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现象思考
2024-05-10侯凤英
刘 彤 侯凤英
(大连海事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6)
随着网络明星粉丝群体的不断壮大与发展,娱乐圈开始出现了规模化、制度化、纪律化的粉丝组织——“饭圈”。“饭圈”本质上是粉丝基于偶像情感组成的趣缘性社会关系,它以群体为单位实现与偶像的间接交往。近年来,“饭圈”逐渐形成了“数据站”“反黑站”“应援站”等专业化的部门,但在资本的驱动下,这些部门的示范性实践开始走向失范,致使“饭圈”滋生了打榜控评、集资应援、造谣攻击、互撕谩骂等乱象,“饭圈”文化自此沦为令“圈外人”不齿和憎恶的文化病态,从“圈地自萌”到“藏污纳垢”,“饭圈”已然成为粉丝与明星交往走向失范的重要表象。
一、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的表现
网络交往是以现实人群为主体、以网络空间为基础、以信息技术为依托的人类实践活动,具有开放性、匿名性和虚拟性的特点。网络交往作为虚拟性的实践活动在赋予交往主体自由性和交往个体身份隐蔽性的同时,也催生了网络交往的新样态——失范。“失范”一词最早出现于法国社会学家杜尔克姆于1897 年创作的《自杀论》一书中,用以“描述某一社会或群体缺乏统一的规范或出现价值混乱的状况”[1]。因此,网络交往失范行为可以定义为行为主体在依托网络媒体进行社交时出现的导致社会混乱的不良社交生态,本质上来说网络交往失范是典型的道德失范和价值扭曲的表现。
(一)“饭圈”数据劳动:粉丝主导的明星流量造假
2018 年,央视曝光了粉丝雇佣水军为明星刷榜的事件,淘宝上更是出现专业数据增量服务,同年娱乐圈的无效声量更是高达64%,2019 年无效声量则攀升到71%。由此可见,在“流量为王”“偶像至上”的“饭圈”逻辑当中,粉丝的“数据劳动”是流量的重要来源。而粉丝群体是一个价值观高度趋同的圈层,一旦数据的力量被神化,身处圈层内的个体之间就很容易相互感染,于是对数据的疯狂迷恋便会蔓延到整个文化圈层[2]。为了使自己崇拜的偶像能获得更多的资源,粉丝就要不断地做数据刷屏,如粉丝投票产生的某“金鹰女神”由于数据不真实被戏称为“水后”。
个体的发展与社会交往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粉丝为了满足自身追星需求,实现粉丝话语权,就必须进行数据生产的实践活动,扩展交往领域,实现与明星的互动。粉丝在“数据劳动”的交往中不仅为偶像的发展贡献力量,也完善了个体的主体性和独特性。在“唯流量论”的交往思维下,粉丝“氪金”使明星登顶数据榜首,当作品质量不再是衡量明星价值的关键因素时,势必会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恶象,而“饭圈”中“数据站”和“数据粉”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操纵流量,而虚假流量的本质就是规训的数据。
(二)“饭圈”反黑实践:粉丝主导的明星形象反面塑造
回顾近年来的娱乐圈,“塌房”“吃瓜”俨然已经成为年度热词。“清纯少女”“音乐才女”“红毯女神”“新生偶像”“完美男神”“钢琴王子”“国民老公”等形象坍塌,偶像失格好像一块块坍塌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优质偶像”成为“劣迹艺人”的虚伪假面,明星不再起着积极的榜样示范作用。基于社会学习的心理机制研究,粉丝对偶像的追捧主要是对偶像个人行为、思想的认同,粉丝将偶像作为自己的榜样去模仿学习,而一旦偶像出现失格问题,社会学习就会出现不良导向,粉丝与明星的交往就会走向失范。
