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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关怀伦理的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创新研究

2024-05-09柯弄璋

图书馆研究 2024年1期
关键词:盲人关怀数字

柯弄璋

(重庆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四川 重庆 401331)

1 引言

随着信息媒介的普及和数字技术的推广,数字阅读日益成为当代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据《2022年度中国数字阅读报告》显示,我国数字阅读用户规模从2017 年的3.78 亿持续增长至5.30亿,人均电子阅读量已达11.88本(部)、有声阅读量达7.44 本(部)[1]。数字阅读的快速发展为盲人等视障群体的阅读活动提供了新的可能,并且由于纸质盲文书籍的制作成本高、保存和便携不易,数字阅读能够成为他们更好的阅读选择。另一方面,截至2022年,我国各类残疾人总数已达8 500 万,其中有超1 700 万视障人群,并且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视障群体老年化和老年性视力缺陷群体还在不断扩大[2],满足这一群体的数字阅读需求对于促进他们的全面发展、增进其民生福祉、提升其生活品质具有重要意义。

我国特别重视盲人等视障群体数字阅读事业的发展,在2008年就建成了“中国盲人数字图书馆”网站;2012 年8 月1 日开始施行的《无障碍环境建设条例》要求达到无障碍网站设计标准WCAG2.0;2017 年又组织实施了“盲人数字阅读推广工程”;2021 年10 月23 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批准《关于为盲人、视力障碍者或其他印刷品阅读障碍者获得已出版作品提供便利的马拉喀什条约》的决定,并在《“十四五”残疾人保障和发展规划》指导下专门制定《“十四五”提升残疾人文化服务能力实施方案》,强调扶持有条件的省市县三级公共图书馆为盲人提供有声读物、数字阅读、无障碍电影电视剧等产品和服务。此外,我国图书馆和出版业等有关领域的“十四五”发展规划中也涉及盲人数字阅读内容。当前,除了多数残疾人组织网站和一些政府网站达到无障碍阅读标准外,众多搜索引擎和各类小说、新闻、影视、音乐、短视频网站及App 并未做到无障碍阅读。在盲人数字化阅读发展道路上,为盲人群体量身定做并能够利用外部网站链接来提供多元化信息服务的盲人数字图书馆,相比实体图书馆还具有速度快、效率高、信息资源丰富的优势,无疑是保障盲人群体公平获取信息和他们缩小数字鸿沟的首选方式。经笔者检索发现,我国目前已建成的盲人数字图书馆主要有国家级4 家、省级3 家、市级4 家、县级2 家,盲人数字图书馆尚处在初步建设阶段。为进一步明确盲人数字图书馆的责任与目标,以及推动盲人数字图书馆更好地提供信息服务,本文将运用关怀伦理学相关理论,分析指出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本体特征、现实图景与创新路径。

2 关怀伦理作为透视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理论必然

关怀伦理学把关怀作为一种美德,是当代西方女性主义伦理学的重要理论。哲学家萨拉·鲁迪克(Sara Ruddick)在1980年发表的“母性经验”这一开拓性论文被认为是关怀伦理学的开端,该文指出做母亲活动中的妇女关怀实践经验怎样产生独特的道德展望,由之发生的价值又如何相关于对实践本身的超越[3]38。卡罗尔·吉利根(Carol Gilligan)的《一种不同的声音》(1982)从许多女孩和妇女所解释、反省、诉说道德难题的方式中有可能识别出一种“不同的声音”,揭示出在父权制度下成长的男性和女性思考道德性的差异。前者是强调普遍的道德原则、注重道德推理的“正义视角”,后者是注意人们的需要并尊重道德判断时境遇的“关怀视角”,并认为人要具有合理的道德性即需要两种视角[3]40-41。内尔·诺丁斯(Nel Noddings)的《关怀》(1984)扩展了关怀伦理的理论基础,对关怀活动作了现象学的解释,不仅从人的关系性存在视角建构伦理理论,而且强调关怀的情境性,将情感视作关怀关系产生的根本动力[3]41-42。到了20 世纪90 年代中后期,更多学者扩展了关怀伦理学的研究范畴,如琼·特朗托(John Tronto)的《道德界限:一个关怀伦理学的政治论证》(1993)提出以关怀实践为主要诉求的政治观点,并以此建构社会政治蓝图,试图为正义社会的建构找到一条更圆满、更符合人性需求的道路[4]。

