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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愿景、维度与策略*

2024-06-01王维军

高等理科教育 2024年1期
关键词:教科文组织转型数字化

王维军

(浙江大学 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一、问题提出

在我国推进教育强国建设中,高等教育是龙头,这意味着办强高等教育是教育强国建设的核心[1]。 数字化对于教育高质量发展、引领教育现代化具有重要的作用。 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为高等教育的发展提供了机遇。 然而,目前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尚处于初级阶段,国家层面缺乏相应的政策支持,实践层面缺乏具体的发展框架与科学的评估指标[2]。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下简称“教科文组织”)作为国际上主管教育的专门机构,致力于推动各国教育系统的发展。 教科文组织时刻关注着社会变化对教育领域的影响,当前十分关注数字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 2021 年11月,教科文组织发布《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为教育打造新的社会契约》(Reimagining Our Futures Together:A New Social Contract for Education),高度肯定了教育数字化转型在教育变革中的战略意义;2022 年该组织又发布《教育的未来简报》(Futures of Education Briefing Notes),重点讨论了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发展趋势和应对措施。同年,出台了《教育政策和总体规划中的信息和传播技术指南》(Guidelines for ICT in Education Policies and Masterplans),为世界各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政策的制定提供框架与路线。 因此,研究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行动倡议,有助于为我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指导,同时也有利于我国进一步参与全球教育治理。

教科文组织在所颁布的文件中,虽然较少直接使用数字教育“Digital Education”这一术语,但在一些教育相关政策文件中却将数字教育所包含的意蕴囊括其中。 教科文组织采用“信息与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ICT)术语,用于指涉以电子技术存储、检索、操作、传输或接收信息的任何产品或服务。 教科文组织的教育政策中使用的“信息与通信技术”通常涵盖的是整个教育部门,包括所有级别和类型的教育以及所有的关键教育主题,是一种统称。当政策具体关注特定级别或类型的教育时,会采用替代术语,不同的术语无本质区别。 为此,本文采用“高等教育数字化”作为研究术语,深入挖掘教科文组织为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提出的具体方针路线,以期为我国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发展提供参考。

二、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目标与原则

(一)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目标:实现教育可持续发展

教科文组织的愿景是通过教育改变生活,在其提出的17 项可持续发展目标中,教育是可持续发展的中心,因为它不仅是一项人权,而且是一种帮助人们摆脱贫困和弥合不平等的强大机制。 教育既是实现各项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关键,同时自身也是可持续发展目标之一(可持续发展目标4)。 教育领域的可持续发展目标要求“确保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让全民终身享有学习机会”[3],这一目标的提出让数字技术应用于教育领域有了价值旨归。

数字技术应用于教育领域,有望解决当今教育面临的部分重大挑战,革新教学实践,最终加快迈向教育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进程。 教科文组织将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视为扩大受教育机会,提高教育质量的重要途径。 技术被认为是促进公平的潜在因素,将数字技术应用于教育领域,可以支持更具包容性的教育,为扩大教育资源覆盖面、扩大教育普及性、提升教育资源利用率创造了条件。数字技术以其超越时间空间界限的特性,可以使教学和学习更少地依赖于教师和学生的共处和同步,这对处于边缘化、贫困和弱势的学生群体尤为重要,能够增加他们受教育的机会。 在支持教育质量方面,数字技术的应用有助于丰富教育过程,数字技术可以提供更灵活的方式来获取优质的学习内容等教育资源,为高质量学习创造条件,有助于提高学习成效[4]。 此外,数字技术引入教育领域,使得在受冲突、自然灾害乃至全球卫生紧急情况影响的地区继续学校教育和技术培训成为可能。

在各层次教育中,高等教育在建设更可持续、更有活力、更和平的社会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战略作用。 教科文组织强调高等教育受教育权问题[5],关注高等教育机会平等与质量的提高,从而更好地服务社会发展。 高等教育机构可以通过教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活动,帮助各国实现对17 个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承诺。 在履行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相一致的公益使命的总体框架下,高等教育亟须转变“一切照旧”的传统观念,进行实质性变革。 教科文组织将数字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视为实现高等教育实质性变革的关键行动之一,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举措。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将数字技术的优势与高等教育的社会价值融合,能够为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以及对社会的贡献带来增值效应。 教科文组织认为,“由技术、开放教育资源和远程教育支持的高等教育体系可以增加机会、公平、质量和关联性”[6]。2022 年召开的第三届世界高等教育大会中,教科文组织再次肯定了科技在高等教育中扮演的重要角色。 在人工智能、物联网和自动化进步的推动下,计算机能力、互联网覆盖范围的快速发展和技术的使用改变了教学、学习和研究,以及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网络化合作。 开放科学、开放教育可以利用免费的在线内容、数据库和研究成果支持知识的民主化,确保所有人都能立即获得信息[7]。 人工智能、机器学习、数据分析、协作平台、虚拟现实、物联网和分布式账本技术提供了改善与丰富远程教学、学习和研究的新式方法,使得高等教育从工业教学模式转向现代化模式,为学生提供教学信息丰富和技术丰富的高等学习体验,学习者可以管理自己的学习路径。 数字技术的种种作用为实现教育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提供了机遇,教科文组织以实现教育可持续发展为目标推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

