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泥湾到阿拉尔
2024-05-23段遥亭
段遥亭,陕西白水人。新疆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延河》《青海湖》《草原》《西部》等。
我是一个西出阳关十八年的两乡人。陕西渭北是我的“娘家”,新疆边陲是我的“婆家”。2023年6月,我从乌鲁木齐飞往阿克苏,途经五团沙河镇,前往新疆建设兵团第一师阿拉尔市,参观359旅屯垦纪念馆,完成一个老兵之子期盼已久的心愿。
这些年,曾经两次回到延安,从延河两岸的老城到崛起的延安新城,从南泥湾金色稻田到大生产纪念馆。延安是历史文化名城,中外游客络绎不绝。但是许多人并不清楚,359旅这支英雄部队兵出南泥湾之后去了哪里?
——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珍藏的文物,和博物馆门前的王震将军雕像背后,凝聚着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新疆石河子被誉为军垦第一城。她是戈壁荒原上一座无中生有的花园之城,她是由一群从战争硝烟中冲杀出来的军人,在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用血汗铸就的一座年轻而美丽的城市。城市中心广场上,有一座铜铸的群像,被称为“军垦第一犁”。它是这座城市诞生成长的里程碑,始于那场艰苦卓绝的农业大开荒运动。那时候,年轻的共和国处在嗷嗷待哺的童年。戍边将士们铸剑为犁,播种收割,用小麦、玉米喂养了饥饿的新疆,各族人民把这些垦荒者记在心中,歌颂着开拓者的传奇故事。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支解放军来自哪支部队,他们曾经创造过怎样的辉煌战绩。
兵出南泥湾
后来人们知道,“军垦第一犁”的7名拓荒者是359旅官兵;后来人们知道,359旅在南泥湾开垦32万亩良田,解决了共产党、八路军生死存亡的危机之后,挥师西进来到了新疆;后来人们知道,这张照片是1950年3月在阿克苏农一师草湖荒原拍摄的。照片上艰苦奋斗的画面与延安大生产惊人地相似。
70多年后,我们追溯这支光荣部队是从陕北南泥湾开始的——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后,形成了第二次国共合作,红军由此改编为八路军。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国民党反共高潮的到来,蒋介石断绝了对八路军的微薄供给,调动军队对陕甘宁边区构筑了五道封锁线。延安已经得不到一尺布、一粒米了,衣食断供和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毛泽东心头。
1939年2月,毛澤东在生产动员大会上,一个手插着腰,一个手打着手势,气势恢宏地自问自答:“饿死呢?解散呢?还是自己动手?饿死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解散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的。”毛泽东做出了生产自救的决定。
朱德总司令带着警卫员骑马走了三天,发现百里之外的南泥湾有大片荒地。随后经过勘察发现,这里土质肥沃水源充足,可以开垦。
1940年秋天,毛泽东发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指示之后,王震带领359旅官兵来到南泥湾,拉开了世界军事史上由中国军队首创的农业大开荒序幕。为了粉碎国民党的经济封锁,防止蒋介石对陕甘宁边区的军事进攻,解决延安军民的吃饭问题,毛泽东要在南泥湾放一支最能打仗的部队。屯垦南泥湾和守卫延安南大门的双重使命,由此挑在了359旅将士们的肩上。当时的南泥湾荆棘丛生沼泽遍地,被老百姓称为烂泥湾,方圆多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1941年3月,359旅先遣队开进南泥湾的时候,生产和生活十分艰难。面对内忧外患的严峻形势,他们要在荒原上开拓希望的田野。
