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纳尔表现性色彩与画面构成的关系

戎鑫?任兰新

皮埃尔·博纳尔作为纳比派画家之一，在色彩应用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现阐述博纳尔表现性色彩形成的原因，并基于他的绘画作品，从色彩冷暖、明度和形状对比三个方面，深入分析表现性色彩在画面构成中的作用。

博纳尔表现性色彩形成的原因

在20世纪初，随着哲学与艺术思潮的变革，大众的思维活跃起来，美术创作取得空前发展，且颠覆了传统意义上美的标准。现代主义美术在政治、经济和文学领域发生重大变革，反映出了这个时期大众丰富的精神世界与复杂的现实生活。相较于传统的现实主义，这一时期的绘画以自我想法为绘画核心，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绘画表现语言。在绘画的创新变革与发展中，艺术家们更注重个人内心的表达，而精神层面的哲学思想广泛流传，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了理论基础，做好了思想铺垫。这一时期的艺术发展表现出多元化的艺术风格，经过文化的交流与碰撞，实现了融合与发展。在社会变革的时代背景下，博纳尔绘画主要受到了印象派、风格化版画以及象征主义的影响。

印象派对博纳尔的影响

皮埃尔·博纳尔的绘画风格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受当时社会背景影响形成，现代艺术发展的成熟时期也是博纳尔的艺术成熟期。现代绘画风格的画面从三维空间转向二维平面。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印象派绘画风格逐渐转变，且慢慢消失在大众视野中，后印象派放弃追求色彩这一单独的目标，进而追求更富有想象力的主观画面表现。这一时期的绘画艺术与传统绘画艺术彻底决裂，为20世纪以后的现代艺术发展奠定了基础。纳比派在后印象派的后期出现，也是后印象派的延续发展，继承了印象派的色彩、后印象派趋于变形且具有装饰性的绘画表现形式，强调主观感受与内在精神的表达。因此，博纳尔受印象派与后印象派的影响较大。

风格化版画对博纳尔的影响

风格化版画的内容主要是民俗文化的日常生活，以及各地的名胜古迹与本土的戏剧，多采用平面表现的绘画手法，富有强烈的装饰性韵味，对印象派、后印象派以及纳比派的影响都较大。皮埃尔·博纳尔早期受到风格化版画、招贴画和插画的影响，有舞台美术和传统田园牧歌式的构图痕迹；之后，他另辟蹊径，不再直接描摹生活场景，而是根据记忆和草稿决定作品的主题，并开始以纯粹色彩为侧重点进行创作。博纳尔在参观展览时对版画艺术尤为喜爱，收藏了多位大师的版画作品，并将版画艺术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他的画具有浓郁的装饰意味，笔下的人物多处在逆光照射下，神采奕奕、青春焕发，画中的纱窗、衬布、镜子以及投影无一不是斑斓绚丽，人物呈现的土黄、亮黄、冷紫色调在投影的映衬下愈加轮廓分明、神秘莫测。

象征主义对博纳尔的影响

象征主义是19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于欧洲的艺术流派，是继印象主义之后出现的画派。象征主义强调感觉，反对理性，注重主观，忽视客观。象征主义认为，绘画既要表现出眼睛中的真实世界，还要表现眼睛里看不到的精神世界。象征主义强调，精神世界的想法往往比绘画本身直接描绘的世界要更加有趣。从博纳尔的绘画和他的生活背景可以窥见，博纳尔早期的作品是在象征主义思想的氛围中创作的，其绘画具有一定的象征主义色彩。纳比派画家以高更与塞尚为榜样，认为艺术作品不是直接描绘大自然，而是在艺术绘画表达中加入自我的精神情感，具有象征性的表达特点，既客观变形又主观变形。在以高更为代表的象征主义绘画大师的启发中，博纳尔更趋向于追求事物的精神内涵。

表面性色彩与画面构成的关系

色彩冷暖对比与画面的关系

色彩在油画中具有非常关键的作用。油画用色彩冷暖对比，表现画面的空间体积以及画家的情绪。博纳尔对色彩的应用达到了极致，在其绘画作品中，明暗色彩对比的应用非常具有代表性。画面运用以蓝紫色为主的冷色调和以橙色为主的暖色调，使画面中色彩的冷暖对比非常明显，从而增强了观者的视觉认知，给其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图1、图2所示。

图1中，人物处在阳光下，享受着快乐的午后时光，坐着的人和狗，与行走的小女孩共同构成动静结合的画面，整体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画面中海和山构成的冷色调占画面整体的三分之二，而前景部分构成的暖色调占画面的三分之一，冷暖色的比例恰到好处，紫色与黄色的比例为三比一。补色色量分布具有科学性，合理的布局使得画面整体非常和谐。

图2中，人物隐藏在背光的墙后，仿佛在躲避什么东西，画面散发出孤独忧郁的感情。画中冷色与暖色的面积比例为三比一，桌上的桌布以及窗外的风景构成画面的冷色部分，窗户周围的墙壁与桌子右侧区域则为画面的暖色部分，形成了强烈的纵深感。画面中墙壁与橙色桌布为画面的暖色部分，窗外景色与桌布冷色区域呈“凸”字形，墙面与窗户的色块面积比例较为均衡。桌子上大面积的紫色桌布，只有右边一小部分是橙色，把观者的视觉重心集中在桌面。

