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认同视角下城市边缘传统集市的转型及意义重构
2024-06-04华红莲
李 晗,马 玲,华红莲
(云南师范大学 地理学部,云南 昆明 650500)
0 引言
在快速城市化背景下,乡村重构成为地理学领域研究乡村振兴的主要内容[1],乡村集市功能重构成为研究重点。传统乡村集市是人们定期在规定的地点进行商品交换、交易的场所,除了具有经济功能外,在悠久的乡村集市发展历史中,还形成了一个以集市为核心的熟人关系网络,是乡村社会重要的文化、社交、娱乐场所。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以及大量乡村居民点因搬迁、并置带来的乡村空间收缩,集市作为承载传统乡土社会关系的载体及重要公共空间,几乎都经历了由完全的商品交易场所转变为乡村的政治中心和社会交往中心[2]。集市在发展转型中不仅具备经济功能,还有政治功能、社会功能和娱乐功能[3]。关于乡村集市的转型研究,大致形成了两种趋势:一些研究指出集市在城市化背景下,社交、文化功能不断减弱,而经济目标功能却不断加强[4],这些变迁一方面导致了农村市场化程度的提升,另一方面也导致了农村公共生活的萎缩[5];另一类研究则发现乡村集市的经济功能在逐渐减弱的同时,文化功能却呈现出不断增强的趋势[6]。针对第二种趋势,现有的研究指出,传统乡村集市具有传统文化特色、地域文化特色和传统人居文化特色[7],乡村功能重构需要挖掘和发挥乡村集市的文化功能,促进集市经济功能和结构功能转型升级,实现乡村和谐发展[8]。
在城市化和消费主义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城市中的人们为了逃离大城市快速的生活节奏和随之而来的疏离感,纷纷开始寻找更具有亲和力的传统文化消费空间[9-10],于是乡村传统集市成为人民逃离城市空间的新型目的地[11],为城市功能疏解献出一份力[12]。目前关于集市文化功能重构的现有研究大多集中在中观和宏观层面,缺乏对参观者微观和个体建构层面的解读[13]。对个体而言,人与乡村集市的互动是扎根于空间中的时空惯例和身体芭蕾的一种互动[14],乡村集市具有日常生活的延续性[7],是人们进行感受主体塑造的最直接便利场所之一[15]。人们基于在乡村集市中所得的感觉和经验来构建起对地方和自我的认知,进而深化成为人们特定地方的依恋和认同[16]。
基于上述,本研究将选择大城市边缘乡村集市龙街为例,考察乡村集市在城市居民地方建构和自我意义建构中的作用。昆明市作为云南省的特大城市,其城市化进程正在加快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乡村空间正在不断萎缩,乡村集市的功能发生更为剧烈的转型,脱离于传统经济、社会交往功能,其对城市居民的意义建构功能不断凸显。本研究以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为基础理论,选取了昆明市城市边缘传统乡村集市——龙街为案例,通过分析个体层面人们在传统乡村集市下的地方建构与自我建构,来探讨乡村集市龙街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功能转型与意义重构,以期为城市化进程中的大城市边缘传统乡村集市的转型升级提供参考意见。
1 案例地概况及研究方法
1.1 案例地概况
龙街集市位于云南省昆明市的城市边缘,地处滇池东岸,距离市中心约25 km,面积约9.5 km2,街道居民和外来人口约有70 000人,每逢赶集日,龙街会聚集2 000多个摊位,日均人流量超过2万人。龙街正街整体呈西北—东南走向,条带状分布,长约2 km,街巷叠加在石碑村居民区之上(图2)。龙街周边交通便利,西北端与兴呈路连接,东南角与住宅小区相连,昆明地铁四号线中的古城站和一号线的春融街站距龙街较近,且其两端都设有公交站台。随着城市化的不断发展,龙街由原来的几百米老街扩展成现在的完整街道。
图1 龙街集市空间区位
图2 龙街集市微观空间格局
龙街作为昆明富含特色的传统乡村集市,为当地居民的生活赋予了独特活力和情感。呈贡龙街集市在每个月逢三与八的日子赶集,作为一条半流动的集市,市场规模随着“街天”而变化。根据实地调研,龙街集市约有60%的固定摊位,超过80%摊位仅在“街天”来此地摆摊,此外超过70%的摊主在龙街摆摊年限超过5年,并且大部分摊主就是龙街本地或附近的居民。龙街属于商业圈型集贸市场,是受到周围环境影响后变化最大的一个传统乡村集市,原来的龙街(现在的龙街老街)只有一条大约几百米的直线街道,在这条街道上,商贩们只能沿着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摆摊进行商品交易,时常造成拥堵。之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聚集在龙街周围的居民越来越多,街道也越来越拥挤,集市的服务范围得以扩大。值得注意的是,仅隔兴呈路,龙街对面就建有标准化农贸市场和购物广场,但龙街集市仍然未被淘汰且能长久存在,不仅是因为集市上销售的物品异于对面商业区,更是因为其赋予了居民地方认同感与地方依恋,发生了功能转型,使居民产生意义建构。
