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资源视角的扎染企业可持续发展案例研究

金 灿，黄昊天，陆钰华，邵梓菡，吴杨静

（南京财经大学，江苏 南京 210000）

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源，但其非物质性、脆弱性和对传承人的依赖性等特点制约了自身的传承与发展[1]。同时，产业变革、城镇化以及保障机制不健全等多重外部因素也对非遗的发展造成了冲击[2]。因此，非遗及相关企业如何实现可持续发展是文化传承中应重视的问题。

扎染技艺是云南省大理市的传统染色技艺，已有千年历史。依托非遗技艺，扎染企业在资源方面拥有独特优势。本研究从资源视角分析3家典型扎染企业的实践经验，探讨有助于企业可持续发展的资源组合，并为类似的非遗产业及企业提供理论支持与实践指导，以促进非遗传承和企业可持续发展。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方法及案例企业的选择

本研究采用多案例分析法，案例对象聚焦于云南省大理市的扎染企业，选择标准如下：（1）代表性，在传承传统扎染工艺的基础上融合创新理念；（2）资料可获取性，包括高社会关注度带来的丰富二手资料，并与案例企业建立了良好关系，便于获取一手资料；（3）影响力，能在行业内起到引领示范作用。

1.2 数据收集

本研究综合一手与二手资料对3家企业进行分析，以保证研究结论的真实性与完整性。其中，一手资料的获取采用半结构式访谈法，围绕企业发展历程、现状和对数字化趋势的看法与应对措施。所有访谈均在受访者同意的情况下进行了录音，随后进行了转录整理与分析。二手资料主要来自企业的社交媒体账号、新闻报道、视频资料、企查查官网等。

2 文献回顾与理论基础

2.1 企业可持续发展的概念界定

目前，对企业可持续发展内涵的研究可大致归纳为以下5种观点：（1）兼顾自身短期与长期发展；（2）发展持续适应经营环境；（3）与社会、经济、环境、资源等协调发展；（4）与利益相关者共赢；（5）发展与生命周期理论相适应。

阿里·德赫斯[3]提出了“学习型组织”的概念，认为企业可持续发展是不断从经验中学习达到的长期存续状态。刘力钢[4]将企业可持续发展定义为通过创新保持竞争优势，适应环境变化，有效配置内部资源，以保持领先地位。刘昌勇[5]强调合理确定企业使命和长期战略目标，并考虑社会、经济的发展环境，为社会可持续发展作贡献。Hill J[6]认为企业可持续发展具有长期性和系统性，企业应该通过完善的管理体系和利益相关者参与机制。钟陆文[7]提出，企业可持续发展是通过创新和市场需求开拓呈现超越产品生命周期的生存状态。

2.2 企业资源的相关研究

本研究的案例企业均为小微企业，在以往学者研究影响中小企业创新资源的基础上，将资源分为3类，分别为能力、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并进一步细分为1～3个维度进行分析，选取行业知识和知识产权作为企业能力的具体代表。此外，“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要加快数字化发展，数字化能力对企业发展至关重要，因此，数字化能力成为企业能力的维度之一。社会资本是一个企业所能利用的社会网络中的资源总和，根据企业在社会网络中的利益相关者，将社会资本分为横向关系资本、纵向关系资本与社会关系资本。其中，横向关系资本包括与竞争对手、其他企业的关系，纵向关系资本包括与客户、供应商、分销商等的关系，社会关系资本包括与政府、金融机构、行业协会等的关系。

3 研究设计

3.1 案例选取

本研究选取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3家扎染企业为案例研究对象。

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注重传统工艺的传承与创新，结合现代元素，在技术和设计上推陈出新，保持着行业领先地位。同时，该企业坚持与经济、环境、资源协调发展，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实现企业与社会的和谐发展。

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作为白族扎染技艺的生产性示范基地，依托传承500年的传统手工染坊，逐步发展为家庭生产单位。面对现代化、数字化、开拓市场等方面挑战，公司探索“文旅结合”策略和数字化手段，形成了生产与文化传承共同照应的生态气候，并借助政策扶持和知识产权保护，成功开拓市场，做到了满足审美创新、兼具文化内核、注重经济效益，是扎染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典范。

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基于自身优势，明确使命和长期战略目标，坚持使用植物染料手工制作，并探索创新发展路径，同时借助新媒体平台推动现代化进程，打造线下扎染体验，增强消费者参与感，着眼国际市场，扩大企业影响力，推动可持续发展。