粉丝的“反黑”实践和粉丝与明星之间的交往关系是同步发展的。但是当明星爆出丑闻,自家粉丝不顾官方威严强行“洗白”时,就限制了大众真实情感的表达,不仅不能起到维护偶像形象的作用,反倒让大众更加避之不及。如在官方证实吴某因强奸案被捕以后,“无脑粉”仍发出“劫法场”的无知言论。如果说一部分明星是因为自己的不良行为直接导致自己的形象受损,那么粉丝的这种强行“洗白”的“反黑”实践就是由粉丝主导的间接的明星形象反面塑造。其中“反黑”实践行为主体主要来自于“饭圈”中“反黑站”的粉丝,他们主要负责对有关偶像的不利言论进行辟谣和对有关恶意造谣的账号进行投诉,以保持偶像的正面形象[3]。
(三)“饭圈”逐魅需求:粉丝对偶像的过度关注
粉丝个体为了偶像发展不得不与他人联结成丰富的社会交往关系,在“饭圈”内部形成了“cp 粉”“女友粉”“妈妈粉”“脑残粉”以及“私生饭”群体。纵观这些粉丝群体不难发现,女性是“情感劳动”的主体,包括“女友粉”“妈妈粉”等都是从女性视角出发的,这主要是由女性粉丝“制度性情感支持”的缺失造成的,而不断循环这些失范交往行为把偶像推上榜首势必会补偿女性粉丝的情感缺失,也就造成了不良交往生态的恶性循环。这些针对性粉丝群体会过度关注某一明星对象,他们会无底线地为cp(英文单词couple 的缩略词,意为“配对”)炒作、无下限地为偶像攻击他人,也会因为cp 分手、偶像脱单而变成“黑粉”,转而攻击自己的偶像。其中,以“私生饭”群体最为突出。“私生饭”群体以偷窥偶像隐私、跟踪等过度参与偶像私生活的疯狂行为而成为令“饭圈”和偶像都头疼的对象。而粉丝对明星的过度关注势必会导致社会秩序的混乱,粉丝与明星的交往也由此走向失范。例如粉丝会提前打探明星的出行计划并在机场进行接机,大批量的粉丝聚集导致机场各通道瘫痪,给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综上所述,粉丝首先通过“情感共振”实现与其他粉丝个体间的基本交往,进而通过“数据交换”实现与明星的间接交往,并通过“数据反黑实践”营造一种偶像“没了我不行”“哥哥只有我”的假象,极大地满足粉丝空虚的情感需求,填补其精神交往的缺失;而粉丝在参与过程中所获得的“造物主”的快感,也导致其与明星的交往走向失范。
二、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的根源
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交往规则由传统面对面交往走向线上网络交往、交往方式由个体间交往到群体交往以及交往价值标准的扭曲是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的重要原因。
(一)交往规则失范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智能终端的普及,粉丝与明星的交往呈现出“拟态化”特点。网络空间也因其独特的虚拟性、交互性成为交往失范行为的法外之地。网络的匿名性更是营造了网络空间“无人之境”的假象,致使网民将网络空间作为散布谣言、传播暴力、随意吐槽、肆意谩骂的法外之地,导致网络交往走向失范。在网络交往的实践中,网民丧失理智的追星、粉丝站队互撕谩骂、网络炒作断章取义、网络水军制造舆论热点等现象严重侵蚀了主流价值观念,冲击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典型的道德失范和价值扭曲的表现。
想要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网络互动领域内法律条例的制定与完善不可或缺。网络交往必须借助一定的规范才能够实现既定的目标。但目前,我国网络交往规范方面的立法尚不能满足网络时代快速发展的需求,网络空间法制化进程尚未起步,如网络法律层级建设不清晰、法律体系结构不全面、执法力不足、适用度不高等问题都亟待解决。
(二)交往方式失范
20 世纪80—90 年代,是主要以报纸、杂志、电视、收音机、磁带为主的单向媒体传播时代。受香港“四大天王”文化的影响,以学生为主体的“歌迷”“影迷”“追星族”成为早期粉丝的代名词。此时,粉丝对于明星的崇拜多是出于个人精神追求和个人审美需求,粉丝与明星的交往也以个体间交往为主,粉丝与明星偶像的互动也仅限于购买海报、磁带、杂志等。20 世纪商品化程度较低的偶像明星也成为粉丝的学习榜样,粉丝与明星之间有着明显的不可逾越的界限,人们在粉丝文化消费中处于被动地位,交往自然也就处于示范界限内,精神交往成为主流交往方式。此时,健康的精神交往成为激励粉丝上进的动力。如某女歌迷在致敬她的偶像刘德华时说,自己时刻以偶像身上努力拼搏的精神激励自己战胜困难。
