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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机理与路径

2024-06-10郑自立

北京文化创意 2024年2期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粤港澳大湾区机理

摘要:若想使粤港澳大湾区对周边地区发展的引领带动能力进一步提升,就必须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近年来,文化数字化战略能够有效增进劳动者的新素质,增强劳动资料的新介质以及增添劳动对象的新料质,在引领推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起到一定积极作用。然而,文化数字化战略在助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过程中仍面临诸多困境与问题,这既有产业本身发展问题又有外部环境问题,既有系统性问题又有局部性问题。若想破解这些困境,就需要着力于厘清政府、市场与社会协作的关系,推进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的一体化,提升数字科技协同创新质效,健全数字人才引培体系,优化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

关键词:文化数字化战略 粤港澳大湾区 新质生产力 机理 路径

一、引言

新质生產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①,已成为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和支撑力。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②文化数字化战略是国家确立的、旨在推动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大战略,在2022年被明确写入党的二十大报告。数字文化产业既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又是未来产业,能够且已经在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上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粤港澳大湾区是我国高质量发展的示范地,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对推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具有重大现实意义。近年来,粤港澳大湾区诸多城市在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方面都有“抢眼”表现,以深圳为例,目前全市数字创意企业超过1万家,其中动漫游戏营收规模约占全国一半,数字出版营收进入千亿元量级。③但同时我们又要看到,目前湾区在文化数字化战略实施进程中还面临不少困境,亟待解决,本文试图对此进行深入分析,并提出应对良策。

二、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理论逻辑与作用机理

新质生产力概念中的“新”,从形式上将其与传统生产力区分开来,这一概念的核心在于“质”字,强调了新质生产力在“质态”上的飞跃,这一飞跃具体来讲,主要表现为劳动者有了新素质,劳动资料有了新介质,劳动对象有了新料质。文化数字化战略之所以能够起到助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功效,是因为它能够有效增进劳动者的新素质,增强劳动资料的新介质并增添劳动对象的新料质。

(一)文化数字化战略有助于增进劳动者的新素质

从生产力发展的视角来看,劳动者“是具有一定生产经验、劳动技能和科学知识的从事生产活动的人,是生产力诸要素中最重要、最活跃的要素”①。生产经验、劳动技能和科学知识是影响劳动者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重要因素,也是为提升劳动生产力而必须着力提高的三大重要素质。其中,科学知识决定着劳动者的劳动眼界和格局,一般来讲,科学知识较为丰富的劳动者,会得到更多的劳动机会和成长空间;劳动技能决定着劳动者的劳动能力和范围,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劳动者的劳动技能越多,他就越有可能在更多的经济社会领域进行劳动活动;生产经验决定着劳动者的效率、成本和质量,一般来讲,相比生产经验欠缺的劳动者,生产经验丰富的劳动者能更好地控制劳动的分寸,用最低的成本尽可能高质完成相应的劳动活动。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②,即,不同的时代对劳动者的素质会有不同的要求。当今时代,数字经济已经深深融入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领域、全过程之中,数字信息和数据信息不仅成为世界各国竞相争夺的关键要素资源,而且可以成为改变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关键因子”。在这样的时代境遇下,发展社会生产力,迫切要求广大劳动者具备包括数字生产经验、数字劳动技能和数字科学知识在内的新素质。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对于增进劳动者这一类新素质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这是因为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让数字文化产业发展迎来爆发期,数字内容产品、数字媒介以及数字应用平台也由此发展起来,这一方面使得科学知识有了新的载体和传播渠道,相比传统媒介,更加平民化的数字媒介,能够让劳动者更有机会、更加便利地获取更多数字科学知识。另一方面,劳动者在利用数字媒介和数字应用平台进行生产生活时,需要掌握诸多新的数字劳动技能,比如计算思维、信息搜索技能、数据存储技术、大数据分析技能、深度学习等,并积累起相应的数字生产经验。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极大丰富和拓展了劳动者养成和提升数字素养和技能的渠道与模式,为提升劳动者的数字生产能力和数字创新能力提供了有力支撑。

