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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时代的主体性危机与应对

2024-05-11

许昌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学习者人工智能价值

马 好

(华东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 上海 200062)

引言

人工智能( 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这一名词最早诞生于美国的达特茅斯,被定义为具有执行各种人类认知任务,例如:交流,推理,学习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的计算机。[1]1956年,约翰·麦卡锡(John McCarthy)、马文·明斯基(Marvin Minsky)和克劳德·香农(Claude Shannon)共同发起并组织召开了用机器模拟人类智能的专题研讨会,会议的举办标志着人工智能学科的诞生。随后,世界上首个人工智能实验室——MIT人工智能实验室在麻省理工学院被创建,人工智能研究进入了实质性阶段;1969年多名人工智能学者先后斩获“图灵奖”,人工智能开始受到各领域研究者的重视和关注;经过多年研究发展,人工智能已逐渐成为一个通用术语,用于描述各种不同的技术和算法,如:机器学习、自然语言处理、数据挖掘和神经网络[2],其应用范围也日渐扩大。爱德华·费根鲍姆(E.A.Feigenbaum)(97)《计算机与思想》(Computersand Thought,McGraw Hill)一书的主编,这本书被认为是世界上第一本有关人工智能的经典性专著。曾做出如下比喻:“如同原始人无法抑止语言交流,我们也无法遏制人工智能的发展”[3]5。智能技术的加速应用使得人工智能已不再是一种单纯的技术手段,而是教育整体变革的内生变量和重要动力[4]。毫无疑问,人工智能时代已然到来。在AI技术赋能教育的新时代,我们不仅惊叹于技术给学习者带来的智能与便捷,更应该思考在文化多元和时空自由的教育生态环境中,作为“人”这一主体,学习者如何回应人工智能时代下技术给人带来的诸多危机。这是学习者经过批判性思考和理性选择之后的一种行动哲学,更是“人”朝向更高生存状态之前,用意念对自身能量进行的一种调控与平衡,其本质是对人类的生存提出了新的能力要求。

一、智能时代的表征

技术驱动的社会变革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类的生活。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人工智能是引领这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战略性技术,具有溢出带动性很强的“头雁”效应[5],几乎在各学科领域都有涉及,并凭借其精湛的技术不断完成产业升级,呈现出技术化、数字化、集成化、智能化等表征。

(一) 技术化是智能时代的基础

转型期的出现离不开科学技术的支持,技术的发展与应用促使计算机的处理能力呈指数级上升,信息技术与网络技术的融合,更是为各大通信设备、处理器、服务器提供了稳定的运作性能和扩展空间。科学技术在各学科领域的融合中都表现出极为迅猛的发展态势,有效发挥了技术指导的作用,给人类社会带来了诸多绝美体验。

(二)数字化是智能时代的手段

智能时代浪潮的冲击,促使各大传统行业加速推进了数字化的转型升级,数字化转型已经发展到了2.0时代[6]。世界经济论坛提出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下,数字身份可以帮助推进包容性金融服务的论断,倡导每个人都被赋予唯一的数字身份,以便他们在经济社会和政治领域能够完全进入数字世界。[7]智能时代中人类的学习生活无不展现着“数字化”的魅力与价值,数字价值化的特征日益凸显。

(三) 集成化是智能时代的要求

近年来,政府大力支持智能产业化发展,在智能领域出台了一系列规划和政策,力图在新一轮国际科技竞争中掌握主导权。[8]人工智能作为生产力发展的新样态,在新形势新要求下主动求变应变,集成国内政治、经济、文化建设等多领域优势,培育大批特色产业做大做强,带动国家竞争力实现跨越式发展。

(四)智能化是智能时代的目的

毫无疑问,智能化是智能时代最直观也是最终极的特征,是智能时代的目的。在涉及人类生存、减轻人类贫困和疾痛的关键领域,人工智能已经给人类带来了令人惊叹的福祉。未来,人工智能还将更多地应用于教育领域,帮助教育者通过数据分析和沟通技术实施有效的教学实践,为学习者提供更多触手可及的情景感知与实践体验,使教育闪耀更多的智能光环。

