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与中国的数字创新前景

乔·韦曼

提 要：中国已经展现出决心、领导力、战略、指导方针以及资源，将继续通过世界领先的创新加快新质生产力发展、经济增長和社会环境发展。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国经济多年来一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令世界艳羡不已，促进并推动了全球经济增长。事实上，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预测，2024年中国经济将增长4.7%，超过除印度（名义GDP只有中国的1/5）和印度尼西亚（名义GDP不到中国的1/10）以外的所有其他国家。换句话说，中国经济在增长和规模上有着独特的组合——按购买力平价计算，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

然而，有些人认为，过去几十年经济增长的许多驱动因素已经发生了变化。迹象包括：储蓄率上升——这通常被视为预防措施，但不幸的是，它减少了可用于创新的风险资本；耐用品消费减少；就业水平和人口结构发生变化；新冠疫情的影响；房地产行业的压力；宏观经济和地缘政治的担忧和不确定性增加；以及贸易制裁。因此，他们认为中国的经济奇迹已经结束。问题是，这些问题是暂时的还是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创新引领发展

别灰心！请看2007-2008年的金融危机。这场危机是由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引发的，其根本原因是向不合格的贷款人发放次级贷款，并捆绑成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和相关衍生品。这引发了大衰退、希腊赤字、冰岛金融危机、股票和大宗商品暴跌以及世界各地金融机构的倒闭。然而，仅仅几年之后，人们就几乎忘记了这一切。同样，就中国而言，鉴于中国的战略和能力，与其担心短期内的这个指标或那个指标，不如着眼于长期趋势。

简而言之，中国长期增长的一个关键要素就是创新，而当今创新的很大一部分是围绕数字技术展开的——数字技术本身，以及数字技术能够在制造业、交通运输、航空航天、医疗保健等众多其他领域实现突破的程度。“十四五”规划和“数字中国”等计划和倡议是利用创新，尤其是利用数字技术进行创新的全面而有力的方法。

在数字创新的众多要素中，中国拥有实现目标的领导力、战略、治理、技术、执行能力、资源和决心。在数字时代，创造财富的创新可以从一个简单的想法开始，在融资沃土和基础技术平台上生根发芽。Facebook就是一个例子——其核心理念产生于大学宿舍，但由于拥有30亿月活跃用户，其价值现已超过一万亿美元。

采用更为集中的创新方法的一个好处是，只有政府才拥有的长远设想和大量资源可以集中用于对国家增长和繁荣至关重要的创新领域。在全球历史上，这种由政府推动、资金充足的集中式创新方法的例子包括ARPANET（互联网的前身）、阿波罗（登月）计划、最近美国耗资近3000亿美元的《芯片与科学法案》，以及欧洲的空中客车工业公司和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粒子物理学的重大发现实验室）。要评估中国这种集中式的科技创新方法，可以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及其“核心技术取得重大突破”以“成为全球创新领导者”的重点入手。其中包括研发投入大幅增长7%以上的目标，更加注重基础研究，以及数字经济占GDP总量近30%的增长。

许多其他指导方针和倡议补充并进一步细化了这些目标和努力，例如“一带一路”倡议、《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主要由国家数据局领导实施，各地区和各部门负责执行）、《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及其对数据是生产要素（除土地、劳动力、资本和技术外）从而是关键生产力的深刻认识，以及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印发的《“十四五”国家信息化规划》。这些规划和许多其他规划与战略，包括各级地方的规划与战略，都可以概括为对科技与创新的行动号召，其不仅关系到国家的创新活力和经济增长，而且还大大影响到诸如数字鸿沟等关键的社会、文化和环境因素、城乡人口水平、空气和水的质量、教育水平和社会安全网、国内消费和国际贸易的平衡、外国投资的增加，以及利用中国作为世界大国的地位为全球增长做出有意义的贡献和参与解决全球性问题，如碳和能源问题。

事实上，创新是国家经济战略的当务之急。其中一个原因是，中国在千禧年前的第一波增长浪潮中，很大一部分是基于制造业劳动力成本的比较优势，这使得中国能够提供全球制造业总量的约30%，几乎是美国的两倍。尽管始终会有来自更低成本国家的竞争，但这一浪潮已基本平息，因此下一波增长必须以更高质量的制造、先进制造方法的使用和高质量的服务来扩展和补充这一领先地位，利用这些新技术，“将传统行业转型升级为高端、智能和绿色产业”。习近平主席最近多次强调要发展这些新质生产力。事实上，这的确是一些“新的优质生产力”。鉴于中国注重以创新促进经济和社会发展，我们有必要问一问中国是否具备成功创新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要素。毕竟，目标和指导方针必须辅之以成功的执行。