(二)文化数字化战略有助于增强劳动资料的新介质

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资料是“人们用以改变和影响劳动对象的一切物质资料”③,具体而言,劳动资料的核心是生产工具,除此之外,还包括生产工具得以发动所需的一切物质条件,比如生产工具得以发动的动力条件、能源条件、运输条件以及生产信息传递条件等。劳动资料是经济时代划分的重要依据,马克思强调:“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④即,不同的经济时代,劳动资料的成分、结构、存在样态、运行方式等会呈现出不一样的特质。进入数字经济时代,劳动资料呈现出数字化、虚拟化的新特质,不仅是石器、青铜器、铁器、机器等摸得着的实物可以作为劳动资料,那些数字、数据、信息等摸不着的虚拟物亦可以作为劳动资料,人工智能、人形机器人、元宇宙、云计算等成为这个时代的代表性生产工具,与之密切相关的数字技术、数据算法、网络基站、数字平台、数字设施、数字设备等,都成为时下劳动者不可或缺的劳动资料。这些数字化劳动资料与数字技术创新关联紧密,而数字技术创新与传统技术创新又有不同,不同领域的数字技术创新在聚合中往往会发生裂变,产生更高级的技术或质态,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能够在促进数字文化技术创新的基础上,推动文化领域的数字技术与相关产业领域的数字技术聚合发展,从而引发数字技术新的裂变和迭代,数字技术的裂变和迭代为文化及相关产业领域劳动资料的改良和升级创造了有利条件,使之内在质地和外在样态得到优化与重塑,进而转变为具有绿色化、自动化、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等特性的“新介质”。此外,数字文化产业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正在努力培育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数字文化产业发展在经济发展中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文化数字化战略在推进过程中,通过创新性运用数字劳动资料,直接作用于内容世界而产生的巨大经济效益,无疑会引领带动许多传统产业加快对劳动资料的数字化改造。

(三)文化数字化战略有助于增添劳动对象的新料质

劳动对象是“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加工的对象”⑤。劳动对象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人为成分的天然物体;一类是有人为成分的物体。文化数字化战略之所以能够增添劳动对象的新料质,一方面在于其能够激发劳动者新的需要。唯物史观认为,需要是人的历史活动的根源,新需要的产生是人探索新劳动对象的动力源。马克思指出:“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而这种新的需要的产生是第一个历史活动。”①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大量数字文化产品和数字文化场景的体验,无疑在满足劳动者数字文化体验需要的同时,激发其新的数字文化体验需要,促使其对数字环境中更多物体的探索,进而推动这些物体向劳动对象转化。另一方面则缘于它能够促进数字劳动场域的生成与发展。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实施,催生出网络直播、沉浸式剧场、GPT等备受劳动者追捧的数字劳动场域,这也使得依托数字化场域开展精神生产甚至科学研究渐成时尚潮流,成为劳动者的常见生产方式,而由此带来的是,海量数据信息、在线文化产品随之生成和涌现,成为富人为构成的“新”的劳动对象。这些劳动对象在文化与相关产业融合发展的进一步催化下,日益趋于类目增加、虚实共存,由此演变为“新料质”。

