始有意识的世俗化,即我们要学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期待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二)时间焦虑来自人类生存空间扩张而时间缩小之间的张力

在人类早期,人们更多想的是如何适应他所遇到的生活,并不想改变它,唯一想要改变的是改善自己在周围环境中的地位,而不是改变环境本身。而今天,我们不但能够改变环境,而且能够创造环境,因此我们从适应生活到塑造生活。

自法国大革命以来,人们对时代意义的认识就分化为两种,一种是相信辉煌的未来正在到来;一种是对无法拯救人类于深渊的恐惧。但人是有寿命的,当我们知道自然规律无法改变的时候,我们对生活的希望和恐慌都会变得黯淡。世界是在时间中的有形存在,时间是在世界中的无形存在。人类对空间的征服获得了极大的成效,我们已经可以离开地球走向太空了,但在时间上,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通过压缩自我的方式来争取时间,因此技术成了我们压缩时间的最好工具,技术大大解放了人的体力和部分脑力劳动,然而我们希望能够拥有更多时间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随着我们空间的扩展,我们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而时间对每个人来说,又都是持续缩短的。因此,我们终于不得不承认,几乎无法克服的困难将持久存在。

(三)时间焦虑来自好与更好的选择而非历史与现实的关照

对生存状况的焦虑,古已有之,而今天的社会状况已经进步太多。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它势必改变人类生存的基础并因此给人类生存带来新的环境,在精神领域则表现为巨大的福利和巨大的风险并存。人的存在主要是由经济、社会和政治状况的现实性构成的;人的生命作为一种有意识的存在,常常运用自己的洞察力去探索自己的精神状态,只是这种精神状态的探索不是更多地向内探索,而是更多地向外探索,关注朋友圈动态、娱乐圈动态,各种饭圈文化……占据了我们向内思考的时间,我们走在一条被牵引的似乎是别无选择的道路上,我们只能持续不断地去努力理解我们的时代和所处的环境。人类的生存不可能被完整的认识,生活飞奔向前的凌乱让我们难以理解实际发生的事情,在人类发展的路途中,并没有一个瞭望塔,可以观察清晰人类的全部事业。我们被漩涡裹挟着前进,这个漩涡有时候被看作技术,有时候被看作舆论,有时候被看作时间,等等。

(四)时间焦虑来自可量化时间与生命质量时间的对立

在马克思主义语境中,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困境的根源就在于可量化时间(被动)与生命质量时间(主动)的对立。一是,当作为公平性和永无止境性的定向序列的时间成为成功、财富、地位的可量化标准时,人们就会在自愿赶时间的同时产生时间焦虑,这是时间焦虑产生并长期存在的根源,因此马克思指出“人至多不过是时间的体现”。二是,从价值时间、历史时间、自由时间三个维度阐释作为生命质量的时间意味着人对自身生命时间的主导权。三是,现代化进程中,时间焦虑具有合法性基础,树立“前进即正义”的观念,并将日常生活体验的时间焦虑放到生命质量时间的高度进行取舍。四是,建构打破时间日常经验、直面生命价值的意义时间观。

三、用时有道:女教师时间焦虑的深度省察

从智能社会的视角来看,时间焦虑是智能教育背景下人类思想危机的表现之一,背后有着对就业、安全感、生存意义的深度省察。

(一)时间焦虑困境凸显社会就业难题

高校女教师时间焦虑中的职业发展焦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包括"非升即走"的失业压力以及再就业难的现实压力。人工智能一定会带来人类的失业问题,不同的是,“失业—再就业”的传统模式面临改变,即使一个人在一个岗位上工作到退休,其间经历的也是不断失掉旧业务、旧技能,重构新业务、新技能的反复过程。从这个意义上看,人工智能带来的新失业观,就不仅仅限于人工智能催生的新岗位与摧毁的旧岗位的差值是正数、负数还是零和了,而更多的是一种创新观。回顾历史,几百年来,新兴技术对人工岗位的替代从来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从英国女王拒绝威廉·李的针织机,到工人捣毁机器,再到立法将损坏机器者处于死刑,新技术就这样以极大的优势站稳了脚跟,其优势在于提高了生产效能,降低了商品成本,越来越多的人从新技术中获益,并不断推动人类从农业向工业、科技、教育的新赛道转换。在转换赛道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相对的失业期,这个失业期更多意义上是一个创新期,是结合具体问题,在持续的理论创新和反复的实践检验中,不断尝试,不断试错,最终找到最佳方案的过程。在中国抗疫的过程中,医生的体验也许可以证明这一点。