原计划每人每天开荒五分地。仅仅三天以后,将士们手上打满了血泡,王震给毛泽东汇报说,我们现在成了“泡兵旅”。高强度的劳动使许多战士累倒在地。他们吃的是粗糙的小米,体力逐渐出现了问题,甚至有人想当逃兵。怎样调节生活,改善伙食?王震在718团5连的厨房里,召开了一次由司务长、炊事班长和生产营长参加的烹调技术会,亲自教他们做“国共合作饭”。当时所有人都纳闷了。王震是这样说的,大米好吃不够吃,小米难吃没人吃,吃不饱就没有力气开荒。大米是从国统区偷运过来的,小米是我们边区自己生产的,把两种米掺在一起煮,味道不就改善了吗?然后再把土豆、南瓜、芋头放进去,既解决了吃饱的问题,也解决了吃好的问题,这就是“国共合作饭”。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们在黄土高原上找到了一条生路。
1943年的南泥湾,红黄青绿的景象遍布山坡,粮棉油菜长满了米粮川。毛泽东抽的烟叶源于官兵的自留地。南泥湾成了陕甘宁边区一块建军养兵的试验田。
1944年6月,蒋介石迫于国内外舆论的压力,派出一个由6名外国记者和9名中国记者组成的中外记者团进行采访。记者团来到359旅的那天,现场指挥官是718团团长陈宗尧。当陈团长让记者们检阅武器装备时,他们再次发出了惊讶声,映入眼帘的是清一色的日本武器。记者们纷纷按下了快门,在他们看来照片也是武器,当它公之于众的时候,蒋介石制造的“八路军游而不战”的谎言,将在这些照片面前不攻自破。
记者团离开延安后不到一个月,中缅印战区美国陆军司令兼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也派来了观察组。他们的任务包括了解359旅的战斗实力。官兵们百步穿杨的精准射击,威猛的刺杀力度,超远的投弹距离,让美军观察组掩饰不住地感叹。
从1941年春天到1944年秋天,359旅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在南泥湾挖出1000多孔窑洞,盖起了600多间房屋,用简陋的农具开垦了32万亩良田,生产出来9000多万斤粮食。把沉睡千年的穷乡僻野改造成了陕北的好江南,把毛泽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愿望演绎成了漫山遍野的丰收场景。
359旅因此成为全军大生产运动的一面旗帜。
毛泽东给359旅的题词是“生产模范”,给王震的题词是“有创造精神”。正是因为有了南泥湾的收获,中国革命才渡过了非常时期,红色的延安才走过了“寒冬”。距南泥湾大生产五年之后,1949年2月,359旅又踏上了解放新疆的征程。
不畏艰险,不惧牺牲。他们要让南泥湾的种子在新疆开花结果。
从南泥湾到阿拉尔,隔着八千里路云和月。沿途穿越乌鞘岭、河西走廊、嘉峪关、星星峡、火焰山、库米什达坂和塔克拉玛干沙漠。除了359旅将士们远去的背影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走完这条艰难的西征之路。这些年我西部漫游,也只走过石河子、五家渠、铁门关、奎屯、阿拉尔等军垦之城和团场。
359旅攻坚克难西出阳关,用南泥湾精神组建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为遥远的新疆带来希望创造繁荣。120多个团场分布在天山南北的广袤大地上,星火燎原绽放军垦之光,成为漫长的边境线上一座永不移动的界碑。
铁血征程
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的阿拉尔绿洲上,有一座359旅屯垦纪念馆。从陕北到新疆,从南泥湾到塔里木,从延河到多浪河两岸,这座纪念馆不仅珍藏着359旅建设新疆的故事,还记载着359旅进行过的三次长征。一条条掩映在烟尘滚滚之中的“长征之路”显得尤为艰难和坎坷。359旅的前身是红六军团,这支部队是在井冈山诞生的。他们是长征的先遣队,要先行一步去承受各种危险。他们在血与火的考验中向死而生,经过万水千山走到了陕北,走完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1937年8月25日这天,红六军团被改编为陆军120师359旅。从此驰骋在抗日前线,一个月之内收复了七座县城,以骁勇的战绩为华北抗战竖起一面旗帜。后来又在南泥湾创造了农业大生产的奇迹。
1944年7月的南泥湾,正是盛夏季节,陕北的阳光照耀在成熟的庄稼地里,359旅又将迎来一个大丰收。此时毛泽东正在酝酿一个出兵计划,他要派1000多名八路军干部,从延安到广东去建立华南抗日根据地,需要一支能征善战的英雄部队护行,王震和他的359旅又一次挑起了重担。
1944年11月1日,毛泽东在延安东关机场为他们送行。359旅南下北返又走了两万七千里。这次长征更艰苦、更危险。359旅离开延安后,就像脱离大树的孤叶,飘摇在国民党和日本军队的围剿追杀中,战斗频率骤然提高,其残酷程度猛然升级,每天都在急行军,时刻都在寻找突围的缝隙。王震后来回忆说,我们走在一条痛苦的血染的征途上。
