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立足点
——学习《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
2024-06-11江蓓蕾谭燚婕
江蓓蕾, 谭燚婕
(1.中央文化和旅游管理干部学院 党委办公室,北京 102600 ;2.武汉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430000)
思想方法侧重于改造主观世界,是认识问题、观察事物的方法;工作方法侧重于改造客观世界,是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两者实质上是同一个哲学原则即辩证唯物论在不同领域的表现,其中,思想方法更具基础意义。思想方法决定着工作方法,工作方法是思想方法的现实运用和具体体现,两者是相互统一的。
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创建者,毛泽东在指导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论。他“曾把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生动比喻为全党‘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方法’。在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我们党正是掌握和运用这个‘共同的语言’‘共同的方法’,认识把握规律、研究破解难题、推动事业前进”[1]。毛泽东将方法比作“望远镜和显微镜”,受时代条件和具体环境的局限,人的眼力也是有限的,所以要借助方法这个“望远镜”来把握事物的整体面貌,以谋划长远发展,要借助方法这个“显微镜”来洞察细微事物或事物的细微部分,以驾驭复杂局面。作为一个由相互关联的范畴、概念群组成的完整体系,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有其自身的层次结构和内容,可以分为根本方法、基本方法和具体方法等。第一个层次是根本方法,这是具有世界观意义的最基本原则即唯物辩证法;第二个层次是基本方法,指的是根本方法的运用和拓展,如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矛盾分析法;第三个层次是具体方法,用于观察和处理特定历史条件下具体问题的方法,如“解剖麻雀”“胸中有数”“随时掌握工作进程”“由点到面”“学会弹钢琴”“两条腿走路”“在游泳中学会游泳”等。
在经典的文本研究中,把握文本意蕴和本真精神,离不开与指导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的沟通和对话。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蕴含着浓厚的理论色彩,但其本身并不是虚无缥缈地停留在思想园地的理论构想,而是扎根和服务于中国社会实际和革命实践,有着自身的产生、形成和发展过程。只有坚持理论依据、实践依据、文化底蕴和主体条件的结合,才能够对其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进行科学的概括和呈现。
一、立足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传统
“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实践。”[2]相比以往的旧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显著特征在于其高度强调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性。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有着深厚的哲学基础,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对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理解,最重要的是需要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内核来把握其世界观和方法论相统一的整体性。
在《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中(以下简称《领导方法》),毛泽东首先阐明主旨,“我们共产党人无论进行何项工作,有两个方法是必须采用的,一是一般和个别相结合,二是领导和群众相结合”[3]897。一般和个别相结合的方法,是唯物辩证法中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辩证统一关系的应用。一般寓于个别之中,只有深入地认识个别,才能真正把握一般。一般和个别也是有层次的,此处的个别可以是他处的一般,对中央、各中央分局、各区党委和地委来说,一机关、一学校、一部队是个别,但“一机关、一学校、一部队内部也有若干单位”[3]898,也包含着个别。通过对个别具有代表性的局部现象进行深入研究,从中找出事物内部的必然联系,可以得出一般结论,以指导全面工作。认识到事物自身的个性、事物之间的共性,其目的在于发挥普遍性与特殊性之间的转化效应,使这种转化朝着正确的方向不断发展。
开展调研,通过“突破一点”,以“一点”到“一般”,取得经验,再形成普遍指导是实现一般和个别相结合的重要途经。《领导方法》里用不同表述说明“突破一点”的具体道路,如“选择二、三单位(不要很多),深入研究,详细了解整风学习在这些单位的发展过程”[3]897,“依照每一具体地区的历史条件和环境条件,统筹全局,正确地决定每一时期的工作重心和工作秩序”[3]901,集中起来就是要向实际做调研,这种调研不仅是对具体情况的各方面做全面了解,而且是将其放在变化着的发展过程中做动态了解。
人民群众是历史的主体,是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决定性力量,也是实现各种创新的主体力量。注重领导和群众的结合,体现在相信和依靠人民群众的伟大实践,把群众的实践经验和实践智慧升华转化为新的制度、新的政策等,然后再到群众中去宣传和贯彻,转化为更大范围内群众的自觉行动。《领导方法》分析了领导骨干和广大群众在组织、斗争行动中的关系,坚持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的唯物史观,既通过正面论述和反面推理,充分讲清楚了应当怎么看,又结合变化着的实际,明确指出了应当怎么办。注重领导和群众的结合,还体现在发挥领导和群众两个方面的积极性,并将之汇聚形成一股磅礴力量,不断推动工作。领导骨干的积极性和广大群众的积极性一个都不能少,若无前者,则后者“既不可能持久,也不可能走向正确的方向和提到高级的程度”;若无后者,则前者也会沦为“少数人的空忙”[3]898。
