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修复师：“修旧如旧”，为“记忆”坚守

碎雪（整理）

2024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前夕，在吉林大学中心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里，举办了一场“古籍线装书缝制”沉浸式剧情体验活动。体验活动以介绍典籍的传承与保护开场，根据历史事实与合理构想，创设了一个围绕吉林大学图书馆馆藏善本《铁崖文集》而展开的故事。参与的学生穿着汉服，扮演着故事中的人物角色，在古籍缝制的过程中，学习了解中国书籍装帧技术的发展变迁。每逢特定节日，这样的古籍修复体验活动都会在吉林大学开展，成为吉林大学古籍修复团队传承和推广古籍文化的一扇窗。

古籍修复讲究“修旧如旧”

在古籍修复的世界里，有很多讲究和门道，修复工序精细且复杂：清点、配纸、标叶码、补洞、溜口、喷水、压平、折叶、剪齐、锤平、压实、上纸捻、护叶、封皮、打眼、定线、贴书签……十几道工序下来，修复一本古籍短则几天，长则数月，而且每一道工序都要保证被修复的古籍“修旧如旧”。“修旧如旧”即保留古籍的原本特色、原始装帧和最少的干预。当拿到一本待修复的古籍时，古籍修复师会先观察其外观、破损程度，了解其年代、版本等信息。

图书馆中的古籍由于馆藏存量大，破损较为严重：有的书因虫蛀、鼠噬、霉蚀、粘连等造成了各类“伤口”，有的纸张则因絮化，一翻动就破碎，还有的残缺严重、只剩书芯……因此古籍修复师的责任就是最大程度恢复书籍的原貌，让它能够更长久地被保存、传承下去。

为了尽可能还原古籍原貌，古籍修复师既需要“学古”，即用传统工艺制作糨糊、选纸、染纸、染线、装线；还要“用今”，即用现代技术对纸张进行脱酸处理、纸张纤维和纸张酸碱度测试。

被用于修补的纸张，一定要比古籍的纸张薄，否则修补之后古籍就会变厚。此外，修补的表面要平整，否则修复后整本书会有凹凸不平之处。

当用于修补的纸张颜色与古籍原本纸张颜色不一致时，古籍修复师会煮茶给纸染色，晾干后再进行修补。修复表面还要用工具多次捶打，以保持纸面平整。

为修好一本书，从用面粉手工制作糨糊的准备工作，到“洗、揭、补、全”的核心步骤，每一步要想恰到好处，无不需要经年累月习得的经验与手感。

苦乐参半的职业体验

古籍修复，与其说是面对无声的铅与纸，不如说是在对话有情的人与事。每一本书都是一个生命，它们在垂危之际来到修复师手中，经过他们的潜心努力，才得以继续向今天的我们展示过去。古籍修复工作虽看似枯燥，但对古籍修复师而言，亦充满了意义和乐趣。

对此，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与教育学院艺术鉴藏专业研究生的漆佩松有很好的心得体会，“现在的互联网，每天都会诞生无数的数据信息，可真正的经典，总是会经由时间的淬炼，通过书本的方式记录下来。通过电子设备保存下来的只是它的文字信息，它的文物价值，是必须面对实物才能感受到的。用我们的话来说，你只有看到摸到这个纸，你才会了解、感觉到它，分辨出来它。如果你仅仅是看图片是看不出来太多信息的。”

“打个比方说，就跟现在大家去莫高窟旅游一样，网上有好多实景照片，那为啥每年还有这么多人挤着去呢？这是一种感受，你真正到那个窟里看到的、感受到的是图像资料给不了的。”

古籍修复从发展起来以后，历代都有传承的影子。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把这些历史的实物保存下来，让后来的人还能真切地看到、感受得到它原有的状态、信息。

