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术语的翻译实践及其概念的语境重置
2024-05-11缪蓬
摘要:19世纪末 20世纪初, “bacterium”概念由西方传播至我国,并最终以“细菌”二字成为汉语词。这是一则外来概念在华传播的成功案例。 “细菌”的入华“旅行”先后经历了术语“bac-terium”的翻译实践、概念“bacterium”的在华接受及译词“细菌”的最终确立。 “微虫” “微生物” “微菌” “霉菌” “微生毒” “微生虫” “璧他利亚”等译词的涌现、共存与淘汰体现了概念跨文化传播在语言层面的复杂表征,语境重置则是此番过程的本质。汉语语境“虫”概念和本土传统的病因学体系为“旅行”概念的接受创造条件。 “细菌”二字被确立为术语“bacterium”的译词则是社会权力制约下的结果。深入挖掘这则成功案例,厘清概念跨文化传输的特点,或能为提升概念跨文化传播效率提供些许启示。
关键词: 细菌;旅行理论;语境重置;术语翻译
中图分类号: H 059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895X(2024)02 ? 0111 ? 07
DOI:10.13256/j.cnki.jusst.sse.221101528
Translation and Conceptual Re-Contextualization of Scientific Terminology: From “Bacterium” to “Xijun”
MIAO Peng
(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ghai, 200093, China)
Abstract: The terminology “ bacterium” was introduced to China at the turn of the 20th century, its Chinese version “ xijun” was finally as accepted and considered a good example for alien concepts transcultural transference into the Chinese. The “ travel” of “ bacterium” went through three stages: translation of the term, acceptance of its concept, and establishment of its Chinese equivalent “xijun (细菌)” . The process of emergence, concurrence, and disappearance of different Chinese terms including “ weichong” “ weishengwu” “ weijun” “meijun” “ weishengchong” and “ weishengdu” demonstrated linguistic complexities of concepts transcultural transference, of which re-contextualization was its essence. As a matter of fact, the Chinese concept of “ chong” and the traditional etiological theories provided preparatory conditions for “bacterium” being accepted, and its established Chinese version “xijun” resulted from exercises of social power.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uch a “travel” process may shed light on efficient transcultural communication.