(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原则:坚持人文主义理念

教科文组织以人文主义理念为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指导原则。 人文主义的哲学意蕴是以人为中心,重视人的个性和主体性,一切以人的利益为最高准则。 人文主义哲学关注的主要问题是人性、人的价值与尊严[8]。 坚持以人文主义为指导原则,是对“功利主义”和“经济主义”的超越,将关注的重点转移到教育的包容性和公平性发展,更加注重边缘化群体教育的可获得性。 教科文组织强调在教育中使用任何形式的技术都必须保护人权和人类尊严,促进包容、公平以及性别平等,并支持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这是最基本的遵循。 2019 年,在北京召开的国际人工智能与教育大会发布了《人工智能与教育——北京共识》。该文件重申教科文组织在人工智能使用方面的人文主义取向,提出保护人权并确保所有人具备在生活、学习和工作中进行有效人机合作以及可持续发展所需的价值观和技能[9]。

以人文主义理念规划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意味着坚持需求导向,数字化变革要始终坚持以满足人们的需求为宗旨。 在面对数字技术带来的挑战时,坚持以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福祉为根本,避免“技术主义”,即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不是为了追求技术的先进而转型。 因此,教科文组织坚持以结果导向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基于成果的数字化教育规划应该从预期的学习和人类发展成果出发。 教育数字化转型应确保朝着支持人权、提高人的能力、促进人的尊严与人文精神的方向发展[10]6。

此外,教科文组织强调数字技术引入教育时要避免以牺性学生福祉为代价来提高教育成果。在新冠病毒全球蔓延期间,当世界各地的学生被迫仅使用在线技术进行学习时,许多研究报告了如果学生不当地使用信息技术,容易出现过度疲劳、眼睛疲劳、孤独甚至抑郁等影响身心健康的问题。 因此,教科文组织强调教师的职业发展培训应使他们做好准备,确保数字技术的使用是明智的、适当的,并通过培训使教师能够理解、诊断和减轻数字技术对学生福祉的潜在负面影响[11]31-34。

三、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维度

数字技术的发展对高等教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将数字技术应用于高校的教学、研究、社会服务以及大学行政管理方案中,有助于大学履行传统使命,提高高等教育的质量、效率和普及性。

(一)教学领域的数字化转型

将技术应用于教学领域是从教育信息化1.0、2.0 到教育数字化转型关注的重点。 教育教学是高等教育的生命线,数字技术应用于教学领域在优化教育资源配置、创新教学与学习范式、优化人才培养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技术融于高等教育的教学中能够为学生提供多元化的学习途径、多样性的学习方法。 人工智能、混合课程模式、学习分析、微认证、开放教育资源和高质量在线学习被视为影响未来高等教育教学的关键技术和实践范式[12]。 数字技术可以让线下资源转化到线上,提升教育资源利用率,扩大优质教育资源的使用范围,改变现代教学方式与学习环境,冲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为学生提供更多的开放性教学资源,允许学生选择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人工智能、区块链、混合现实等应用于高等教育教学之中,能够创新大学教学方式,为学生带来灵活、便捷、多样的学习途径。 此外,数字技术引入教学领域能够帮助教师利用收集到的学生学习数据,创造积极的学习环境,以不同的方式将学生和学习资源联系起来,以较低的成本向所有学生提供个性化的经验和高质量的资源,进而改进高校的教与学,提高教学质量与人才培养质量。为了保障新建学习环境的效果,教科文组织提出鼓励在教学设计者、学习设计者、研究人员、机构数据分析师、技术专家和学习者之间建立在线社区或协作网络,以开发在线教学体验。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数字化已逐步渗透到社会各个行业。 数字技术与产业的深度融合,涌现出共享经济、平台经济等新的经济形态,并且越来越多的企业引入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技术等创新企业发展模式[13]。 这些变化对劳动力市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推动人力资本的升级,进而影响高校人才培养规格。 为应对数字化给就业市场带来的变化,高等教育必须及时洞察社会对人才培养的需求。 教科文组织提出利用数字技术培养学生未来就业中所需的技术能力与素养,为不同的职业设计、开发基于数字应用能力的标准,如工程领域的CAD(计算机辅助设计)、医学领域的模拟以及教育领域的微格教学。 总之,数字技术应用于教学领域主要包括优质学习环境的创设和数字学习能力的培养两方面。