1946年8月,突围部队在困境中坚持了一个多月后,他们突出秦岭,越过敌人最后一道封锁线。这支伤痕累累的部队穿过西兰公路,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延安。
1949年早春,王震从解放西北的战场来到河北平山县的西柏坡,参加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会议期间的一个晚上,在西柏坡简易的俱乐部里,毛泽东请这些征尘未洗的将领们观看京剧《红娘》。这是一部让有情人終成眷属的戏。王震当时没有去看戏,因为他心里有事。这天晚上,王震把请求去新疆的报告递给毛泽东后,就坐在屋子里想着新疆未来的开发和建设问题。
毛泽东见到王震笑着说:“今天晚上演的《红娘》,这出戏你应该去看一看。戏里那个红娘很可爱,总是全心全意帮人家做好事。在这出戏里红娘是主角,以后到了新疆你就是红娘,你就要唱主角,要为那里的各族人民办好事。”伴随着远处传来的京剧唱腔,王震的脑海里构思着两幅画面:一幅是拿着枪在进军途中与残匪战斗,一幅是在荒原上像在南泥湾一样开荒种地。但在此时,他并不知道战士们对前往新疆充满了忧虑。有些战士不愿意去。他们听说新疆的冬天特别冷,小便都会冻成冰棍;夏天热浪滚滚,石头上都能烙饼;更为可怕的是刮大风,能把骆驼刮到半空中。359旅在延安时就是中央警卫旅,完全可以到北京去保卫中南海,是王震主动请缨要去新疆的。
1949年10月,毛泽东披着新中国的阳光走上天安门城楼时,359旅已集结在玉门关外,他们将从甘肃酒泉踏上进军新疆的征程。将士们情绪非常高涨,一路上唱着战歌:挺进!挺进!向新疆、向西藏,向帕米尔高原大进军。当这支滚滚洪流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行进时,官兵都知道他们正在进行第三次“长征”。
五天之后,由359旅组建的步兵五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甘肃张掖,解放酒泉,兵锋直指新疆大地。
1949年的秋风,吹拂着解放河西走廊的豪情。在酒泉出发的那天早晨,王震特意刮了胡子。他指着墙上的地图说:“你们看,好家伙,新疆比南泥湾大几百倍!到那儿去才算是真正的大开荒。”这时候,王震这个领军者心中已经思绪万千。
在奔向新疆的征途中,除了武器干粮,战士们身上还背着种子和农具。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中,书始终是王震亲密的伙伴,在他的马褡子里,急剧增加的是各种书籍,从农作物栽培到电力机械,从民族宗教到农业经济,就像一个马背上的图书馆。
1949年12月17日,新疆省政府正式成立。当彭德怀司令和包尔汉主席站在南门大银行台阶上,检阅起义部队、民族军和解放军将士的时候,阅兵队伍中看不到359旅的身影。他们已绕过乌鲁木齐以徒步急行军的方式,驻扎在了新疆和田、喀什、阿克苏和库尔勒地区。至此,第一兵团走完了5800多公里的西出阳关之路,这次大进军创造了军事史上的新纪录。359旅冒着冬季的严寒,一边作战一边行军,只用了四个月时间驻防到南疆各地,把红旗插上了帕米尔高原,完成了这支部队三次万里长征的最后一次跋涉。
问道荒原
在拥有世界上最多股民的中国股市,在股民热切关注的股市行情中,在成百上千只跌跌涨涨的股票悬念里,许多人都知道600359这个数字。但是,他们只知道“600”是上海证券交易所的代码,却很少有人知道“359”是什么含义。就像这只股票给许多股民带来赚钱的喜悦一样,塔里木的繁荣也是由359旅这支部队缔造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原政委吴慧泉说,为了纪念过去的这段历史,我们“新农开发”这支股票取名:600359。
在我看来,600359这个特殊代码是兵团人对于前辈英雄的致敬。
1950年的春天,喀什已经是桃红柳绿的季节,359旅官兵们正在荒漠中躬耕播种,摄影员袁国祥现场拍下《军垦第一犁》这张照片。就像天山是新疆的标志一样,这张照片就是那一段军垦岁月的经典瞬间。在那个年代里,虽然359旅在南泥湾的故事已经传遍了中国,但是,他们在新疆荒原上经历的艰难困苦,却几乎不为人知。
当时的新疆,每户农民只有一把坎土曼、一把镰刀,每六户人家共用一张土犁。驻疆20万部队刚开始从甘肃拉粮食,运费是粮价的7倍。从苏联进口的10万吨军粮每年要花3000万卢布,新疆军区每个月要用专机从北京运一趟银元来购买粮食。美国副领事马克南在离开乌鲁木齐时曾经预言:共产党的军队将会饿死在新疆!