1.2 研究方法
文章通过定量和定性两种方法来进行研究分析,定量研究方法主要是测量法,采取发放调查问卷的方式对居民进行访谈调查。调查问卷包括两部分:人口统计学特征和地方依恋、地方认同的6个题项测试。人口统计学特征是对被调查对象的性别、年龄等基本情况进行收集,龙街及附近的居民对龙街集市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通过6个题项进行测试。通过实地调研,采用便利抽样调查,发出问卷100份,包括与实地发放问卷和网络调查问卷两个部分。有效回收问卷94份,有效回收率94%。得到数据后,运用SPSS 26.0统计分析软件工具定量分析不同群体、不同区域居民之间的地方依恋、地方认同的特征差异;定性研究主要运用访谈法,通过走访和调研,多角度探索人们对传统乡村集市的地方依恋和认同。
前期回顾相关知识并查阅文献资料,对量表式调查问卷进行修改设计确定最终问卷。地方依恋是人对地方的直接性感受,从依恋到认同形成的一个递进式的情感认知过程[17]。地方依恋是建立在认知、感情和实践基础上有关于人与地方之间的一种联系。地方认同是态度对象对某个特定地方意义上的认可,它实际上所指的是个人或集体同地方进行互动,然后实现融入社会的一个过程[18]。调查问卷设置6个问题,“如果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选择在龙街居住”“离开龙街我会非常难过”“我对龙街的喜爱超过其他任何地方”属于地方依恋层面。“在龙街这里我感觉很自在”“我很愿意向别人介绍龙街”“我觉得我属于这片土地”属于地方认同层面;这种情感过程表现为一系列封闭式问题,分为5个不同的层次:非常同意、同意、一般、不确定和不同意,各量表使用“李克特5级量表”来进行数字化打分,对调查问卷进行编码录入,分数指标从“非常同意”到“不同意”对应的分值为5分、4分、3分、2分、1分,即数值越大同意程度越高,以此体现当地居民在情感上对龙街集市的感知和认同程度。
2 结果分析
2.1 样本描述性统计分析
在本次人口学特征的调研对象中,男女比例为0.96,有48.9%为男性、51.1%为女性。大多数调查对象的家庭经济来源以务农为主,少数从事服务业,月收入水平大多数在1 500元到4 999元间,其中文化水平多在初中及以下,达61.7%,龙街集市上居民对此次调查问卷的参与度和支持度较高,调查得到了积极反馈和回复(表1)。
表1 样本信息(n=94)
表2中列出了6项问卷量表测试题目,测试个体参与者对龙街集市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程度。调研结果显示:总样本量为94(n=94),对表中的均值等数据进行降序排序,以各项测试得出的均值(M=3.715)为分界点,将题项数据分为两个部分。其中“如果重新选择我依然会选择在龙街居住”“我对龙街的喜爱超过其他任何地方”和“我很愿意向别人介绍龙街”这3项测试题分为第一个部分,它们的均值均大于整体测试值的均值。其中选择“非常同意”和“同意”的人数相对较多;第二个部分包括了“在龙街这里我感觉很自在”“我觉得我属于这片土地”“离开龙街我会非常难过”3个题项,它们的均值都小于整体测试均值。其中选择“同意”和“一般”的占比较多,选择“不同意”的人数为0。
表2 调研对象测试题项均值统计
2.2 样本特征分析
2.2.1 信度检验
信度分析又叫做可靠性分析,即一个题项量表测量被重复进行时,一致性结果产生的程度[19]。可靠性分析主要通过克隆巴赫值(Cronbach’s Alpha)进行检验,分析结果见表3。将量表划分为两个维度: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单个维度和整体量表的a系数值均大于0.6,这说明问卷总体的信度较好,内部具有一致性,测量结果为可靠。
表3 年龄对地方依恋、地方认同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2.2.2 效度检验
对样本数据进行效度分析检验。采用的是KMO和Bartlett检验,分析结果得出:KMO值为0.862,大于0.6,Sig值为0.000,显著性小于0.05,单位矩阵与相关系数之间存在着显著差异,反映本次调查数据之间具有一定的相关性,所以这份调查问卷有一定的结构效度。
2.3 地方依恋与地方认同的特征差异分析