在上述关怀伦理学代表性研究中,关怀伦理的主要特征有:第一,反对笛卡尔、康德等男性哲学家建构的独立自主的自我观念,摒弃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个人观,将人视作相互关系和相互依赖的,注重我们与特殊群体的牵连,并且认为人的至少一部分如身份是由这种社会关系构成的;第二,主张正义和关怀不可分离,正义关注的问题在于公平、平等、个人权利、抽象原则等,关怀关注的问题在于专注、信任、对需要的反应等。它们各自具有优先性的适用范围,如在法律领域应以正义优先但也不可丧失关怀的人性考虑,在家庭和朋友中应优先充分的关怀但基本的正义要求也应达到;第三,关怀不仅体现在与家庭和朋友相关的小社会中,而且更大的社会也依赖它。关怀实践建立了信任和人与人之间不同范围内的相互关系与连接,进而使人团结起来,甚至推动不同社会实体的发展进步。

每个个体都与他人存在不同维度的牵连,盲人等视障群体作为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更值得其他人关怀。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为他们提供便捷的数字信息服务即是关怀的一种表征。这种关怀同时也在形塑着其他人充满关爱、富有良知的身份形象,而且传达出数字中国一个也不能少的价值理念。从法律层面来看,我国的宪法、残疾人保障法、教育法等法律明确保障盲人等视障群体在接受教育等方面享有平等的权益,盲人数字图书馆为他们提供了获取知识文化的重要渠道,这既体现了正义的伦理原则,也充分表达了对该类人群的应有关怀,体现了正义和关怀不可分离的伦理原则。最后,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为相关人群提供必要的信息服务,实际上增加了公共生活中的关怀,通过以关怀为基础才足以产生认同感与凝聚力,从而组成一个良善有序的社会实体,促进我国社会的和谐发展。总之,关怀伦理的内涵与盲人数字图书馆建设存在一定的理论契合,以关怀伦理理论来透视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具有理论必然。

3 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关怀伦理本体解读

3.1 生命平等:关怀伦理视域下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价值基点

关怀伦理将个体放在与他人的相互关系中来理解,每个人都应珍爱自己和他人的生命,社会也承认每个生命的神圣性,通过各种途径保障生命不受损害、享受相应权益。针对盲人等视障群体无法正常阅读的问题,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以提供便捷有效的信息服务便是关爱特殊群体的生命状态、尊重他们的阅读需求。而我们之所以珍爱和尊重他人,是因为在人与人相互交织的生命网络中,每个人拥有生命的机会是平等的,每个人平等地拥有生命基本权益,任何人都不能因社会地位、家庭或者身体条件等外在因素而缺乏生命平等发展的可能。生命平等是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的价值基点,盲人等视障群体同样拥有数字阅读的权利,并且如前所述,数字阅读还能够很大程度上弥补他们纸质阅读的不足,实现知识获取、休闲娱乐等方面的平等权益。生命平等本质上是生命共生互生,共生是个体生命存在的本质属性,也是生命存在与发展的必需条件。以生命平等作为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价值基点,根本上是促成盲人等视障群体与数字化技术和数字化学习环境、与其他视障人群以及普通大众、与现实社会和网络虚拟社会的共生,积极拥抱时代、他人与社会,指向个体的全生命存在与发展。

