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自古是诗城

徐北文

濟南因在古代的“四渎”，即四大神圣河流之一的济水之南而得名。一百多年前，黄河改道，夺了济水的河床，于是也列于华夏“四渎”之一的母亲河——黄河开始经过济南，并由此奔流到大海。

如今济南是北依黄河，南朝东岳泰山，居于孕育中华传统文明的“岳”“渎”之间；更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特点，遍地涌出了千百个清冽的泉源，仅市区内就有一百多处，号称名泉者就有七十二处之多。众多的泉水既汇成了美丽的大明湖，更成为一条长河的发源地。小清河汩汩东流数百里，至羊角沟而入大海。因此，济南当之无愧地拥有了“泉城”的雅号。

丰沛多姿的泉水，引起了历代人士的关注。

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们说诗人也乐涌波吐珠的泉水。我在《济南竹枝词》中吟道：

才华横溢泉三股，字吐珠玑水百泓。

多少诗人生历下，泉城自古是诗城。

那“平地喷出三尺雪”的趵突泉，那虎口而奔出的黑虎泉，正是诗人才华横溢的象征，而珍珠泉等多处泉水的层出不穷的千万缕气泡，正好形容诗人的妙语如珠的行行诗句。济南之所以历代诗人辈出，应该是得益于泉城的启迪，它给诗人汲之不尽的灵感。

济南最早的诗人，并不是三千年前入选《诗经》的谭国大夫，而应是四千年前龙山文化时代的大舜。史传舜母早亡，舜曾受继母的虐待，但仍然孝心不改。后来，他回到历山上扫墓，弹奏出一曲《思亲操》：“陟彼历山兮崔嵬……父母远兮吾将安归？”这首曲词，被记录在汉代的《琴操》一书中，经琴师传习已有两千年了，因此其文词或许有传讹失真之处。

上面提到的《琴操》，其著录者为东汉著名文人蔡邕。蔡氏外祖是泰山羊氏，他曾在泰山一带居留，因此此书多载济南泰山一带的歌词，可以代表济南诗风。尤其是曹操曾任济南王，其子曹植曾为东阿王（其墓地在东阿）。而当时的东阿，其王宫所在部，现已划入今平阴县。曹植在此处的鱼山上得以接触印度文化，创制了新的诗体《鱼山明》（又名《鱼山梵》），这是中国诗歌史上注重平仄律的开始。以曹氏父子为主导的“建安七子”，大部分人也出生于济南周围一带。

到了唐代，安史之乱之前的济南，更是诗人荟萃之地，除了本地出生的崔融外，伟大的诗人李白和杜甫——中国诗坛上辉煌的双星，都曾被济南的山水陶醉。李白游了鹊山湖、华不注，写下了神采飞扬的名篇；杜甫则与大书法家李邕在历下亭饮酒赋诗，写出“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一传颂千古的佳句。

宋代以后，济南更是人才辈出。如“词中女皇”李清照，相传她的故居在柳絮泉边，曾在《如梦令》一词中表现了溪亭泉的风光；那因抗金而投奔南宋的辛弃疾，相传他的故居则在历城甸柳一带。金元时期济南诞育了杜仁杰（长清人）、刘敏中（章丘人）、张养浩（历城人）这几位杰出的散曲家。明代的成就更为辉煌，当时全国诗坛出现“前七子”，济南的边贡是其中的骨干人物。而成就更大的“后七子”，其领袖则是济南的李攀龙。另外，剧曲作家李开先（章丘人）和诗文名家于慎行（东阿人，其地今划归平阴县）等也都以其或慷爽或秀丽的文字写下了歌咏名泉的诗篇。

清代，历城的王苹在诗坛以“王黄叶”闻名。而一代诗坛领袖、神韵派大师王士谤（济南府新城人，其地今划归淄博市）在大明湖天心水面亭邀请海内的才子佳人与会赋诗，他以《秋柳》四首七律为首唱，不久即传遍大江南北。与王氏同时期的小说大家蒲松龄（济南府淄川县人，其地今划归淄博市）也写下了著名的《趵突泉赋》。

泉城诞育了诗人，诗人也热爱名泉。他们不仅以生花妙笔题写了它，而且把自己的诗集也以泉水为名，李清照的诗集就叫“漱玉集”，边贡的诗集名为“华泉集”，而王苹的诗集则以“二十四泉草堂”为名来寄托他的情愫。

旅居济南的诗人，李杜以后，宋代欧阳修写了《舜泉诗》；曾巩不仅建历山堂以怀念大舜，更写了《金线泉》等诗；苏轼唱出了“济南春好雪初晴”的名句；苏辙则写下了《试茶泉》等吟咏济南风光的诗篇。尤其是杰出画家赵孟頫，他不仅留下名垂干古的《鹊华秋色图》来表现济南山水之美，而且以“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的名句形容趵突泉的壮丽景现。可见，泉城之美，不仅得到本地诗人的热爱，而且更使外地诗人恋眷。

The name “Jinan” literally means “south of the Ji River.” It is situated to the north of Mount Tai and faces the Yellow River to the north， which is nourished by the sacred mountain and river that gave birth to traditional Chinese civilization. Although the river no longer exists today， underground water resources in the city remain abundant with the 72 famous springs. Hence Jinan is known as “the City of Springs.”

The copious springs have been the subject of study by scholars for centuries.

The Baotu Spring， which reaches a height of three chi， and the Black Tiger Spring， which emerges from the tiger-head-shaped statue， symbolize the brilliance of poets. The Pearl Spring， which creates strings of bubbles， exemplifies the pearls of wisdom found in the verses. The considerable number of poets produced by Jinan over the centuries can be attributed to the inspiration provided by the City of Springs， which offers poets an endless source of enlightenment.

It could be said that the springs inspired poets， and that poets in turn expressed their admiration for the springs. The poets， endowed with a refined and elegant writing skill， brought a heightened degree of sophistication and aesthetic sensibility to their portrayal of the springs. The appeal of the springs is not limited to the local population； it is also appreciated by poets from abro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