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本质上是反映个体和某个特定地方之间的情感连接,从而构建起的人地关系,因此人的因素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作用[20],人的因素主要表现于对调查对象(即龙街集市及附近居民)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当中。对指标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比较各参数的均值,通过对上述人口样本统计数据的描述,来探索人口特征与地方认同、地方依恋的关系,分析结果是:不同的性别、家庭经济来源、文化程度和月收入样本对于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均不会表现出显著差异,即这些因素对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没有影响或影响较小。其中,“年龄”样本表现出显著差异(表3),年龄和地方依恋的显著性大于0.05,地方依恋与不同的年龄段之间显著差异不明显,而地方认同的显著性为0.029,小于0.05,说明地方认同与不同的年龄段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异,即不同年龄段对地方认同的程度有影响,且随着年龄增长,对地方认同则越强。此外,根据人口学特征变量(表4),月收入状况对人们情感认知和认同的影响整体上呈正相关,这意味着人们的月收入越高,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感就更强。
通过访谈和数据分析发现,去赶集的人中,老年群体占总群体的1/3左右;在人口特征变量均值统计中,外出打工的群体对龙街集市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程度是最高的。这说明地方认同主要受居民“在地”或者“离地”时间长短因素的影响,地方是通过共同的记忆和传统的积累来得到解释的[21]。老年居民长期活动在乡村集市上,有宽松的环境对集市的发展过程进行长时间的观察,了解其历史与现状,关注其将来的发展,这些行为形成了对乡村集市的深度体验,龙街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延续,积累了丰富的地方意义[22],在这个熟悉的集市空间中,他们可以获得一种深度休闲感。因此,“在地”时间成为影响乡村集市居民地方认同的重要因素。另外,个体心理因素也与地方认同有关[23],离家在外的异乡人更容易引发乡愁的情感,有从地方性获得治愈的需求,降低心理疲劳,恢复心理健康成为他们出行的首选。所以“离地”时间成为了影响乡村集市居民地方认同的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对比样本之间的具体差异,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之间的P值为0.696(表5),相关系数显著(显著性小于0.05),且两者之间为正向相关。即地方依恋程度越高,地方认同的程度就越高,这一定程度验证了Hernandez[17]认为外地人是先产生地方依恋,再进一步形成地方认同的研究。
表5 地方依恋与地方认同间的相关性分析
3 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成因分析
3.1 从地方性中获得治愈的需求
通过实地研究发现,龙街集市与附近商超的对比优势在于其文化功能的突出,尤其给集市参与者提供了商超所无法给予的地方认同感。本项研究通过问卷的量化分析可知人们对龙街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的产生与居民“在地”(年龄)、“离地”(外出打工)的时间长短息息相关,而龙街的存在却能为这两类人群提供治愈。可见居民的情感建构离不开地方性,地方性所带来的治愈将加深这种意义建构。
地方认同的建构需要从地方性中获得治愈。乡村集市记忆承载着文化传统和乡愁情感,具有地方认同的功能[24],而文化原真性感知作为地方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地方认同产生显著的直接影响[25],对个人具有治愈功效。龙街作为传统乡村集市的完整保留,在地方建筑层面,不仅有老式的居民自建房,还保留着张天虚故居以及部分一颗印传统建筑,具有较好的文化实体空间,可以勾起居民的乡愁记忆。根据前文研究,“在地”的时间长短影响着居民对地方认同的建构,老年群体对龙街的地方认同和地方依恋是最强的。通过深度访谈,去赶集的老年群体数量最多,这是因为集市上保留着很多手工的绣花鞋、围裙、帽子等,这些都是呈贡老人的传统装扮,在别的地方很难买到。此外,老年居民A表示:“虽然时代在变,但龙街熟悉的人却还在,无论是赶集日还是闲天,我都会来集市上转一转”。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很多年,经常在赶集路上碰到相识的人结伴而行,一起唠嗑、拉家常,顺带去熟悉的理发店理发。这种消费者个体与龙街老街场所的传统互动的文化原真性也成为这个地方居民情感自我建构居民的一部分。