粉丝与明星互动方式发生实质性转变的标志是2005 年湖南卫视推出的“超级女声”节目,此时互联网和手机逐渐普及,社会交往主体开始由线下交往扩大到线上交往。“超级女声”通过设立手机短信投票的环节,实现了粉丝由观众到参与者的身份转变,增加了粉丝的代入感和参与感,以后各省卫视节目、各类电视节目也都开始采用短信投票甚至是短信抽奖的方式。2003 年,百度贴吧正式投入使用,此时粉丝已开始利用线上宣传的方式为自己喜爱的明星宣传拉票。值得注意的是,粉丝短信数不仅代表了明星人气,更是决定了明星参演顺序和决赛排名。强烈的掌控感滋生了一批“狂热粉”,他们以“玉米”“凉粉”等极具偶像代表性的名词自称,并开始投入资本,不惜花费几十万元购买电话卡,打破一机一票的投票规则为自己喜爱的明星选手投票。此时,粉丝与明星的互动已经开始由示范走向失范,偶像明星的诞生也由“星探挖掘”走向“全民造星”。
粉丝与明星交往方式的质变现象是2014 年伴随着“小鲜肉”“流量明星”群体的出现产生的。2018 年的“偶像练习生”“创造101”等偶像养成类节目更是将明星产业推进到“全民参与”“全民造星”时代,明星也逐渐被商品化、职业化。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转向群体间交往,开始出现规范化粉丝组织——“饭圈”。此时投票已由最初的短信投票演变成微信、爱奇艺、微博等App 的助力、点赞、转发等方式。网络平台顺势成为粉丝与明星直接交流的媒介,粉丝借助网络平台不仅可以对偶像明星的发展规划提出意见,甚至可以参与偶像培养全过程。而有的明星为了实现优质发展,不得不迎合粉丝的喜好,一旦其没有按照粉丝预设定的路线发展,就有可能受到“脱粉”威胁,如2017 年鹿晗“官宣”恋情导致的“四千万少女失恋”事件,大量转发导致微博瘫痪,其中大粉丝站“朝鹿”停止运营,更是带动其他“芦苇”抱团集体脱粉。
综上所述,“饭圈”交往方式是粉丝群体链接起来进行“数据劳动”的方式,是粉丝之间亲密关系的体现,这种交往方式的演变带来了粉丝话语权的增加,使得粉丝与明星的联系更加实质化、亲密化,也让粉丝与明星的交往方式从单一被动的“受众型”转变成多元主动的“生产型”。而“生产型”交往方式削弱了偶像的示范性与主体性,诱导交往方式走向失范,最终导致粉丝与明星的互动实践再次走向失范。如“青春有你3”中,明星的“出道权”被完全地交给粉丝,粉丝为了获取更多的给偶像助力的机会,不惜将牛奶包装全部打开以获得瓶盖上的二维码,这就使得被打开的牛奶既不能全喝掉,又无法返回市场二次销售,造成极大的浪费,这是对价值观的侵蚀,因此最终导致该节目被官方叫停。
(三)交往价值标准失范
马克思指出:“‘价值’这个普遍的概念是从人们对待满足他们需要的外界物的关系中产生的。”[4]“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5]由此可见,网络空间在给人们提供交往便利的同时,也反噬着交往主体的个性,使粉丝与明星的网络交往价值标准出现同质化趋势,导致交往主体的价值标准走向失范。社会交往作为关系性的实践活动,本应当遵循交往主体平等、交往行为理性、交往价值正确、交往成果积极的交往价值标准。而粉丝和明星交往过程中一味地追求“利用价值”,把“主—奴”式交往行为作为交往价值标准的终极目标,直接诱导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行为走向失范。
首先,粉丝为了打破对社群的附庸,建构粉丝身份从而获得话语权,实现与明星的间接交往,始终把“做数据”和“符号式消费行为”作为重要的内部交往价值标准,甚至是擦亮粉丝身份的工具。基于核心粉丝的压力,底层粉丝成为无情的“数据劳工”从而失去了反思和批判的精神,不断重复着违规“数据劳动”,成为“单向度的人”[6]。当粉丝群体内部趋于平和时,职业粉丝为了保持粉丝活跃度、提升偶像热度,就会通过公布其他偶像不良信息的方式引起粉丝团体之间的冲突。各粉丝群体为了维护偶像形象,就会陷入无底线的互撕骂战,甚至不惜进行“人肉搜索”、网络攻击等非法行为,此时“维护偶像形象”“攻击外粉”的冲锋陷阵精神成为粉丝社群重要的外部交往价值标准,自此粉丝社群外部交往价值标准也开始走向失范。总之,当传统“自给自足”的社会交往走向“同偶共情”“同悲同乐”的社会交往时,粉丝内外部交往价值标准就开始失衡,最终导致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走向失范。