二、智能时代的主体性危机

教育者和学习者是教育的两大主体,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快速打破了现有教育的生态环境,致使教育者和学习者无力应对技术发展带来的对当前学习方式、学习内容等方面的巨大挑战。如同卡西尔(Cassirer,E.)所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人类自我认识的危机”,[9]3一系列教育疑问接连产生,也映射出诸多教育焦虑,[10]其背后更多折射出对“人的发展”的焦虑,主体性危机不断产生。

(一)学习形式灵活自由,理性自由成为考验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知识是权威、崇高的象征;进入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载体越来越丰富,知识成了流动的知识,学习也逐渐成为一种常态。受现代化进程影响,人类的生活越发“碎片化”,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为学习者提供了大量系统翔实的知识,满足了其在零碎时间的学习需求,保证了学习时间的自由;同时,学习的发生离不开空间地域的创设,在线学习平台中人工智能技术与AR/VR技术、5G技术等相融合,为学习者建构了一个人智化的虚拟教室,实现了学习空间自由。新冠疫情期间倡导的“在家学习”无疑让学习者深深感触到了时空自由对学习的重要性,同时,灵活自由的学习形式也为学习者提供了更多终身学习的渠道和机会,为学习者不断接受时代挑战、适应社会变化建立了自信和能力。[11]18

然而,学习者多大程度地合理化利用客观条件给予的工具,自由与理性自由意识的觉醒却是因人而异的。一方面,智能时代的工具自由对学习者的自主学习能力提出了新的要求,学习者必须具备自主学习的意识、自我规划的统筹能力、自我调节的应变能力和自觉执行的行动力才不至于被无关紧要的碎片化信息分散了注意力,也不至于被海量博人眼球的广告和短视频蚕食了宝贵的学习时间。另一方面,理性自由的考验还表现在对学习的自律、自控方面,例如,现实中横亘于亲子间的网络博弈闹剧直接威胁着和谐亲子关系的维护,不仅导致青少年的近视率和肥胖率居高不下,也进一步加剧了他们内心的孤独感和抑郁程度[12],严重危害了学习者的身心健康。这种对自由意志的无限发展和主体身体发展的不平衡极易造成主体意识和身体的分裂,从而导致主体崩塌[13],促使理性自由被更加警觉和重视。

(二)学习内容复合多元,价值判断陷于困顿

人工智能是一门内涵广泛、需要运用多学科交叉而组建形成的新科学。2018年,教育部印发了《高等学校人工智能创新行动计划》,“支持高校组建一批人工智能、脑科学和认知科学等跨学科、综合交叉的创新团队和创新研究群体”。[14]计划的出台反映出时代对多元知识融合和复合型人才的迫切需求。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更是向学习者提出了包括数据素养、科技素养和人文素养在内的各类新素养要求。

然而,在学习了纷繁复杂的知识之后,学习者价值判断的困顿局面并未得到破解,甚至不断“推陈出新”。人工智能将现代科学的理性化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科学理性成为现代社会的主导思想,马克思·韦伯在《学术作为一种志业》一文中提到“世界已经被祛魅,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掌握一切。”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科学理性在事实领域给人类提供了一个把握确定性的强大武器,但在价值领域,科学理性却给不出一个确定的回答,往往还会造成不同价值观念间的冲突。即使学习者在人工智能时代掌握了大量的知识,但价值判断的多元复杂和无章可循使这一“病症”表现得更加突出,价值多元状态与价值真空状态在本质上将没有差别。当前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AI技术虽然解放了人类的生产力和创造力,但也使知识的可信度饱受质疑[15]。其生成的内容很大程度上受到地域、国别、语言、意识形态的要求和限制,需要权威人士的验证才能保证其科学性和准确性。在Chat GPT中用不同语言对“爱国主义教育”主题进行搜索和追问时,其生成的内容存在不小差异,可见,知识的丰富和内容的多元并不能换来准确的价值判断,缺乏扎实专业素养和正确伦理道德价值观的学习者无法做到对知识信息的“去伪存真”,反会遭受由技术发展带来的价值混沌和意识形态冲击。