三、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主要问题与现实困境

近年来,粤港澳大湾区在以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上积极有为,成效显著,这些一方面表现在湾区数字文化产业整体竞争力的大幅提升上:在文化数字化创新方面,虚拟现实、文化装备等数字文化领域也突破了一批核心关键技术。据中国人民大学数字人文研究院等单位联合发布的《文化新业态:与数字化共舞——2023中国文化数字化创新指数(CDI)研究报告》显示,有9市在湾区内的广东省,在文化数字化创新综合指数上名列内地省区第二名;在產业生态方面,广州、深圳等城市的数字文化产业生态进一步优化,动漫、游戏、数字出版、数字印刷等行业领域涌现出了诸如腾讯、中手游、环球数码、裕同科技等一批全国领先的龙头企业。另一方面表现在与其密切相关的一些战略性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的强劲势头上。湾区的新一代电子信息产业已经形成了具有国际竞争力和自主创新能力的产业链,产业集群规模已达到万亿级规模,拥有华为、OPPO、vivo等一批电子信息制造龙头企业等。同时,我们又要看到,目前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状况与世界其他湾区相比还有较大的差距,文化数字化战略在引领推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时仍面临诸多困境与问题,这既有产业本身发展问题又有外部环境问题,既有系统性问题又有局部性问题,就现阶段而言,亟待解决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政府、市场与社会协作关系有待进一步理顺

从本质上看,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问题,就是一个区域协同协作问题。就目前日益复杂多变的经济社会发展形势来看,区域协同协作的完善已经不可能仅仅依靠政府,更需要市场与社会力量的积极参与和共同努力,政府、市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区域协同协作的质量。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政府、市场与社会关系问题比较特别且复杂,既有非寻常经济意义上的三者协同关系问题,又有特别文化意义上的三者协同关系问题。具体说来,“一国两制”下,粤港澳大湾区分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设区域与自由市场经济建设区域,其中珠三角9市属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区域,而港澳属于自由市场经济区域。它们在政府和市场关系的定位上以及政府作用的深度和广度上都存在显著差异,这也导致各自在处理政府、市场与社会关系问题的方式上会存在诸多不一致,从而也影响了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实效。另外,值得提出的是,在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政府、市场与社会关系问题,其实也是有特别文化意义上的三者协同关系问题,因为这个过程的“原点”来自于文化数字化,文化数字化不同于其他经济产业数字化,这种数字化具有“以文化人”的功能,市场作用若在其中被“过度”突显,则容易产生“误导”民众的后果,引发意识形态风险。这也就意味着,政府规制作用的发挥在这个过程中显得意义重大。

(二)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

新型基础设施,简称“新基建”,是指“以新发展理念为前提、以技术创新为驱动、以信息网络为基础,面向高质量发展的需要,打造产业的升级、融合、创新的基础设施体系”②,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基石。根据世界湾区发展经验,数字经济大发展的际遇下,在湾区内大力推进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使得湾区各行政区的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均衡协同发展,对于其提升“湾有引力”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就目前而言,相比其他世界级湾区,粤港澳大湾区的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水平还比较低。这一方面表现在湾区内各行政区之间的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建设水平有显著差异,呈现出非均衡发展的特点。比如,处于广东省内的广州、深圳、珠海、佛山、东莞、惠州、中山、江门、肇庆,其中深圳、东莞、广州的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建设水平要大大高于其他6市区。另一方面表现在湾区的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建设水平离世界领先水平还有不小的差距上。以广东省为例,据世界互联网大会发布的《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22》,广东省互联网基础设施建设指数落后于江苏省排名第二;又据2022年中国算力大会发布的《中国综合算力指数(2022)》,广东的算力规模指数、运力指数全国排名第四,基础网络条件指数全国排名第三,这与其作为全国GDP排名第一的强省地位尚不相称。从湾区整体来讲,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建设水平与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东京湾区无论是在体量上还是质量上,差距明显。比如,东京湾区的核心城市东京目前已有13条地铁线路和285个车站,日均客流量达1100万人次。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核心城市广州集普铁、城轨、高铁、地铁37条线路为一体,预计2025年才能达到日均客流量14万人次。