1950年,新疆军区下达第一号命令,要求全体军人参加农业生产。其实,就在彭德怀发出向新疆进军命令的前一天,王震就拿出了到达新疆后要抽出主要兵力开荒生产60万亩粮食的计划。
这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在新疆南部,已经壮大到5万官兵的359旅全部进入生产区。他们在东起若羌、南到昆仑山北麓、西至帕米尔高原、北抵天山南部的塔里木盆地上形成了大合围之势,在那渺无人烟的荒原上围垦土地,拓荒种粮。在北疆准噶尔戈壁、吐善托盆地及伊犁河谷,也拉开了大开荒的帷幕。
新疆部队以13个师、11万兵力的规模,为贫穷的新疆鼓起了走向富强的勇气。这些军人刚刚走出枪林弹雨,还来不及洗掉战争留在征衣上的烟黑色,就立即拉起了农民的木犁。
其实,在“军垦第一犁”这7名战士的身后,还有一个没有被拍进照片的人,她就是17岁的女战士宋瑞琼。这年春天,她跟在犁头后面播撒了3500公斤种子。她在地里走过的路超过1500公里,相当于从喀什到乌鲁木齐走了一回。
在359旅719团驻防的库尔勒开都河两岸,战士们把附近的树叶和草根都吃光了。驻北疆部队处于断粮缺草的状态。在玛纳斯河畔,战士们每天只能供应半斤粮食。从1949年秋季到1950年夏天,整整大半年时间,除了一身旧棉衣,战士们没有其它换洗衣服。开荒部队中有8万人住在原始洞穴式的地窝子里,3万人住在臨时搭建的行军帐蓬中,衣食住行的贫乏和简陋超过了极限,官兵们普遍患上了夜盲症。他们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南泥湾精神带到了新疆。激情燃烧与苦乐年华融为一体,青春岁月与英雄主义同舟共济。他们用血汗浇灌着荒原,他们让大漠风变成了绿风。写到这里,我这个西行者想起著名诗人艾青的诗句: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这年秋天,359旅的开荒量已经达到31万亩。田野上麦浪翻滚覆盖了荒原,驻疆部队100万亩的开荒总量超出当初60万亩的目标,南泥湾的奇迹又一次在新疆上演!
