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陕苏区红军的粮食筹措工作
2024-06-14袁紫龙胡学举
袁紫龙 胡学举
川陕苏区是红四方面军在撤离鄂豫皖根据地之后创建的重要根据地,是当时中国的十大苏区之一。在这里,红军艰苦奋战,先后击溃了几十万敌军的“围剿”,红军数量由入川时的1.5万多人发展到了8万多人,根据地面积达到了4.2万多平方公里,辖区总人口有500万之多,为中国的革命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当时,川陕苏区的环境却是十分艰苦的。红军因地制宜、多措并举,灵活地采用了以“接”集粮、以“打”分粮、以“公”征粮、以“购”易粮、以“借”筹粮等多种方式获取粮食,有效地克服了粮食筹措的难题,使得红军队伍得以发展壮大。
川陕苏区红军粮食筹措工作面临的困境
有两则党史文献资料较为清晰地记录了当时红军筹集粮食的一些具体情形:“我们省里几个负责的最担心的就是粮食,因为当时要打仗,要建立政权,离了粮食是不行的,省里几个领导人下去工作都要催收粮食和检查粮食。”(摘自《通江文史资料》)“‘万源保卫战的紧张阶段,前线粮食发生极大困难,他带领机关后勤人员,深入到青龙观、大面山一带,带动群众,筹集到扣子那么大洋芋,都用自己的马送往前线阵地以应急需。”(摘自《通江苏维埃志》)资料真实反映出了红军前方战事吃紧,粮食补给的紧迫性以及筹措粮食的艰难。
从当时的外部环境来看,川陕苏区正处于创建之中,四川军阀在蒋介石疯狂的鼓动以及派兵增援之下,对根据地发动了一波比一波猛烈的军事“围剿”。为此,红军必须进行扩红,壮大革命队伍,支援前线作战。除军事“围剿”之外,国民党军对川陕苏区实行了大范围的经济封锁,直接切断了红军的外部物资输送渠道。经济上的严酷封锁和军事上的包围进攻,使得根据地的面积日益缩小,物资供应紧张,这就导致川陕苏区在1933年以后出现了“一方面部队猛烈扩大,需要的军事装备剧增,另一方面根据地日益缩小,物资供需愈加困难”的窘迫局面,红军筹集粮食的任务变得十分紧迫。
从所处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来看,川陕苏区所辖区域大多地处偏远的山区,悬崖险峻、峡谷蜿蜒、山路崎岖,交通不便。长期的战乱更是严重地影响了农业生产,大量男性或是参军入伍,或是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劳动力十分匮乏。川陕地区的土地也颇为贫瘠,自然灾害频发,许多土地不能正常耕种,导致粮食的产量急剧下降,再加上军阀、豪绅、地主、土匪和反动派等对当地老百姓的鱼肉盘剥和横征暴敛,红军的粮食筹措工作面临巨大的挑战。
川陕苏区红军在粮食筹措工作中采取的主要方式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食供应作为军队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军队战斗力的基本保障,更是行军打仗需要完成的首要任务。川陕苏区时期,竭力保证军队的粮食供应是红军后勤部门以及当地各级苏维埃政府的中心任务。对此,在筹粮过程中,各级苏维埃政府因地制宜、多措并举、广开粮路,灵活地采用了以“接”集粮、以“打”分粮、以“公”征粮、以“购”易粮、以“借”筹粮等多种方式获取粮食,有效确保了当地部队的粮食供应。
以“接”集粮,即红军一旦攻下敌军驻守的某个城镇,就会集中盘查当地的粮库、粮仓以及工厂中的剩余粮食物资等,并进行清点登记,予以接收、接管。1932年年末,“红军在通江老官庙将戏楼下面国民政府积谷仓的570多担粮食(折合6.8万多斤)全部接管了,作为红军公粮开支”。红军进入万源县城后,“接管了国民政府设在魏家坪张家祠堂的积谷仓和大竹区田坝乡太保寺的粮仓,共接收粮食121万余斤”。但是,总体来说,这些敌军逃跑时带不走的粮食数量是有限的,红军实际能够接收、接管的粮食份额是比较少的。
以“打”分粮,即通过打击土豪,达到破仓取粮、分取田地的目的。在川陕苏区保留下来的红军石刻标语中,常常有这样的内容:“实行破仓分粮,打土豪分粮食、衣物给穷苦工农群众!”另有文献资料记载:“红军每解放一个地方,就打开地主豪绅的粮仓,除了一部分给当地贫苦群众外,其余留作军粮。”当时,盘踞在川陕地区的军阀、地主以及土豪劣绅占据了相当多的土地,他们借着地租的形式放高利贷,多收租金,囤积了许多的粮食。因此,红军每攻占一处,都会高举革命旗帜去打土豪,动员贫苦百姓背起箩筐去分领土豪的囤粮。通过打土豪、查田、查阶级及平分土地等一系列举措,极大地调动了当地农民参加革命、支持革命的积极性。史料记载:“没收了富户杨建德、兆伦纯等14户的粮食,最多1户1万斤,最少1户5000斤,共没收粮食9.8万斤。”可见,以“打”分粮的形式一次性收粮的数量是很大的,从而有效地缓解了红军的缺粮问题。