在寻找最佳方案的过程中,个体收获的不仅仅是物质财富,还包括社会财富、政治财富和精神财富。由于“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9]因此,人工智能在改变物质生活生产方式的同时,改变了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式。回到传统的失业观,传统的失业意味着淘汰,意味着物质短缺,意味着生存危机或者贫困危机,也就是说,失业更多是失去经济价值和物质财富。但随着人工智能和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类从短缺经济发展到过剩经济,其结果就是失业带来的经济贫困占比会逐渐缩小,而精神贫困、文化贫困、意义贫困的占比会不断增加。换句话说,人类就业的意义已经从唯一的物质财富的追求,转变到对政治财富、文化财富、社会财富和生态财富,甚至是教育财富、心理财富和意义财富的追求上,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成为就业的主导价值。这也让我们对贫富差距有了更加扩大的新理解,贫富差距不仅仅是物质领域的贫富差距,而是表现为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亦或是教育、心理、意义等多个层次的贫富差距,比如精神富有与精神贫困之间的差距、创造力富有与创造力贫困之间的差距、人生意义富有与意义贫困之间的差距等。因此,人工智能带来的失业问题需要我们重新思考人类职业的分配和布局,以及我们的教育如何面对智能时代培养出更多具有更高综合素质和技能的高端T型人才,避免新型的贫富差距扩大。

(二)时间焦虑困境凸显安全感冲击

时间焦虑是不安全感的重要体现。智能教育背景下,人类的不安全感空前强烈。“科学已经发展出一种在地球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权力,并且正在把这种权力最终覆盖于整个地球上”,[10]人工智能的发展把人类的不安全感推到了新的高度,劳德·香农曾担心:“我们之于机器人,就如同今天的狗之于人类。”[11]人工智能是否将万物都变成技术化的存在?这种技术化的存在是否意味着人类统治地位的消失、历史意义的虚无、人类文明的遗失,甚至人类历史的终结?对于此类这般的问题我们已经听到不少,我不认为这是人类的杞人忧天或是唱衰人类的哀乐,我更愿意看作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或是居安思危的警报。

人类似乎天生就缺乏安全感,无论是原罪说还是性恶论,都需要人类不断规制自我。最初的人类被抛入茫茫宇宙,就像大海中的航船一样急需寻找自我坐标,直观看到的天圆地方、地球中心论等定位虽错误,但意义重大。随着人从自然界的抽离、从动物界的提升、自我与他人的区分、灵魂与肉体的二分等,人类的生产生活实践不断向深度和广度扩展,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也不断深化,人类在确立自身坐标的同时,也更加深刻地认识了自己。但人类并没有因此消除焦虑和迷茫,在竞争的外衣下,从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到熊彼特的“创造性毁灭”,从苏东剧变后的“历史终结论”到2008年金融危机的“资本主义衰亡论”,再到在中国持续上演的“黄祸论”“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这些似乎看起来与人类缺乏安全感无关,实际上不无关系。不同的是,人工智能把这种不安全感上升到一个类的层面。

人工智能对人类安全感的围困主要表现在,智能机器在具体的任务中可以脱离人类的控制,突破了延长人类肢体、提升人类功能或者辅助人类活动的范围,不但可以替代人类的体力劳动、重复简单的脑力劳动,也可以替代一些非创造性脑力劳动,面对人类的“受造之物”,从“无用阶级”到“人类时代的终结”,人类整体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担忧。人工智能成为牵引人类的未知力量,正如海德格尔所说:“人的生存一定是以某种人不能触及到的、幽暗的、遮蔽的、不显露的领域作为前提,并且被它所牵引。”[10]一定意义上,人类通过技术获得安全感的同时进一步增强了人类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正彰显人类发展进化到新的领域,我们目前正在努力认识这一领域。

据库兹韦尔预测,2029年,机器人智能将能够与人类匹敌,非生物意义上的人将出现;2030年,人类大脑将与云端连接,产生人类与人工智能混血儿;2045年,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本身,开启新文明时代。[12]虽然有人称其为“思想狂想曲”,但我们不得不思考的是,如何面对人工智能超越人类的担忧?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分几个层次,一是,“如果你认为车比人跑得快,飞机比人飞得高,不是超人类的话,那就不存在超人工智能”;[13]二是,人工智能在理性智慧方面有可能超越人类智能,因为人类的理性是有边界的,所以人工智能超越人类是可能的;三是人工智能在模拟人类智能的同时发展出一条与人类智能不同的智慧之路。但这三者的前提是人类智能继续保持现有水平,如果人类能用更多的时间进化自身智能,这又是另外一层悖论了。

(三)时间焦虑困境彰显生存论价值

“时间本无所谓多少,时间紧张与压缩虽然只是一种主观感受,但其归因却在于钟表时间和社会时间共同建构的结构紊乱和失序。”[14]当前,时间焦虑已经成为学术界的集体性症候,其表现为人们不仅失去了对钟表时间的均匀流动感,也丧失了对带有周期性社会时间井然有序的节奏感。

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中国提出的科学发展观和新发展观之所以深入人心,正是人们对日益紧张的当代人类生存环境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在人类发展史上,技术或者理论的每一次重大转型,都源于人类自身生存状态的改变,也最终要落脚于人类自身生存样式的重大变化,这些重大变化一次又一次把生存价值的问题提升到议事日程上来。在哲学层面,克尔凯郭尔消解感性个体,注定会打造一个弱小无助的、自我消解的人类自我;而叔本华将生存看作是一切物种都有的自我保全的本能活动,它注定会打造一个适宜自我生存境况,但人类会比动物感觉痛苦;为此尼采提出人的生存是人的意志的直接表现,超越性才是人生存的本性。人的生存可能是孤独的、不幸的,这些孤独和不幸会转化为生命的动力,转化为崇高的生命意志,凸显了生存的超越性意义;海德格尔则认为要主动确立与"世界"的关联,才能真正阐释"存在何以在"这样的哲学根本问题。从哲学的视角,我们可以看到,时间焦虑的问题一定程度上是人类特有的问题,是人类对生存价值和意义的追寻问题,是凸显生存的超越性意义的发展问题,是与外在世界确立联系,确证人类生存发展坐标的价值问题。