(三)数字科技协同创新质效有待进一步提升

近年来,粤港澳大湾区搭建起“两廊”“两点”的科技创新框架体系,数字科技协同创新能力得到了显著提升。据《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创新发展报告(2022)》,从2017至2021年,粤港澳大湾区的发明专利公开量超过170万件,年均增长率超过两位数,比旧金山湾区、纽约湾区以及东京湾区都要多,而且这些发明专利大都集中在数字科技领域。2021年的发明专利公开量近45万件,是2016年的1.3倍,协同创新态势强劲。①尽管大湾区在数字科技协同创新的“量”上表现比较“抢眼”,但是在“质”的层面仍然存在不足,在综合科技创新水平上还有较大的上升空间。据《中国区域科技创新评价报告(2022)》显示,目前广东的综合科技创新水平全国排名第四;据浙江省共同富裕文化创新研究中心发布的“2023全国文化创新指数”,目前广东的文化创新综合实力全国排名第三。但从数字科技创新的影响力来看,落后于美国两大湾区较多:《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创新发展报告(2022)》显示,从2017至2021年,粤港澳大湾区的发明专利领域影响力均值只达到3,而旧金山湾区的均值超过7,纽约湾区的均值超过5。从专利被引频次与专利公开量的比值来看(也被业内人士看作是最能反映创新质量的数值),亦落后于美国两大湾区较多,《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创新发展报告(2022)》显示,从2017至2021年,粤港澳大湾区的比值是1.16,而旧金山湾区是2.86,纽约湾区是1.71。

(四)数字人才竞争力有待进一步增强

得益于大湾区开放包容的发展环境,近几年粤港澳大湾区成为我国对科学研发人员最具吸引力的城市群。据《城市蓝皮书:中国城市发展报告N0.15——大国治城之城市群高质量发展:迈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统计,近几年,粤港澳大湾区科学研发人员年均增长率达到12.87%,其中IT行业的研发人员占比居多,数字人才处于净流入状态。②目前粤港澳大湾区的数字人才缺口仍然较大,《广东省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018—2025年)》(征求意见稿)显示,数字技术人才集聚水平相对较低以及高端数字人才和复合型数字人才的结构性短缺成为制约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瓶颈。这也可以从近两年香港政府大力实施“高端人才通行证计划”并试图通过更加优惠的人才政策来“抢夺”以数字人才为代表的新科技人才的“抢人现象”中得到印证。近几年,粤港澳大湾区之所以会产生数字人才缺口扩大的现象,固然是大湾区产业数字化升级发展的连锁反应,但也与《广东省数字经济发展规划(2018—2025年)》提到的当前大湾区互联网企业薪酬指数较低以及高等教育实力相对不足有莫大的关系。据世界大学第三方指数(Third-party University Ranking Indexes,简称TUI)统计,目前粤港澳大湾区只有2所大学进入TOP100榜单③,尚没有大学进入TOP50榜单,而纽约湾区有12所大学进入TOP50榜单,16所大学进入TOP100榜单;东京湾区有1所大学进入TOP50榜单;旧金山湾区有2所大学进入TOP50榜单,5所大学进入TOP100榜單。四大湾区排行榜前10名的大学,全部集中在旧金山湾区和纽约湾区,它们同时也是世界排名前10位的院校,有着强劲的实力。

(五)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有待进一步优化

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成效与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状况息息相关,而内容是数字文化产业发展的核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的好坏,对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实效有决定性作用。就总体而言,可以从近几年广东省文化产业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提升中看出,目前大湾区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在不断向好发展。据《中国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指数(2022)》显示,在2022年,广东省文化产业经济效益的全国排名由第二方阵进入第一方阵;社会效益上,全国排名由2021年的第8名上升到2022年的第5名。但从深层次来看,其中仍然存在一些问题亟待解决,这突出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作为传播和运营方的平台与数字内容直接生产者之间利益分配机制欠合理的问题。数字内容直接生产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职业数字内容创作者,另一部分是用户。目前职业的数字内容创作者大多数拿不到理想的收入,以网络表演(直播)为例,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等机构发布的《中国网络表演(直播与短视频)行业发展报告(2022—2023)》,目前我国有超过九成的主播月收入不足五千元,只有0.4%的主播月收入超过10万元。作为参与到数字内容创作中的用户,却几乎拿不到版权收益。导致这一格局的主要原因在于数字内容的传播与运营常常为少数数字平台企业所垄断,这在大湾区表现得尤为突出,比如,在移动游戏领域,腾讯、网易两家平台企业占据了广东省近八成的总流水。这就使得数字内容直接生产者在版权交易和各类衍生收益的分配机制中处于弱势地位,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二是数字版权保护不力。据《广东法院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状况白皮书(2022年度)》所示,从2020至2022年,著作权类的民事一审案件数量占比均在六成以上,其中超过三分之一属于数字权保护案件,年均增长率达到两位数。