(三)学习过程周全完备,独立思考受到威胁

人工智能凭借大算法、大数据和大算力为学习者提供了完备的学习过程。该过程不仅涉及知识的教授与练习,突出知识的重点难点,还能动态监测学习进度和效果,此外,采用灵巧的算法和对学习者脑电波的监测可以动态识别学习者的认知能力,学习过程的每个环节都能设置完备,不用学习者过多思考,只要完成人工智能设置的学习程序就能学会知识,人在这种“算法正当”之下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学习被数据所统摄,反身性的自身也逐渐被机器和数据所取代,学习者对技术越来越依赖。

然而,缺少独立思考是学习者最易进入的误区,即使人工智能再精于程序的周全与技术的完备,始终无法替代学习者独立思考、完成对知识的内化。罗伯特·加涅的信息加工学习理论共有八个阶段:动机、领会、习得、保持、回忆、概括、作业和反馈,现阶段人工智能可以在动机、领会、作业、反馈阶段给学习者提供引导和帮助,但在习得、保持、回忆、概括等中间环节则显然有些无能为力,对知识进行编码登记、记忆存储、提取凝练、迁移运用等重要环节只能由学习者自己完成。智能时代的人类似乎更热衷于读取数据,而不是去思考数据、分析数据,以及如何用好数据,这种采用“缸中之脑”对数据的表层化使用,只会增加学习者对技术的过度依赖,而否定作为主体的能动性。与此同时,学习是一个反思的过程,反思作为人存在的状态,是人应当具有并且时刻保持的状态。人工智能通过大数据向学习者反馈学习效果的评价结果,也需要学习者进行思考分析并给出相应的调节策略,只有在不断“数据反馈-自身调节-数据再反馈-自身再调节”的循环往复思考中,积极学习才会发生,否则就很难称其为真正的学习。

三、智能时代主体性危机的应对

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汤因比在《历史研究》一书中认为:文明就像一个个人,当他们成功地用创造性的方式对挑战做出反应时,他们就会茁壮成长;但当文明不再对新挑战做出有创造力的反应时,进步的车轮就会从他们的轴心滑落。[16]36机器继续开疆扩土,教育融合人工智能的创新也会一往无前。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17]4教育的全部目的就是使人具有活跃的智慧,[18]51技术可以瞬间把信息传遍全世界, 却不能传递智慧和思想。[19]面对人工智能技术给人类带来的时代挑战以及智能时代对人的主体性的呼唤,教育工作者在教育教学中必须不断磨炼学习者的精神品质,集中智慧作出积极回应、寻求破解路径,才能帮助学习者在时代的潮流中赢得主动。

(一)领会自由内涵,成就理性自由

人工智能时代,无论是从技术层面还是知识层面,都给学习者带来了巨大的自由。但现实社会生活中不存在绝对的自由,“人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Jean-Jacques Rousseau)告诫学习者,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已有的自由在学习这一过程中运用自如、把控得当,以赛亚·柏林(Isaiah Berlin)有关“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概念的提出,可以帮助我们理性地认识自由。

1.彰显“积极自由”。“积极自由”回答的问题是“决定某人成为这样而不是成为那样的某种控制或干涉的根源”。[20]170“积极自由”在学习中的最好体现表现在学习者能够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学习自己想学的知识和技术,学习者的自主意识能够得到最大化激发,如果学习者因为太无知而不能充分利用属于自己的自由,那只能说明他自我放弃了这个自由,并不能说他没有这种自由[20]178,这便是学习者自己造成的损失,从此角度看,学习者应该学会用积极的学习心态,主动迎接人工智能时代带来的这份积极自由。

2.捍卫“消极自由”。“消极自由”回答的问题是“个体(或某群体)被允许或必须被允许不受别人干涉地做他有能力做的事”。“消极自由”从另一个角度保证了学习者最低限度的自由。由于人工智能时代知识的多元性、选择的多样性,这份自由会受到更多地追捧和推崇,学习者将更有权力追求拒绝他们不想接受的知识的自由,最大限度地行使自我教育的权力,从而有效抵制以往“独裁式”的教育,进一步杜绝学习者对知识的恐惧和抵触心理,转而帮助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到能引起他们好奇心和感兴趣的知识上,促使学习目标的达成。教育的本质是促进学习者自身的成长,“消极自由”给了学习者最基本的尊严,使学习者保有了自主学习的意识,体会到了被尊重的感觉。

