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岩精神生成逻辑的三维审视
2024-05-03韩旭东
摘 要:红岩精神是伟大建党精神在特定时代方位、特有文化土壤、特殊斗争环境中生成的具体革命精神,呈现出独树一帜的鲜明特质。准确认识红岩精神的生成逻辑,应着力从理论、历史和实践三个维度去把握。从理论之维看,红岩精神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和近代重庆地方文化的土壤,是伟大建党精神思想的传承发展。从历史之维看,红岩精神熔铸于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党在国民党统治区的奋斗历程,是伟大建党精神初心使命的延续传承。从实践之维看,红岩精神凝结于中国革命重要转折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国民党统治区的革命斗争实践,是对伟大建党精神鲜明特质的内在彰显。
关键词: 红岩精神;伟大建党精神;重庆地方文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共产党人革命精神谱系
作者简介: 韩旭东,西南大学副研究员,博士,主要从事党建与教育管理研究,E-mail:hanxd@swjtu.edu.cn。
引用格式: 韩旭东.红岩精神生成逻辑的三维审视[J].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4,(2):13-24.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深刻阐述红岩精神,特别是在2019年4月考察重庆时指出:“重庆是一块英雄的土地,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毛泽东同志在这里进行了决定中国前途命运的重庆谈判,周恩来同志领导中共中央南方局在这里同反动势力展开了坚决斗争……解放战争时期,众多被关押在渣滓洞、白公馆的中国共产党人,经受住种种酷刑折磨,不折不挠、宁死不屈,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凝结成红岩精神”[1]。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论述指出了红岩精神是伟大建党精神在特定的时代方位、特有的文化土壤、特殊的斗争环境、特别的革命群体中生成的具体革命精神。从理论、历史和实践三个维度把握红岩精神的生成逻辑,对于认识理解、传承弘揚红岩精神,鼓起迈进新征程、奋进新时代的精气神具有重要意义。
一、科学把握红岩精神生成的理论之维
红岩精神植根于重庆这块英雄的土地上,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科学引领和近代重庆革命文化的思想启蒙中探寻红岩精神生成的文化根脉、理论根基、人文根由,有利于深刻揭示红岩精神的精神本质、革命气质和人文特质,深刻阐明红岩精神形成与发展的内在精神源泉、非凡革命实践和深厚人文传统。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浸润是红岩精神生成的文化根脉
任何一种革命精神的产生都受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沃土的滋养。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的:“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提供了丰富滋养。”[2]中华民族长期形成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的伟大梦想精神、“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伟大爱国精神、“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的伟大斗争精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的伟大牺牲精神等,为红岩精神的生成提供了丰厚滋养。
习近平总书记在讲到红岩先辈革命斗争时指出,“这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坚如磐石的理想信念”,坚如磐石的理想信念是红岩精神鲜明的政治品格和政治灵魂。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正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最伟大的梦想,在重庆的红岩革命先辈基于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梦想的追求和对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的信仰,为理想信念和伟大梦想不懈奋斗,这无疑彰显和传承了中华民族自古就有的伟大梦想精神。
和衷共济的爱国情怀是红岩精神鲜明的实践品行和行动遵循。抗战时期,中共中央南方局共产党人以斗争求团结,把维护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推动抗战向前发展作为第一任务,秉持相忍为国、团结御侮的原则,与国民党内妥协分裂势力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多次挽救濒临破裂的国共关系,很好地维护了团结抗战的大局,也充分彰显和传承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伟大爱国精神。
