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中国古代绘画的关联研究
2024-06-03汪璇
汪璇
[摘 要] 我国艺术文化独具特色,音乐、书画之间存在着关联,只有解析二者关联,才能助推中华民族艺术文化良性发展。文章针对音乐、中国古代绘画产生关联的着力点以及二者关联性发展的策略加以分析,分析结果表明,二者以体味、形象、模糊、整体为着力点关联在一起,以民族文化为基础、以审美形态为载体、以创作技法为抓手谋求发展,继而在音乐、绘画维系你中有我关系的条件下助推我国传统艺术文化与时俱进。
[关键词] 音乐;古代绘画;关联性发展
[中图分类号] J60-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2233(2024)05-0195-03
我国古代音乐理论、绘画理论自成体系,在漫长的发展中,受传统哲思影响,这两大理论得以融会贯通,共筑艺术表达模式。在赏析古代音乐与绘画作品的过程中,应关注融合型艺术表达的需求与特点,为创作更多有中国特色的艺术作品给予支持。新时代我国注重弘扬、保护、传承优秀民族文化,古代音乐与绘画是传播文化的载体,基于此为了使传统文化能稳健发展,探析音乐、中国古代绘画关联性发展策略显得尤为重要。
一、音乐与中国古代绘画产生关联的着力点
(一)体味:将音乐、古代绘画意蕴关联在一起
体味即自我体会,属于直觉思维的一种表现形式,与个人体验有关,极具主观性,同时有印象性,这与个体观察角度、心理状态、生活环境、人生境遇、学识修养等方面有关,基于体味的艺术创作通常是即兴的、随感的。孟子强调在认识客观事物时要“尽心”,道家在探索世界时提出了“见独”的观点,理学家则认为要做到“体物”,上述哲学思想均说明了从主观出发探究客观世界的必要性,这种思想影响着我国古代音乐、绘画的发展,体现在音乐、绘画作品的赏评层面上。在赏评绘画佳作的基础上人们漫笔而书,画序、题画诗、随笔等艺术形式随之诞生。在古代音乐艺术体系中,人們将意蕴视为创作动力,把“味”看作音乐审美的最高境界,包括风味、趣味、情味,产生了“无限滋味玩之不竭”的审美观点。因为古代音乐、绘画都讲究“体味”,从主观着眼赏评,所以二者以意蕴为着力点彼此关联,同时以主观感悟为动机建成了体味性艺术批判思维模式,在该模式中个人感悟成为音乐、绘画关联性发展的命题。以“气”为例,音乐演奏与歌唱要有气口,同时气息顺畅,用气发音、用音传情,在绘画作品中亦有一团气,它流淌于山水之间,贯穿画面,引导人们依照事物的高低起伏、远近关系有逻辑地赏析。“留白”属于音乐、绘画关联性发展另一主要命题,在音乐中有“无声胜有声”的说法,要求声断气不断,始终处于特定的演唱状态,绘画作品中的留白处理更加直观,那些未填充的部分就像绕梁的余音引人遐想,使人们对艺术作品的赏析更为主观与深刻。
(二)形象:将音乐、古代绘画艺术形象关联在一起
古人是浪漫的,喜欢将客观世界中的事物与个体的性格、想法关联在一起,如用梅兰竹菊比喻君子,使君子人格形象更加具体,同时君子给人亲近之感,引领人们用君子的精神追求要求自己。在我国哲学体系中,客观事物助力哲人阐明观点,以老子为例,他认为“上善若水”,君子应具有水一般的品格。古代形象思维影响着音乐、绘画艺术的发展,这使得古人更善于借物言志,用类比的方式将乐曲、图像与真实事物联系在一起,同时借助事物抒情。最为经典的当属《高山流水》,用高山、流水比喻伯牙、子期,抒发知音难觅、珍视友人的思想感情。古人在赏析音乐作品时用飞鸿、流水、珍珠、槁木等事物来比喻声音,使声音更为具象,便于人们理解。除了运用事物代表音色以外,古人还用具体的情感状态塑造音乐艺术形象,如雄壮、典雅、清秀、悲伤等,为人们用主观想象力塑造丰满的音乐艺术形象给予支持。西方绘画艺术强调写实,我国绘画艺术更强调传神,传神并非完全摒弃现实或将“抽象”推至顶峰,而是在抓住事物神韵的前提下进行艺术创作,寥寥几笔就能勾画艺术形象,还能体现出不同时代、不同画派的风格。古代绘画艺术技法有形象性,创作出了竹叶描、枣核描、流水描、蚯蚓描等笔法,用具体事物代替抽象的笔法,继而对绘画艺术进行形象的总结。基于此,用音乐语言、绘画语言塑造形象,属于声乐、绘画共同的创作理念。值得一提的是,音乐、绘画形象是对客观事物的再诠释、再创作,这使得古代艺术源自生活且高于生活[1]。
(三)模糊:将音乐、古代绘画延展性空间关联在一起