增强集市的地方感,完成参与者个体的地方建构,需要注重地方文化的真实性,而文化真实性其实是基于地方认同和经济功能来塑造的[26],地方依恋与地方认同增强了人们对地方的保护话语[27]。所以满足居民需要是强化地方感的重要路径,包括提升居民恢复性知觉,产生深度休闲体验和保留文化原真性等。根据前文研究,“离地”的时间长短也对地方认同的建构产生影响,在外打工的居民对龙街的地方认同更为强烈。此外,在快速城市化背景下,乡村集市所面向的不再完全是本地居民,还吸引了打卡的游客。作为消费者,离家的游客开始建构“以体验为中心”的真实性,迫切想要寻找当一个类似记忆中家的地方,治愈来自城市快速发展的压力,当乡村集市发展态势良好时,游客便会构建出文化自信与认同,提升对该地的归属感,主动维护地方的独特性。但是当其经济发展态势缺失,对外口碑形象较差时,人们就会关注区域文化的原真性,反对区域的过度商业化,并可能对此展开抨击。所以保护龙街文化原真性不仅需要保留其空间建筑的真实性,还需要升级其经济功能,这样才能够促成参与者对龙街完成自我建构,产生地方认同的同时获得治愈。
3.2 恢复性知觉的需求驱动
通过调研访谈得知,龙街存在很多并非以买卖为目的的参与者,这是因为乡村集市龙街作为城市中良好的公共空间,对人们具有降低心理疲劳、恢复心理健康等积极作用,也就是具有恢复性知觉意义。受压于纷繁的消费社会[28]与虚假的景观空间[29],当地居民直观的感受到空间隔离,社会网络断裂引发了居民身份认知的迷茫[30],产生对现代都市的疏离感,甚至带来系列亚健康问题[31],这促使人们开始寻找可以逃离压抑的城市空间的地方,而集市对于人们的情怀、生活、生产、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32-33],一定程度产生一种与疏离感对应的日常生活中的亲和力与治愈感,龙街乡村集市是昆明传统乡村集市中接地气、蕴含风味和风土人情的地方,是当地居民生活、休闲、娱乐等的场域,对人们的恢复性知觉会产生一定的积极影响,它塑造的是地方居民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是一个具有场所依恋的环境,龙街因此成为昆明周边的居民逃离城市的重要场所。居民个体在城市空间中的恢复性感知是一个渐进式的心理感知过程,尤其是在具有场所依恋情感的环境中,经历了渐进心理过程[34],居民B:“龙街有儿时的小零食炸米花还有很多具有之前记忆的老古董,人也很多很热闹,和我小时候赶得集市没什么两样”,对于居民而言,龙街的存在治愈离家的乡愁回忆,在龙街赶集可以体验自己家乡的味道,对龙街产生地方依恋与认同,进行自我建构。在龙街的商贩也有并非以盈利为目的的老年人,商贩A:“我卖的是生帽,闲来无事就做一下,一顶帽子可能要做很多年,现在也只有这几顶了,其他都送给家里面的小孩了,摆在这里能卖出去最好,不能卖也能来这里和我的老姐妹们聊聊天”。对于商贩而言,在这里摆摊也赋予了很多个人情怀,成为一种解压的方式。居民和商贩更加注重在龙街中情感的自我建构,而非原始的经济价值,这表明龙街发生功能重构,经济功能逐渐衰减,而文化功能却不断增强。
3.3 深度休闲感的获得
在人口特征变量均值中,月收入状况对人们情感认知和认同的影响整体上呈正相关,这意味着人们的月收入越高,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感就更强。在快节奏的城市化进程中,人们的生活空间感受到了空间剥夺,居民日常生活资源面临不公平分配,促使收入较为可观的家庭选择在市区租购房屋以解决基础设施缺失所带来的生活问题,虽然房屋的面积普遍较小且多为二手房,但客观上缓解了空间剥夺的不适感[30]。但同时意味着他们同时失去了深度放松的生存环境,面对挤压的生存空间,推使这些居民对具有深度休闲感的游憩空间产生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35]。而集市时空不仅作用于物资流通,还搭建起民众日常生活的时间框架和空间范围[36]。对城市居民而言,龙街作为目前仍然存在的活态乡村集市,在体验上具有日常生活的延续感,消费者将“赶龙街”视为生活的一部分,获得一种深层的满足感及存在感,也就是深度休闲感[37]。城市居民A:“五块钱一公斤的苹果,二十块钱小吃能在这里吃到撑,物价便宜极了,在这里五十块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龙街集市的一大特色就是物价十分便宜,虽然存在文化功能增强的情况,但它仍然保留着乡村集市的经济功能,甚至延续着之前的物价水平,“低消费”给进入集市空间的人带来深层次的满足感。城市居民B:“龙街菜有菜味,果有果香,人有人情”。在空间分布上,龙街集市仅能沿着街道两侧行走,极少有大面积的街道来提供使用,摊位分布随意而富有烟火气,这样的集市分布显示了其异于超市和商场的空间特征和内部结构,并且乡村集市的销售与买卖终究延续着“熟人社会”的往来原则[38],“高人情”加深了进入集市空间的人深度休闲感,使人们对特定空间产生地方认同与地方依恋。