四、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基本向度与重要路径

毛泽东指出:“一定的文化(当作观念形态的文化)是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的反映,又给予伟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①文化对经济发展的这种“伟大影响和作用”,在进入数字经济时代之后,表现得更加“抢眼”,当文化插上数字科技的翅膀,它对于经济的渗透性和引领性更强,尤其是对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有极大的推动作用。如前所述,近年来,粤港澳大湾区大力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有力地推动了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但其中也出现了一些瓶颈与问题,要更好地发挥文化数字化战略在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上的“伟大影响和作用”,就一定要始终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因地制宜、有的放矢。

(一)理顺政府、市场与社会协作关系

习近平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②在文化数字化战略助推湾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过程中,如果没有党和政府的领导,是难以顺利进行的。因此,需理顺政府、市场与社会的协作关系,首先,要强化政府在这一过程中的主导地位,促进湾区各地各级政府在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以及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上协同协作。这就需要在粤港澳大湾区推进习近平文化思想、习近平經济思想等先进理论,提升各地各级政府对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思想认识,增强各级政府在协同实施文化数字化战略中的行动力,推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自觉性;需要推动制定粤港澳大湾区数字文化经济发展市长联席会议制度,定期召开市长及与会议研究事项密切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的联席会议,统筹谋划湾区的数字文化经济发展规划,更好地发挥数字文化产业在推动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引领示范作用,以推动政策法规建设,为相关产业协同行动提供制度支持与法律保障;需要建立健全粤港澳大湾区数字市场联合执法合作机制,促进大湾区文化数字内容的分类、文化体验装备及数字技术标准相互认证与质量安全监管的合作,加强跨市域的数字市场联合执法行动。其次,要注重发挥市场力量在推动文化数字化战略实施以及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主体性作用。习近平指出:“在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的问题上,要讲辩证法、两点论,‘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都要用好。”①这就需要在壮大市场主体上下功夫,要培育一批具有较高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的数字文化企业,发挥其在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上的龙头示范作用;需要建立土地、数据、劳动力、资本、技术等要素在区域内自由流动的促进机制,逐渐破除因为实行不同制度,分属不同关税区而导致的要素流动障碍,推动要素资源不断向数字文化产业等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集聚;需要建立健全统一、高效、开放、共享的数字信用体系,构建市场主体失信惩戒的区域联动机制。最后,要重视发挥社会组织在推动文化数字化战略实施以及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桥梁纽带作用。需要重点推动港澳地区数字经济领域的商会、行业协会来粤开展会员服务活动,支持粤地数字经济领域的商会、行业协会积极与之对接合作;统筹引导粤港澳三地的文化社团和民间组织加强在数字文化创意领域的互动合作,积极发挥其与政府的良性互动作用;完善政府购买服务制度,对那些在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上的社会创新服务项目,给予有力的支持。