Keywords:bacterium;travelling theory;re-contextualization;translation of terminology
近年,国家围绕中国文化“走出去”作了一系列的工作部署。中国文化要“走出去” ,本质是跨文化语境下的话语传播效率问题,核心是“走出去”的话语能否同他国受众的知识结构“建立互文” ,从而形成“认知对接”[1]。对外话语体系的建设立足于概念的对外传输,而概念的跨文化传输是具有共性的,其过程遵照一定的规律,故而深入挖掘一则外来概念在我国扎根立足的过程,或可为当下的这一议题提供些许启示。
对于概念跨文化传输的共性问题,Said的“旅行理論”[2]具有较强的解释力。科学概念的“旅行”是从概念到词汇,再由词汇指向概念的复杂过程,是兼有语言及社会两个维度的话语事件。在语言维度上,从外来概念到译词确立,先后经历新名词的涌现、共存与淘汰。在这一过程中, “旅行”的概念逐步为目标文化所接受,而其后标准译词的确立则是社会维度权力机制运作的结果。
阿梅龙指出,在科学史上, “当一种新概念、新原理或新技术被他者积极地吸纳并用于进一步的研究时” ,其传播过程便可视作是成功的[3]。按照这一标准, “细菌”概念应当是“西学东渐”史上一则成功传播至我国的案例。本文尝试对其近代入华始末加以梳理及分析,厘清术语“bacterium”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我国本土的翻译实践,解读这则“旅行”概念同我国本土受众固有知识结构的碰撞与对接,并在语境重置(re-contextualization)的框架下解读其接受过程,以展现科学概念“旅行”现象的表征及本质。
一、理论背景
(一)旅行理论
Said的“旅行理论”[2]为思想及理论在不同个体、地点及时间之间传播的研究提供了范式。思想及理论的“旅行”模式包含 4个环节: (1)起点,亦即思想、理论输出的初始环境; (2)途径,亦即思想、理论从初始位置“旅行”至终点所途经的一段距离; (3)接受条件,亦即处于接受位置的一系列“准备条件” ; (4)目的地,到达目的地的思想、理论依据新的语境发生调整、变化。
(二)语境重置
语境重置①是话语理论的重要概念,通常指 “文本被提取自其初始语境并用于其他不同语境的方式”[4]。Linell提出,语境重置的对象包含语言表达、故事、评价、价值观、意识形态、知识及理论构念,也包含看待、应对、思考、诉说问题的方式等[5]。语境重置概念在过去的研究中与翻译活动密切相关,突出“翻译中参与者在真实语境中的动机和反应” ,将翻译视为“译者根据译语习惯将源语文本再次语境化的语篇生产”[6],亦即成为一则表明翻译实践过程中译者与文本关系的概念。
(三)术语及概念的跨文化传播
人文社会科學近年发生了“空间思考” (spa-tial thinking)及“地理解读”(geographical rea-dings)转向[7 ? 8]。立足该趋势,术语研究逐步从传统的将词汇的“位移”现象视为翻译实践,发展到将其视为同时受语言及社会因素制约的具体话语过程[9]。
西方该类研究起步于 20世纪中后期,置于 “关键词研究” “概念史研究”等范畴之下,涉及概念包括“race”[10]“democracy”[11]等。汉语同类研究或始于马西尼对现代汉语词汇形成的研究[12]。近年,术语及概念在东亚文化间的“旅行”现象受到重视,代表性研究有方维规对“议会” “民主” “共和” “自由”的考察[13],金观涛等对“权利” “公理” “社会”的考据[14]等。概念史研究方法也同政治文化术语翻译联系在一起[15]。
上述研究对研究对象“旅行”路径的描述,对术语及概念接受过程中制约条件的解读,以及对其跨文化意涵的提炼所花的笔墨相对较少。研究对象所在领域方面,以人文社科为主,对科学领域的关注有限。
二、术语“bacterium”入华“旅行”中的翻译实践
“细菌”概念的入华“旅行”发生在 19世纪中下叶,大致是细菌学在西方建立的 50年后。 “细菌”概念随术语“bacterium”传入汉语言文化体系的半个世纪里,先后有 10余组术语与这一概念形成对译,包括“微虫” “微生物” “细菌” “微菌” “霉菌(黴菌) ” “微生毒” “微生虫”及音译词若干。