图1、图2中，色彩和光线非常相似，均以冷色调为主，但两张图中流露出的感情截然不同。图1呈现出热闹温暖的感觉，图2却是悲伤冷清的氛围。图1是横向分布，且前景为暖黄色，图2是纵向分布，前景是大面积的紫色。

大胆运用色彩冷暖对比是现代绘画中重要的绘画方式，也是画家表达自我的重要手段。冷暖对比是画面构成的影响因素之一，冷暖色块的面积分布直接影响画面的氛围。大胆运用对比强的冷暖色是作者抒发与表达内心情感的一种方式，同时，强烈的冷暖对比画面会对观者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色彩明度对比与画面的关系

皮埃尔·博纳尔的整体作品在色调选择上主要偏向于高明度和中明度。以博纳尔风俗画为例，在图3、图4中，色调主要偏向高明度和中明度，所营造的画面整体效果是安静而柔和的，充分展现了女性的優雅气质。

图3中，物品轮廓以直线为主，而画面中狗的轮廓呈曲线，且是画面中的重色块；桌子的圆弧把画面进行了分割，人和狗坐在桌前，人物轮廓与狗的轮廓打破了画面的分割线；桌面的格子与浅灰色背景形成强烈的繁简对比。人物与狗的形态处于画面的视觉中心，打破了分割线的单一形态，增加了画面的生动性。图中桌子上方摆放的物品和柜子等背景物体呈现出大面积的亮灰色，人物呈现出中灰色，狗则为小面积的重灰色。画面构成以亮灰色为主，加以少部分中灰和黑色的高长调，画面明度色阶和色差对比较小，可以给观者留下一种活泼积极、坚定明快的印象。

不同明度对比产生的画面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图4中，画面是以重色调为主的低长调，明度色阶相差很大。画面主要由镜前的物品、镜中的景象所构成，人物作为画中唯一高明度的色块，被周围黑色低明度的色彩笼罩，将观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人物身上，激起了观者的好奇心。博纳尔巧妙地使用低长调的画面，突出视觉效果，给观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而引发观者的思考与探索。

在表现性色彩中，明度色块分布比例直接影响着画面的氛围，博纳尔对表现性色彩明度之间的比例组合有着非常熟练的技巧。通过博纳尔不同明度基调的表现，人们可以窥探到他的内心活动。

色块形状对比与画面的关系

俗话说“远看色，近看形”，色块形状即形体的形状，色块形状依附于形，加上画家的主观处理后，通过变形夸张的手段表达个人情感，因此呈现出的色彩形状各异。形的聚散对视觉影响最大，聚意味着图形的聚集，散則意味着图形的分散，聚集的程度高，形与形的对比就强，反之则对比弱。

如图5所示，画面整体为暖色调，主要由方形和三角形色块组成。博纳尔经过主观平面化处理，将画面概括成一个个清晰完整的色块。画面中背景色块形状比较完整且统一，前景中房屋的色块形状打破了背景色块的单一性。画面所形成的图形比较聚集，受边缘错视影响小，视觉心理影响明显，能够使观者对画面形成较为清晰的认知。

同样是描绘海景，与图5不同，在图6中，画面只有一个视平线的分割，画面呈水平分布，整体呈蓝灰色调，色彩对比不强烈且物体轮廓模糊。图6画面总体的色彩比较柔和，色彩对比性较低，所描绘出的风和日丽的海岸风景，具有一种朦胧美。同时，图6画面聚集程度低，形与底的对比弱，受边缘错视的影响大，视觉心理影响模糊，皮埃尔·博纳尔在绘画中削弱了对形体轮廓的刻画，注重色彩间的微弱对比，以及色层叠加产生的色彩效果。将图6与图5进行对比，图6中的轮廓若隐若现，与图5的直观表现完全不同，图6追求的是一种似真非真的梦幻之美，画面空气感极强，观者在远处还能看到画面内容，但走近观察反而只能看到笔触。

色彩形状之间对比所产生的画面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色块之间虚实的对比，形状的大小、多少以及聚散程度直接影响着视觉感知效果。观者最容易注意到形态比较集中的位置；一幅色点分散的图像与一幅色点集中的图像相比，后者在视觉认知上优于前者，更能获得色彩集中印象的视觉效应。

表现性色彩对画面构成的意义和作用

表现性色彩对画面构成具有重要意义，色彩与画面构成之间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表现性绘画中，画家摒弃了注重明暗、空间、虚实等传统绘画方式，画面中的形被概括成剪影形式并用平涂手法，加以装饰性的线条或图形的形式来展现。表现性色彩是画家表达情绪的工具和手段，是画家主观处理的色彩。表现性绘画中的色彩挣脱了现实环境的束缚，用色彩抒发画家的内心感受。表现性色彩是利用夸张浓烈的色彩来营造画面氛围，突出画面主题。博纳尔的绘画通过色彩形状、色相、明度之间的对比调和，最终达到画面的平衡和统一，形成了非常合理的秩序美，呈现出完美的画面。

皮埃尔·博纳尔受印象派、风格化版画以及象征主义的影响，形成了独特的绘画语言。在博纳尔的绘画作品中，色彩冷暖、明暗以及形状对比影响着画面的构成，其中，色彩冷暖对比作为博纳尔内心情感的表达，可以给观者造成一定的视觉冲击。色彩明暗对比则营造出强烈的氛围感，可以使观者窥探博纳尔的内心活动。而色彩形状聚散对比则使博纳尔的绘画呈现出完美的视觉感知效果。

（作者单位：西安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