(二)科研合作领域的数字化转型

大学的科研活动不仅是社会创新的源泉,在高校育人中也发挥着独特作用。 高质量科研成果的产出有助于提升高校竞争力,同时科研成果亦可转化为教学资源,进一步推动教育教学质量的提升。 然而,数字技术引入教育领域,更多是将其视为教育教学中的新资源利用,而忽视了数字技术与大学科研之间的关系。 一方面,大学的科研活动是数字技术繁衍、更新的原产地,大学还能够通过对技术的研究,寻找人与技术的平衡点[14];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可以转化为促进科学研究创新发展的动力,数字技术是推动科研创新的引擎。

高等教育机构在知识生产方面做出了重要贡献,但学科专业化不足以解决许多复杂的问题,这些问题需要跨学科的方法以及利用不同学科思维予以解决。 面对全球发展中存在的各种风险以及高等教育面临的多样化挑战,未来高等教育领域的科学研究应冲破学科壁垒,加强跨学科、跨领域、跨国界的合作研究。 在科学研究中利用数字技术可以实现对大型数据集的复杂计算,通信基础设施可以连接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研究团队,通信和数字图书馆的结合可以简化和拓宽学术资源的获取途径,这些均为科研合作提供了更大的便利性与可能性。 数字技术的引入可以将高等教育机构的研究,从个人或独立团队进行的工作,转变为一项涉及全球研究人员网络合作共享生成新知识的活动。 数字技术还有助于推动跨学科、超学科的开放和交流,打破学科壁垒,为跨学科研究提供更多的机会。 因此,各国政府应建立一个由网络机构、教育提供者、社区组织和技术公司组成的团队,以创建一个灵活、综合、高效且负担得起的高等教育科研生态系统,机构和部门的决策者应努力促进高等教育机构在所有信息和通信技术研究活动中的参与性。

(三)高校社会服务领域的数字化转型

社会责任是大学精神的一部分,大学与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大学的发展是社会进步的动力。大学能够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带动周边地区丰富多样的商业活动。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大学能够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为一个城市的发展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15]。 数字技术引入高校的社会服务中,可以创新大学参与社会问题解决的途径,推动大学成果转化为社会发展的能量。

数字技术的使用可以通过解决贫困和性别等社会不平等问题,增强社会边缘化群体在发展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能力,从而增强高等教育机构的社会服务能力。 在利用数字技术提升高等教育服务社会的能力方面,教科文组织指出可以利用数字技术来支持大学—产业—政府的合作。 作为一种三螺旋模型,政产学研合作有助于促进知识和技术的有效转移和经济增长,支持当地社会的可持续经济和文化发展。 教科文组织倡议各国应制定战略目标,动员当地高等教育机构支持数字技术在服务社会发展中的运用,政府和高等教育机构、产业界之间的合作应该从单纯的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建立转变为发展本地数字技术的使用与转化上,让各方利益相关者在开发满足其需求的技术和数字内容的过程中发挥作用。 此外,面对不同地区存在的数字技术“鸿沟”,占据优势地位的政府应通过奖励性政策,鼓励高等教育机构利用数字技术开发相关项目、制订方案,从而缩小不同区域的技术“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

(四)高校管理领域的数字化转型

管理能力是大学高质量发展的基本保障[16],即大学管理系统的优化是提升大学质量的关键路径。 数字技术融入高等教育,不仅可以在教学范式、研究范式、社会服务等方面发力,还可以赋能高校管理服务。 将数字技术引入高等教育行政管理领域,有助于提升高等教育管理服务体系的智能化、信息化,为高校行政工作提供更多的便利,提升行政效率。 此外,将数字技术引入高校的内部管理,有助于优化大学内部治理结构、破解目前高校内部存在的治理难题。