居民是集市最强烈的活动主体,而龙街已经渗透到了居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正是由于参与者的深度休闲感需求,乡村集市在一次又一次的城市化冲击中仍有一席之地。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龙街作为经历城市化冲击后仍然存在且人流量始终维持很高水平的传统乡村集市,是城镇化与城乡一体化的成功案例,对乡村振兴和服务三农具有重要的典型意义。而目前对于乡村集市的文化功能重构很少以微观个体来解读,所以基于地方认同的视角来研究大城市边缘乡村集市的转型及居民情感建构具有重要价值。研究发现,首先,龙街的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之间关系显著且为正相关,地方依恋程度越高,地方认同的程度就越高。其次,年龄要素、离地时间和月收入状况对居民地方认同的程度影响显著,人们的月收入水平越高,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感越强;外出打工的人群地方认同感最强;年龄越大,地方认同程度越深。而这三个要素指向居民情感建构中治愈的需求。最后,龙街的功能重构表现在经济功能逐渐衰减,而文化功能却不断增强。正是因为龙街保留了文化的原真性,在地方性中给予人们治愈的需求,使参与者产生恢复性知觉,提供了深度休闲场所,所以龙街才能在城市化进程中长青。
在当今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的大背景下,地方依恋和地方认同等居民情感建构的微观因素成为了传统乡村集市建构和赋予活力的重要影响因素,个体参与者在龙街完成地方建构和自我建构的同时对龙街的功能转型升级也发生着推动作用。龙街在保留经济功能的同时展现自身独有的文化功能,但同时龙街集市的发展也有一些需要合理改善的地方,尤其目前经济功能方面问题突出,还需要积极改进:首先,龙街的持续发展需要保留传统街区分布模式的同时进行合理化管控。原有的狭窄街道和纷乱的摊位布局虽然能够给居民提供浓重的生活气息,但过高的人流量会在街道内带来扒窃、踩踏等不安因素,后续龙街的空间布局仍然需要合理优化。其次,在鼓励商贩的传统技艺发展的同时,要加强对所售商品的监管。可以给予传统技艺摊位合理优惠,并对龙街售卖的商品进行有效的监管,假冒伪劣产品的售卖对龙街形象将会产生不利的印象,影响居民的认同与情感建构。最后,深化消费者的集市治愈感。龙街地方性所带来的治愈感是吸引居民进入场所的重要因素,未来龙街规划可以向生活性和休闲性两个方面靠拢,搭建大城市边缘居民深度治愈的场所,在确保当地居民有效收益的同时为城市居民提供心理治愈的场所。
4.2 讨论
加大对城乡一体化的研究有助于推进中国现代化建设和实现共同富裕,其中三农问题是城乡一体化研究的重难点,而乡村振兴将是该领域未来新的研究热点[38-39]。乡村集市作为城乡文化融合的唯一公共节点,成为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手段以及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抓手[40-41]。随着时代的发展,集市的经济功能虽然已经逐渐被各种商超和网购物流所替代[42],其文化功能却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乡村功能重构需要挖掘和发挥乡村集市的文化功能,促进集市经济功能和结构功能转型升级,实现乡村和谐发展,这时研究集市文化功能的重构与发展就对乡村集市的延续具有重要的前瞻性。然而国内多项研究表明,乡村集市的社会功能和文化功能逐渐衰减[4-5],这使得对乡村集市进行文化功能重构迫在眉睫。地方性是区域发展的文化软实力[43],地方感有助于更好地鼓励当地人一起做一些事情来保护和发展他们的社区及文化[44],具有地方感的集市不仅能促进地方社区的经济发展,还能塑造地方文化意义,建造居民的文化认同与文化自信,真正从居民个体意义解决三农问题,促进乡村振兴。本文从微观的居民地方认同视角解读乡村集市的功能转型具有一定的价值,对城镇化与城乡一体化、服务三农、乡村振兴等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本研究的问卷调查仅选取了集市及附近的居民作为样本,同时也对进入集市的游客进行深度访谈,但缺乏对距离龙街较远的居民和游客的地方认同分析。地方认同不应该局限在本地居民,还应该考虑远地居民和游客的情感研究,更广泛的对比分析以便更好发现乡村集市对整体居民情感建构的重点,这在后续研究中有待完善。此外,龙街作为半流动的乡村集市,商贩还在其他集市(如小板桥、海晏村等)进行流动摆摊,后续研究应该补充商贩的流动网络,为大城市边缘乡村集市未来发展寻找更为共性的发展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