(二)推进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

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主要包括三类:第一类是因为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而产生的基础设施与服务,比如人工智能设备设施与服务、工业互联网设备设施与服务、智能计算中心设备设施与服务等;第二类是有助于传统产业转型升级的融合型基础设施与服务,比如智能交通设备设施与服务、智慧能源设备设施与服务等;第三类是助力前沿科技创新的公益性设备设施与服务,比如科教设备设施与服务、产业技术创新设备设施与服务等。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是实现信息、数据等新要素在大湾区区域内自由流动的前提和基础,能够有效降低大湾区内部与外部的交易成本,提升创新效率,以及促进湾区内城市之间的人文交流合作与同城化发展,是大湾区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支撑和重要驱动力。在粤港澳大湾区推进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要坚持“三头并进”。首先,要抓“基础”,分类推进信息基础设施设备建设。推动管道、城轨、基站、地铁等传统类基础设施标准化均衡化集约化发展,实现湾区全覆盖、高标准推进;推动网络、算力、物联感知等应用赋能类基础设施集聚式共享式联动式发展,促进湾区算力融合与要素协同;推动工业互联网、智能网联车路系统、新型互联网交换中心等示范创新类基础设施便利化、高端化、绿色化发展,厚植湾区发展的绿色底色和质量成色。其次,要抓“创新”,通过建立健全有利于形成合力、压实责任的体制机制,推动探索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标准构建、规划实施和服务感知三个“一体化”的政府路径和民间路径,同时在部分条件成熟的区域探索新型基础设施与服务一体化建设的“飞地”模式,逐步实现湾区全域全面一体化协同。最后,要抓“示范”,通过推进莲塘/香园围口岸、深中通道、粤澳新通道(青茂口岸)、虎门二桥过江通道等重点项目的规划建设,引领推动大湾区快速交通网络的建构;探索调度算力、算法、数据资源协同示范,依托珠三角无线宽带城市群建设和珠三角国家大数据综合试验区建设等重点项目布局,推动区域数据和算力资源的共享、协同和统一。

(三)提升数字科技协同创新质效

习近平指出:“世界科技强国竞争,比拼的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瞄准未来科技和产业发展的制高点”②。数字科技是一种未来科技,也是一种重要的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党中央把建设粤港澳大湾区确立为国家战略,旨在充分发挥粤港澳综合优势,将粤港澳大湾区打造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助推全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构建。

发挥粤港澳在数字科技创新上的支撑引领作用是其中一项重要内容。这就需要进一步深化内地与港澳在数字科技创新方面的协同合作,提升三地协同创新质效。首先,要着力打造数字科技创新区域共同体。紧紧围绕数字中国战略需求和区域优势数字产业发展需要,共建多层次多元化的区域性数字科技创新大平台;全面发挥市级政府的主导作用,进一步完善重大数字科技联合攻关项目的跨市域政府间会商机制,强化政策支持的协同性、一致性;进一步夯实企业在数字科技创新中的主体地位,鼓励和支持大湾区企业根据自身需要,跨属地开展数字科技的双边或多边创新活动,激发数字科技创新的市场活力;深化科技创新供给侧改革,完善科技成果市场转化的市域协同机制,推动更多的数字科技创新成果跨市域转化。其次,要着力推动数字科技创新链与产业链深度融合。围绕湾区特色优势产业链的强链补链需要,促进数字科技创新链与之精准对接,持续推动产业链优化升级。设立由粤港澳大湾区各地政府共同出资的数字科技创新基金,引导优势互补的企业跨市域共同培育数字产业新业态;在湾区内加强数字科技创新业务和信息跨区域跨部门协同与共享,实行数字科技创新高频政务服务事项“一站式”办理,建立跨市域通办事项清单制度。最后,要着力推动数字科技创新的区域一体化考核与管理。建立标准统一的管理制度,加强粤港澳三地在数字科技标准建设上的合作与沟通,以在标准互认、标准共建以及标准管理上取得实质性进展;建立粤港澳数字科技创新质效一体化考评机制,将粤港澳三地数字科技创新质效考核结果进行合并归档。作为中央部委在项目、资金支持上的重要依据,提升三地推进数字科技创新一体化的内生动力。建立健全数字科技创新的技术转让利益共享机制、税收分担机制、投资争端处理机制等,以形成有利于促进数字科技创新要素自由流动和高效配置的区域市场环境。