习近平总书记在讲到红岩精神时,充分肯定红岩英烈不折不挠的高尚品格,强调要经常想一想红岩先烈们的凛然斗志。无论是中共中央南方局为了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做出的不懈努力,还是毛泽东为了争取国内和平弥天大勇赴渝州开展的“重庆谈判”,抑或是牺牲在白公馆、渣滓洞的英烈们为了新中国成立展开的不屈抗争,都充分诠释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伟大斗争精神。
习近平总书记在讲到红岩英烈时,高度赞扬他们“坚贞不屈”“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强调要“养成浩然正气”。红岩革命先辈在探索救国救民道路的过程中,面对国民党当局的诱惑与残害,没有屈服投降,与国民党统治集团进行了坚决斗争,以“我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的英雄气概谱写了共产党人坚贞不屈、敢于牺牲的不朽诗篇,充分展示了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伟大牺牲精神。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引领是红岩精神生成的理论根基
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科学社会主义的主张受到先进分子的热烈欢迎,并最终扎根中国大地开花结果,这决不是偶然的,而是与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优秀历史文化和广大人民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念相融通的。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为指导的政党,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引领为红岩精神的生成奠定了重要的理论根基。恩格斯强调各国无产阶级政党要加强科学理论的学习,因为“只有清晰的理论分析才能在错综复杂的事实中指明正确的道路”[3]。习近平强调,“马克思主义奠定了共产党人坚定理想信念的理论基础”[4]。如果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给予了红岩精神萌发的土壤和文化底蕴,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引领则赋予了红岩精神永久的生命力量。
其一,马克思主义理论为红岩精神铸牢了政治灵魂。习近平指出:“理想信念的坚定,来自思想理论的坚定。”[5]以毛泽东、周恩来同志及歌乐英烈为代表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自觉把理想信念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基础之上,建立在马克思主义揭示的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之上,建立在为最广大人民谋利益的崇高价值的基础之上。革命先辈们在抗战时期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抵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抗战胜利后,在国民党统治区广泛宣传民主与和平,以最大努力争取和平;在新中国成立前夕,红岩革命志士对党和人民忠贞不二、视死如归,为坚守理想信念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其二,马克思主义理论为红岩精神滋养了爱国情怀。马克思指出:“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6]建党以来,中国共产党坚信马克思主义能够指引中国革命的方向,始终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指导中国革命的实践。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的感召和指导下,无数红岩先烈为追求真理前赴后继、舍生取义,生动展现了共产党人探索中国革命道路的深厚爱国情怀。
其三,马克思主义为红岩精神绘就了斗争底色。恩格斯强调:“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6]在风雨如磐的斗争岁月,面临着复杂险恶的社会环境和风云激荡的政治环境,在这样的境遇中,紅岩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把马克思主义关于斗争的学说特别是关于阶级斗争的理论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开启了具有中国共产党自身特色的伟大斗争实践,即同国民党反对派展开了一场光明与黑暗的殊死搏斗。从渣滓洞白公馆震撼人心的狱中斗争,到重庆地下党的秘密活动,再到重庆周边农村的武装斗争,都向我们生动诠释了伟大的斗争精神。
其四,马克思主义理论为红岩精神涵养了浩然正气。习近平指出:“共产党人要把读马克思主义经典、悟马克思主义原理当作一种生活习惯、当作一种精神追求,用经典涵养正气、淬炼思想、升华境界、指导实践。”[4]战斗在特殊环境中的南方局共产党人,注重自我修养,坚守政治品格,强化气节教育,砥砺党性修养。无论是公开工作,还是地下斗争,无论是政坛搏击,还是商海沉浮,他们始终坚持共产党人的理想信念、道德情操和职业操守,“出污泥而不染”“同流而不合污”,永葆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凝结起共产党人一身正气的高尚情操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革命气节。
(三)近代重庆地方文化的思想启蒙是红岩精神生成的理论准备