古籍修复是个苦乐参半的差事。我们都知道司机很辛苦，因为长期坐着工作，容易导致颈椎酸疼、肩周炎等职业病，古籍修复师亦是如此。“我们经常在修复室里一坐便是几个小时。长时间盯着一个东西看，有时候突然抬头，眼前会白蒙蒙一片。虽然蛮辛苦的，但有些时候感觉还是蛮有新鲜感和成就感的。我们有时候也会在故纸堆中寻找自己的小乐趣，有些古籍内容很有意思，我们可以趁机了解古人的生活。”

“冷门绝学”，求才若渴

作为一门坐冷板凳的“冷门绝学”，古籍修复是一个比文物修复更小众的群体，人才紧缺。虽然经历了17年古籍保护计划的推进，全国古籍修复人才从不足百人增加至千人，人数和人员的学历、学科背景得到了一定改善，从最高学历为大专提升到半数以上为硕士研究生学历。但相对于以千万计的待修复古籍数量而言，当下的人才储备仍捉襟见肘。目前，中国尚有1000多万册古籍没有得到有效保护，相关报道称，一座辽宁省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就需百余年。面对大量需要修复的珍贵古籍，现有的古籍保护人手如同“蚂蚁搬山”，亟待补充。

时至今日，古籍修复人才的培养模式已经发生根本变化。

老一辈古籍修复人员，通过严格的“师带徒”制度培养成才。就像学功夫一样，徒弟拜师之后，要经历漫长的训练，两三年后才能上手。这种模式下，修复人员基本功扎实，长时间耳濡目染的熏陶，也培养出了他们对行业强烈的认同感和责任心。

但弱点也明显：培养周期过长，方法也不尽系统、科学，许多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今，古籍修复人员先要在院校进行专业学习，毕业后进入公藏机构，再跟着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学，实现学校教育和“师带徒”的结合。

目前，全国超过40所高等、中等专业院校培养古籍保护方向的专业人才，中山大学、复旦大学、天津师范大学等先后成立了中华古籍保护研究院，并开设了文物保护与修复专业，专门培养古籍修复的本科生。

除了古籍修复人才，古籍鉴定人才则是另一类紧缺资源。作为古籍鉴定师，最重要的是“见多识广”。所以古籍鉴定人员主要集中在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之类收藏量大的机构，这些机构有丰富的版本馆藏，见得多了，才能鉴定。

此外，科技也让古籍鉴定摆脱了依靠眼力和经验的单一途径，通过一些标准化方式实现了精确鉴定。比如纸张、染料、纺织原料等，各个时代都有不同特征，通过检测，可以准确判断文献的材质特征，从而实现鉴定和断代。

古籍修复师的薪资待遇及就业去向

★薪资待遇

古籍修复师的工资待遇因地区、经验和技能水平而有所不同。在一些发达地区，如广州，古籍修复师的月薪能达到6k—8k，而在一些不太发达的地区，古籍修复师的月薪可能仅有3k—4k，经验较为丰富的高级古籍修复师的月薪为5k左右，在国家单位工作的古籍修复师的薪资会略微高一些。但总体而言，该职业的薪资水平仍旧偏低。不过，该职业的上班时间和工作环境相对固定，不需要出差，入职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文化单位可享受社保和公积金及固定的节假日福利。

★就业去向

①古籍修复师的市场需求相当广泛，其既可以在图书馆、博物馆、出版社等文化机构工作，也可以在私人修复公司工作。

②古籍修复师也可以开设自己的工作室，为个人提供专属定制的修复服务。由于市场需求大，许多古籍修复师还可能发展成为独立的顾问和专家，为古文献保护提供专业的意见和建议。

当你决定修复一本古籍时，就意味着开始坐“冷板凳”。对于一些粘合在一起的书籍，有时揭开一页，就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因此，保持平稳的心态是很重要的。首先，你要热爱这项工作，才能坐得住。除了对古籍本身的热爱，古籍修复师还需具备对文化传承的责任心。因为修复古籍不仅是一项技术工作，更是一项历史使命。你喜欢古籍修复这项静默无声却意义非凡的传统事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