《领导方法》还提到了中心工作和非中心工作相结合的方法,这是将矛盾分析法运用于领导过程中的一种现实化、具体化的显态。矛盾普遍存在,不同矛盾所处的地位、对事物发展所起的作用不同,要有所区别,抓住处于支配地位、对事物发展起决定作用的主要矛盾。“善于抓主要矛盾,就是思考问题、部署工作时要综观全局,把上级要求和本单位实际结合起来,把工作需要和群众意见结合起来,从中找出起主导作用的、能够影响和带动全局的重点工作作为当前的中心任务。”[4]领导工作不仅是有层次的,也是有主次的,虽然中心工作可以随着形势发展的需求而有所调整和转移,但对于每一个具体地区的每个特定时期来说,中心工作只有一个。明确中心工作并非单兵突进,不能将其无限放大置于压倒一切的位置。抓主要矛盾的同时,坚持用全面、系统的眼光统筹全局,分好轻重缓急。
二、立足于中国社会实际和革命实践
方法作为主体根据一定的目的对对象施以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所运用的途径、法则。一方面,方法和目的不可分离。方法为目的服务,没有无目的的方法,任何方法作用于对象都会产生一定的结果,目的决定方法的实施,方法影响目的的实现。另一方面,方法的形成和运用并不是既成的、自在的,而是在其对象性关系中产生的。方法要发挥作用,必须与对象相互作用,没有对象就无法实现目的,方法也就无从谈起。对象反过来也制约着方法的发展和完善,正是方法实施的对象性活动过程塑造了方法的意义。“面向现实是理论研究的价值指向和理论归宿”[5],无论是方法本身的系统性,还是系统化的学习方法,若无法回应现实中面临的需求和问题,那么在具体革命中方法也会变成教条和本本,必须用实践作为核心范畴来处理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归属问题。这里的“实践”并非一个实体概念,而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思维运动的规则。
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都是从现实的人类社会出发,通过人与世界的交流与互动形成对象性知识,以既定的观念和理论为指南,在可预见的结果中形成可行性方法,再回到实践中加以检验、完善和创造。这是一个不可分割、螺旋上升的否定之否定过程。源于对人的实践活动的现实思索和经验追问得来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一经形成并确立,便反过来制约现实的人及其所采取的实践活动。对于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也不能仅从单纯的哲学理论标准来审视,更要从其对中国当时的革命运动及其具体实践的指导意义来作评述。
1942年,中共中央在党内开始整风运动,主要整顿党风、学风和文风,进一步批判教条主义错误,端正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毛泽东作为党的重要领导人,他提出的联系中国革命实际,学习马列主义思想已逐步得到全党的认同。《领导方法》作为马列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和建设实际相结合在领导实践领域的典范,其中既有结合对1942年整风经验的总结,在具体的境遇中揭示一般和个别相结合、领导和群众相结合原则的真谛和运用技巧,又注重用通俗、活泼的语言在详实的例证中,凸显科学的领导方法在与实际结合中的自主性与能动性的特质。
可以说,善于在实践中总结经验,就是毛泽东领导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取得成功的最基本的领导方法。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体现在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各个领域,是他对从事领导中国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经验的宝贵总结。他尤其善于用理论来说明实践中遇到的需求和问题,借助马克思主义哲学方法论去反思、蒸馏和升华中国革命中的成败得失、经验教训,把马克思主义理论转化为可行方法来指导具体实践,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理论、创新方法,将实践中形成的丰富经验和理论成果提高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高度,真正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
三、立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
认识主体总是会受自身文化的熏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使毛泽东的认识活动蕴含着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底色。透过中国先哲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经典论述,可以深入地领会到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之间的相契关系。
西方思想家对事物间关系的认知往往强调主客二分,而中国古代哲学家大多把宇宙万物视为一种有机的整体存在。宇宙万物所构成的场域或结构形式是无限延伸的,世间的万物并不存在绝对的断裂和界限,而是相互贯通和相互感应,这在中国哲学中表现为大、全、一等概念,普遍联系的万事万物在时空中表现出超越于自身有限之外的无限的特征。整体主义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基本价值取向和思维方式,它对宇宙万物的大系统来说,集中表现在“天人合一”;对人类社会来说,集中表现在“天下一家”;对个人道德修行来说,集中表现在“知行合一”。
孔孟之道,“仁也者,人也”[6]。仁当为人之本,做出了应然与实然相统一的最大程度的规定性,“有真人而后有真知”[7],作为同时代的道家庄子使其有了认识论上的突破。而后,又有王守仁提出,真知必有真行,真行也必有真知,将其实践论上的合理性予以明确,他将理论上的知、行具体化为侧重践履的格物、致知,“始”与“成”不在于“知”和“行”两者时间上的先后关系,而是强调“知”和“行”的和而不同而又殊途同归,两者不相分离,兼具“千里之行”与“足下之始”的双重意蕴。“知行合一”是“天人合一”实现的过程,只有知行合一,才能实现人之至善之天性。