重庆是一座有着优秀地方传统文化和人文精神积淀的城市,重庆人生活在大山大川之间,大自然的熏陶、险峻的自然环境孕育了重庆人坚韧顽强、开放包容、豪爽耿直的个性和独特的地域文化。刎颈存城的巴蔓子,其忠勇、爱国、重义、守信的品格成为重庆人文精神的源泉与基因;钓鱼城军民众志成城、坚忍卓绝、忠勇卫国,坚守36年,改变了欧亚战场格局;敢作敢为、开天下之先的“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用热血和生命写成《革命军》,吹响推翻专制满清王朝建立“中华共和国”的号角。这些都传承、彰显了重庆的人文精神。而红岩革命先辈扎根重庆大地,既深受地域传统优秀文化和深厚人文基因的滋养,又得到城市人文精神的浸润,在国民党政权统治地区的革命斗争实践中,创造性地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升华出革命精神的万丈光芒。故近代重庆革命文化的思想启蒙为红岩精神的生成提供了理论准备。
红岩精神是对近代重庆革命传统文化的传承。重庆是一个革命氛围极其浓郁的地方,自1891年重庆被迫开埠后,近代重庆便随着中国日益加深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化过程而发生深刻变化,并逐渐融入近代中国社会变革和民主革命的大潮中。20世纪初期,随着新文化、新思想的传入,重庆人民不断受到民主和科学思想的洗礼,掀起一股生气勃勃的思想解放潮流,《川东学生周刊》《新蜀报》等几十种宣传新思想、新文化的刊物如雨后春笋般创办起来。新文化运动开展的同时也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先进文化在重庆传播,一大批追求进步的青年知识分子开始崭露头角。他们以重庆为舞台,积极探索济世救国的新道路,介绍并传播各种社会新思潮,进行民主革命的新实践,并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早在1920年3月12日就率先成立“四川省重庆共产主义组织”[7],由此掀开了重庆人民革命斗争的新篇章。巴渝大地上涌现了一批土生土长的共产主义者,其中的代表人物有杨闇公、冉钧、童庸生、周贡植等,他们为了革命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前赴后继,英勇牺牲。
以重庆为中心形成的红岩精神更是受巴渝优秀传统文化浸润而成。巴渝文化是长江上游地区最富鲜明个性的民族文化之一,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巴渝文化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西周“武王既克殷,以其宗姬封于巴”。巴渝文化多姿多彩,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受险峻的自然环境影响,积淀成了一种独特的地域文化符号,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包括:忠贞不渝、爱国奉献的情怀;跋山涉水、坚韧顽强的意志;豪爽耿直、诚实守信的品德;开放包容、勇于创新的气度。这些根植于重庆大地形成的巴渝文化滋养了伟大的红岩精神。正是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近代重庆优良革命传统的影响感召下,红岩革命先辈高举爱国主义的伟大旗帜,“把天下兴亡放在肩上”,凝聚人心,共赴国难,在极端艰苦和险恶的环境中为谋求民族解放和人民自由所展现出来的丰富精神内涵,不仅是红岩精神最鲜活生动的展现,更成为了一种代表共产党人独特人格魅力的文化精神符号。
二、科学把握红岩精神生成的历史之维
红岩精神的生成顺应了时代和实践呼唤。深入把握红岩精神的精髓要义需要从总体上把握红岩精神生成的历史过程。国统区复杂险恶的斗争环境是红岩精神生成的现实境遇;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是红岩精神生成的时代诉求,党的革命重心由农村走向城市、走向全国和全世界是红岩精神生成的使命指引,这些共同构成红岩精神生成的历史基础。
(一)国统区复杂险恶的斗争环境是红岩精神生成的现实境遇
任何一种革命精神的产生都离不开特殊的斗争环境。红岩精神是中国共产党人在国民党政权统治中心的重庆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的革命斗争实践中生成的。战斗在风雨如磐的斗争岁月,面临着复杂险恶的社会环境和风云激荡的政治环境,在这样的境遇中,红岩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的政治品格、实践品行、意志品质和道德品性得到了充分彰显。
重庆这片热土孕育了红岩精神,红岩精神是重庆最鲜明的底色。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为适应抗战相持阶段形势发展的需要,在1938年秋召开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决定撤销抗战初期于武汉设立的中共中央长江局,成立中共中央南方局。随着武汉失守、国民政府迁都重庆,1939年1月16日,周恩来任书记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重庆正式成立,代表党中央直接领导国统区、港澳地区和海外党组织。在此后长达八年的时间里,南方局共产党人在极其险恶复杂的环境下,面对国民党的特务统治和白色恐怖,把党中央提出的在国统区“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同自身工作实际相结合,创新性地提出并执行“三勤”(勤学、勤业、勤交友)、“三化”(职业化、社会化、合法化)的政策,与国民党顽固派展开艰苦卓绝的斗争,使国统区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经受住了“生与死”的考验与“权与利”的诱惑,为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民族独立和解放事业建立了不朽的功勋。