教科文组织鼓励和支持所有高等教育机构在行政管理中部署信息通信技术系统,用于学生的录取、考试结果记录、成绩单保存、财务和会计活动、人力资源数据库建设等。 教科文组织支持所有高等院校建立各种信息技术系统,以加强管理人员的专业发展,并提供技术援助,使他们能够利用数字技术进行规划、制定标准、促进变革和监控其机构核心职能的达成度。 此外,所有高等院校应投资收集跨课程连续评估数据的系统,以支持课程开发和实施。 与学生学习评估有关的数据可以提高保留率,因为它可以提供对学生学习挑战的见解,使机构能够提供及时的支持。 与课程设计有关的学生和教师的信息可以提供“对什么适合谁”的见解。 在信息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时,数据的安全问题成为重大挑战。 因此,政府机构和高等院校应始终确保这些数据的隐私性和安全性。 在投资新的平台和系统时,高等教育机构必须考虑可操作性要素,以实现学生数据的安全交换。

四、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策略

(一)顶层战略设计:制定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蓝图

政策是推动教育数字化变革的关键保障。 设计良好、资源充足的总体规划是实践活动的支柱,战略规划可以发挥加强公共治理的完整性、加强国家所有权和制衡外部控制、加强全社会的参与和资助机制等方面的作用。 教科文组织为数字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领域制定了一套总体规划,以期能够利用数字技术建立起更开放、更包容、更能抵御危机的教育系统。 为了使政策具有可实施性与有效性,教科文组织为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制定了包含6 个具体步骤的工具包[17]。 (1)组建计划委员会。 成功制定总体规划的关键是有一个专门的小组来指导规划过程,规划委员会的职责是确保总体规划的批准和启动。 组建规划委员会提供了一个让利益相关者参与进来的机会,规划小组可以邀请发展伙伴、捐助者、民间社会组织、非政府组织、学术界、私营部门、学校管理人员、教师工会甚至家长作为成员,关照到实施过程中每一类潜在的利益相关者。 规划小组讨论教育数字化转型总体规划的持续时间、指导原则、监管框架、范围等。 (2)根据教育存在的问题,评估确定数字技术可以在教育中发挥何种作用,并在此基础上制定数字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的具体重点领域。 (3)规划预期成果、指标、有时限的目标、执行机构和主要活动,合并重复活动。 (4)审查总体规划的可行性以及评估所需成本,明确资金来源。 (5)制定实施策略,制定数字技术应用于高等教育的监督与评估策略。 (6)制订咨询计划,并根据反馈修改政策和总体规划,启动最终版的总体规划。

将数字技术引入教育领域,教育本身的发展是目的,而技术只是一种先进的手段。 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应用得当能够推动教育的变革,但误用则会给教育带来灾难。 因此,在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必须要有可以把控数字化转型方向的“主心骨”。 尤其对于数字技术基础设施的建设,作为实现教育数字化转型的第一步,更加不能让市场来把控。 因此,虽然政策规划中邀请不同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制定,但在整个过程中政府必须掌握主动权。 只有当政府确立基本原则和明确的政策框架时,私营部门才能通过提供相关产品和服务作出贡献[18]。

(二)中层能力发展:提升教师数字素养

高校的教师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推动者,肩负着培养国家数字化人才、驱动科研创新、带动数字化经济发展的重任[19]。 数字化时代,培养具有数字素养的“数字公民”成为新的育人取向[20]。 技术对教育教学、知识创新、科研产出能有多大的影响,带来多大的增益作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教师对数字技术运用的能力[21]。

将数字技术有效融入学校和教室可以改变教学方式,增强学生学习兴趣与学习能力,可以促使教师使用不同的教学方式,开发新的教学方法,让教师能够在课堂中使用数字技术实施教学创新。但这均需教师有能力有效地利用、挖掘数字技术潜在的教学资源。 同时,面对数字化时代的来临,教师还需要能够利用数字技术来指导学习者发展知识社会所需的技能,如批判思维、创新思维、解决复杂问题、合作能力和社会情感技能等。 然而,一个常见的挑战是许多教职员工缺乏借助数字技术去创新教学的能力,信息通信技术通常被教师用来复制或补充现有的教学实践,而不是用于变革教育[11]111。 数字能力不足一直是教师有效使用技术进行教学的最大障碍,无论一个国家的数字化基建状况如何[4]。 究其原因,教师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来发展所需的数字素养和数字化教学能力。 因此,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实现数字技术投资效益,需培训教师的数字技能,提升教师的数字素养[22]。

