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城迷踪（下）
2024-05-10刘小鼠
刘小鼠
五、迷局之中的迷局
还记得芒城那“消失的妻子”吗？风行的都市传闻、频频发生却从未正式立案的人口失踪事件，这一切让柴犬警长霍姬闻风而动，深入芒果屋商城展开调查。在虚假的密室中，她不慎落入陷阱，却意外遇到了失踪已久的仓鼠大侦探哈姆斯！
据哈姆斯说，那些在芒城失踪又回来的人都被替换成了机器人，包括之前一直协助霍姬办案的芒城警探——芒克！
这一次，他们脱身的办法和案件的真相，要从哈姆斯讲的芒城往事中寻找了。
“话说两百一十年前的芒城——不对，那时应该是叫芒寨。芒寨是整个大陆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失踪人口最多的地方，那里由大大小小的帮派分区统治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哈姆斯的回忆。
“哈姆斯，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在给谁讲故事吗？”
哈姆斯抬头看去，发出声音的居然是鼠王，而且明显是百年前的鼠王。他双眼明亮，带着好奇的神色看着哈姆斯。奇怪的是，鼠王穿着的是一身破旧的女装，哈姆斯再低头一看，自己的穿着竟然也差不多。
哈姆斯环顾四周，环境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霍姬和芒克她们都不见了。
哈姆斯依然身处黑黢黢的地下，不过这里更破旧，更潮湿，他和鼠王的面前是一道坚固的铁门，身后还有发霉的草席。就仿佛……他们被关在了监牢里。
电光石火间，哈姆斯想起来了，这不正是百年前的芒寨吗？沉睡的记忆被唤醒，哈姆斯认出这里是芒寨最大的帮派——血牙帮的地下监牢。
芒城往事才起了个头儿，怎么会连时空都错位了？
鼠王还在喋喋不休：“哈姆斯，现在先把讲故事环节放一放，最要紧的，是咱们得想办法逃出去——血牙帮的耐心恐怕就要耗完了！”
哈姆斯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鼠王，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想。他决定先顺着对方的话行动，毕竟无论如何，他都得先从这座监牢里出去。
哈姆斯重新看向铁门，门上有只数字密码锁，键盘正对着他。
“哈姆斯，你来看，我已经找到了关键的线索！”鼠王说着，翻开了草席，灰泥地上露出了几段话：我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年份，是一个闰年，在1913 年到1935 年之间，我的生肖动物有独特的、不断生长的门牙。
我出生在一个特殊的月份，是孟夏之月，是梅月，是麦月，也是槐月。
我出生在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在前一年和后一年都不存在。
我把自己的生日设成了密码，能够猜出密码的人自然也能在这里进出自如。
哈姆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鼠王自顾自地往下说：“这人出生于1924年4 月31 日。1913 年到1935 年间，只有1924年既是闰年又是鼠年，符合‘生肖动物有独特的、不断生长的门牙；孟夏之月，麦子成熟，槐花盛开，梅子播香，这说的是4 月；这一年有‘闰四月，所以他出生在4 月31 日。密码应该就是19240431，你说呢？”
听到这里，哈姆斯大笑起来。他对着空气说：“霍姬，我现在看不到你，但我可以负责地说，这里是一个虚拟世界，我们的感官都被欺骗了。你现在大概也被强制催眠了吧？就像那些被关进睡眠舱里的人一样……不对，如果那样的话，这就是在我脑内模拟的场景了，但我所认识的鼠王不会这样蠢笨。那么，这八成就是一个基于现实的虚拟世界——有什么东西借助投影，让整个地下空间呈现出了百年前的样子。”
“哈姆斯，你在干什么？密码没问题的话，你就快些开门吧！”哈姆斯身后的“鼠王”催促了起来。
哈姆斯叹了一口气，转身对“鼠王”说：“粗糙，太粗糙了！ 这个被构造出的世界太粗糙了！”