3.2 自主交互:关怀伦理视域下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发生图式

关怀伦理不仅揭示了生命平等共生的本质状态,为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奠定了重要的价值基点,而且深刻地表明了交互作为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发生图式。在人与他人的牵连中,人受到和其他人关系的影响,并参与这些关系的构建及其变化,历经接触、容纳、互动、转化、改变等过程,通过情感、认知、思想等多层面的对话交流推动个体达到新的状态,而且该过程是双向的,个体与他人互为变化、互为因果。关怀关系要求相互性。相比传统的纸质阅读,数字图书馆为盲人等视障群体提供信息服务的突出特征便是交互性。他们与数字图书馆的整体建设存在交互,包括在其架构设计中注入无障碍的理念和技术,通过语音、人脸信息等实现盲人与数字图书馆的交互,如将音频导航融入数字图书馆中,盲人可利用它自由选择自己需要的信息,在登录界面嵌入人脸识别板块,以便图书馆系统自动识别盲人身份信息以推荐相关内容。在具体的信息阅读过程中,他们与信息内容、其他信息阅读者也会产生交互,包括向系统发出指令选择自己需要的新闻动态、有声读物、音乐资源或在线讲座,在相应内容的阅读中发表评论、参与讨论,以及自己录制上传有声资源,与更多的视障人群进行交流。在多样化的交互中,盲人等视障群体享受到了适切、丰富、有趣的信息服务,也充分实现了其自主性。他们可以自由选择知识载体、知识类型、阅读地点等,更重要的是他们能通过一系列选择来决定自己人生的道路。

3.3 关系发展:关怀伦理视域下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终极旨归

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关怀是对社会凝聚力和协作的培育,关怀伦理学反对过去的男性的、主导的、自由个人主义的道德理论,认为其集中在如何使我们互相脱离而独立,进而引发矛盾冲突,转而指出以关怀伦理学为动机的人们会追求成为更令人钦佩的良好关系中的关系人,关怀伦理学注重一种重建和培育新关系的能力。建设盲人数字图书馆的终极旨归也是推动盲人等视障群体与他人(社会)、与自然、与技术、与自身的关系发展。受制于身体局限和心理障碍,盲人等视障群体与他人(社会)交往的范围、能力有限,通过利用数字图书馆的信息服务,他们可以扩大交往范围,丰富社会阅历,提高社会适应能力,增加学习和就业能力,更好地与他人相处,更好地融入社会。在人与自然关系方面,盲人数字图书馆提供类型多样、数量众多的自然读物如沈石溪的动物小说、门德尔松的乐曲,促进盲人等视障群体充分了解人类生存、繁衍的物质基础,理解人与自然从征服对抗走向和谐发展的历史变革,引导和培育他们对自然的审美感知。在数字中国的战略背景下,数字图书馆的数字化信息服务场景应用也在缩短盲人等视障群体的数字鸿沟,增强他们的数字融入,包括为他们配备无障碍的数字化接入设备、培训和锻炼他们的数字化使用能力、提升他们的数字社会认知水平(如对大数据、区块链、元宇宙等的认知)。此外,盲人数字图书馆提供丰富多彩的信息服务还意在提升盲人等视障群体的生活质量,进一步促进他们的心理健康发展,改变他们的精神面貌,使他们更为开朗自信、自立自强,实现与自身关系的发展。