教科文组织制定了教师信息与通信技术能力框架(ICT-CFT),旨在帮助各国制定全面的国家教师信息与通信技术能力政策和标准,指导教师在数字化时代的专业发展。 该框架提出技术素养、深度知识、知识创造三个学习阶段。 职前阶段,框架突出培养未来教师教育学、学科知识、管理技能和使用各种教学工具(包括数字工具和资源)的初步准备;在职培训阶段,为教师提供包括基于职前方案的结构化面对面和远程培训机会,培训内容与课堂内外的教学需求直接相关;最后一个阶段强调通过信息与通信技术,为教师提供持续的正式和非正式教学和技术支持,以使教师能够使用数字技术满足日常需求,并促进学生的高阶发展[23]。 此外,教科文组织还建议高等院校向教职员工传播数字技术最佳实践的证据,并基于技术教学的优秀表现制定奖励政策。

(三)基层设施建设:加强数字技术的连通性,建立多边合作机制

升级改造数字化基础设施、提升数字教育资源供给能力、推行数字技术支持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基本的要求。 因此,硬件设施和技术平台是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中之重,只有在技术设备供给得到保障的条件下,才能谈及如何推进数字化的转型。 数字连接是确保所有学校和个人从数字技术所带来的优势中受益的前提条件。 然而,在全球范围内,29 亿人仍然无法享受数字技术带来的便利性,其中90%的人生活在发展中国家[24]。 教科文组织在其报告《教育数字化转型:联通学校,赋能学生》(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Education:Connecting Schools,Empowering Learners)中关注教育连通性问题,倡导加强国家数字技术基础设施建设,为学校提供安全可靠的互联网接入[25],从而确保高等教育能够为每一位学习者提供平等的技术资源、获取信息的权利以及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 为此,教科文组织强调各国应加强对数字基础设施进行投资,采取提供补贴设备和财政支持等额外措施。 此外,教科文组织提出应在国家和地方两级建立伙伴关系,以降低成本,增强地方自主权,并加强此类方案的可持续性,而高等院校的政策制定者则需要从物理基础设施、基础设施的人力支持、资金可用性和运营成本等方面考虑[4]。

数字技术在为教育创造巨大发展机遇的同时,也扩大了不同国家、地区、群体之间的差距,“数字鸿沟”的存在是其中最突出的体现[10]61。广义上的“数字鸿沟”是指数字技术并没有发挥其促进教育公平、教育平等享有的作用,反而因为各地乃至各国之间在数字基础设施连通性方面的差异,导致贫穷落后地区最边缘化的群体无法获得数字技术带来的教育资源。 除了各国努力建构数字化转型的基础设施外,教科文组织提出的缩小各国各地区之间“数字鸿沟”的办法是加强国际合作,创建全球公共数字学习平台。 教科文组织重视开放教育资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OER),于2019 年通过的《开放教育资源建议书》(Recommendation Concerning 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呼吁通过国际合作来扩大可以免费获取、再利用、改编和重新发布的学习、教学和研究材料[26]。 为进一步扩大教育资源的共享性与覆盖面,教科文组织提出建立全球公共数字学习平台,以增加对连通性的需求,并为发展数字能力提供更大的激励[27]。 公共数字学习平台的建设为全球教师和学习者提供了具有前沿性的数字教育资源,在这个平台上学习者可以知晓数字学习的关键内容,可以补充、扩展实体教育机构中的教学内容。 同时,公共数字学习平台的建设可以缩小学习机会的差距,确保边缘群体教育内容的可获得性,并为学习者提供世界一流的学习资源。

五、教科文组织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对我国的启示

(一)规划设计,制定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政策指南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传统的高等教育与现代化科学技术的碰撞与融合。 高等教育自身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实现高等教育新的转型变革,需要一定的规划与指引。 战略规划具有明晰的自我目标定位、明确的资源协同力以及高质量的管理效率等特征[28],被视为一种科学有效的管理方式,是学校实现数字化转型发展,提升高等教育与数字化技术融合的重要手段。 纵观教科文组织出台的相关教育数字化政策报告,重点关注数字化人才培养、教师数字能力、数字化基础设施建设、教学模式创新等问题,为高校实现数字化转型谋定方向与路径,在《教育政策和总体规划中的信息和传播技术指南》中,为数字技术融入教育提供了指导框架,明确提出将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所要实现的目标、转型领域、具体操作路径以及保障措施等。 从数字技术与教育系统融合的复杂性角度看,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也应有相关政策指导。 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技术生态与教育生态系统相互耦合的过程[29],技术生态与教育生态的信息流是互通的,这一演进过程需要国家的战略与政策来保障二者的协调性与可持续性。 从国家层面制定全国性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战略,为高校推进数字技术融入教育系统提供指南与支持。

