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山东路径与实践会议综述

李梦璐,廖少宏

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强调社会保障是共同富裕的基础和保障,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之一。社会保险是我国社会保障体系的核心,同样也是实现新时代共同富裕的推进器。2023 年以来,山东省持续采取措施,鼓励各地因地制宜探索在高质量发展中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特色有效路径,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进入政策制订与实施阶段。山东工商学院共同富裕研究院于2023年12月2日召开题为“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山东路径与实践”的学术研讨会。来自山东省社会保险事业中心、山东省发改委、山东省地市社保经办机构、山东工商学院的20余名学者与实践专家围绕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理论建构、实践经验和面临的问题等方面展开研讨交流。

一、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理论剖析

(一)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理念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在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社会保险发挥着重要作用。社会保险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制度安排,不仅要为参保人员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更要以增进民生福祉、促进社会公平为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使改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

山东省社会保险事业中心冯庆峰认为,一方面,社会保险是收入分配的调节器,社会保险制度的设立兼具公平性和效率性,通过建立统一的社会保险待遇调整标准和缴费比例,维护不同群体间的待遇分配公平和服务均等化,而社会保险中的个人账户部分遵循多缴多得、长缴多得的原则,能够提高制度的稳定性。另一方面,社会保险具兜底保障作用,在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时期,实行社会保险扶贫政策,为特困人员、脱贫不稳定人员、边缘易致贫人员、突发严重困难人员等重点群体实行参保代缴,提供基本保障,有效发挥了社会保险的扶危济困作用。

(二)中国特色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具有阶段性特征

山东工商学院共同富裕研究院傅志明教授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保险具有鲜明的社会主义性质,实践探索始终遵循社会主义分配原则和社会保险发展规律。我国社会保险制度的历史进程表明,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具有明显的阶段性特征。从建国后开始探索建立符合社会主义分配原则的劳动保险制度,到运用社会保险理念改革企业职工劳动保险制度,探索建立与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城镇企业职工社会保险体系,再到建立起覆盖企业职工、机关事业单位、城乡居民和军人的社会保险体系,不断扩大社会保险的覆盖面,提升待遇水平。社会保险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与邓小平同志提出的“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以先富带动后富”的共同富裕发展原则相一致。

党的十八大以来,社会保险制度体系与管理服务的完善,社会保险对提升富裕度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根据国家和浙江省制定的富裕度衡量标准与共同富裕目标,傅志明教授通过分析2013—2022年相关数据发现,社会保险收入(主要是养老金与医疗保险报销收入)对提高富裕度的贡献巨大,社会保险收入占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重呈逐年上升趋势。不仅社会保险收入增长对居民可支配收入增长的贡献目前超过 1/5,而且依靠社保收入实现富裕人员也已超过1/5,并且这一比例将持续增加。

(三)城镇职工与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定位与运行机制差异可能抑制共享度的提升

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是在新型农村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两项制度整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在消除绝对贫困方面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该制度最初仅是作为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补充,制度设计存在功能性缺陷,保障水平低,随着绝对贫困问题的解决,现有功能定位难以实现“保基本”的目标,促进共同富裕功能较弱。与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关联性较强不同,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分享改革发展成果的机制不健全。其结果是,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两项制度在促进共同富裕的作用显著性不同,城镇职工与城乡居民养老金待遇差距较大,而且有扩大趋势,一定程度上对共享度具有抑制作用。在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新征程中,社会保险制度亟需改革完善,特别是不断缩小不同群体间的养老金待遇差距。

因此,冯庆峰认为,把更多劳动年龄阶段人员纳入职工养老保险,引导城镇职工按实际工资缴费、城乡居民选择高档次缴费,减少缴费中断现象,逐步提高老年群体养老金水平,缩小老年群体收入差距,是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中的关键环节。

二、山东省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实践探索

山东省作为农业大省和人口大省,具有独特的省情和社会保险参保特点,探索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山东路径,在全国范围内打造可推广的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山东样板”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各位专家以优化参保结构、提升参保质量为总体思路,围绕各地区在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实践探索,从加强制度转换引导、实施精准扩面、改善管理服务三个方面,探寻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面临的阻碍,并结合地方采取的相关经验做法提出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山东路径及展望。

(一)优化参保结构,推动制度衔接与转换

从制度结构来看,截至2022年12月,全省参加养老保险总人数为7 969.8万人,其中参加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人数为3 333.6万人,参加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人数为4 636.2万人,占参保人数的58.2%。基本养老保险待遇领取人数高达2 400多万人,位居全国首位,其中领取城镇职工养老保险人数为800多万人,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人数1 600多万人。城乡居民参保人数与领取待遇人员规模较大、比例过高,是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中面临的一大挑战。