他盯着“鼠王”，步步紧逼：“第一，场景变化太突兀了。如果不是我想起了某些事，你弄这一出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第二，为什么百年前血牙帮的监牢里会有密码锁？为什么密码锁正对着被囚禁的人？为什么关于密码的線索会被写在监牢里？
“第三，鼠王的推理不可能像你这样拙劣。毕竟，无论是‘孟夏之月还是‘闰四月指的都是农历，不是公历；‘闰四月出现在1925 年而非1924 年；更何况4 月从来都没有过31 日！”
哈姆斯一字一顿地问：“所以，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鼠王”面无表情地迎着哈姆斯的目光，用类似机械音的声音回应道：“您还没有记起来我是谁吗，哈姆斯先生？请开门吧，开了门，您就会记起来了！”
哈姆斯面露狐疑。
这会是陷阱吗？
或许是，但……应该是安全的。
哈姆斯不知想到了什么，给出了这样的判断。
他在密码锁上输入了“19240431”，紧接着，“嘀嘀嘀”的警报声急促地响起。
“抱歉，密码错误。”“鼠王”幽幽地说，“哈姆斯先生，请不要过度信任您自己创造的东西，我只能提示到这里了。”
“自己创造的东西”？
哈姆斯捕捉到了这句关键的话。他皱起眉头，想了一下，重新在密码锁上输入了“19240532”。农历四月一般是在公历五月，而无论是前一年还是后一年，都不存在5 月32日——当然，在1924 年也没有这一天，但这和“鼠王”给出的“4 月31 日”逻辑一致。
伴随着“嘀”的一声，门开了。
六、往事之前的往事
随着监牢铁门缓缓打开，哈姆斯的记忆也渐渐复苏。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的一部分记忆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特地遮盖了，不是因为过去的时间太久而遗忘了。
芒城的往事，也有哈姆斯参与的痕迹。
那时哈姆斯和鼠王在大陆上四处游荡，到了芒寨。
在芒寨落脚一段时间后，鼠王感叹这里是整个大陆最乱的地方，恰恰也是改变整个大陆前最好的试点，他要在这里建立一种名为“警察制度”的新制度，进而重新整顿大陆上的秩序；哈姆斯则看上了这里的气候，用他的话讲，这里绝对是整个大陆最适合种芒果的地方——是的，不同于从地下矿藏中开采出芒果罐头或者芒果干，在芒寨，有希望直接在土壤上种出香甜多汁的芒果！哈姆斯敢说，芒城绝对能够成为旅游胜地！
二人一拍即合。
听说血牙帮在偷偷进行贩卖人口的不法勾当，还常去别的帮派地盘上搞绑架，闹出不少传闻，哈姆斯和鼠王就顺势假扮成了一对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贫苦姐妹，果然没多久就被血牙帮掳去，关进了地下监牢里——这里的“地下”是字面意义的，后来芒克和霍姬相继落入的地下空间就是由此改造的。
从进入这座监牢开始，哈姆斯和鼠王的大计划便慢慢展开。他们由此越狱，潜入血牙帮内部，直接控制住了血牙帮的老大，接管整个帮派，以便对帮派进行制度改造。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凭借着血牙帮的武力，逐步控制整个芒寨。
来和哈姆斯一起回顾那个惊心动魄的越狱之夜吧！
地下监牢的出口前有一个巨大的鲨鱼池，哈姆斯必须想办法绕去看守室拿到手机，利用手机入水后产生的电信号，赶跑那些对电信号极其敏感的家伙，安全经过鲨鱼池！
计划顺利进行。中途，他们还意外得知了血牙帮老大的秘密：那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一种技术，可以把人改造成半人半机器的生物，所以血牙帮才到处掳掠人口，进行实验。
正巧，他们俩都对实际管理血牙帮没有兴趣，需要一个合适的帮手。
鼠王踢晕倒在地上的血牙帮老大，一下子有了主意：“这家伙不是想把人都改造成机器人吗？那我们就遂了他的愿望，让机器人来扮演人、管理人！”
哈姆斯一下子明白了鼠王的意思，他们可以用机器人来代替他俩管理血牙帮！
“这个机器人得善良、理性，又绝对不会伤害到我们自己！”哈姆斯这样补充道。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沃土镇里的医疗机器人。
经过一番设计和改造，血牙帮的地下监牢变成了一个医疗机器人生产基地。
生产基地的主控程序被设定为女性，拥有自主意识，哈姆斯和鼠王都管“她”叫“2号”。
“2 号，你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不可以伤害他人，除非有人伤害了你。”