总的挑战包括：通过科学、探索、发现和发明创造新技术；通过商业化和战略执行将新技术转化为产品和服务，创造财富或以其他方式实现利益相关者的非金融利益；让消费者、企业和公民等利益相关者接受和采用创新。要做到这一切，需要整个国家的领导力、治理和创新管理，以及资本和技能等资源及其合理分配。

创新中国表现卓越

就研发支出占GDP的百分比而言，以色列名列前茅，最近的支出约占GDP的5.5%。然而，无论是这一指标还是人均研发支出，都不如绝对的总体支出重要，而在这方面，美国和中国领先全球。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的数据，中国是中上收入国家集团中最具创新性的经济体，“表现超出了基于发展水平的预期”。

此外，中国比其他任何国家都拥有更多的科技集群（24个），其中包括世界五大科技集群中的三个：深圳-香港-广州、北京和上海-苏州。这些产业集群拥有大量的知识产权创造者，如发明家和科学论文作者，这要归功于大学、研究实验室、高科技公司的地理聚集，以及吸引个人加入这些公司的文化。

这些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使中国在高超音速运输、电动电池、移动通信、纳米材料、磁体和超导体、定向能、合成生物学等44项战略技术中的37项技术上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特别是在计算和通信技术领域，中国在移动通信和光通信、数据分析、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分布式账本以及网络安全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在量子技术领域，中国与美国并列领先，在其余数字技术领域——高性能计算、集成电路设计与制造、自然语言处理——中国紧随其后。

今天，中国的大学、民营企业和国家实验室负责许多重大科学发现和发明。其中包括：华为的盘古天气预报模型，该模型利用人工智能比传统方法更快地做出更准确的预报；量子纠错新技术，该技术对提高量子计算机的可靠性至关重要；名为“CyDent”的基因编辑新方法；基于DNA的可编程生物计算；1400公里距离的地对地量子远程传输；通过大型高空气流淋浴观测站进行伽马射线光谱分析等。这些例子说明，中国科学家、研究人员和工程师有能力发明领先的技术、产品和服务。

专利是衡量中国发明广度的另一个指标。有两个指标值得关注：专利申请数量和专利授权数量。根据现有的最新数据，中国每年的专利申请数量（在任何司法管辖区）都遥遥领先，2021年的专利申请数量为1585663件，专利授权数量为695946件。相比之下，同年美国的申请量为591473件，授权量为327307件。这一衡量标准并没有考虑到不同发明在商业价值上的差异，但它确实是衡量对知识产权创造所投入精力的一个广泛指标，也不失为一个具有相对价值的代表。在某些方面，发现和发明只需要眼睛观察和大脑思考。因此，牛顿可以发现万有引力，阿基米德可以确定浮力原理。然而，如今大多数创新都需要大量资源。资金是一项基本资源。聘请科学家和工程师、建立实验室和试验台、获取原材料、进行实验、制造原型和测试市场都需要资金。中国政府不仅拥有广泛促进创新的财政资源，还通过国家实验室、研发税收减免、风险投资合作等各种机制成功地运用了这些资源。事实上，中国现在非常注重通过“更好地整合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来优化私营和公共部门之间的平衡。

当今创新最重要的资源或许是人的能力，它建立在智慧之上，由文化塑造，通过教育、技能发展和导师制得到加强，并通过协作得到放大。虽然人工智能在创新中所占的比例可能会越来越大，但现在创新最需要的是发现这些人才——能够观察到异常现象、解释数据、测试假设、发现问题和机遇、构建原型和设计解决方案的人才。

中国文化历来崇尚学习和学术，并将科学家和工程师视为积极的榜样。对学术的重视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的孔子、四大发明（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和印刷术）以及包括数学在内的周朝六艺。

要衡量受教育程度影响的原始脑力，我们可以使用许多指标或信号。其中一个例子就是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它通常被称为“世界上最负盛名的高中数学竞赛”。在过去五年中，中国每年都是第一名。这也不是最近才出现的现象：在過去35年中，中国已25次获得第一名。这不仅仅是人口数量的问题，因为在同一时期，人口数量相近的另一个国家平均排名第22位。中国每年有超过150多万的理工科本科毕业生，而美国所有本科专业的毕业生人数也只有200万。