在赏析我国古代音乐、绘画作品时人们会发现解读角度较多,有些艺术形象比较模糊,似乎无边界,这扩大了艺术赏析空间,人们可赋予艺术作品不同的内涵,在缺乏明确理论边界的背景下,这种模糊的思维方式逐渐成了音乐、绘画创作的一大动力。模糊思维理念自古有之,以“仁”的观点为例,“仁”为孔子核心思想,在《论语》中出现了上百次,然而却未对“仁”的概念加以明确,孔子认为“仁”因事、因人而异,“仁”的概念是宽泛的,如同“道”一样,不能简单地加以概括,因为无法概括,所以人们的理解不尽相同,有相似之处,同时有歧义,这些歧义是推动我国传统文化研究与发展的动力。我国传统音乐、绘画艺术以传统哲学思想为根基发展而来,这使得二者有模糊性,同时延展性探究空间较大。“韵”是古代绘画作品赏析要点之一且并无定论,可谓见仁见智,人们可从多个角度切入解析韵味,如色彩、构图、意境、留白等。古人在创作与聆听音乐作品时较为随意,神话传说、四季之景、历史事件、诗词歌赋等均可成为音乐素材,因为音乐素材来源渠道较宽,所以古代音乐无法一语概括,其宽泛性、模糊性可见一斑。在赏析音乐时“韵”是一大关键,基于此人们弹奏古琴时强调做韵,古琴左手做韵方式较多,以绰为例,用左手无名指、中指、大指弹奏出上滑音,声音有松弛、自在、悠闲之感,要求虚入实上、前虚后实,依据曲情确定滑动幅度,并无固定标准。除古琴以外,古筝、二胡等传统民族乐器许多技法并无固定标准,这赋予了古代音乐作品模糊的韵味,驱动人们探究与意会。
(四)整体:将音乐、古代绘画创新思维方式关联在一起
因为古代音乐、绘画创作有模糊性,所以创作者能从各个领域筛选创作元素,这些元素不受时空、地域、行业等方面的影响,从理论上讲,只要能满足音乐、绘画创作需求就有引用价值,这使得音乐、绘画创作更具整体性,各个元素彼此关联、互相影响、不可割裂。所谓进行整体性创作,就是在“天人合一”的文化语境中探索美与展现美。以赫哲族音乐为例,他们在打猎、照看孩子、欢庆收获、祭祀等过程中创作了诸多音乐作品,体现出赫哲族同胞对自然、生命等事物的看法,有着“天人合一”的内涵。魏晋南北朝时期我国书画艺术得以蓬勃发展,文人墨客开始探索自我,向内追寻,关注个人感悟,将自己置身于客观世界进行创作,同时针对着色、用笔、构图等方面加以创新,如顾骏之赋彩制形、陆绥点拂画法、聂松赋彩绚丽等,因为创作角度不同,所以运用了不同的艺术语言,体现出了事物的“性情”,同时托物言志。荆浩擅长画山中古松,他认为要画出松树的本性,根据松树的气韵使用笔法与颜色,以“物象之源”为抓手描绘云林山水。我国古代音乐、绘画都重视意蕴与个人体悟,强调人与物的统一,根据内心感受、事物表征使用艺术元素,艺术创作可谓信手拈来、不拘一格、变幻无穷[2]。
二、音乐与中国古代绘画关联性发展的策略
(一)以民族文化为基础
古代音乐、绘画关联性发展的根本性条件是有着相同的文化基础。庄子认为“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这使得“淡”成为古代音乐、绘画创作的一大追求,体现出道家“雅乐精神”,从音乐的角度来讲,古代音乐作品大多清雅,不强调用激烈的音乐旋律震慑人心,而是像潺潺流水一般滋养着人们的精神花园,从绘画的角度来讲,古代山水画在墨色浓淡上下功夫,同时强调“以白代黑”,许多留白之处更具风味、引人联想。虽然在古代宫廷音乐、绘画得以发展,但创作者始终关注内心感受,庄子提出了“鼓琴足以自娱”的观点,说明了人们已经认识到艺术是充实个人精神世界的一种手段,艺术创作应有主观性。基于此,古代音乐、绘画成为个人抒情的载体,助推艺术个性化发展。新时代传统文化有传承与弘扬的意义,如上善若水、天人合一等,音乐、绘画需以民族文化为基础良性发展,保留艺术底蕴,从生活中选材,注入主观情感,使作品能链接时代,反映新时代的生活与生产,增强情感共鸣,吸引更多人关注、了解、赏析民族绘画与音乐作品,助力人们从中吸收文化养分并能增强文化自信[3]。
(二)以审美形态为载体