其次,基于资本宰制,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行为发展为外在于人的物化关系,交往开始受流量的控制,使得明星不再重视业务能力和艺德建设,开始将流量视为唯一的交往价值标准,最终成为经纪公司进行人设包装的“吸粉”商品,失去了自身的主体性,异化成偶像产业中资本的附庸。在“唯流量论”的消费市场中,基于社会交往与个体发展相互作用的理论,有些明星群体为了适应新的交往关系、收割粉丝情感,不得不迎合粉丝,通过曝光个人私生活等形式拉近与粉丝的关系,以建立亲密情感连接。如“青春有你3”就在正片中大量播放艺人出场、准备等生活的细节,甚至是衍生了多个同系列的幕后生活节目,博取粉丝关注,以获得更多流量。从幕前观看到幕后曝光,极大地满足了粉丝造星的参与感和掌控感,看似偶像“宠粉”的表现,实则是明星群体交往价值标准的扭曲。“宠粉”势必会加深偶像与粉丝的情感连接,致使粉丝陷入“打榜”“集资”“控评”“反黑”“转发”“点赞”“搜索”“评论”的交往失范怪圈。
最后,基于马克思主义供给与需求同步发展的供需观来看,通过雇佣流量明星来间接收割粉丝的“数据劳动”,以及明星通过自我的“亲密关系劳动”与粉丝建立“准社会关系”,这两者直接促进粉丝主动充当“数据劳工”,粉丝和明星同时被异化成为资本的“数据劳工”和“情感劳工”。资本开始高度重视粉丝需求,不断打造粉丝参与的偶像产业模式。此时,粉丝除了是某一特定偶像的信徒,还逐渐沦为商业资本制造剩余价值的工具,越来越多的粉丝落入资本设计的“偶像人设”“虚拟情感”和“关系想像”等消费陷阱[7]。偶像的内涵也由“生产偶像”转变为“职业偶像”。职业偶像的出现,意味着偶像产业成为一种依赖于“粉丝经济”的劳动,而作为职业偶像生产中的唯一要素——粉丝情感,也势必会被偶像产业链商品化。此时,只有资本通过粉丝无酬的、自发的“数据劳动”实现了剩余价值的积累,粉丝和明星都成为互联网资本的客体而受到资本的支配。本是客体的网络媒介,却开始成为支配人的主体,网络交往走向资本与明星、资本与粉丝、粉丝与明星的二元对立模式。这违背了马克思社会交往理论互尊性和平等性的原则,偶像和粉丝在交往中不具有平等的话语权,也未能实现商品经济上的等价交换。
综上所述,受功利主义观念的影响,当数据成为偶像行业的规范,流量成为行业运行的核心逻辑时,价值就成为社会交往的唯一衡量标准,交往就由传统的“主—主”模式演变成“主—客”模式,甚至是“主—奴”模式。在这种错误的交往价值标准下,势必会产生交往主体间的冲突,使粉丝和明星都难逃被异化的命运,成为被互联网资本收割的资源,最终诱导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走向失范。总之,偶像产业由市场逻辑转向流量逻辑,实质上就是偶像产业交往价值标准由示范走向失范的实践过程。
三、粉丝与明星交往失范的治理路径
粉丝与明星的交往由示范走向失范的过程,是偶像产业结构、社会心理、科学技术进步、流量资本等各方面共同作用的产物。若要重回粉丝与明星交往的示范作用,打破行业失序局面,重建明星作为公众人物的正面社会影响力,就必须全面探析交往主体、行业标准、平台、监管机制、互联网资本等方面的本质,从根本上解决交往失范问题。
(一)重塑交往规则:从失范重回示范
马克思认为,交往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自由性是粉丝作为独立个体交往的鲜明特点,但是粉丝在追求与明星交往的过程中的自由是相对的,个体必须正确处理与他人的社会交往关系,在法律法规允许的情况下践行自由的社交原则。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网络空间与现实社会一样,既要提倡自由,也要遵守秩序。自由是秩序的目的,秩序是自由的保障。”[8]由此可见,网络交往规则的规范是营造良性网络交往生态的重点。重塑规则,引导粉丝与网络明星的交往由失范走向示范,要从网络互动规则和“饭圈”规则着手。
