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精灵

成曦

指导老师 胡斌

我拥抱着和煦的春风，蛰伏一季的山林正欲醒来，海棠枝头，一行紫燕啁啾。我想起了她——春日里的精灵。

在医院里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文静地站在电梯一角，亭亭玉立，如同一株连翘。她按着电梯开关，等待着匆匆赶来、喊着“等一下”的人。电梯响起超重的提示音，她黛眉轻蹙，微微一笑，“没事，我坐下一趟”。我的好奇心被她的独特气质彻底点燃。

作为一名护士，我有办法了解一个患者。经过三天的打听，我掌握了她的大致情况——一个优秀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女孩。家境殷实，父母恩爱，自幼备受宠爱，三岁学舞，天赋异禀，十八岁考入名校，前途无量。这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女孩却生病了。生的是什么病？患者家属要求保密，我无从得知。笔尖一滞，纸上洇出一个刺眼的墨点。

我以为这个谜永远不会解开，直到护士长让我去给她查房。记得那是一个傍晚，我推着小车走进去，她放下手中的书：“麻烦你了，护士小姐。”不安在心中潜滋暗长，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病历单，“截肢”二字映入眼中。

自那以后，我每天都被安排去她的病房。我与她渐渐熟稔，她慢慢向我敞开心扉。那是一个春日，窗外的新枝敲打窗棂。她掀开床单，露出装着义肢的腿，笑着对我说：“这腿很少出来晒太阳，今天让它透透气。英，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抿抿唇，看着她身上的病號服。“如果回忆那段过往会让你难受，可以不用讲出来。”她半晌不说话，再次开口时虽然笑着，棕色的瞳仁里隐约有水光。“那天，我穿着最喜欢的青色连衣裙，准备回家看爸爸妈妈。过马路时明明是绿灯，却冲出来一辆车。不到一秒钟，什么都变了。所有人都让我坚强，可我做不到！为什么偏偏是我？英，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说完，她抱着我低声抽噎，瘦弱的肩膀不断颤抖。我的目光落在那双银色的假肢上，它那么美，像天边的皎皎明月。等她平复下来，我放开她，打开窗户，明媚的春光淌进整个房间。

“你认为你的春天结束了吗？才没有，你只是关上了自己的窗户。既然做不到认命，为什么不干脆拼一把？”她怔住了，我们相顾无言，唯有心底的暗潮涌动。一天后，我听说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想，她一定勇敢地迈开了双腿，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又是一个寻常的春日，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英，好久不见！”我转过身，她穿着青色长裙向我挥手，我们紧紧相拥，陶醉在这个不寻常的春日里。

她是春日里的精灵，也是我此生的挚友。

（责任编辑/秦思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