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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岁奶奶泼墨走红,原来孝顺就是陪她“玩儿”

2024-06-01丹颜

妇女 2024年5期
关键词:玩儿奶奶

丹颜

孝敬奶奶一起来

伍奶奶家在广西桂林荔浦东昌镇,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奶奶养育了4个儿子和4个女儿,如今最大的女儿72岁,最小的曾孙1岁半。整个大家庭有60多人,是真正的四代同堂。

老伴儿去世后,伍奶奶舍不得老院子,一个人在老宅住,养鸡、养鸭、种菜……一晃就是20多年。这些年,儿女们年纪渐渐大了,大儿子虽然就住在隔壁,但前些年患了脑梗,不方便照顾伍奶奶。为了安全,儿孙们给伍奶奶装了摄像头。透过摄像头,罗科通经常看到,空荡荡的老宅子,奶奶一个人进进出出,背影有些寂寥。

罗科通惦记奶奶,一有时间就带着全家往老宅跑。看见他,奶奶特别开心,精心准备他喜欢的饭菜。临走时,奶奶给他带上自己种的蔬菜、自己养的鸡鸭,塞满后备箱。车子开出好远,透过后视镜,罗科通看见奶奶还一直站在原地……那一刻,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罗科通自小在奶奶家长大,和奶奶最亲。记忆中,奶奶是他的保护神。小时候淘氣,经常磕磕碰碰,受伤了,他总是第一时间跑去找奶奶。长大后,罗科通离开家乡去外地读书、学画,事业顺遂,成为广西乃至全国有名的青年画家。工作越来越忙,加上事业的重心在桂林市,罗科通和奶奶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次回家,他发现,奶奶的背更弯了,腿脚、听力也不如从前。一连几天,奶奶瘦弱蹒跚的身影都在他脑海盘旋不去:再多的看望,也替代不了朝夕相处的陪伴;再好的事业,也难以抵消无法陪伴亲人的遗憾。

经过深思熟虑,罗科通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回老家发展。租一套大房子,一半自住,一半做工作室,把爸爸、妈妈和奶奶都接到一起,工作生活两不误。爱人特别支持他的想法,爸妈那边更是开心:“咱全家一起孝敬奶奶,这才是天伦之乐。”女儿一蹦老高:“我可以天天和太奶奶玩儿啦!”

我能跟你学画吗

罗科通兴冲冲回老宅接奶奶。一路上,他想着,奶奶知道后肯定特别开心。但没想到,一见面,奶奶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不行,我不答应”。

“我走了,这些鸡、鸭,满院子蔬菜谁来照看?”听完奶奶解释,罗科通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事好办,他帮奶奶把鸡鸭处理了大半,剩下的活物连同蔬菜一起托付给邻居们。他还答应奶奶,每隔一段时间就送她回老宅小住。连哄带骗,奶奶总算答应了。

就这样,2021年,罗科通回到老家,在荔浦城区租了一栋6层楼房,开了一家画室。奶奶搬进了罗科通安顿的新家,住在画室楼上。罗科通夫妻俩在楼下工作,招呼一声就能上楼。

全家人一有空儿就陪奶奶聊天,听老人家“讲古”。奶奶一开始兴致特别高,给大家讲戏文,梁山伯和祝英台、白蛇传……但毕竟年纪大了,口齿不清,有时还会“串台”,大家听得云里雾里。

奶奶操劳惯了,闲不住,想帮忙收拾屋子,立刻有人抢过抹布;拿起拖把想拖地,立刻有人喊停。在全家人的“不懈努力”下,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奶奶终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可她很快厌烦了:“待在这里没意思,我要回家。”

回家?奶奶到底哪里不满意?罗科通犯了难,孝敬老人,家家不都这样吗?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一天下午,罗科通在画室专心工作。一转身,发现奶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看得特别认真。他随口问了一句:“奶奶,要不要一起玩儿?”“好呀。”奶奶痛快答应。

罗科通给奶奶铺上一张画纸,拿了笔墨。奶奶兴致勃勃地拿起毛笔,在白纸上画了几笔,好像树干的样子。“那个颜料可不可以给我用?”“行啊,您随便用。”罗科通心说,只要您不闹着回老宅,怎么玩儿都行。

没想到,奶奶这一画就上了瘾。不一会儿就交出了作品:一个简单的树木轮廓,却用上了蓝色、绿色、明黄、赭黄、银红、胭脂等多种颜色……虽然不大成体系,但罗科通却惊喜地发现,奶奶用色大胆,色调明快,特别有绘画天赋。

“奶奶,您真是画画天才,这也太厉害了吧!要不我教您画画怎么样?”“我能学吗?”奶奶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那当然!”

说是教学,罗科通可没敢真让奶奶发奋刻苦,主打一个玩儿。经典的泼墨、点墨、渗染……这些深奥的技法理论知识,他通通不讲,只拿个分叉的大毛笔,蘸上墨水,随意点点,黑白交杂,浓淡不均。

在罗科通的指点下,奶奶成功地勾勒出大片的黑疙瘩。“这是啥?”奶奶灵魂发问。“别急。”待墨迹干透,罗科通递上一小瓶提前调好的蓝色颜料,“奶奶,把这个倒上去玩儿一下。”奶奶有点儿紧张,看着他:“倒在哪里?”“随便倒哦。”天青、石绿,依次倒在黑疙瘩上,继续点点抹抹,不一会儿,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木。最后在画纸顶端刷上薄薄一层橙红色,一幅色彩绚丽的山间日出图大功告成!

