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语链接着生命与灵魂
2024-05-29杨林鸿
杨林鸿
评论家任茹文说:“散文是作家写给自己的生活回声,也是和读者互通情感交流思想的最短距离。散文最需要勇敢真诚互见本心的品质。”凌仕江的散文《被词语追杀》就达到了这一境界。读这篇散文时,彻底被作者袒露的内心世界所征服。他对现实的忧思与自省,对生命的思虑与真诚,对人生的阐释与解读,对命运的深切思考和忧患意识,使整篇作品有了更高维度的美学追求。
“词语”这一意象在文本中昭示着命运的波折、生命的价值、肉体与灵魂的融合。作者关注的是个体生命邂逅词语的种种不尽相同:岳父、大姐夫、大表哥等亲人的离世,妻子的大彻大悟,终于放下,遁入空门。作品贴近现实、贴近生活,向内审视,写出了人在命运捉弄下的变数和病痛中的痛苦与忧伤、无奈与无助。
词语与人类相伴相生,通往生命的路途,没有人不被词语设置的陷阱吞没。在词语面前,不如说,在命运面前,人作为个体的生命,是无奈和无助的。所谓词语的胁迫、裹挟和凶猛,只是我们用词语来对自身命运的解读,以此来解脱自己而已。作者对“烟酒”的拒绝,让自己深陷孤独。岳父的一席话“烟也不抽,酒也不沾,你的写作拿什么去接地气?”让作者释然,接受了醇酒。作者深爱文学,所以用悲悯之心去关注民生,关注那些生命中的悲伤,以此来照见自己。作者对灵魂这一词语的解读是对众生的安慰:每个词语撞见不同的人,都是一次灵魂的投胎。人生一辈子,无不被词语裹挟。与其说被词语追杀或者暗算,不如说是受命运捉弄,词语被人类的命运拖累。一定是先有了某种东西,而后才有了词语,人类以此对命运的总结而已。世事无常,人生况味自知。我们不时会堕入泥淖中而不能自拔。动物世界里,麋鹿为了喝一口水,都会被暗藏于水底的鳄鱼偷袭。自然法则下,动物的挣扎是那么的无奈,像极了人类被病魔缠身的挣扎。作为人类的我们,却只能用词语来表述,来呼唤,来呐喊,来反抗,却无力反击。就如疫情的突发,我们束手无策,只能无效抵挡。人类拥有了词语,拥有了造词的本领,又在滥用词语,不是被词语追杀,而是我们在围剿词语。那些无病呻吟,那些掩藏于词语后面的更深的东西,把虚假说成真实,把谎言说成真理,比如指鹿为马。词语赋予人们发泄的渠道,可以用溢美之词,口吐莲花,也可以诅咒谩骂,污言秽语。词语之下,我们是弱小的,可怜的,无助的。
人生如戏,在作者眼里,一支烟的出现,可以顶一万句台词。作者善于运用词语的属性来点缀人性。对于酒的态度,最能反映人和人的不同。作者把人在烟酒中的百态写得潇洒自如,写得淋漓尽致。作者形象生动的比喻不时跳出文字,让人眼前一亮,如:“它们饥饿百年的表情,仿佛对我宠爱有加。”“词语就是烟酒。它有一个微妙的功能——孵化朋友。”“每一个词语撞见不同的人,都是一次灵魂投胎。”俯拾皆是。
精神与现实的背离,让人产生痛苦。所有过去的都已消失,所有存在的都将消失,唯有借助生命所完成的精神探索、所缔结的人间真情、所展现的在艰难困顿中不言败的勇敢坚毅,才会让疼痛消失,让伤口复原,让奇迹呈现。我們可以用词语来虚构故事,用词语来美化生活,用词语来赞美人生,用词语来诟病现实,用词语来掩盖事实,用词语来放大幸福或者痛苦。但是,我们不能改变这一切。词语之于我们的痛苦是苍白无力的,就如巴以冲突下,那些战火中死伤的平民。生命在枪弹下就像稻草被收割机割掉一样那么容易。人生总是要前行的,生命的本质就是要追求,依旧要踏上寻找词语的征程。词语带给我们无限延展的可能,总有一些词语,带给我们温暖和明亮,鼓舞我们在未来的路上不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