359旅屯垦纪念馆里,有一幅拍摄于1950年春天的照片,站在水中的人就是王震。这条名为18团的水渠,是驻守在库尔勒的垦荒战士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硬是靠人工修筑的一条长82公里的大渠。在放水典礼上,出席盛会的王震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跳进了水里。
古代西域的先民们修筑了坎儿井滋养烟火人间,359旅的将士们修筑了几千公里的水渠灌溉百万亩良田。
这一年,在军垦第一犁开出的土地上,各种农作物以蓬勃的长势彰显着它的丰收姿态。还没有等到秋天,359旅和驻疆部队忙碌的身影,又从田间地头转移到了厂房工地。他们不仅把南泥湾的大光棉毛纺织厂搬到了阿克苏,还抽出大批兵力,在新疆各地修建厂房,他们要用发展工业来振兴新疆。
三年中,驻疆部队在钢铁、建材、纺织、机械、电力、金属、石油和食品领域建成了95座工厂。官兵们用2亿3千万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军费,缔造了新疆的现代工业。大名鼎鼎的“八一钢铁”就是新疆的顶梁柱。
1954年10月,359旅的将士们和其他军人一样,恋恋不舍地脱去军装,改编为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新疆部队13个师中,只留下一个师继续担负国防使命,其它12个师全部由军人变成了垦荒职工,359旅旅部改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业第一师。
继往开来
20世纪60年代初,正当全国大批青年走进新疆、走进兵团的时候,由359旅改编的农一师迎来了45000多名上海知青。这是一次老兵与青年的大融合。359旅把“南泥湾”的旋律交织在“中华儿女志在四方”的歌声中,塔里木荒原焕发出更大的生机……
359旅屯垦纪念馆,矗立在农一师阿拉尔绿洲上的这座现代建筑,像家谱相册一样,记录着359旅官兵从战斗英雄到生产模范的传奇履历。359旅在阿拉尔垦区搬走了14万座沙包,修建了6100座水利设施,灌排水渠道长达14000公里,相当于从塔里木盆地修筑了一条入海大通道,比阿拉尔到北京、上海和海南岛的里程总和还要多。
70多年来,359旅的老兵和他们的子孙后代,在荒凉的塔里木河两岸开垦了210万亩良田,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最前沿建起了阿拉尔市和16座农垦团场,他们把原始蛮荒之地变成了生机盎然的阿拉尔绿洲。今天的农一师垦区成了中国最大的棉花种植基地。
花篮的花儿香
听我来唱一唱
唱一呀唱
来到了南泥湾
南泥湾好地方
好地呀方
……
每天清晨,在塔里木河北岸的校园里,都会飘起《南泥湾》的歌声。歌声是从359旅小学里传来的。这座学校是当初开发阿拉尔荒原的时候创办的。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岁月,孩子们心中一直牢记着先辈们问道天涯艰苦创业的努力。
歌声连接着历史,而这些历史仍然沉淀在南疆的沙漠深处,成为老兵们魂牵梦绕的旋律……
当年进入新疆的时候,王震要求每个人要种4棵树。等这些树长大以后,就用它给大家做棺材,他们要留在新疆。这道以身相许生死共荣的命令,是王震对新疆的热爱与眷恋,也是359旅老兵们一生的归宿。
1953年,王震离开了新疆。后来的岁月里,他先后19次回到新疆,回到他深情关爱的土地。1993年3月18日,这位戎马一生的将军、新中国农垦事业的奠基者,走完了他的传奇人生。在生命的弥留之际,王震要求把他的骨灰撒在天山上,永远为新疆各族人民站岗……天山脚下的胡杨、绿洲、农田、果园、工厂、学校,仿佛都惦记着和将军的那个约定,都在静静地等候着他的到来。
曾经的359旅,把它的战斗故事和大生产成果留在了延安;后来的359旅,又把全部的汗水和艰辛留在了新疆,留在了塔里木盆地;今天,他们的身影已渐渐模糊。自从兵出南泥湾之后,他们就再没有回到故乡,他们在风雨中与新疆同行……
359旅,一个永不磨灭的番号,这是一支精神永生的部队。一代代兵团儿女前赴后继,在西部边陲建设起了一座座军垦之城,在大西北的天空下闪耀着军垦之光。
走在绿洲之城阿拉尔市街头,有一种热血沸腾的豪迈之情。沿着秋收大道、井冈山大道、王震大道、军垦大道、塔里木大道……仿佛穿越一道历史长廊,耳边号角吹响。
农一师阿拉尔市“新农开发”能够成为上市公司,离不开它身后的塔里木大学。这是一座被誉为“今日抗大”的沙漠学府,她从无到有默默培植沃土,为兵团发展大农业播撒绿色希望,她用60多年的成长与壮大培养精英人才,支撑和引领着新疆的健美与兴盛。
1958年,塔里木(农垦)大学应运而生。王震将军亲笔题写了校名并兼任名誉校长。塔里木大学迎风成长日益强大,完成了从农业院校到综合性大学的跨越,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龙脉。
我仿佛看见,一个理想主义的铁血队伍,一条从南泥湾到阿拉尔的路线图,一支由359辆越野车组成的团队,播放着经典歌曲《南泥湾》,一路向西……
责任编辑: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