4 关怀伦理视域下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现实图景

国际图书馆界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关注面向盲人等残疾人群体的数字图书馆服务,加拿大、美国在20 世纪90 年代末就创建了视障者数字门户、网页点字系统。加拿大国家盲人协会图书馆于2002年协同微软构建了世界上第一个专为盲人和视力受损儿童服务的集成数字图书馆系统,法国国家图书馆于2005 年开发运用了数字图书无障碍网页。此外,日本、奥地利、韩国、巴拉圭及俄罗斯等国也先后建立了残疾人或盲人数字图书馆[5]。我国图书馆界大规模地关注残疾人始于2000 年,盲人数字图书馆建设则起步于2008年“中国盲人数字图书馆”网站运行使用。截至目前,我国主要已建成中国盲人数字图书馆、中国残疾人数字图书馆、中国盲文图书馆盲人数字图书馆、中国盲人协会盲人有声数字图书馆、上海无障碍数字图书馆、山东省光明之家盲人数字图书馆、贵州盲人数字图书馆、广州盲人移动数字图书馆、无锡市盲人数字图书馆,南通市无障碍数字图书馆、湘潭市盲人数字图书馆、宣恩县盲人数字图书馆、沂水县盲人数字图书馆等13家盲人数字图书馆。已建成的盲人数字图书馆存在偏重硬件设施配套而相对忽视体系化规模化数字资源建设[6]、地方性图书馆数量少而很难照顾到不同地区人群的不同信息需求[7]的宏观规划问题。在关怀伦理的透视下,还显现出数字阅读推广、信息资源开发、信息服务形式、信息服务评价等方面的具体问题。

4.1 数字阅读推广的自我本位

《“十四五”残疾人保障和发展规划》指出,在“十三五”时期,我国残疾少年儿童接受义务教育比例达到95%,5 万多残疾学生进入高等院校学习[8]。根据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发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我国特殊教育普通高中学校在校盲人学生1 761 人,残疾人中等职业学校在校盲人学生2 832 人,高等特殊教育学院录取盲人研究生和本科生186 人、盲人专科(高职)生285 人,普通高等院校录取盲人研究生和本科生746 人、盲人专科(高职)生975 人[9]。通过比较可以看出,我国视障少年儿童大多能接受义务教育,但高学历人数较少,对数字化、智能化知识掌握相对较少。可见,提升视障群体的数字素养,针对视障用户进行数字阅读推广是盲人数字图书馆的必要工作。在“盲人数字阅读推广工程”的推动下,很多公共图书馆都陆续开展数字阅读推广活动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不过也存在推广不到位的问题。从推广主体来看,以各级图书馆居多,社会力量的参与度低,专业人员比例低,推广宣传思维陈旧,没有形成多方位、立体化的推广体系。从推广地域来看,尚存在城乡偏差,城市中的盲人群体以公共图书馆为主要阵地,借助丰富的数字有声读物和持续性的知识文化服务能够提升自身的知识和技能,而乡村地区的阅读资源、设备和服务有所不足,盲人群体还缺乏阅读主动性和自觉性[10]。推广主体和地域的不到位体现了一些图书馆在数字阅读推广中的自我本位意识,没能充分发挥出多主体协同和城乡协调的作用,在推广宣传中受到过去惯性思维的束缚。关怀伦理应基于人与人的间性关系,反对自我中心主义,为打破数字阅读推广的自我本位预示了出路。

4.2 信息资源开发的封闭主义

图书情报学认为信息“是读者通过阅读或其他认识方法处理记录所理解的东西”“与文本和读者以及记录和用户之间的交互行为有关”[11]。开发和利用信息资源的规模、水平和程度是反映图书馆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对于数字图书馆而言,大量的数字化信息是其“物质”基础,包括经数字化转换的文献或本来就以数字形式出版的信息。数字信息资源开发是盲人数字图书馆建设的重要内容,虽然像中国残疾人数字图书馆等国家级图书馆已开设“在线讲座”“少儿天地”“电子图书”“电子报刊”“音乐欣赏”“有声读物”等多种类型信息服务,但仍有以下问题值得人们重视:一是资源共享不足,包括各数字图书馆之间的资源交流缺乏,视障用户要分别在各个数字图书馆注册、登录才得以阅读相关信息,和文献的数字化转换存在版权障碍,图书馆如何利用版权合理制作无障碍版本作品或通过跨境交互获取无障碍版本作品尚需要进一步明确[12];二是资源的时效性滞后,一些电子读物的上新速度较慢。随着信息社会的飞速发展,信息的时效性变得越来越重要,由于数字文献出版发行速度快、更新速度快,对于盲人数字图书馆而言,固守现有信息资源已不适应时代变化和用户需求,数字资源的新颖性和创新性尤为重要;三是一些地方盲人数字图书馆的信息资源主要倾向于医学类书籍,以期刊论文为主,涉及推拿、按摩、临床、护理、预防医学等专业领域知识较多,难以满足视障用户多层次、全方位的阅读需求,并且缺少对本地特色文化资源的利用,造成单向度、同质化的局面。这些问题说明资源开发的思维具有一定封闭性。盲人数字图书馆在信息资源开发方面体现出来的封闭主义不仅与信息的交互特性相悖,也同关怀伦理中的多元开放内涵不符。