19世纪后 20年间,已有至少 6组术语被用于对这则“旅行”概念加以指称。1877年刊于《格致汇编》杂志的《牙齿生微虫之病》[16]一文显示,早在约 140年前, “微虫”二字便被用于表示“bac-terium”所指的概念。
1892年春, 《格致汇编》刊登《人与微生物争战论》一文,由杂志主编、对近代中国科学术语规范化作出过重大贡献的英国传教士傅兰雅(JohnFryer)执笔[17]。该文是迄今可查最早的系统介绍现代细菌学理论的汉语文本。文中所介绍的具有“圆形或椭圆形” “竿形” “弯竿形”和“螺旋形”4种形态的“微生物”就是现代汉语中的“细菌”[18]。
1897年刊于《知新报》的《微虫致病》一文显示了 19世纪末“bacterium”的另一则译词“璧他利亚” [19]。除该词外,在“bacterium”入华的前期,另有多则音译词,包括“拔克得里亚” “拔克台里亚”等。或因它们并不体现概念的意义,这些译词的使用时间都不长②。由此表明, “细菌”概念确是通过术语“bacterium” (或“bacteria” )传入我国。
1899年《义光能杀璧他利亚》一文中另有“微生毒”三字指称“bacterium”[20]。 “微生毒”是由 “微生物”中的“微生”部分和“毒”字组合而成,前者是翻译概念,后者则是传统概念,常被认为是疾病的成因。 “微生虫”也是类似构词,该词见于1897年刊于《译书公会报》的《气中微虫》[21]等文。20世纪以前“bacterium”的主要汉译词情况详见表1。
进入 20世纪,中日两国词汇间的交流步入新阶段,中日词汇频繁互动的结果是由日语进入汉语的新词大量涌现[22],而“细菌” “微菌”与“bac-terium”的对译关系正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由鲁德馨主编、科学名词审查会出版的《医学名词汇编》 ③一书显示,“细菌”“微菌”皆为“bacte-rium”的日译词[23]。
用“细菌”表示“bacterium”早在 1903年便见于中文报刊《湖北商务报》题为《桑港進口蜜柑橘子附著細菌注意》的外国商情报告。其后数年, “细菌”的译法迅速为国内农学、科学杂志所采纳,如 1905年刊于《农学报》的译文《土壤中之细菌培养试验》等。1911年卫礼贤(R. Wilhelm)编纂的《德英华文科学字典》收录了词条“Bakterien (bacteria, microbes)”,译词为“细菌、微菌、细菌类” [24]。
与“细菌”一样源于日语的“微菌”也是当时 “bacterium”较常见的译词。不过, “细菌学”的说法较“微菌学”更为通行,当时国内声名显赫的医家陈邦贤[25]、丁福保[26]等人撰文介绍该学科的著述均使用了“细菌学”这一表述。陈邦贤 1913年刊于《中西医学报》的《细菌学一夕谈》是迄今可查最早的向国人介绍传染病致病菌的科普文献之一。丁福保同年刊于《中西医学报》的《病原细菌学绪言》一文则介绍了细菌学的建立及其发展。随着“细菌学”与“bacteriology”的对译逐步在汉语中扎根, “细菌”成为“bacterium”常用译词。
同样发行于 20世纪初, 《英华大辞典》[27]和 《英汉官话词典和翻译手册》[28]却未收录“细菌” “微菌”这两种译法,取而代之的是“霉菌”和“微生物”(见图 1)。“霉菌”和“bacterium”的对应或是一则因字形接近所致的错译。 “黴” ( “霉”的异体字)和“微”在字形上较为相似,故而有的作者在讨论“微菌”时误用成了“黴菌”,例如1907年刊于《学报》的《霉菌之对于岩石之作用》[29],介绍“硝化作用” ,和“霉菌”无关。需要说明的是,20世纪早期的“黴菌”二字并非都是“微菌”的意思,也有作者对“霉菌”和“细菌”的区分有清晰认识,例如 1900年刊于《农学报》的题为 《用霉菌除虫法》的译文。