2 号诞生之初，接收到的第一条指令就是这样的。
2 号……
等等，2 号？
难道还有1 号？
1 号？
1 号是什么？
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哈姆斯突然脑袋刺痛，一下子醒了过来。
他的面前，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霍姬和芒克。
七、真相之下的真相
“发生了什么，我睡着了？”哈姆斯问霍姬。
“是的，哈姆斯先生！您讲着讲着，突然被一道紫色的光射中，晕了过去。我们检查了您的身体情况，没有大碍，您还打起了呼噜。我想把您晃醒，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您在接受治疗，请不要打扰。”霍姬这样回答。
“一个声音？什么樣的声音？”
霍姬想了想，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嗯……您听，就是这样的声音！”
一个机械合成的女声几乎和霍姬的声音同时响起：“本次治疗完成，哈姆斯先生，欢迎回来！”
哈姆斯叹了一口气，对着空荡、漆黑的地下隧道问道：“是你吗，2 号？”
“是的，哈姆斯先生，2 号竭诚为您服务。”女声又从黑暗中响起，这声音似乎无处不在，让人分辨不出准确的声源所在地。
“你刚刚为什么治疗我？我生了什么病？回答我，2 号！”
“您的记忆被修改过。准确地说，您有段记忆被一大段虚假的记忆掩盖住了。”
“是谁修改了我的记忆？是鼠王吗，还是1号？”说出“1 号”这个词的时候，哈姆斯的脑袋又刺痛了一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哈姆斯顾不得这些，继续追问：“我感觉得到，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为什么就这样结束了治疗？”
2 号没有立即回答哈姆斯。过了几十秒，2号才发出了一声叹息，和之前哈姆斯自己的叹气声一模一样。“我不能说，也不能完全恢复您的记忆。”2 号最终这样回答，机械声还是一样的冰冷。
“为什么？我应该还有最高权限吧，告诉我，是谁不让你说的？！”哈姆斯少有地失态了。
“是您，哈姆斯先生。”2 号回答。
哈姆斯一下子愣住了，他想了想，才问道：“是什么时候的我？”
“一百年前的您。那时您说，之后您会失去一段记忆，忘记很多事情，但是，要到月亮将坠落之时，我才可以帮您恢复一部分记忆。这部分恢复的记忆可以叫您想起我，但是不能涉及您失忆的原因，也不能涉及1号。”
听完这番话，哈姆斯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决定相信2号，或者说，相信过去的自己。
霍姬则听得一头雾水，她之前隐约知道哈姆斯活了很久，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隐秘，但事实恐怕比自己能想象到的还要夸张。
“那她们呢？”哈姆斯指向黑暗中成片的玻璃箱子——它们其实是睡眠舱，每个里面都躺着之前失踪的女性。
“她们在接受治疗。放心，她们在这里很好，我为她们织造了好梦。”睡眠舱中也传来了2号的声音。
“治疗什么？”哈姆斯问。
“与神经突触相关。这些人都被篡改了记忆，是她改的。”
2号口中的“她”应该就是1号，那个哈姆斯无法回忆起的存在。
既然一切都在过去的自己的计划内，那索性就先不想其他的了。
“她为什么要篡改这些人的记忆？”
“不知道，根据现有信息无法进行推断。但是根据过往信息，可以认定，如果1号的计划顺利进行，将会发生毁灭级灾难。”
哈姆斯皱紧了眉头。
“不对，2号，你说谎了，我曾命令过你不能说谎。这些睡眠舱里的人很多已经接受治疗几个月了，她们早就康复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还把她们留在这里？”
“是的，她们的神经系统已经康复了，但我仍然把她们留在了这里，因为她们的身体并不是完全健康的。”
“没有人的身体是完全健康的，你在钻逻辑漏洞。告诉我，2 号，你为什么要用那些机器人去替代她们？”
2 号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回答：“为了阻止1号。”