4.3 信息服务形式的单一取向

图书馆信息服务形式是图书馆联系用户读者的具体路径,是体现图书馆现代化服务水平的标志之一,包括检索查询服务、网上教学服务、传统的信息服务web 形式、多媒体资源服务、定制服务、互动式信息服务、开放服务等多种形式[13]。作为图书馆与读者的关系通道,信息服务形式在关怀伦理看来应具有双向建构的特点,尤其在数字传播场景下,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区分日益模糊,传受双方发生身份互换,交流的互动性得到增强,图书馆与用户之间的关系更加强调双向性。然而,当前盲人数字图书馆在信息服务形式方面尚存在单一取向的偏颇:一是服务形式较为单调,用户虽然一般能够检索有声图书与电子期刊、在线收听或点播广播剧与影音作品、观看相关教学视频与讲座,但图书馆提供的新书推介、新书通知、定制信息、读者问卷与留言、论坛讨论、馆际互借与文献共享等形式信息服务并不充分;二是用户在检索书刊、收看音视频作品与讲座等过程中以单向获取资源为主,无法直接匹配自身的信息需求,增加了视障用户查询信息的成本。图书馆的用户索求、上传及分享资源等服务形式不太丰富,难以适应视障用户多元化、个性化的信息需求;三是用户只能被动接收现成的信息,图书馆没能提供资料转换(图书馆将用户上传的各种资料转换为盲文、大字版本或有声版本)、资料简单编辑(用户运用图书馆资料、自身上传资料等进行加工创作)等方面的信息交互服务,降低了视障用户的阅读参与感。

4.4 信息服务评价的自我偏向

信息服务评价既有利于信息服务主体搜集整理能够反映服务规划与管理状况的相关数据,规范主体的工作,又可以全面了解用户使用服务的现状与需求,保障信息服务更好运行。虽然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评价已有较为充分的研究、在实践中也受到重视,但关于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评价的研究与实践相对较少。针对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目前我们已形成以服务能力、服务内容、服务成本和服务效果作为一级指标的评价体系,其17 个二级指标中有15 个是从图书馆角度来评价服务数量与范围、服务技术、经济效益等,仅有2个指标从用户角度考量他们的满意度、再次访问意愿[14]。受此影响,盲人数字图书馆的信息服务评价存在一定自我偏向:一是在评价体系构建中突出图书馆的服务技术、服务资源、服务类型[15],忽略用户的阅读体验;二是在图书馆建设评估实践中偏重视障设施和资源的配备数量,及它们的利用率[16],没有顾及读者的调研与反馈。在关怀伦理学看来,关怀涉及提供关怀劳动和关怀的标准两层含义,对关怀实践的评判既要考虑它努力要满足需要的效果,同时也要考虑提供关怀的动机、态度或说是否包含一种关怀价值观[3]56。从关怀人(图书馆方)角度评价自身的关怀实践既有失客观公允、缺乏对被关怀人的平等和尊重,又难以体现出关怀实践的真正效果,并且没有意识到两种关怀劳动的区分:一种是作为照顾的、传递情感与联系的关怀活动,基于理解和认同的关怀实践;另一种是单纯的“关心”,往往是基于外在因素的被动式参与,如工作必须、利益诱使等驱使下走过场地进行关怀活动。这些偏差都会阻碍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发展。