首先,网络是粉丝与明星互动的重要工具,构建规范化的网络交往规则是引导网络交往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举措。网络交往规则的构建,应当遵循“无伤原则”和“责任原则”,即网络交往主体必须明确自身对交往对象和网络秩序的责任,网络交往行为不能对任何主体产生损害;否则,应承担法律责任。网络交往规则的完善,一方面可以规范粉丝与明星交往行为,有效防止失范行为的产生;另一方面应符合大众的价值期许,减少“粉丝刷榜”“水军控评”带来的消极娱乐文化,将清朗的娱乐空间归还于民。
其次,粉丝是“饭圈”中的粉丝,粉丝与明星交往关系的全面发展离不开“饭圈”。“饭圈”不同于单一实体,是粉丝自由和社群自由的结合体,这就意味着整肃“饭圈”乱象、重构“饭圈”规则是规范网络交往规则的关键举措。“饭圈”乱象之所以能够长期存在,是因为粉丝群体在文化实践中被偶像工业资本书写的“饭圈”逻辑所绑架。这种逻辑在很大程度上收割了粉丝的注意力和消费力,致使粉丝和“饭圈”与其他圈层相对立,破坏网络交往秩序。明星与“饭圈”文化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的,不良“饭圈”文化也是交往失范的导火索。2021 年,国家连续3 次出台“饭圈”治理文件,意在打击“饭圈”数据造假、“氪金”应援等乱象。但是“饭圈”也有健康的一面,如在疫情期间,朱一龙和蔡徐坤积极发挥偶像效应,带领自己的粉丝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资金,利用自己的资源筹集物资驰援武汉。这就要求我们在构建“饭圈”规则的时候不能一味打压,而要发挥监管机构、网络平台各方势力合力并合理治理“饭圈”乱象,引导健康“饭圈”与主流社会协调发展;同时,要发挥偶像的引导作用,因为粉丝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基于偶像的利益,所以偶像应当积极发声,对粉丝的不良行为说“不”,积极引导“饭圈”生态。
(二)多方群体联合:打造良性互动方式
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行为是粉丝和明星两个交往主体的直接行为结果,而从失范行为演变到失范现象的恶性局面则与相关政府部门监管漏洞有关。因此,从根本上解决这种交往失范现象必须全面考量交往主体各方和社会监管部门的责任,通过联合多方群体有效打造良性互动方式。
1.粉丝群体树立正确价值观
从粉丝追星实践心理作用机制来看,粉丝追星的心理投射机制就是粉丝在无法成为和偶像一样的理想个体形象时,通过对偶像行为的投射与模仿,来填补其在现实生活中的空虚感,从而获得自我满足感。追星过程中,粉丝不求回报的“用爱发电”最本质的动力来源就是明星给粉丝带来的精神愉悦,它可以满足自我的情感需求。以偶像为镜像产生的情感流动,有助于粉丝在自我与他者的反复观照中实现自我认同的建构[9]。实质上,在粉丝移情于偶像,将偶像的成功等同于自己成功的过程中,偶像就变成了粉丝在寻求自我肯定和自我同一性过程中的理想自我,此时主体间交往就由最初的物质交往演变成了精神交往,而粉丝与明星之间的精神交往一旦缺失,就会引起粉丝的恐慌和焦虑。也正是这种心理投射机制使粉丝的追星行为日渐疯狂,甚至迷失自我,致使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走向失范。
粉丝与明星之间的“拟态亲密关系”和“准社会关系”使得粉丝产生“占有”心理,认为偶像是自己的一部分。“占有”是心理所有权的核心,而粉丝在最初建构身份寻求认同的关系结构中,就透露着“占有”的心理情感。从粉丝经济的视角出发,粉丝与明星交往失范正是这种心理情感下产生的商业转化。从付出与回报对等的心理出发,粉丝在为偶像投入时间、金钱、情感时,获得了偶像得到更多资本支持的回报。当粉丝感知到自己的付出给偶像事业带来影响时,就会驱使他们再次疯狂地重复实践以收获更多的回报,无形中强化了心理所有权,而这些实践一旦“越轨”,就会导致粉丝与明星的交往走向失范。