此外,高校应在国家统一的战略规划指导下,研制切合现实情况的具体数字化转型规划。 例如,美国著名研究型高校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致力于改进其IT 治理的设计和功能,将推进数字化转型纳入五年战略IT 计划的一部分,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使其IT 治理流程与大学使命保持一致,并根据数字化转型的影响定位治理。 总之,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在顶层设计上要考虑数字化转型要素与战略规划主体两个维度,一是要明确制定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政策要素,二是要发挥国家与高校两个政策制定主体在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作用[30]。

(二)全面推进,加强数字技术与教育系统的耦合

由于高等教育自身包含多重要素,数字技术又具有多面性,因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项复杂的工程。 很多高校认为将其教学资源、招聘管理信息放在网上就是实现了数字化转型,这些努力利用了数字技术,但它们缺乏数字化转型所涉及的机构变革工作。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并非简单的加减法,而是实现高等教育要素与数字技术的有机融合,推进高等教育系统性变革。

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要将数字技术与高校的教学、科研、管理乃至社会服务相结合。 在教学领域,运用数字技术所带来的优势,创新教学模式,重塑人才培养模式,制定符合学习者需求的个性化发展方案。 并借助数字技术,打破课程学习界限,打造高校之间、高校与社会以及企业之间的互通关系,扩大教学资源的来源,充分挖掘全社会的教育资源。 同时,在课程设置、教学内容选择方面应重视学生数字化素养与数字技能的培养,培养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数字化人才。 此外,我国目前虽然制定了《教师数字素养》行业标准,以指导评价数字化转型中教师专业发展,但高等教育具有复杂性与多样性,需要有针对其数字化转型的具体模式。 因此,推进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还应设计制定高校教师数字化能力的框架与标准,增强高校教师数字化素养与数字化教学能力。 在科研领域,数字化与研究的结合,形成了开发—利用—创新—再利用良性循环螺旋式上升关系,为科研提供了有利的基础条件。 而科研的创新是数字化技术进一步发展的动力源,通过研究创新进一步推动数字化的发展,推动数字技术以更加优化的形式融入教育系统。 然而,高等教育存在的学科壁垒造成了“单学科、封闭式”的科研组织范式,因此,将数字化引入研究领域,教师和研究者应“探索行之有效的在线科研协同机制,共同面对和破解教学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新问题”[10]63。在高校管理中应用数字技术则可以提升办事效率,将数字技术应用于高校招生、教务管理、学生评估、舆情监控等领域,利用大数据抓取重要信息,能够对人才培养过程进行监控,及时调整高校的管理策略,从而实现精准施策。 此外,教科文组织还提出在社会服务领域也应引入数字技术,其重点是在高校与社会其他组织机构如政府、企业的互动中应用数字技术,从而更好地实现政产学研螺旋式上升,促进高校与企业、政府之间的联动合作,更好地发挥高校在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中的作用。

(三)建立评估机制,监督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有效性

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最终目标是服务于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与社会服务,如果数字化转型不能促进这些方面的发展,便是失败的转型。 数字技术在应用中证明了其促进社会变革、教育发展的能力,但同时高等教育的数字化转型也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数字技术能否有效地在高等教育领域发挥效用,不仅影响着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也影响着我国能否在世界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进程中保持领先地位[31]。 因此,将数字技术引入评估体系,对于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评估监督具有重要的意义。 但目前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这一方面涉及较少,仅在《教育数字化转型:联通学校,赋能学生》文件中提及隐私和伦理安全问题。相较而言,OECD 较为关注数据驱动管理决策与教学评价,强调以评促转,制定了全面的可操作性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评估体系[32]。 此外,英国新颁发的《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框架》从知识生产、知识发展、知识运用、知识管理4 个核心要素确定英国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领域,在此基础上,融入数字文化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作为数字化转型的6 个要素,这一框架帮助高等教育机构评估其所有业务的数字化成熟度,并明确了数字化转型监督的具体方向[33]。

结合国际经验,我国当下应注重创建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成熟度模型,该模型将在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中起到监督、问责、推动作用。 成熟度模型可以检测目前高等教育数字化转型与预期目标设计之间的差距,评估高校数字化转型的有效性,为下一步施策提供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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