(四)健全数字人才引培体系

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人才是第一资源”,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必须“深入实施人才强国战略”“加快建设世界重要人才中心和创新高地”①。数字人才是当前全球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重要人才,要将粤港澳大湾区建设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就必须加快建设世界数字人才中心和高地,为此,也就需要进一步健全数字人才引培体系。首先,要建设具有国际一流水平、应用性强的数字人才培养平台。为了使学校及科研院所培养出来的数字人才能够尽快投身于一线岗位开展工作,一方面,针对目前湾区进入世界大学第三方指数TOP100榜单大学较少的情况,要集中力量打造几所能进入TOP100榜单的高水平大学。根据湾区数字文化、未来产业以及新兴战略性产业发展诉求,调整优化大学学科专业设置,聚焦发展特色优势的数字化业态,提升数字人才的专业素养和业务能力。支持创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文化产业学科和数字经济学科专科大学。另一方面要建立专业性较强的数字文化产业、未来产业以及新兴战略性产业科研机构与实训基地。鼓励并扶持创建“产学研用”结合的数字经济创新研究平台,积极推进数字科研人才的科技成果转化;深化高端文化创意人才、数字创意人才、综合型数字人才管理试验区建设,加快构建具有较强竞争力的数字人才薪酬激励机制,加快创新型数字文化人才队伍建设。其次,要建设多方参与、多区协同的数字人才培养机制。以中科院广州分院、清华大学深圳研究生院以及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为核心,联合大湾区在数字文化、未来产业以及新兴战略性产业领域有所建树的高校、科研院所、企业等,设立集成应用、成果转化的协同创新中心。在文化数字化和数字经济新技术新业态领域加强创新人才项目合作交流。促进大湾区数字文化、未来产业以及新兴战略性产业人才市场一体化,逐步实现数字文化、未来产业以及新兴战略性产业人才在湾区内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推动未来产业和新兴战略性产业众创空间大发展;注重调动各方资源和力量共同发力,打造数字人才集聚“强磁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领导小组要指导与推动成立“数字技能与就业联盟”,将湾区内与数字人才培养密切相关的政府教育管理部门、学校、企业协会、培训机构等诸多利益方纳入数字教育框架,并成立專门职能机构负责联盟事务的协调推进,为湾区内待业人员提供相匹配的数字能力培训与认证;建立健全“双元制”数字人才培养体系,助推地方职业技术院校和新经济企业“双向奔赴”。最后,要建设数字人才投入优先保障制度。完善数字经济领域领军人才、高端人才以及高水平科研团队的引进计划,建立健全数字人才引进经费稳定增长的相关制度和经费使用管理制度;建立覆盖数字人才不同成长阶段的新型培养体系,完善现有职称评聘制度和职务晋升制度,使数字人才有更加畅通的晋升通道。统筹社会各方力量对数字人才发展加大经费投入,形成对数字人才引培经费支持的“集成效应”。