3.依据理性获得自由。理性主义者认为自由应该在理性的行为和生活视阈下存在,自由和理性应是人独有的特性。伯林在《自由论》中提到两个自我:一个是“高级的自我”,这样的自我状态最好,是“真实的”“理想的”“自律的”;另一个是“低级的自我”,这样的自我是“追求即时快乐的”“欲望的”“他律的”“非理性的”,如果学习者想达到并保持“高级自我”的高度,就需要对自己有严格的约束,即学会理性地自我支配。如果人工智能时代的自由学习一不小心让学习者陷入了“低级的自我”的状态,教育工作者应该及时关注并提醒学习者从这种非理性状态中走出来,形成一种依靠理性获得自由(liberation by reason)的生命自觉,而不是被束缚在技术的牢笼里,丧失对自身主体性的把控。

(二)领悟价值真谛,学会价值判断

阿列克西(Robert Alexy)曾说,“价值判断”这个表述,既可以用来指优先行为,又可以指对选择何者更好的判断,还可以指以这种判断(连同优先)为基础的优先规则。[21]8人工智能时代知识与技术的多元融合要求学习者在“优先规则”“更好判断”“优先行为”上思虑周密;而未来人工智能的无限性与创生性也决定了提高价值判断水平是学习者保障自身主体地位的关键因素。

1.追问知识的价值。1861年,斯宾塞(Herbert Spencer)在《教育论》一书中首先发出了“什么知识最有价值”的追问,一场对知识观的世纪争论从那时开始至今未休。在19世纪的欧洲,以笛卡尔(René Descartes)、康德(Immanuel Kant)、斯宾塞为代表的智者,高举“理性主义”大旗,认为科学是最有价值的知识;但进入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人工智能时代,当人类再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却陷入了价值困境,知识的多样性和学习主体的多元化都让这个问题迟迟没有一个公认的答案。进入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工作者要教会学习者从自身主体出发对知识本身发起价值追问和批判分析,培养一种在数据社会中体现个体生存意义的能力,[22]这种能力在“知识泛滥”的时代里显得既基础又重要。

2.追求个性化学习。大部分的学不是教的产物,而是不受束缚地参与到富有意义的情境之中的结果。[23]48进入智能时代后,人工智能的优势恰恰是对海量数据的贮存、选择、提取以及运算处理,这突破了以往教育的藩篱,[24]为学习者的个性化学习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外部条件,伴随着学习者主体地位的内在激发,个性化学习在人工智能时代成为可能。从技术变革的角度来看,满足个性化学习是教育的发展方向,是技术回归教育本质的落脚点。[25]从人的独特性来看,正是对知识的个性化需求才使人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焕发出生命的无限可能。个性和天赋是把每个人和其他人区别开来的独特性标志。[26]176孔子“因材施教”,是从教育工作者出发实施的个性化教育,智能时代学习者“个性化学习”,是从学习者出发为适应不断变革的生存环境而追求的一种学习方式。

3.追解价值判断谜团。人类社会的存在和发展某种程度上依赖特定的价值判断标准体系,这套价值体系是人区别于动物的鲜明表征,它的形成需要人类具备利用知识经验做出好的决策和判断的能力。[27]从哲学层面看,当客体能够满足主体需要的时候,价值才会产生。人工智能时代,教育工作者不仅要教会学习者对知识进行判断,选择对自己有价值的知识进行学习,更要教会学习者通过学习知识建立一套正确的价值判断标准体系,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品性。如果说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很好地担负起学习者的理性认知任务,那么文化、心理、情感、精神等诸多感性认知则是机器和技术永远提供不了的,无论是马克思主义价值学说还是康德道德哲学的人生价值观关于人生价值的追求和著述,都强调了价值对于人类的专属性,科学技术的使用应当以人类追求的价值目标为前提。因此,在人工智能时代必须充分重视学习者价值判断能力的培养,以此来巩固“人”的主体性地位。

(三)领导能力提升,创新赢得主动

教育是塑造人的工作,[28]人工智能时代的教育要想培养出优秀的学习者,就要破除“工具思维”和“操作思维”,走向“本体思维”和“原点思维”,避免只是在技术和功用的层面上探究人工智能之于教育的改变,[29]要回到学习者本身,关注学习者与机器相比还能有哪些作为,以此形成一个培养人的主体性的教育。人类最高端的能力可能是最难以解释也难以界定的,因此也是最难传授的,这就是人类特有的天分——创新能力,而创新能力的成就,需以思想力和想象力为基础条件。