抗战取得胜利后,为了国内和平、民主、团结的实现,毛泽东不顾个人安危,毅然决定接受蒋介石的邀请,亲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双方最终达成了《双十协定》,为夺取中国革命最后胜利赢得了主动。保存在重庆红岩革命纪念馆的《参政员毛泽东在渝市之动态》,详细记录了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期间每天的活动情况和谈话内容,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的一举一动都在国民党特务的严密监视之下。解放战争后期,重庆是反革命的最后堡垒,盘踞在这里的国民党反动派进行着垂死的挣扎,红岩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同他们展开了一场胜利前光明与黑暗的殊死搏斗。从渣滓洞、白公馆震撼人心的狱中斗争,到重庆地下党的秘密活动以及重庆周边农村的武装斗争,都向我们生动诠释了伟大的红岩精神。在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谱系中,红岩精神与其他革命精神相比,其中一个最鲜明的标识就是它是长期在国民党统治区革命斗争中熔铸而成的。
(二)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是红岩精神生成的时代诉求
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时代课题的追问为红岩精神的生成提供了强大驱动力。围绕着实现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这一重大时代课题,如何对这一重大时代课题进行科学解答成为红岩精神生成的基本支撑。
在全面抗日战争时期,民族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但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交织,情况极为复杂。解放战争时期则是事关中国前途命运的大抉择。红岩精神鲜明地体现了这两个历史时期的时代主题和历史使命。全面抗日战争时期,在中共中央的坚强领导下,以周恩来同志为代表的南方局共产党人,在条件极其恶劣、斗争复杂尖锐、党性考验严峻的情况下,创造性地贯彻毛泽东提出的“不怕任何黑暗”“绝不游移,绝不妥协”“紧抓党内教育”等思想,坚持抗战、团结、民主,开创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党的建设的新局面。但是国民党在统一战线内部不断制造分裂,先后发动三次反共高潮,抗战胜利后玩弄“假和平真内战”阴谋。以周恩来同志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始终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相忍为国,安危与共,对维护国共合作、坚持抗战到底发挥了积极作用。为了共同完成救亡图存的民族大业,红岩革命先辈在中共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制定了“扶助进步团体,照顾小党派利益,进行民主运动,要求各党派的合法地位,要求政治改革”等一系列策略方针,与民主党派、无党派爱国人士和外国友人坦诚相待、风雨同舟,经常就国际国内形势、坚持抗战以及战后建国等问题交换意见,通过艰辛、出色的工作,使爱国人士逐步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从而有力改变了中国革命的阶级力量对比,为抗战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夺取中国革命胜利提供了有利条件。
解放战争初期,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等组成的中共代表团肩负着争取民主与和平的时代使命,赴重庆进行和平谈判,在与国民党政府针锋相对的同时,同社会各界朋友开展广泛的统一战线工作,充分彰显了革命领袖始终牢记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重庆解放前夕,众多被关押在渣滓洞、白公馆的中国共产党人,经受住种种酷刑折磨,不屈不挠,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充分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坚贞不屈的浩然正气。由此可见,红岩精神的生成过程就是回应、回答和解决前进道路上各种问题的过程。随着新时代伟大实践的探索拓展,与时俱进弘扬红岩精神也在广度和深度上持续拓展。
(三)党的革命重心开始由农村走向城市、走向全国和全世界是红岩精神生成的历史进程
任何一种革命精神的产生都根源于特定的历史进程。红岩精神是中华民族重大历史转折进程中的时代精神,是中国革命从农村走向城市,从“山沟”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发展进程中的重要精神结晶。红岩精神既反映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的历史长时段,又展望了党坚持伟大自我革命以引领伟大社会革命的未来前景。