(五)优化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

要更好地发挥文化数字化战略在推动粤港澳大湾区新质生产力发展中的引领带动作用,实现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是重要前提和基础。要实现数字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就要坚持内容为王,着力优化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首先,要大力推进岭南优秀传统文化资源数字化转化与利用。习近平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很多重要元素……共同塑造出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①粤港澳大湾区历史悠久,这里是古越族文化、中原文化、海洋文化、西方文化以及畲族、疍民文化等多种文化融汇交融之地,逐渐形成了具有独特魅力的岭南文化,成为中华文脉的重要支脉。岭南文化蕴含的务实、开放、兼容、创新等精神内核是新时代粤港澳大湾区发展的重要动力支撑。加强对岭南文化古籍、文物遗存的数字化保护,建立统一的区域标准和文化古籍、文物遗存数据库,建设数字化文化成果集成发布平台,鼓励和支持企业利用岭南文化文物元素开发数字创意产品;推动传统工艺美术、艺术陶瓷等数字化改造,建设集产、供、销为一体的运营体系,打造国家优秀传统文化数字化传承发展示范区。其次,要加强数字版权保护。积极探索区块链技术、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在数字内容版权保护领域的应用,发挥这些技术各自的特点和优势,提升版权信息可追溯性、新型数字侵权行为可发现性以及数字版权的收益性,推动数字原创内容授权和利益共享机制的创新与发展;推动湾区三地相关部门联合制定政策措施,支持以订阅、付费下载、广告分成等多种形式,进行数字作品的授权传播,并对其中各利益方的责权利做出清晰的规定;鼓励和支持数字经济、数字文化领域的行业、企业联合成立数字版权保护联盟,提高行业、企业的数字版权保护以及维权能力。最后,要倡树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生态整体优化理念。数字内容生产与运营涉及的市场主体众多,它们的利益诉求也是多种多样、各不相同并相互关联的,在生态优化中,需要摒弃过往脚痛医脚、头痛医头的“孤立主义”做法,强化“整体主义”思维。比如,针对一些平台滥用市场力量封禁版权生产要素的一系列反竞争行为,可以考虑借助利益平衡原则,在竞争法框架内为平台经营者构建“竞争性义务”②等。

基金项目:基金项目: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湖南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哲学社会科学创新工程一般项目“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动力研究”(23ZYB16)

作者:

郑自立,湖南省社会科学院(湖南省人民政府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山东政法学院兼职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与文化产业发展

(责任编辑:谷儒楠)

Abstract: In order to further enhance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s ability to lead and drive surrounding regions, it is necessary to accelerate the development of new productive forces. The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strategy can effectively enhance the new qualities of workers, enhance new media for labor materials, and add new materials for labor objects, thus effectively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new productivity. In recent years, the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strategy has still faced many difficulties and problems in leading and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new productive forces in the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This includes both industral development problems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al problems, both systemic problems and local problems. To solve these difficulties, we need to focus on straightening out the collabora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government, market and society, promoting the integration of new infrastructure and services, improving the quality and efficiency of digital technology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improving the digital talent introduction and training system, and optimizing the digital content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ecology.

Key Words: Cultural Digitalization Strategy, Guangdong-Hong Kong-Macao Greater Bay Area, New Productive Forces, Mechanism, Path

① 王晓晖,黄强(2024年3月12日)。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为重要着力点推进高质量发展。《人民日报》,9版。

② 人民日报(2023年9月9日)。习近平在黑龙江考察时强调 牢牢把握在国家发展大局中的战略定位 奋力开创黑龙江高质量发展新局面。《人民日报》,1版。

③ 周建新(2023)。从“文化+科技”到“文化×科技”的深圳表达丨春天的故事·深圳观察。检索于https://www.21jingji.com/article/20230608/herald/7ce1df893487a91e6e9c8447f13385d5.html.

①③⑤ 徐光春(主编)(2017)。《马克思主义大辞典》。武汉:崇文书局。

②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20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④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200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①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199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

②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2020)。国家发展改革委举行4月份新闻发布会介绍宏观经济运行情况并回应热点问题。检索于https://www.ndrc.gov.cn/xwdt/xwfb/202004/t20200420_1226031.html.

① 广州日报(2023)。《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创新发展报告(2022)》发布 。检索于http://gd.people.com.cn/n2/2023/0317/c123932-40340248.html.

② 城市蓝皮书(2022)。《城市蓝皮书:中国城市发展报告No.15——大国治城之城市群高质量发展:迈向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在京发布。检索于https://www.pishu.cn/psfb/58722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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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习近平(2020)。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求是》,(14),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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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习近平(2021年5月29日)。在中国科学院第二十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中国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1版。

① 习近平(2022)。《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北京:人民出版社。

① 习近平(2023)。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求是》,(17),4-11。

② 詹馥静(2023)。数字内容平台滥用市场力量的反垄断规制分析。《华中科技大學学报》,(05),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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