我國古代绘画作品以构图、色彩等元素为载体表明创作者的审美追求,同时作品有模糊感,素材来源较广,部分艺术形象较为抽象,注重展现意蕴美,流畅的笔法、多彩的色泽、完整的结构均为展现意蕴而服务。因为观察事物的角度、时间、心态、方式不同,加之个人经历、学识存在区别,所以绘画者选用的审美载体差异较大,艺术形象千差万别,凸显审美形态的主观性。与古代绘画艺术相同的是古代音乐作品亦有主观性,主要源于人们强调为“自我”而唱,用器乐排忧解闷,有即兴、随意的特点,这使得人们在创作音乐作品时更加强调语态、气息、风格,而非曲式结构、创作逻辑框架、音乐理论等方面,凸显我国音乐作品线性陈述特征。无论是音乐,还是绘画作品,都以流动的元素为载体创造艺术形态,如风雨、河流及速度、旋律等。以《春江花月夜》为例,用古琴、琵琶等传统器乐奏出旋律的流畅性与完整性,用音乐语言勾画江南水乡秀丽景色,营造悠远意境,令人浮想联翩。对于古代音乐作品来讲,音符是点,旋律是线,乐章是面,勾画动人画卷;对于古代绘画作品来讲,笔触是音符,线条是旋律,线条强弱疾徐、疏密有致构成了乐章,继而以线条运动为载体同频共振。新时代音乐、绘画发展要充分运用线性元素,勾画艺术形象,同时依托线性运动聚拢艺术元素,使艺术形象更加完满[4]。
(三)以创作技法为抓手
古代音乐、绘画联动性发展的动力之一是创新,这与人的主观感悟有关,从不同历史时期的自然风光、生活百态中捕捉灵感,在积累绘画与音乐创作经验的基础上,人们开始归纳总结艺术创作共性,进而得出驾驭创作技法的理论,为音乐、绘画程式化发展提供力量,同时奠定了传承与创新的基础。我国传统音乐、绘画都讲究呈现出线条变化的美感。“六法论”(谢赫)指出要使用“骨法用笔”理论完成艺术创作,用线条勾勒事物轮廓,体现出事物的明暗与质感,若作品线条毫无美感,则称其为“无笔”。荆浩认为线条除了要有骨以外,还要有气、肉、筋,笔绝不断可谓筋,起伏成实可谓肉,继而使线条更加流畅、优美且富有变化性、统一性。在音乐领域线条处理体现在节奏、力度等方面,我国传统音乐作品即兴性较强,节奏潇洒、自由,无明确的节拍与重音,人们可以弹性演奏,根据自己的理解处理好各类节拍,如散板性节拍、自由节拍以及韵律性节拍,以《酒狂》为例,乐曲中每一小节强弱拍的位置并不唯一,只要能展现美并塑造完整的音乐形象,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理强弱节拍。古琴音乐速度基本格局为“散起-入调-入慢-复起-散出”,这说明了我国传统音乐作品有线性变化特征,从速度的角度来讲,通常会先慢后快,以渐变式布局为载体进行艺术化创作。除线条、结构以外,我国古代音乐、绘画均以色彩为抓手进行艺术创作。以山水画为例,把墨分成了五种不同的颜色,根据事物的明暗、观察角度等方面运用焦黑、浓黑等颜色,还强调浓淡、干湿等变化,使颜色更加多样,事物更为生动。音色是评价音乐作品质量的元素之一,古琴音色淡雅、柔美,唢呐音色嘹亮、高亢,这说明演奏者应在艺术创作中凸显各类乐器的音色特质,并赋予音乐作品不同的色彩,如明媚、阴沉等。新时代传统音乐与绘画艺术创作建立在系统性的探究基础上,创作者应主动了解古代作品,深度钻研色彩、线条、结构等元素,同时提升审美能力,可利用审美观念、生活体悟进行创作,展现出作品的时代气息,继而以创作技法为抓手达到传承传统艺术文化的目的[5]。
结 语
综上所述,我国古代音乐、绘画有关联,体现在审美、创作等方面,为了能在新时代更好地解析传统艺术作品并助推艺术文化发展,人们应树立音乐、绘画关联性发展的意识,从形象、韵味等角度出发探索二者关系,同时以文化为基进行创作,赋予音乐、绘画作品生命力与时代性,继而使我国艺术文化得以与时俱进。
参考文献:
[1] 张闫博宇.新时代的绘画美学应加强“音乐性”[J].中国美术,2023(03):37-39.
[2] 毛心怡.音乐与绘画的共融性初探——以管弦乐作品《图画展览会》为例[J].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2023,21(01):123-126.
[3] 国劲瑶.“绘画的音乐家”——瓦西里·康定斯基[J].美术教育研究,2021(24):12-13.
[4] 卢文超.从雕塑精神到音乐精神——跨媒介视角中的西方绘画变迁[J].学术研究,2022(05):152-162.
[5] 易霞.艺术自律与社会介入:前拉斐尔派绘画中“双重音乐”的悖论[J].艺术评论,2023(08):142-152.
(责任编辑:韩莹莹)
[收稿日期] 2023-12-18
[基金项目] 安徽高校科学研究人文社会科学重点项目(2022AH052883)。
[作者简介] 汪 璇(1981— ),女,合肥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合肥 23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