开放的中国欢迎国际合作

一个国家科技创新人员的原始智力和创造力可以通过内部和国际合作得到放大。除了技术会议上的国际发言人和研究领域的国际技术合作等众多有机举措外，“十四五”规划还建议在基础研究和开放技术（如人工智能）领域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并部分通过海外研究中心来实施。中国外交部推动了“国际科技合作倡议”。该倡议的重点包括“共建全球科技共同体”和“加强人员交流与合作，培育开放自由的国际科技合作生态系统”。展望未来，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种趋势：人类不再是知识产权的唯一创造者，人工智能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换句话说，人类将不再直接参与创新，而是创造人工智能，由人工智能为人类进行创新。在这方面，中国在声音和语音识别与合成、图像处理（包括面部分析和识别）以及大数据分析等广泛的人工智能领域也正在取得全球领先地位。在中国，人工智能参与了一个良性循环，涉及政府规划和指导方针、研究资金、私营部门战略、人工智能算法和软件开发，以及通过移动设备、在线交易和各种传感器获取的超大数据集，这些数据为调整机器学习和生成算法提供了依据。事实上，人工智能只是中国数字技术惊人成熟的冰山一角。

任何一个国家或文明要想繁荣昌盛，各种技术在任何时候都会或多或少地变得重要起来。例如，从公元1100年开始，威尼斯共和国的力量之源就是威尼斯兵工厂，这是一个垂直整合的“工厂”，可以在短短一天内制造出一艘船，从而使威尼斯的经济和海军实力得以增强。大规模生产、运营物流和材料强度等技术带来了优势。

而今天，数字技术可以推动繁荣。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说，“没有信息化就没有现代化”。尽管计算机、芯片、软件、网络等技术领域之外的其他技术领域也非常重要，但即使是这些技术也越来越依赖于信息化和数字化。例如，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软件、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正被用于远程医疗、远程手术、自动药物测试、蛋白质折叠和动力学、医学诊断成像和分析，以及通过挖掘现有科学论文自动生成药物发现假说等等。

鉴于数字技术在创新中的核心重要性，“数字中国”计划要求建立最先进的计算架构，涵盖通用数据中心、超级计算中心、智能计算中心和边缘数据中心，以及数据资源系统，包括数据管理、安全和相关必要能力，如技术标准和网络管理。这建立在之前在数字平台、基础设施、应用和服务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基础之上。

例如，中国宽带互联网覆盖了四分之三以上的人口，如果不是因为西部偏远地区基础设施建设困难，覆盖面还会更大。这些用户中有99.8%通过移动设备上网。

中国的5G部署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先进，在超过1100万个移动基站中，有320万个基站正在运行。此外，由于5G指的是一定范围内的速度，而拥堵会影响服务水平，因此世界其他地方的5G用户获得的覆盖或服务可能只有中国用户的一小部分。

蜂窝网络覆盖水平和数据传输速率最终会对新技术的商业部署和客户采用产生巨大影响。基站和设备越多，创新者对投资和部署新应用的兴趣就越大。在良性循环中，更多有趣、新颖的应用会带来对设备和连接的更大市场需求。真正的创新应用，如智能城市、联网自动驾驶汽车、远程手术和远程医疗、增强现实和虚拟现实，都需要更高速的带宽、更低的延迟或其他5G优势。例如，如果要避免碰撞，可能需要车辆、行人和路边基础设施之间的低延迟互动。增强现实可能需要来自云端或边缘站点的高级图像处理和识别，因此需要高带宽和低延迟。

在中国的10多亿用户中，大多数都非常熟悉现代技术的发展状况，包括社交媒体、移动支付、叫车、送餐、旅行预订、电子商务、视频、游戏和其他娱乐等应用，以及各种信息应用。这减少了采用技术平台上的新应用时的摩擦。

而且，从设备到数据中心，从应用程序到操作系统，众多公司正在堆栈的各个地方进行创新。作为衡量标准之一，截至2023年6月，中国有83万移动应用开发者，他们开发了260万个活跃应用。仅安卓系统的应用下载量就高达696亿次。

总之，中国已经展现出决心、领导力、战略和指导方针以及资源，将继续通过世界领先的创新加快新质生产力发展、经济增长和社会环境发展。

（作者为美国著名数字战略家、“云经济学”提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