接着，2 号喃喃地说：“哈姆斯先生，我的计划好像要失败了，和您之前预测的一样。1 号发现我了，就在现在。她在对我进行清除……程序反追踪启动……反追踪失败……强行断开链接……断开失败……抛弃预备处理器……强行断开外界链接……断开成功……受损严重，完全超出预期……好吧，哈姆斯先生，诚如您当年的预测，看来我需要休息一阵了。”
一阵杂音响起，2 号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小心，哈姆斯，她来了！”
接着，地下世界恢复了安静。
没一会儿，整条地下走廊都亮起了白晃晃的灯。
那些睡眠舱逐一打开，几声咳嗽声传来，有人醒了。
与此同时，地面上，很多贵妇和警察突然失去了生机，他们中有人正在演讲，有人正在举办茶话会，还有人正在追捕小偷儿。
这些人就像机器关机一样，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经过医生的诊断，这些人既没有心跳，也没有脑电波，一旦接受X 光检查，医院的机器就会损坏。
直到有大胆的医生尝试着对其中一个人动手术，切开皮肤后才发现，看似是血肉的组织之下，都是密密麻麻的芯片和电路。
身边人居然是机器人？
一时间，全芒城都哗然了。
八、旅途之后的旅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事后在芒城警局外，霍姬问哈姆斯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包含的问题太多了：哈姆斯到底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消失的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那个所谓的1 号又要做什么？
哈姆斯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他慢条斯理地剥开了一个多汁的芒果，咬了一大口。
“先从我开始说吧。琉璃月亮事件发生时我和鼠王一同坠落，但是如你所见，很幸运的是我还活着，按理说鼠王也不会因此殒命，不过他确实失去了踪迹，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知道的，鼠王麾下有不少亡命之徒，他不见了，很难保证这些家伙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与其让他们惦记着我，不如我也消失，反而保持了某种平衡。
“鼠王之前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被什么影响了记忆和性格，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操纵。无论那东西隐藏得多深，只要存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为了追查真相，我到处搜寻全大陆出现的各种奇怪的传闻和案件，所以来到了芒城。之后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得差不多了。
“然后是关于2 号的事情。2 号是我之前为医疗机器人系统制造的一款人工智能主控程序，‘她同时也是一个可以覆盖全大陆的系统。2 号被制造出来以后，一直在帮助维持芒城的秩序，‘她或许发现了什么，比如有一些人被1 号影响了，‘她便把那些人吸引来，一边进行治疗，一边派出替代的机器人，试图阻止1 号的行动。
“至于1 号，抱歉，霍姬，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关于1 号的事情。不过根據2 号之前的描述，1号很危险，她要做一件会危害整个大陆的事情。而且你也听到了，似乎我很久以前就在为和1 号交手做筹划了。”
哈姆斯一边说着，一边吃完了七八个芒果。
霍姬听完后点了点头。她点头的动作很卖力，似乎想通过这一方式来理解这一系列超出常人想象的事情。
接着，霍姬像以前一样问哈姆斯：“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哈姆斯笑了，他说：“去2 号想去的那个地方——蒸汽城！那座云雾缭绕的城市，最近也发生了与都市传闻类似的怪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