据《2020 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超过8%的未成年人曾参与应援活动。因为未成年群体自我意识薄弱,尚处于价值观形成的关键期,更容易被情绪感染,产生非理性互动行为,所以必须加强对未成年粉丝群体网络交往行为的监督。通过把握未成年粉丝网络交往的关键期,引导这一粉丝群体树立正确的主流价值观和追星心理,使其不断克服社会交往的外在化,提升交往的主体性,是有效抵制交往失范行为卷土重来的根本。
2.明星群体注重艺德建设
纵观李某、吴某等事件就会发现,资本驱动的行业逻辑势必会带来价值的扭曲。这也正是流量明星不注重个人业务能力,依靠粉丝炒作、刷榜等不良行为登顶榜首,污染行业生态的重要原因。而低议价、高回报、低门槛的特点,也是培养流量明星成为经纪公司主要造星模式的重要原因,更是批量生产的劣迹斑斑的明星也能常年活跃在娱乐头条的原因。明星作为社会公众人物,应当戒骄戒躁、严守公德,关注内容而不是流量,切不可误入虚假流量营造的“高人气”幻境之中,陷入德不配位的尴尬境地,而要坚持“求质”“保量”,不断锤炼业务能力和提升作品质量,真正实现其身份从“生产偶像”到“消费偶像”,再到“自我成就的超级明星”和德艺双馨的顶流实力派明星的实质性转变。
3.政府加强监督与引导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人类文艺发展史表明,急功近利,竭泽而渔,粗制滥造,不仅是对文艺的一种伤害,也是对社会精神生活的一种伤害。”[10]政府必须加强对文化市场的监管与引导,严把质量关。首先,政府要加强对网络综艺节目的监管,尤其是要规范偶像养成类节目的行业标准,明确节目责任主体,从源头把关。其次,政府要注重价值引导,在文化娱乐行业大力宣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用主流价值观引导文化娱乐行业健康发展,抵制“流量至上”“偶像为王”的错误价值观,对于劣迹艺人决不给任何复出机会。最后,政府应当运用网络信息技术对粉丝与明星的互动进行规范监管,及时制止失范行为的发生,积极构建平等、和谐、安全、制度化的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形成粉丝行为由偶像负责的责任连带机制,真正实现源头治理。
(三)重建行业标准:终结资本扭曲逻辑
“流量至上”的本质就是资本变现,资本也正是通过这种“割韭菜”的不良模式实现利润最大化。在“捞金”关系的驱使下,资本形成了“自我融资、自我投资、自我收购”的新理念,通过扭曲市场规则、经纪公司自我数据造假和煽动粉丝数据造假来提升明星的流量和关注度,致使流量明星自甘堕落,文化娱乐作品质量低下。坚持唯物辩证法,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看待问题,打破流量吸引力法则,将行业注意力转向作品质量和内容,引导粉丝认清资本背后的利益链条,认清粉丝与明星之间的关系,理性追星,克服粉丝与明星交往的物化倾向,打破交往的功利性,抵制资本宰制,是构建行业新标准、终结资本扭曲逻辑的必由之路。
四、结语
网络交往是时代发展的产物,其发展与信息技术进步、产业结构更新、大众心理作用机制等因素密切相关。对于粉丝与明星交往失范现象,我们应当从产业结构、交往价值标准、行为主体、心理机制等多方面进行分析,通过对交往行为的祛魅,找出交往失范的根源,科学应对,积极解决不良现象,并重新“画像”粉丝与明星示范性的网络交往行为,彻底打破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失范的潜规则,引导粉丝文化重回正轨,规范粉丝与明星网络交往行为,营造良性娱乐生态和网络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