从参保群体结构看,灵活就业人员个人缴费比例高、缴费负担重是制约其参保最主要的原因。灵活就业人员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个人缴费率为20%,高于企业职工个人缴费率的8%。两者缴费差距的存在一方面容易扩大灵活就业人员与城镇职工的收入差距,另一方面降低以灵活就业人员身份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增大灵活就业人员中断缴费的可能性。

因此,在现有制度框架下,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关键在于优化参保人员的制度结构与群体结构,不断提高城镇职工参保人数与参保比例,逐步实现从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向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制度转换。青岛市社保中心方雪认为,做好城镇职工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制度的接续,让更多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人以及灵活就业人员、新业态从业人员参加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能够有效解决城乡居民养老待遇低的问题。

(二)持续精准扩面,不断提高参保质量

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关键之一是将更多人员纳入社会保险覆盖范围。与会代表围绕目前正积极开展的精准扩面行动,聚焦断保风险防控与困难人员帮扶机制构建、做实缴费基数等方面进行经验总结和展望。

精准扩面工作不仅是要将符合参保条件的人群纳入到社会保险覆盖范围,更是要让所有参保对象依法合规进行参保,减少停缴、中断缴费的情况。威海市社保中心侯文认为,现行的城镇职工养老保险缴费机制中没有将参保能力不足导致的断保纳入风险防控范围,缺乏缴费困难人员帮扶机制,断保率持续提高。

做实缴费基数是促进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环节。淄博市社保中心张丙鹏认为,用人单位为员工按时足额缴纳社会保险费是法定义务,但现实中存在较多中小企业为降低经营成本采取选择性参保或少缴、漏缴社会保险费策略,特别是缴费基数不合规现象非常突出。据烟台市社保中心孙少平介绍,为将缴费基数做实,烟台市2023年第一季度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缴费基数“二次申报”工作,利用大数据比对存在疑点的企业统一发送“二次申报通知书”,从规避经营风险、遵从缴费义务的角度出发,推动企业主动做实社保缴费基数,仅此一项全市全年社会保险基金收入预计增加8 000多万元。

从促进共同富裕角度出发,与会人员对缴费基数现行制度性规定进行了探讨。泰安市社保中心卫民认为,按照社会平均工资的60%—300%设置社保缴费基数上下限,可以避免未来养老金待遇差距过大和显失公平。但对于月收入低于最低缴费基数的群体而言,需要承担高于实际收入的缴费负担,造成月实际可支配收入的减少,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当期群体间收入差距。因此,进一步优化和完善社会保险制度,促进共同富裕需要充分权衡制度对当期收入与远期收入的影响。

(三)加强宣传,改善参保服务体验,提高参保积极性

提高参保积极性与参保意愿是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提高参保质量重要措施。威海市社保中心刘泉鑫认为,在参保群体结构中,年轻群体和新业态从业人员参保意愿较低。主要是因为年轻群体更加关注现期现金收益,认为太早参保作用不大,参保时间晚现象突出;也有人对养老保险预期收益存怀疑态度,同时不少人认为缴费年限过长。

调动参保积极性不仅要从制度制定上予以完善,更要加强宣传,改善参保服务体验,提高参保服务的便捷性。威海市强化部门协同,与顺丰快递公司进行合作,聘请快递小哥作为“人社政策速递员”,扩大政策宣传的覆盖面;强化龙头企业在产业链中的作用,将合作企业的参保缴费情况作为合作前提条件予以考量;利用大数据筛选年龄、手机号、搜索关键词等进行精准推送,来提高宣传对象的准确性、宣传内容的针对性以及宣传渠道的有效性。泰安市社保中心卫民介绍,肥城市研发搭建平台,直观显示区域人员参保情况,借助社区网格员了解常住人口参保登记情况,在宣传内容上切实从居民自身利益出发,提高宣传工作的准确性与有效性。

从服务便捷性因素出发,山东工商学院廖少宏指出,若能构建个人养老金待遇测算模型,让参保对象可以根据缴费年限及缴费档次直观了解参与养老保险的预期收益,可以提高这部分群体参保的积极性。各市工作人员均对此表示赞同,但与会专家也认为,目前养老金计发办法较为复杂,在未来不确定性过大的情况下,难以做到精准测算,还容易引发参保人员的不满和投诉。

三、总结与评价

2023年以来,山东省依据党中央和国务院的统一部署,开始积极探索在高质量发展中扎实推进共同富裕的山东特色。在社会保险领域也在积极探索。山东省社保中心冯庆峰提到,山东省人口规模大、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差距较大,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的体制机制障碍具有普遍性和典型代表性。社会保险促进共同富裕理论研究与实践探讨涉及的领域与学科问题纷繁复杂,如何根据因地制宜,在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促进共同富裕,仍将是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内理论与实践中需要探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