罗科通用手机记录下奶奶创作的过程,剪辑成一分多钟的视频发到家人群,引来全家人围观:“奶奶,您是大画家啦!”“外婆,太了不起了!”听着大家的夸赞,奶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见奶奶喜欢,罗科通更上心了。他专门在三楼给奶奶开辟了一间画室。祖孙俩“定制”了不少玩儿法。

用大水舀倒上各色颜料,吹风机吹出纹路,粗笔刷,细笔点;画小房子的窗户时,奶奶干脆蘸上墨按个手印上去,来个独家Logo;松枝、干竹叶蘸上颜料,或点或拍或印;金珠倒在纸上,再泼上几杯颜料,抬纸走珠,颜料珠子滚动到各处,再滚滚,搓搓;红烛点燃,移动画纸,烤出或深或浅的烟熏纹路,水墨山水,跃然纸上。

因为没有条条框框限制,奶奶画得随意、开心,技艺却精进飞快。

2023年10月1日,罗科通发布了一条奶奶创作泼墨山水画《森林》过程的视频。凭借老到的笔法、豪放不羁的气质和细腻婉转的画风,奶奶迅速圈粉。

短短两天,视频播放量达到1700多万次。网友评论:“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奶奶是灵魂画手!”“神仙奶奶!”“高手在民间!”不到两个月,视频累计播放量超过4000万次,奶奶火了!

就这样,刚学两年绘画的奶奶,被网友们传成了“世外高人”,罗科通也不解释,跟着大家一起皮:“这是我家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

宝藏奶奶少女心

“接地气的手法、高端的作品,年龄不是问题,主要有颗火红的心。”网友“兖哥的一点甜”的留言说到了罗科通心里。《林深见鹿》《泼彩星空》《峡江春晓》……奶奶为数不多的十几幅作品,被网友们争着求购,都想沾沾她的福气。

因为年岁大了,奶奶每天作画的时间不长,一条一分多钟的视频,往往是她十几天的努力,所以这些作品特别珍贵。罗科通盛情难却,只售出了一幅,幾千块的收益,全部给了奶奶。

见自己的作品能挣钱,奶奶创作热情空前高涨,时不时就要“工作赚钱”。罗科通哭笑不得,赶紧把剩下的画都收藏了起来,隔段时间就“编个价钱,卖出去一幅”。

画画打开了一家人和奶奶沟通的双向通道。作品更新了,奶奶第一时间和其他儿女们视频通话,话题不再是单调的“吃了没有,吃的什么”,而是“看我今天画的画了吗,怎么样?”

因为有了共同语言,奶奶喜欢没事就去看罗科通和同事们工作,然后“专业”点评一下,这个好看,那个差点儿意思。大家点头如啄米,奶奶是大师,咱得虚心接受。

偶尔,奶奶也会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偷偷塞进罗科通嘴里,这是奶奶的专宠,就像小时候那样。

罗科通渐渐找到了和奶奶的相处方式,孝敬老人没有模板,不只是物质上的满足,还有心灵上的理解、欣赏和关爱。

奶奶想做点儿家务,就随她去,锻炼身体嘛。奶奶要回乡下小住几天,他赶紧开车送回去。奶奶倒是很讲“信用”,回去几天就主动要求回来了。“她舍不下画画,更舍不得咱们这个家。”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因为奶奶,这个家更加欢乐美好。罗科通10岁的女儿最喜欢缠着太奶奶贴贴纸,做彩泥手工。奶奶兴趣盎然地接受,捏个小人、捏一朵小花、捏个磨盘……小姑娘爱吃零食,不忘给太奶奶分享一下,结果奶奶也吃上了瘾。罗科通想管教闺女,小丫头目光狡黠:“太奶奶要吃的嘛。”得嘞,罗科通认输,赶紧出去买。

在罗科通爱人的眼里,奶奶是一枚妥妥的“90后美少女”。她做面膜,奶奶也来凑热闹。“奶奶,要不要来一片?美容养颜的哦。”“好呀。”敷上面膜,奶奶不忘点评下:“冰冰凉凉,好舒服的哦。”孙媳妇一下子来了精神:“奶奶,我这儿还有香香,滋润皮肤的,要不要擦一点儿?”“嗯!”奶奶两眼放光。最后,这瓶面霜成了奶奶的日常护肤品。

热爱生活,对一切充满热情,是奶奶给罗科通最大的财富。不过,对奶奶的超高绘画天赋,罗科通始终不解,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陪奶奶在6楼天台上作画。奶奶站在桌前提笔创作,他在一旁递工具,打下手。他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罗科通恍然大悟,奶奶的“天分”背后,或许和爷爷有关。

爷爷曾是镇上有名的手艺人,木工、雕刻、画画、唱戏等样样精通。爷爷干活的时候,奶奶经常在一旁帮忙,递个刻刀,偶尔也帮着描个样子。小时候,罗科通和堂哥跟爷爷学画画、学雕刻,奶奶手里忙着家务,总时不时地看看他们。

他现在才明白,奶奶看向他们的眼神中,除了怜爱,还有羡慕。奶奶伴着爷爷,围着锅碗瓢盆转了大半辈子。曾经的梦想,随着爷爷的去世也一并熄灭了。罗科通庆幸,自己再次帮奶奶点燃了心中的那份热爱。

奶奶仍在忙碌着,每点一笔,画纸上色彩就又丰富了一些。头顶是蔚蓝的天空,几片云朵悠悠飘过,绚烂的阳光将奶奶花白的头发织染成浅金色,这幅画面深深定格在罗科通脑中,成为他心中最美的画。

编辑/宋凌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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