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 俯瞰自我
——谈《星空》系列木刻版画创作感悟
2024-05-18徐志伟广东深圳
◆徐志伟( 广东 深圳 )
消费文明的现实世界中有太多的迷惑与困扰,现世的光影绚烂而迷离,信息的传递繁复而庞大;作为一个当代社会现状的观望者和体验者,审视着世间百态并融入这不断变化的历史洪流中,经历着人生中的各种奇遇,每个个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谱写着各自的人生篇章。作为艺术创作群体来说,他们更是有着千汇万状的表现形式。而我喜欢单纯、自在的生活—在寂静中沉思、在繁杂中自律、在迷惘中寻觅。创作历程中,我将生活中的个体感受融入作品。那些童年美好天真的回忆、在求学过程中对事物的敏锐判断的提升和人生观价值观的逐步成熟,在成长过程中迷惘、徘徊和纠结的情愫,对现实生活中中西文明的融汇和文化现象碰撞的思考,以及对国际社会争端的个人看法,都涉入到我的创作中来。绘画对我来说不仅是自娱自乐的游戏,更是情感的寄托和表达,甚至于是本能的宣泄。我将自己人生中的感悟带入我的画中,以画言情,以情叙事。
我一直在寻觅一种适合自己的创作方式。在我国,木版画具有特别的历史积淀。尽管受到当今社会欣赏习惯和艺术市场的某些制约和冲击,作为版画家族之一的黑白木刻仍然有着强盛和持久的生命力。从宗教画的《金刚经》卷首画插图,到古籍书中的插画、木板年画,鲁迅先生发起的“新兴木刻运动”,再到革命战争时期的反战宣传画等,这个时期产生了大量的艺术作品,它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是深刻而强大的,作为一种独特的具备功能性的艺术为人们所熟悉。自20世纪80年代之后,中国版画的整体面貌经历了审美形态的转变,由关注道德评判转向对本体内在精神的追求。
选择木刻版画作为我“说画”的方式,一是由于它的历史沉淀和独特的表现力,二是木刻以木板为媒介结合刻刀运动而产生痕迹给人的感觉更古朴,能承载画家真诚感受的变化,通过拓印,最大限度地传达出作者的主观精神和审美理想。在我看来,木版画它典雅、纯净、爽朗、洒脱、直白,其独特的视觉表现语言深深地触动了我,它成了我体验世界的一种方式。版画的间接性使我既面对着眼中的世界,也面对着手中的质料,在痕迹中显现的是作为版画制作者个体对意义世界与物世界的态度,这是一种理性与感性结合的理想的表达方式,也是个体对意义世界、物世界的理解转换为文化意义的正解。正如理查德·L.安德森(Richard L.Anderson)所说:“艺术具有重大的文化意义,这种意义通过精湛技术被编织在动人和感性的媒介中”(希文·巴内特《艺术写作简明指南》)。这是我选择木刻作为创作手段的直接缘由。
星空 木刻版画 徐志伟
艺术创作应当紧随时代,艺术作品要与时代发展紧密结合,体现当代的时代精神,为社会的发展述说时代的进步,我完全认同这种观点。在南京工作期间(2013—2014),我创作了“星空之夏”系列作品,后来又陆续创作了《星空之尚》和《星空之境》,这一系列作品都运用一种插图式的方式,或带有穿插并置,或戏谑嘲讽,或称颂批判,或时空穿越,或荒诞现实等,将自己对社会的关注,以及作为一个社会中的个体对现实问题和社会现象通过版画的表现形式集中发声,紧扣这个时代。每一套“星空”作品的侧重点都有些许的不同,如《星空之夏》是现实题材,《星空之尚》为穿越题材,《星空之境》则是超现实主义题材,而它们之间的共通点则是都在同一片星空之下,我认为无论何种题材、如何表现,都是这个时代发生关联后的图像表达。2020年我创作的第四套“星空”系列作品《星空之忆》,题材主要是依据自己对家乡、亲人在一起经历的某些特定事件、场景和生活横截面提炼再现。自己多年在外,从求学、工作到成家立业均在城市,很少回农村老家,时间越久,内心对家乡怀念的情愫就越浓郁,经常回忆起儿时的经历,那些时光中的童年是天真的、快乐的、充满阳光的(笔者从出生到上大学前这段时期一直生活在老家,湖南的一国营农场)。年龄越大,反而对儿时的家乡有一种莫名的向往和眷恋,于是我将如此种种,以木刻的创作手法、插图式的表现形式、干净整洁的黑白视觉效果,来表达对家乡的思念情怀。2 0 2 3 年我创作了《星空之外》,这是一组表现亲情、爱情和家国情怀的木刻作品,将那黑夜白昼间,繁星碧海内、朝阳初升时的开阔,将穿越山川海洋、跨越高原黄河、抵达巍峨山峰的高远,将眺望无垠山河,穿过黄龙赤壁、荒芜沙漠、江南烟雨和弄堂小巷的平远集中表现在方寸之间,以天、地、人为主线将其串联起来,述说星空下的故事,星空之下有你有我有家国,星空之外有思有盼有牵挂。
除了创作主题和题材,创新是艺术界经常涉及的话题。我认为版画艺术的创新和探索,很好的一个切入点即是从材料、媒介、语言和观念上进行,在当代版画艺术中就有很多成功案例,例如中央美术学院的徐冰、陈琦等。我们知道徐冰的版画创作一开始是那种清新、朴素的现实主义风格,然而从1988年在中国美术馆展出的《析世鉴》(俗称《天书》)到《英文方块字书法教室》以及《背后的故事》,再到《地书》《凤凰》等作品,无不证明了艺术家成功地驾驭了从材料、媒介、语言和观念上的转变和升华。陈琦在水印木刻领域积极探索从传统到当代的探索,正如艺术评论家齐凤阁教授所言,陈琦的水印木刻艺术分三个阶段。一是走出江南水乡风情,在文物探索和现代阐释中确立新的品格。二是本体技术上,由媒材物性的精研到对象物质属性的剥离,在物我相融中,把水印木刻的特性及艺术表现力发挥到极致。三是融入数字技术,探索水印木刻表现力的无限可能性。这两位艺术家的创作虽然在选材、媒介和观念表达上并不相同,但创作的切入点却是相通的,艺术的创新和探索是艺术家们所追求的。
《星空》系列版画创作积极探索版画艺术语言的革新,尝试运用超现实主义创作理念来表达画面主题,将个人所有臆想置于星空背景下发生,古往今来的各种具象元素融汇一炉,错综纷繁而逸趣横生。超现实主义风格的版画创作能够突破以往的视觉呈现方式,着重精神体验与语言形式探索,充分挖掘深层次的主体潜意识,深化版画艺术语言的革新,突出创作思维的独创性,致力于视觉呈现方式上的美学新追求。在现当代社会文化语境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的背景下,西方超现实主义画派的传入曾对中国现当代艺术产生了历史性影响。其核心主张是将大脑思维深处的潜意识活动作为创作的首要动机和方法论,这不仅对中国艺术家的创作思维产生了深刻影响,也对艺术语言的表达形式带来了更多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