以“公”征粮的“粮”,特指公粮。关于公粮的具体含义在1933年8月1日颁布的《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公粮条例》中有明确解释:“在自动原则上,在数量规定范围内,群众捐助粮食,这就叫做苏维埃公粮。”该条例还明文规定了川陕苏区的公粮起征点:“成年人500斤,老人、小孩400斤,富农300斤。”这便直接规定了按人口等级来分摊公粮,不同年龄群体、不同成分群体的征收标准是有区别的。此外,该条例还规定了当地农业税的具体税率,“征收率为5%至12.5%,比国民政府时期规定的田赋税率11.78%至19.76%(平均15.77%)低一半左右”。事实上,富农才是交纳公粮的主体,对于贫苦百姓而言,他们可以在留足一家人的口粮、来年的种子以及牲口的饲料后,剩下的粮食再上交公粮。这就大幅度地减轻了当地百姓的税赋负担,公粮政策自然而然地为当地百姓所拥护。在当时,老百姓把公粮叫做“口袋粮”,在赶集的时候用一只袋子装上一点儿粮食上缴即可,负担大为减轻。例如,当时有户农家“有5人,分田2亩,地5亩,依正常年景每年产粮3500斤,按每人留400斤口粮,100斤粮食作买盐、油、布等的生活开支,共需要3000斤左右,余下500斤左右交公粮”。条例还特别规定:在土地分配过后,苏区的农民就不需要再向地主和军阀缴纳赋税了,只需要上交一部分公粮就行了。显然,该条例前所未有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所以他们愿意大力支持革命事业。
此外,红军也是有田的,即“红军公田”,主要有以下两大来源:一是接收庙产、学产、清明会等一些组织的土地;二是将没收来地主的田地按分配规则分配后剩下的土地。红军公田里所收获的谷物,性质上属于公粮,必须转入红军的公粮库,供红军使用。关于当时红军公田的具体分配方式,在川陕省苏维埃政府第四次全省党员代表大会上所作的总结中可以看到这样的规定:“每乡田多的地方留一二十背(旧时通、南、巴一带计算土地面积的单位,川陕省苏维埃政府规定产100斤的土地为一背)红军公田,不够的地方不留。”从粮食的实际供应来看,以“公”纳粮是当时红军筹措粮食最主要的方式之一,是不可替代的粮食来源,保证了红军粮源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以“购”易粮,即用钱币等在市场上购买粮食,这是红军筹措粮食的重要方式之一。购买粮食这项特殊任务,通常由川陕苏区的各级经济公社、粮食合作社以及红军经理处等机构负责,这些机构大多采用现金、盐巴、布匹等等价物收购或者置换粮食。当时,在《干部必读》的报道中有这样的记载:“特别是赤北、红江、南江、万源方面的军事及地方党的负责人,应帮助并督促各经济公社大大收买粮食。”有时红军不只是缺少粮食,还会缺少盐巴等物品,也会通过采购的方式获取。例如,在反“三路围攻”与“六路围攻”的紧张阶段,“从南部进盐的大门被川军堵塞了,在这关键时刻,长坪锅厂采购员杨继周,曾数次运锅到汉中,……购回数万斤青盐”。由此可见,在当时艰苦的条件下,盐也成为红军粮食筹措任务中的一项重要内容。以“购”易粮的方式不仅有效地缓解了红军的粮食短缺问题,还有利于补充其他生活必需品。
以“借”筹粮,是红军在应急情况下筹集粮食的一种方式。红军在粮食极为紧缺的情形之下,会采用“打借条”“立字据”等方式向当地的老百姓借取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如红军后勤部门没有按时送来急需的粮食,红军部队就会从当地百姓那里先借一些粮食来解决吃饭问题,待后勤人员将粮食运到后,立即归还给老百姓。
红军“借”粮还时常会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形,如在战斗较为激烈的时期,一些农民为了暂时躲避战火,选择了背井离乡,而地里已经熟了的谷物没有人去收割,红军部队恰巧也很需要,于是苏维埃政府就会帮农民代收粮食交给部队,当逃亡者重新回到家中时,红军则会把代收的粮食或按金额或以实物如数归还给他们。以“借”筹粮的方式有利于缓解战事导致的暂时性困境,是红军筹粮工作的一项有益补充。
在川陕苏区,红军的所有军事活动都是以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实力、歼灭敌军为基本准则的。当时,在红军和苏维埃政府“保卫赤区,消灭刘湘”“一切为着国内战争前线上的胜利”等口号的有力召唤和鼓舞下,川陕苏区的广大人民给予战斗在这块红色土地上的红军部队大力的增援和帮助,为红军粮食的供应和补给作出了难以估量的历史贡献。在1933年到1934年的两年时间里,川陕苏区红军募集到的粮食共计3.2亿多斤,为红军队伍和川陕苏区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提供了安全的粮食后勤保障。由此,川陕苏区得以迅速发展壮大。(题图为川陕革命根据地红军烈士陵园全貌)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西部项目“中国共产党应对重大自然灾害弘扬民族精神的经验研究”<项目编号:20XKS024>、2023年度四川省三线建设研究会科研资助项目“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毛泽东“三线建设”的战略思想及其当代价值研究”<项目编号:SXJS20230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单位:四川省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
(责任编辑:计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