“微生物”和“bacterium”的对译关系则延续至 20世纪 30年代。20世纪 10年代, “微生物学”的说法和“微菌学” “细菌学”一同出现在汉语中。刊于《复旦杂志》的《微生物学大意》介绍,微生物学“以十年来进步之速,今则焕然成一独立之学科”[30],可推断此处的“微生物学”就是细菌学。1930年刊于《文华》的“最初发现微生物的学者”一文中则有如下表述: “Leewenhoech是个最初发现微生物(细菌)的学者。 ”[31]
“微生物”和“细菌”的区分可追溯至1930年,国际微生物学会第一次会议在巴黎召开,会讯通过报刊新闻传至我国,例如高维的《国际微生物学会第一次会议简要报告》曾刊于《中华医学杂志》 《医药评论》等刊物。该文介绍: “微生物学名辞委员会为国际第一次之组织,微生物家所注意者,内有植物类、动物类、原生动物类、寄生虫类,各门皆有独立名辞……近十年来细菌发达甚速,已成独立学说。 ”[32]20世纪初“bacterium”的主要汉译词情况详见表2。 “细菌”二字确立为“bacterium”的译词,也大致发生在 20世纪 30年代前后。1923年,我国植物分类学奠基人胡先骕在其专著《细菌》一书中选用“细菌”二字,在该作第一章“定名”中,他阐述了选取“细菌”作为这类生物之名称的缘由: “细菌”一名在当时医学界“最通行” ,也没有大的缺点,为通俗起见, “故仍用之”[33]。在《医学名词汇编》中,词条“bacterium”“bacteriology”和 “bacteria”分别作如下解[23],见表3。
由“决定名”一栏可见“细菌”二字在当时已是“bacterium”的标准译法。 “细菌”二字确立为 “bacterium”译词也是社会维度权力机制运作的结果,时政当局大力推行西医,构成当时中西医论争的时代背景,令中医迫切地寻求融入这一时代潮流的渠道, “细菌”同本土传统医学间的距离由此被 进一步拉近了。
“细菌”的入华“旅行”是一则外源性概念翻译、传播和接受的过程。从西医概念“bacterium”到汉译名词“细菌”经历了数则译词的历史演变。 “旅行”术语及其背后概念在其目标话语空间的“着陆”势必同当地文化及传统观念相遇。在其新语境中, “虫”概念以及我国传统医学固有的病因学体系成为其接受条件,为其传播助力。
三、 “细菌”概念与传统中医概念、理论的碰撞及其语义重构
从术语的“西来”到其译词确立,中间夹杂着概念接受的过程。 “旅行”概念在目标文化中的接受,本质上是这一概念语境重置的结果。语境的重置实则是思维、学科范式的重置。在與其起点语境存在较大差异的新语境中, “旅行”概念与该语境所包含的接受条件相遇,与其形成张力的同时与之交融,并为目标受众对其加以认知创造条件。在本例中, “虫”概念在新概念与旧传统之间架设起认知的桥梁,中国传统医学的病因学体系与新概念间的冲突及对其的重构加速了这则“旅行”概念的接受过程。
中国传统医学在细菌概念传入前已有一套完整的病因学学说,用以解释各种疾病的成因,在功能上与细菌学学说有着较大的重合,自然也同新传入的现代细菌学理论形成对立。这套学说对病因的解释可用“三因”概括, “三因”即外因、内因和不内外因。外因也叫六淫,是由六气过甚产生的六种致病的邪气;内因也称七情;不内外因则指除内因和外因外导致疾病的原因,包括“为虫兽所伤”等。
“虫”在中医里被认为是病因的一种,认为“三尸九虫”是疾病成因的“因虫致病说” ,即反映该传统观念的典型学说之一[34]。 “细菌”概念入华初期,传统术语“微虫”被用于指称这一概念的现象,也表明“虫”概念自始便同病因联系在一起, “虫”字的指称范围也由昆虫扩大到“旅行”至我国的 “bacterium” 。章太炎 1899年的《菌说》是较早向国人介绍细菌概念及进化论思想的文章。文中有至少 4则本土传统术语指称“细菌”概念:微草、微虫、菌、蛊。作者提出, “凡人有疾,其甚者由微生物撼之” ,而“微生物”则包含动物、植物、微虫、微草等[35]。
“细菌”概念随术语“bacterium”传入以及随之而来的现代细菌学理论,不可避免地在我国话语空间形成一定的张力,同“六淫” “七情”等概念在认知上有较远距离的“细菌”在我国本土的病因理论中难觅安身之处,但其存在又是借助科学仪器得以观测到的客观事实。由此, “细菌”必须在我国话语空间重构其语义关系,借助“微虫”等术语逐步进入本土的病因学学说。在这一过程中, “虫”概念在“细菌”和“三因”间架设起认知的桥梁。