红岩精神的形成与发展鲜明地体现了全面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两个时期的时代主题和历史使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是中华民族由衰败走向振兴的重大转折时期,百年国耻得以洗雪,不平等条约基本废除,中国赢得了应有的国际地位,人民革命力量发展壮大。中共中央南方局以斗争求团结,坚决执行中共中央“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很好地维护了团结抗战的大局。此外,南方局创造性地贯彻执行“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勢力”的方针,主动与各中间党派、各界人士广交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开拓了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的新格局。正如胡乔木所言:“没有南方局的大量工作,就没有抗日战争时期那么一种局面,团结了大后方那么多的人,把抗战坚持下去,还保存了我们党的一大批力量;没有南方局的大量工作,就没有后来解放战争时期那样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形成那样强大的第二条战线……没有南方局在大后方进行的广泛的统一战线工作,就很难把当时国民党区域各中间党派和各方面人士团结在我们共产党周围……可以说,南方局的统一战线工作从一个方面的意义上讲,为新中国奠定了重要的政治基础。”[8]同时,这一时期也是中国共产党走向世界的重要转折时期。中共中央南方局不仅建立了专门的外事组织,而且卓有成效地开展了外交工作。为了赢得国际社会对中国抗战的同情和支持,以周恩来为书记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制定了“宣传出去,争取过来”的外事工作方针,利用各种渠道和机会与各国外交使团和国际友好人士广泛接触,宣传党的政治主张和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实绩,揭露国民党顽固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种种阴谋,促成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和美军观察组访问延安,打破了国民党的外交垄断,争取了国际社会和国际舆论的广泛同情与支持,开启了中国共产党对外交往的新篇章。1945年4月25日,在美国旧金山举行的联合国大会上,南方局领导人董必武以中国共产党代表的身份,作为中国代表团成员参加联合国成立大会。他在美国停留4个多月,广泛接触国际友人和海外侨胞,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推动了国际社会对中国共产党的了解,使中国共产党走向了国际政治舞台,为新中国的外交事业奠定了基础。
抗战胜利初期,为了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中共代表团应邀飞赴重庆进行和平谈判。除参加谈判外,毛泽东在重庆会见了各界人士达100多人,赢得了各民主党派、社会贤达甚至是国民党开明人士的支持,对推动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转变为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及第二条战线奠定了重要基础。解放战争时期,重庆地区共产党人继承和发扬党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为配合全国战争形势的需要,谋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在农村开展抗丁、抗粮、抗税斗争,发动武装起义,建立农村游击根据地,有力地打击了蒋介石集团的反动统治。解放战争进入后期,国民党当局为了维持专制独裁统治,利用特务组织破坏重庆地区中共地下党组织。从1948年初至1949年初,先后有133名党员干部被捕,其中遭杀害的53人,下落不明(大部分牺牲)35人,获释脱险的只有25人[9]。面对国民党当局的诱惑与拷打,以江竹筠、陈然等为代表的红岩英烈们没有屈服,团结狱中同志、联合革命志士,与国民党统治集团进行坚决斗争,以“我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的英雄气概谱写了红岩共产党人坚贞不屈、敢于牺牲的不朽诗篇,为创立光明的新中国作出了重要贡献。
三、科学把握红岩精神生成的实践之维
伟大红岩实践活动是红岩精神生成的实践基础。实践活动是实现主体与客体的现实统一的中介,是主体在一定的历史实践活动中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展的创造性活动。红岩精神的生成不是抽象和一成不变的,它随着中国共产党人在重庆革命实践活动的拓展而不断丰富凝结,兼具永恒性和历史性的统一,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征。
(一)红岩精神在南方局共产党人的革命斗争中培育和初步形成
红岩精神生成于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领导国民党统治区党组织和人民群众开展抗日民主斗争的实践中。南方局共产党人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与革命斗争实践相结合,把共产主义远大理想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在重庆开展了以维护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段历史实践见证了中国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曲折发展道路,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华民族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伟大历史的重要篇章,为红岩精神的生成奠定了实践基石。