毛泽东科学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不仅提供了方法论,同时也是行动的指南,其正是在知行合一中开辟了中国革命新道路,坚持了实事求是,实现了为人民服务。工作方法和思想方法不单是手段、工具,更是蕴含着人的能动性、客观性范畴,既是反映客观存在的思想形式,受主体因素的直接影响,又制约和引导着主体的思考和实践活动。一般和个别相结合本身,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把握和分析具体变化、不同条件,将主体与客体之间的认识关系现实地建立起来,完成由想法到做法、由能做到做成的飞跃。领导和群众相结合,也正是在知行合一中将一切为了人民的价值落实为现实的行动,通过不断依靠群众,实现一个个阶段性目标和任务。
四、立足于毛泽东本人的成长发展历程
要探究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形成何以可能、意义何以重大,还要把理论依据、时代背景、文化底蕴和个人条件结合起来,以毛泽东本人的成长发展历程为线索,聚焦思想主体的自身特质来研究,从其方法论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过程来研究,系统看待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是如何在历史活动的熔炼中一步步锻造出来并得以充分发扬的。
扎实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功底是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形成的基本前提。早在《商鞅徙木立信论》中,毛泽东就运用高超的思辨思维分析了国家、百姓和法令三者的关系,当时还得到湖南省立一中国文教员柳潜先生的批语,称此文具“哲理知识”[8]。从积极投身辛亥革命、经历五四运动再到领导湖南自治运动等,一系列现实政治运动不断推动毛泽东朝着马克思主义思想方向迅速前进,并使之成为中国第一代马克思主义者。而后,他认真钻研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是延安时期,毛泽东重视推动学习,研读马列经典著作,注重对求实精神的推崇,亲自为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讲授哲学课。一方面,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为我们坚持和发展毛泽东哲学思想提供了与时俱进的丰富思考与内容;另一方面,这些思考与内容也从毛泽东哲学思想本身不断深化和推进着我们对毛泽东方法论的理解和把握。
真挚的为民情怀是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形成的出发点和源动力。方法总是基于主体之立场和目的的自觉选择。立场不同,得到的结论也大相径庭。立场问题,即“为什么人”的问题。毛泽东诞生于湖南韶山一农民家庭,幼时在私塾接受儒家传统文化教育。1910年,16岁的毛泽东在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接触了《新民丛报》等倡导变法的思想。1913年,毛泽东就读于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受到杨昌济先生的影响,这些早期教育以及对新思想的追求注定他将成为一名从群众中走来的伟大领袖。1922年,他便提出了农民“生存权”的根本问题,致力于使农民免于饥饿和贫穷。一般和个别相结合、领导和群众相结合的领导方法,“不仅体现了马克思主义领导方法的科学性,更重要的是,它宣示了共产党人领导工作的价值导向,体现了共产党人为人民谋利益的伟大使命感”[9]。《领导方法》中强调的“从下级个别单位的个别人员、个别事件取得个体经验”“总结群众斗争的经验”“推动很多干部、有时甚至是全体人员去做”[3]898-901等也都是尊重人民主体地位的生动体现。
强烈的主体意识是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形成的内在根据之一。主体意识主要表征人在不同外部环境中所秉持的对主体和环境的态度,它肯定人作为主体的地位和价值,认为人不是被动地服从于环境,任环境所摆布,而是具有支配自身活动进而改变环境、实现主体目的和理想的能力。毛泽东清醒地意识到自身在社会发展中的历史责任和使命担当,具有强烈的主体意识。《领导方法》在最后专门补充了领导方法问题上的很多细节问题,需要各地同志去“用心思索,发扬自己的创造力”[3]902,用科学的领导方法克服“主观主义的和官僚主义的领导方法”[3]902,充分肯定党员干部的能动意识对提升领导本领和彰显领导才能的重大作用。
在整个成长和从政经历中,毛泽东积累了极为丰富的感性经验和理性认识,这些构成了一个连续完整并不断上升的认识过程,而认识指导着实践,同时又在实践中得以检验和发展,为其科学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要言之,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传统、中国社会实际和革命实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和毛泽东本人的成长发展历程是把握毛泽东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四个紧密结合的立足点。《领导方法》作为毛泽东领导思想成熟的经典之作,也要从这四个角度加以全面审视,才能更加系统地把握其中的微言大义。
“历史表明,社会大变革的时代,一定是哲学社会科学大发展的时代。”[10]每当党提出新的伟大任务时,总是向全党提出解决思想方法、工作方法的要求。“马克思主义之所以是改造世界的武器,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它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科学方法论。”[11]把握毛泽东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对学懂弄通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具有巨大的指导和启示意义。新时代新征程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丰富的实践过程中逐渐形成,并在新的时代背景中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从理论渊源、文化赓续、现实诉求和个人条件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加以研究同样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