用传统的“虫”概念解释“旅行”而来的“细菌” ,为本土受众提供了认知上的便利。虽然“虫”与“细菌”间的距离并不近,但早在 20世纪 10年代就有传统医家尝试架构起二者的联系,例如1910年《中医曰邪气,西医曰微生物,持说虽异,理亦相通》一文。文中,作者用西方实证主义概念解释传统经验论概念,例如用“酸化”概念解读中医理论中用于解释生理及病理机理的“气化”概念[36]。随着西医逐步在我国扎根并成为主流医学,中医困境重重,此番以自身理论体系解读西医学说 的做法不再顺应时代潮流。20世纪 20至 30年代出现了中西医激烈的论争,双方对“虫”和“细菌”的不同认识是论争的一大焦点。
西医医家对中医病因学理论的抨击及中医医家主动将中西医病因学理论加以融合的实践,皆为“细菌”概念的接受推波助澜。20世纪 20年代后期,余云岫撰《六气论》一文抨击中医的病因学学说,并提出废除中医[37],其 1931年的《论六气六淫》一文(见图2)更进一步抨击这一学说,称其为“称心而谈,羌无故实”[38],把中医推向风口浪尖。在此历史背景下,中医医家通过架构中西病因学理论间的联系回应来自西医的质疑,而这一做法无疑拉近了传统医学与“细菌”概念的距离。
1931年,吴汉倦撰《气化为细胞之母六淫为细菌之母解》一文,旨在“将中西医理,从根本上解决”[39],是对余氏批评的直接回应。他指出,西医 “耻谈气化”是由于“气化为无形,非科学家所能察验”,然“无形生有形,无形统有形”。20世纪 30年代初的《中医注重六气能治有菌之病,西医注重细菌而无治疗之法》 《国医之细菌学说》等文均体现了当时中医医家一方面将现代细菌学融入自身的解释体系,另一方面也将本土的传统学说置于西方理论之上的努力。1935年《国医微菌学》一文则将“邪” “毒”两种传统病因学学说中的外因概念同“细菌”联系起来, “细菌”只是“传移之媒介” ,疾病“所以原发者,惟风邪血毒是论”[40]。
始于 20世纪 20年代晚期的这场中西医论争,见证了西方医学逐步成为我国主流医学过程中中医医家的话语所起到的助推作用。 “旅行”至我国的 “细菌”术语及其概念与本土传统病因学学说的交融,令这一原本陌生的外来概念逐渐为时人所接受。其接受离不开“虫”概念及中医病因学学说,在保留其“既定意义”的同时, “细菌”概念也在中医病因学理论中得以完成其“新意义的再阐释” ,实现在汉语言文化体系中的“语境重置” 。
四、结语
本文试以“bacterium”概念在我国的翻译与引介为例,透视科学概念跨际“旅行”的复杂性。 “细菌”概念的这趟“旅行”具有深刻的跨文化意涵。这一过程在语言维度上的复杂性体现在其译词的更迭,而概念“旅行”的“落脚点”则在于其为目标受众所接纳。译词的确立基于概念的接受。概念的语境重置是其为目标文化所接受的内在机理,处于新语境中的“旅行”概念所遭遇的“准备条件” ,是目标受众认知并接受这一新概念的重要因素。作为此等条件的“虫”概念及中医病因学理论对“细菌”概念跨文化传播的参与,减轻了本土民众理解 “细菌”概念的认知负担,使这一外来概念逐渐成为他们“听得懂”的新概念。
由此可见,能否与目标受众的知识结构形成“认知对接”决定了概念跨文化传播效率。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利用好目标文化固有的“准备条件” ,以建立起“走出去”的话语同目标受众固有认知间的联系。值得注意的是,在“细菌”的“旅行”中,巧妙运用本土“准备条件”促成“西来新知”在华接受的主体并非这则概念的输出方,而是本土的传统医师,他们对我国的医学传统是最为熟悉的。故而接受方“听得懂”并非概念传播的最终目标,如何将“讲故事”的主体扩大至目标文化受众,引导、调动、鼓励、激发他们以更为主动的姿态投入到概念、知识等的传播中来,这或是一个更加值得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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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朱渭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