全面抗日战争时期,南方局共产党人在条件极其恶劣、斗争复杂尖锐、党性考验严峻和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极易受腐蚀的情况下,把维护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作为首要任务,坚定地贯彻中共中央“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与国民党进行艰难复杂的谈判和合作,与国民党内妥协、分裂、倒退的倾向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中共中央南方局广泛争取国内外进步力量的同情和支持,创造性地贯彻“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方针,适时将民族统一战线转化为人民民主统一战线,为第二条战线的形成奠定了基础;同时,把开展国际交往、扩大国际统一战线作为外事工作的特殊使命,以“宣传出去,争取过来”的外事工作方针为指导,充分利用公开合法的各种渠道,与各国外交使团和国际友人广泛接触,赢得国际社会和国际舆论的广泛同情和支持,打破了国民党的外交垄断。中共中央南方局积极开展文化宣传活动,以《新华日报》和《群众》周刊为阵地,以“宣传抗战、服务抗战”为己任,坚持“抗战号角,人民喉舌”的宗旨,极大增强了国统区人民和知识分子对中国共产党的向心力,及时揭露和打击了顽固派发动的反共高潮,掀起了国统区进步文化运动的高潮。中共中央南方局高度重视党的建设,把“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巩固党”作为“极端严重的任务”和“完成党的政治任务的决定因素”,在极端恶劣艰险的政治环境中,思想上重视党员理想、信念和气节教育,组织上坚持“质重于量,巩固重于发展”原则,工作上执行“三勤”“三化”,以伟大自我革命精神引领伟大社会革命,在火与血的历史考验中,培育和初步形成了红岩精神。
(二)红岩精神在毛泽东赴重庆谈判的历史壮举中进一步丰富发展
红岩精神升华于毛泽东为实现国内和平赴重庆谈判的历史壮举中。43天的重庆谈判,毛泽东深入虎穴而镇定自若、处险不惊,在与国民党针锋相对的斗争中有理、有利、有节,不卑不亢,在与各阶层人士的会见和接触中胸怀坦荡、推诚相见,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红岩精神。
在重庆谈判过程中,中共代表团灵活把握斗争艺术,既坚持原则、又务实变通。成立联合政府是国共谈判的首要问题,这个主张与国民党的建国纲领尖锐对立。共产党人如果没有炉火纯青的谈判艺术,不作必要的让步妥协,谈判绝不可能取得成功。谈判初期,中共代表团向国民党方面提交了11项谈判要点,其中没有提出建立联合政府,只要求“各党派参加政府”,并在第二项中明确表明“拥护蒋主席之领导地位”;也没有提出以召开党派会议的方式产生联合政府,而提出国共双方“确定和平建国方针,以和平、团结、民主为统一的基础”[10];中国共产党在不放弃重新普选国大代表主张的同时,也明确表示不反对参加国民大会,并保证不在北方解放区单独召开类似会议。应当说,从战前的各党派地位平等建立联合政府,到各党派承认蒋介石为领袖而参加国民政府,这是一个很大的让步。周恩来明确表示:“凡此让步皆为此次谈话之政治基础,可保证此次谈判之成功。国民党是第一大党,我等因有上述让步,政治既可安定,各党派间亦可和平合作。”[11]事实证明,无此重大让步和迂回,国民党是决不会坐到谈判席上的。同时,这个让步并不损害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其所确定的以和平、团结、民主为统一基础的和平建国方针,正是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根本利益之所在。重庆谈判过程中,正是因为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以高超的斗争策略,将原则性与灵活性高度统一,有理、有利、有节开展斗争,才迫使蒋介石最终接受了和平民主建国方针,牢牢把握住了斗争的主动权,进一步锻造了红岩精神。
(三)红岩精神在歌乐英烈狱中的殊死搏斗中进一步锻造凝结
红岩精神凝结于歌乐英烈们狱中的殊死搏斗中。解放战争后期,众多被关押在渣滓洞、白公馆的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以“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把这牢底坐穿”的坚定信念,坚持与敌人进行斗争,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不忘给为之奋斗的新中国和为之奉献热血生命的党组织留下全面从严治党的血泪嘱托“狱中八条”。红岩志士们在炼狱的烈火和不屈的斗争中,进一步凝结生成了红岩精神。
在风雨如晦的革命斗争岁月,为了建立一个崭新的中国,被关押在渣滓洞、白公馆的红岩革命志士,住的是监狱黑牢、吃的是发霉食物,却仍以“愿以我血献后土,换得神州永太平”的牺牲精神,坚持与敌人斗争到底。江竹筠一位娇小女子,柔弱的身躯中生就一副共产党员的钢筋铁骨,支撑着她在失去丈夫、离弃幼子的巨大悲恸中继续革命,在严刑拷打、死亡威胁面前坚贞不屈,与敌人展开了英勇斗争。被誉为“铁窗诗人”的何敬平,在面对威逼利诱和酷刑折磨时,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用生命和智慧在狱中与国民党反动派坚持斗争到底,写下《把牢底坐穿》一诗,并谱上曲子在难友中传唱,用铮铮铁骨捍卫了一个共产党人的信仰。由于叛徒出卖,陈然被国民党特务逮捕,虽身陷囹圄,受尽折磨,却坚贞不屈。为了与反动派展开斗争,让难友们及时了解时局,陈然克服重重困难,创立狱中《挺进报》,向狱友传递解放军节节胜利的消息,极大地鼓舞了狱中同志的斗志。红岩革命先辈在国统区恶劣复杂环境下,始终坚定政治立场、坚守道德底线,面对利诱不为所动,面对危险毫无惧色,面对死亡坚贞不屈、临难不苟,为天地存正气,为个人全人格,成仁取义。红岩革命先辈坚贞不屈的浩然正气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党忠诚、不负人民”的崇高境界和人格风范,彰显了共产党人一身正气的高尚情操和寧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革命气节。
四、余论