5 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关怀伦理实践的创新路径

关怀是价值也是实践,关怀实践体现了关怀价值,关怀价值又可以进一步审视、指导关怀实践。盲人数字图书馆为视障用户提供信息服务不仅传达了关怀价值,同时在关怀视角下暴露出数字阅读推广、信息资源开发、信息服务形式和信息服务评价方面的问题,进而为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关怀伦理实践的未来发展指明了创新路径。

5.1 培育关怀优先的社会化数字阅读推广体系

关怀伦理注重人与人的关系维护及发展,追求人和社会的向好向善,为盲人数字图书馆的阅读推广突破自我本位指示了社会化体系建设的道路。从组织主体来说,除了依托公共图书馆和盲人教育机构外,还可充分发挥残疾人联合会、盲人协会、盲人阅读推广委员会以及民间公益组织(如北京市红彤彤视障文化服务中心、声波残障社会服务中心)的宣传作用,积极宣传无障碍信息环境建设的成果,让更多的视障人群知晓和掌握数字阅读。从个人主体来说,进一步建设并利用好志愿者队伍,主动为视障用户提供聊天、联谊、网络使用指导、录制有声读物、口述影像等辅助服务,消除他们交流的心理障碍。从宣传方式来说,一方面应增强宣传的针对性、参与性和趣味性,如在盲童群体中开展亲子活动、夏令营等形式的阅读推广活动,在接受过较多文化教育的视障群体中开展文化讲座、朗诵沙龙等阅读推广活动;另一方面应适应当代信息传播规律,充分运用新媒体等工具进行推广,积极拓展互联网、手机等媒介工具以及地铁休息区、乘车区等公共屏幕,增加数字阅读的曝光率,指引读者采取数字阅读,丰富新媒体推广形式,并且可发挥名人效应来增强宣传的影响力,如国外邀请当地有名望的政治人物、当红偶像作为视障图书馆的公益大使。从地域推广来说,既要增加乡村地区阅读资源、设备方面的资金投入,又要注重相关人才的吸纳、培育,并逐步形成城乡盲人数字阅读交流机制,引导和带动乡村地区盲人数字阅读的发展。与此同时,社会化数字阅读推广体系还应始终坚持生命平等价值观念,树立关怀优先的原则,即将关怀性贯穿到社会化阅读推广体系、专业化组织建设与人才指引、时代化宣传创新当中。

5.2 构建信息资源交流共享、跨界融合的机制

在关怀伦理视域下,自主交互是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发生图式,图书馆开发信息资源也应突破封闭思维,注重开放和交互。一方面,构建信息资源交流共享机制。据统计,截至2022年底,我国共有公共图书馆3 303个、文化馆3 503个[17]。截至2021年末,全国图书总藏量126 178.02万册[18],这为盲人数字图书馆构建信息服务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我们可依托各级公共图书馆丰富的馆藏资源制作成无障碍格式数字资源,并整合中国盲人数字图书馆、中国残疾人数字图书馆、中国盲文图书馆盲人数字图书馆、中国盲人协会盲人有声数字图书馆及各省市县级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资源,建成全国视障资源共享共建统一平台,做到多内容(医疗健康、时政、历史、文化、科技以及其他地方特色信息)、多形态(大字本书、盲文书、明盲文对照图书、阅听设备)、多网络(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电话网络)、多终端(收音机、听书机、电脑、手机、平板)共享,让更多盲人享受均等化、便捷化、适应时代潮流的信息服务。另一方面,发展信息资源跨界融合机制,主要包括:图书馆与中国盲人出版社在资源的量身定制、用户需求决策购书等方面开展跨界合作;图书馆与超星等数据供应商在无障碍格式转换、移动阅读服务、视障阅读状况调研等方面进行跨界融合;图书馆与“喜马拉雅”“蜻蜓FM”等新媒体平台在声音资源提供、声音资源众包录制等方面进行公益合作,如腾讯公司2014年在微信发起的“为盲胞读书:The Voice Donor”公益活动;图书馆与物联网在智能识别、AR/VR虚拟体验等方面的跨界融合。通过跨行业信息资源共建共享,使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始终保持活力和动力,推动其走向更科学、合理的发展。当然,在跨界融合过程中也须注意在《马拉喀什条约》框架下避免知识产权风险。