1.培养深度思想力。思想力是由知识、经验、观念等产生的改变客观世界的力量。[30]69苏格拉底(Socrates)认为“有思想力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突出强调了思想力在客观世界中的作用。思想力体现了学习者两个方面的特性:一个是学习者作为“人”的独立性,另一个是学习者作为“人”的思考性。两者都体现了包括人工智能时代在内的任何时代对“人”本身的基本诉求,独立性的诉求指明了学习者不能完全依赖机器进行学习,思考性的诉求则强调了机器不能替代学习者完成学习。“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尔全部认识论哲学的起点,也是他“普遍怀疑”的终点。哲学的思想力表现为“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对既有文明的“否定的理解”中引领人类文明形态的变革。[31]人的深度思想力也应当具备这种怀疑和批判精神,无论是学习知识还是技能,批判的过程一定有对学习的思考和探究,内涵了对知识的加工和内化、对技术的价值判断,更孕育着改变客观世界的理性选择。

2.培养广度想象力。想象力是一种富于变化和迁移的能力,来源于对所有具体表象的积累、启发于对所有原型本质的探求,应用于对所有问题情境的解决。米尔斯在《社会学的想象力》一书中这样定位想象力:“社会科学家在政治上和学术上的首要任务,就是厘清当代的不安与漠然都包括哪些成分。正是由于这项任务和这些要求,社会科学将日渐成为我们这个文化时代的共同尺度,而社会学的想象力也将愈益成为我们最需要的心智品质。”[32]16当前学习者的不安是人工智能时代对学习产生的冲击所引发的,科技的进步与发展使学习者不得不对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的影响怀有诸多想象,无论是想象着教育结合人工智能带来的新愿景,还是想象着人工智能给教育带来的种种担忧与焦虑,其实质都表达着学习者宽广的想象力对人类未来教育乃至社会发展的关切和准备。提倡和尊崇这种心智品质在人工智能时代具有不可阻逆的趋势,它是学习者将知识转化为智慧的直接表达,对未来人机协同发展的开发与应用具有开创性、预见性和防范性的指导意义。

3.凭借创新占据先机。创造力是把想象的事物变成现实的能力,想象力是创造力形成的先决条件[33],创造力是想象力的现实结果。即使在创新水平已经很高的人工智能时代,人的创新精神和能力依旧需要提高,鉴于人工智能只具备基础的“感觉”能力,还没有上升到“感知”水平的现状,学习者只能被动地适应人工智能创造的外部学习环境,而不能根据学习者主观的学习意愿进行动态调整。要想打破这一技术天花板就必须凭借创新能力,处理好人机协同关系,创造人机和谐共处的世界。[34]对于教育融合人工智能的创新,要始终坚定“机器服务人,人是机器的主人”的原则,对机器妨碍人类独立思考、自由选择等挑战进行技术限制,对服务人类智慧生成、提高心智品质等优势进行技术支持,在创新中突出人的主体性地位、占据人机协同发展的先机。

四、结语

关于学习者理性自由的达成、价值判断的追解、创新能力的提升乃至人的一切发展的最终目的和指向依旧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自由的全面的发展就是智能时代重塑人主体性存在的最终意义和价值归宿。在智能时代将一切培养人的技术、素养和能力置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之下,也就构成了人的主体性价值标尺。老子《道德经》开篇有言,“常有欲以观其徼”,[35]1教导学习者在观察世界运行规律的时候要有自己的思想和角度,要带着自己的学识和思想,站在一定的位置和角度去观察“道”是如何推动万物运行的,这是非常大的智慧。面对人工智能时代带给我们的文化多元和时空自由,老子在《道德经》里提倡的“有”显得极为难能可贵,它是学习者作为“人”这一主体回应“人工智能”这一时代技术所必须的价值理性,是经过批判性思考和理性选择之后的一种行动哲学的体现,也是“人”走向更高生存状态之前,用意念对自身能量的使用与控制。在教育的大环境里,人工智能会越来越多地成为学习这一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只有发挥学习者作为“人”这一主体的大智慧,才能合理应对危机,创生出一个人机协同进步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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