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桑榆晚
2024-05-15严海欣
严海欣
盛夏,窗外枝丫疯长,空气中充溢着树叶的清香,桑树与榆树犹立庭中,清淡又雅洁。片片叶子重叠起来,偶尔露出缝隙,容阳光穿过,而枝干上交织着蝉鸣虫吟。
“欣儿,快来帮外婆采桑叶!”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外婆吗?踟蹰之际,忽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蹦跳着,渐渐靠近那朦胧的佝偻身躯。她的手拂过桑叶,然后又快速弯曲手指将叶柄折断。
我的视线慢慢模糊起来,似有一层水汽氤氲着,令我如何也看不真切。那声音却愈加明朗起来,在耳畔回响。
“欣儿采了这么多呀!太厉害了,外婆回去给你做桑子饼,解解馋哩!”
“太好了,外婆最疼我了,等我长大了,也要做给外婆吃。”
“好,那外婆等咱欣兒长大。”
阡陌之间盈满笑声与足音,声音渐渐轻了。眨眼,是黑,无尽的黑。
是夜,我的周身幽暗,并没有桑榆,也没有小院,只有亮白的光影在视野里闪过。开启台灯,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洒下的冷意投在我身上——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桌案上的试卷起了褶子,仿佛还有热乎的气息停滞,甚至带着丝缕睡意。而笔,已无迹可寻,它或许比我还困倦,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但我不想管,手表上的指针不停跳动、挪移。夜将阑,卷子还空着大半,但我心中的思绪已游离到了千里之外。
离乡数载,山遥水迢,总有种种原因回不去。我每天活得像一个战士,身披甲胄,手执利刃,冲锋陷阵,又有多少时间能回味年少的欢愉时光?
昨天偶然看见道旁桑榆正盛,今夜梦回,儿时庭院里的一棵桑树、一棵榆树,还站在我的心里,立于时光中。
第二天一早,起床穿衣服,隐隐听到父母在说话:“老屋马上要拆迁了,妈死活不同意,说要等欣儿回去,不然可惜了院子里的两棵好树……”我的心仿佛针刺般疼,冰冷的泪毫无预兆地打在手背上,从指缝中绝望地渗了下去,滴落在地板上。
片刻后,我重拾笑容,下楼。
“妈,马上放暑假了,我想回趟外婆家。”
“你还要去补课,哪有时间啊?”
我望着妈妈,久久地,而后笃定地说:“推了吧,学习可以延后再补,但老屋不会等我。”泪眼婆娑中,我瞥见妈妈点了点头。
空气中到处充溢着桑榆的淡雅香气,早晨的阳光照着道旁的桑榆,甚是美丽,甚是熟悉。
在这纷繁世间,能让你道出一个“回”字的地方,寥寥。历尽千帆,踏遍青山,却依旧眷恋着故土。游子的跫音匿于桑榆荫里,思乡之情从未有半分消减。
老屋与桑榆,吾将归矣。
莫待桑榆晚才归家,趁现在,去奔赴那记忆深处的美好与温情,那是独属于我的、永恒的诗与远方。
指导教师:许春香
浙江省长兴县华盛高级中学高一(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