5.3 营造个性化、互动性的信息阅读服务环境

阅读环境直接影响着读书的效果,对于阅读的质量至关重要。[19]就数字图书馆而言,不同信息服务形式构成了信息阅读服务环境,其阅读服务环境如何体现出一个数字图书馆的现代化服务水平。关怀伦理学认为“关怀者与被关怀者是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被关怀者的需要是关怀行为的出发点,被关怀者的回应能激发关怀者进一步的关怀动机和行为[20]。盲人数字图书馆作为关怀者与作为被关怀者的视障用户之间应建立有效的互动。具体来说,盲人数字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创新发展需要打破服务形式的单一取向,充分营造注重个性化、充满互动性的信息阅读服务环境,为视障用户提供更具关怀感的阅读服务。一方面,在依据视力受损程度、年龄、受教育程度或信息素养程度等细分视障用户群体的基础上,通过大数据相关技术,自动且快速地对用户复杂的信息行为数据进行收集与处理,有目的地推送信息,并且通过进一步与跨界融合平台的数据合作,深层次挖掘用户的信息需求,可以更充分掌握用户的个性化特征,进而预测其潜在的信息需求,提供更加精准、科学、及时、个性的信息服务。另一方面,全面构建具有互动性的信息阅读服务环境:实现信息的自主选择、简单加工功能,设计带有游戏性、参与性的阅读环节,达成用户与信息之间的互动;通过与同伴互动阅读、交流阅读心得等,达成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互动;在用户与图书馆之间建立双向的索求/获取关系,图书馆为用户提供丰富的阅读资源,用户不仅为数字图书馆提供了大量的个人数据,还可给图书馆上传、分享一定的阅读资源。

5.4 树立基于关怀价值观的信息服务评价机制

关怀伦理学提出我们需要以关怀作为价值,由此挑选出合适的一组道德考虑如敏感性、信任和相互关系,来评估关怀实践。这是区分两种关怀劳动的关键要点。关怀价值观包括情感、认知、行为三个层面:关怀关系首先需要大量的对他人的感情和需要保持敏感的能力,如果人完全不知道别人的感情和思想,严重到不能识别别人的情绪和意图,他们不会有能力去维持关怀关系和进行关怀实践;良好的关怀关系需要信任并以它为特点,信任是人们之间的一种理解,理解他人将有值得信赖的意图,而不是从其获利的意图,并且信任的环境氛围可确保人们具有正确的、值得信赖的意图;最后,关怀人的人要参与关怀实践,通过他们的活动在相互关系实践中来体现关怀的价值观念。

在评价盲人数字图书馆的信息服务时,我们应突破以图书馆为中心的自我偏向,建立基于关怀价值观的信息服务评价机制。该评价机制主要有服务敏感与灵敏度、主体间信任度、服务活动类型及频次三个一级指标。服务敏感与灵敏度指标评价信息提供者对视障用户信息需求的总体回应情况(信息匹配程度、信息响应速度等)、对视障用户阅读障碍的总体回应情况(无障碍服务平台建设状况、视障用户数字阅读培训状况、线上与线下融合服务状况等),与盲人数字图书馆及其工作人员的专业水平内在相关。主体间信任度指标评价视障用户对信息服务的满意度、图书馆方面对视障用户的认同度,以及在整个社会生活中视障与健视群体的信任程度,主要与盲人数字图书馆对视障用户的了解程度有关。服务活动类型及频次指标评价图书馆在盲人数字阅读推广、信息服务资源开发、信息服务环境改善等方面做出的具体努力,同时也指向这些活动达到的效果(视障用户对每项活动的具体评价、这些活动产生的社会效益等),体现出盲人数字图书馆的社会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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