伟大事业孕育伟大精神,伟大精神引领伟大事业。中国共产党在领导革命、建设、改革的实践中不断熔铸锻造形成了一系列伟大精神,连缀起百年大党奋斗历程的内在精神理路。以伟大建党精神为源头的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具有一脉相承的价值旨归,在准确把握革命精神谱系内在统一性的同时,我们也必须深刻认识到,由于形势任务和所处环境的不同,受实践基础和社会条件的影响,不同的革命精神有着不同的内在特质。
红岩精神作为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其他革命精神一样,都是党和国家宝贵的精神财富。但由于受特定时代方位、特有文化土壤、特殊斗争环境影响,红岩精神又独树一帜,呈现出自身鲜明的特质。红岩精神是对伟大建党精神的传承发展,其生成基础深深植根于中国共产党所秉持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和近代重庆地方文化的土壤中,熔铸于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党的奋斗历程中,凝结于中国革命重要转折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在国民党统治区的革命斗争实践中。深刻理解和把握红岩精神与伟大建党精神的内蕴联系,系统梳理分析红岩精神的生成逻辑,对于进一步筑牢共产党人的“根”和“魂”,鼓起迈进新征程、奋进新时代的精气神意义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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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金冲及.周恩来传(1898—1949)[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594.
[11]鞠海涛,朱晓燕.国共谈判六十年[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255.
A Three-Dimensional Review of the Generation Logic of the Red Crag Spirit
HAN Xudong
Abstract: Red Crag Spirit is a particular revolutionary spirit generated by the great founding spirit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CPC) in a specific era, unique cultural soil, and special struggle environment, presenting unique and distinctive qualities. To accurately understand the logic of the generation of the Red Crag Spirit, we should focus on grasping it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theory, history, and practice. From the theoretical dimension, the spirit of Red Crag is rooted in the soil of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Marxist theory, and modern Chongqing local culture, which i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ideological roots of the great founding spirit of the CPC. From the dimension of history, the spirit of Red Crag is fused with the struggle of the CPC in the Kuomintang-ruled areas during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and the War of Liberation, and it is the continuation of the original mission of the great founding spirit of the CPC. From the dimension of practice, the Red Crag Spirit is condensed in the practice of revolutionary struggle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s in the Kuomintang-ruled areas during the critical turning period of the Chinese Revolution, which is the inner manifestation of the distinctive qualities of the great founding spirit of the CPC.
Key words: Red Crag Spirit; the great founding spirit of the CPC; native culture of Chongqing; excellent traditional culture of China; Marxist theories; the long line of inspiring principles for the CPC
(責任编辑:陈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