从历史维度看,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社会现象的研究往往忽视对时间因素的考虑,时间是社会分析中的缺失变量。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时间和空间问题成为许多社会学理论的核心概念。从时间角度理解当代人的生活状况以及社会焦虑的表现有着重要的生存论意义,因为时间是人类生存的基本维度,是对时代的社会变化和社会结构变化的直接反应。“除非在我们分析中增加时间维度,否则我们无法充分理解现代性的特点和属性,以及现代性结构和文化发展的逻辑。”[1]

(四)时间焦虑困境凸显生命平衡的重要意义

高校女教师摆脱时间焦虑困境的行动,首先是从思想上高度认识时间焦虑并非单纯的时间问题,应从人类思想史的高度来看待这一时间焦虑现象,并充分认识时间焦虑对于自我成长和发展具有超出忙碌和紧迫之外更高的生命意义;其次,在实际的生活和工作中,自觉区分物理时间、社会时间、生命时间和意义时间,从而将时间焦虑进行有效的分割,进而在可量化时间(被动)与生命质量时间(主动)之间找到新的分割点和平衡点;最后树立“前进即正义”的观念,将日常生活体验的时间焦虑放到生命质量的高度进行取舍,把时间焦虑从心理层面扩展到社会价值和生命意义的高度,这种思维转换对于提升高校女教师的职业满意度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

王天恩.Sora的世界模拟及其教育运用[J].思想理论教育,2024(4):51-57.

[2] 教育部发布4项行动助推人工智能赋能教育[EB/OL].http://www.moe.gov.cn:8080/jyb_xwfb/xw_zt/moe_357/2024/2024_zt05/mtbd/202403/t20240329_1123025.html.2024-3-28.

[3] [英]凯茜·霍姆斯.时间贫困[M].柳菁,万佳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23:5.

[4] 教育部《各级各类教育专任教师情况》的统计数据[EB/OL.http://www.moe.gov.cn/jyb_sjzl/moe_560/2022/quanguo/202401/t20240110_1099533.html.2023-12-29.

[5] 李雨潜.“青焦”的诞生:高校青年教师的时间焦虑感研究[J].江苏高教,2023(09):96-103.

[6] 中国人每天平均休闲时间2.27小时,不及欧美一半[EB/OL].https://www.guancha.cn/society/2018_07_14_464088.shtml,2018-7-14.

[7] 中国美好生活大调查数据发布解读城市休闲生活新趋势[EB/OL].https://news.cctv.com/2023/05/01/ARTIgEqANbalSDScgRTZpfJL230501.shtml,2023-5-1.

[8] 赶“死线”:高校青年教师的时间困境[EB/OL].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1389718,2021-2-20.

[9]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591.

[10] 海德格尔逝世45周年:他对世界的警告,今天都变为现实[EB/OL].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12855334,2021-05-26.

[11] [澳]托比·沃尔什.人工智能会取代人类吗?智能时代的人类未来[M].闾佳,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8:6.

[12] [美]雷·库兹韦尔.人工智能的未来:揭示人类思维的奥秘[M].盛杨燕,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13] 王飞跃.人工智能是一把双刃剑[EB/OL].http://www.bj.xinhuanet.com/fangtan2017/jqrdh2017/wfy.htm.2017-9-18.

[14] 阎光才.大学教师的时间焦虑与学术治理[J].教育研究,2021(8):92-103.

A multi-dimension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time anxiety dilemma of female college

teachers in the context of intelligent education

Li Mei-jing

(School of Marxism, 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ghai, 200093)

Abstract:The shift from traditional education to intelligent education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has caused new changes in the education and teaching environment, educational philosophy, teaching skills, educational evaluation, educational management, educational services, etc., and has also caused the time anxiety dilemma of college teachers. This paper deeply examines the problem of the times from three aspects: “deep predicament”,”tracing the roots” and “using time in a way”, and puts forward the uniqueness of the time anxiety dilemma of female college teachers, which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self-development time, social responsibility time, quality of life time,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e four major sources of the dilemma of time anxiety among female college teachers: the tension between the desire for order in life and the weak sense of control over life, the tension between the expansion of human living space and the shrinking of time, the choice between good and better choices rather than the care of history and reality, and the opposition between quantifiable time (passive) and quality of life time (activ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lligent society, time anxiety is one of the manifestations of human ideological crisis in the context of intelligent education, and there is a deep examination of employment, security and survival significance behind it.Keywords:intelligent education, female college teachers, time anxiety, dilemma(

责任编校:冯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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