3.2 分析方法

本研究采取组态分析方法揭示资源组合对企业可持续发展结果变量的影响。该方法可以根据前因条件构成的不同集合，解释不同组合对结果变量的必要性。根据案例实际情况，将不同前因条件存在与否赋值为“1”“0”，从而将不同前因条件编码为“0”“1”变量，并构成不同“0”“1”变量的集合。组态分析是定性比较分析方法的本质特征[8]，一方面可以提高案例研究深度，另一方面可以实现不同案例之间的定量比较，最终提高案例分析结论的效度。

本研究基于资源理论基础涉及的不同资源类别，将不同企业追求可持续发展目标所需的资源要素分为金融资本、能力、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并将每一类资本细分为对应内容，再基于相关数据，对3家公司的资源进行编码赋值，得到各前因条件的具体编码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3家企业的资源

4 基于资源组态视角的可持续发展结果分析

4.1 共同驱动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前因组态分析

能力、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前因条件均存在，共同构成组态驱动企业可持续发展。通过数据分析可以发现，3家企业在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中都具备相应的能力、社会资本和声誉资本。

首先，从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来看，厂长熊文杰凭借其对扎染的深刻认知和独特见解，带领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不断创新，持续推出新产品系列。此外，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积极响应当地政府号召，推动文旅融合，获得了社会资本的支持，为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声誉资源是企业长久发展的必要支柱，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凭借优质的产品吸引了一大批稳固的购货商。

其次，从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来看，其创新性地构建了“博物馆+生产销售”模式，日流量可达3 000人次，也由此打开了市场并提升了知名度。作为白族扎染技艺的生产性示范基地，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得到了大理市人民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成为当地“非遗+扶贫”项目的试点企业，拥有良好的社会资本。

最后，从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来看，其前身是1922年创办的老染坊，坚守古法扎染技艺，具有丰富的扎染知识与专业的行业素养。在社会资本层面，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与客户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形成了较为完善的生产模式和产业链。此外，其始终秉持诚信经营的理念，树立了良好的企业形象，以卓越的产品质量和独特的设计风格享有盛誉。

4.2 驱动企业可持续发展的资源类别差异性分析

尽管4类资源要素需要同时存在以驱动企业可持续发展，但对于每一类资源要素而言，其具体内容又存在差异。

首先，在能力要素中，3家企业均具备行业知识和知识产权，因此，行业知识和知识产权是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资源条件，而数字化能力是非必要条件。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专注于扎染品和手工织布的制作和研发，精通数十种缝绞法的基础针法，掌握16次蓝和24次蓝的高超染色技艺[9]，并拥有多项知识产权。厂长熊文杰是轧花机的发明者，他带领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不断创新，将现代元素融入扎染中，以迎合大众审美。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通过向内发掘，强化自身特色，基于白族独特的物质资料和精神内涵，将传统技艺与现代设计思想相结合，创造了涵盖商标、著作在内的8项知识产权；还利用微信公众号、短视频等广泛传播扎染知识和技术，促进扎染文化的传承和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老染坊四代传承，扎染行业知识丰富，在工业化生产模式盛行和工业化染料广泛应用的背景下，坚持使用植物染料手工制作，并借助新媒体平台进行企业宣传与运营，努力将扎染与现代时尚融合，紧跟时代潮流，贴近现代审美，同时拥有独立注册的商标及著作权。

其次，在社会资本要素中，3家企业均具备纵向关系资本，因此，纵向关系资本是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资源，而横向关系资本和社会关系资本是非必要条件。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通过与个人和家庭作坊建立长期的供应链合作，构建了稳固的纵向合作网络，并作为巍山地区扎染企业战略联盟成员，利用横向关系网在市场、产品和技术方面的共享信息，有效降低了市场风险和成本。此外，其还采用“非遗+旅游”的经营模式，通过文创产品和体验项目传播了扎染文化。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作为“非遗+扶贫”试点企业，多次被认定为示范点和传承与保护基地等，并获得了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负责人段树坤积极参与公共讲座和访谈，还与博物馆建设专家合作建成璞真白族扎染博物馆，进一步推动了扎染文化的推广。同时，其还参与投资了大理橙果旅游服务有限公司，增强其在旅游领域的影响力。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让村民成为半成品加工商，再收集进行染色加工，在节省时间和人力成本的同时，为村民提供了更多收入，其凭借独特的产品设计、简约的店面风格、卓越的产品品质，建立了广泛的国际市场和客户基础。

最后，在声誉资本要素中，3家企业均具备声誉这一资源条件，因此，声誉成为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资源条件。巍山县兴巍民族工艺厂目前已具备完善的生产管理制度和质量检测检验制度，产品全部通过国际“ISO9001：2008质量管理体系”认证，优品率达到100%。大理市璞真白族扎染有限公司创新性地开设了集生产、展示、参观、体验于一体的璞真白族扎染博物馆，以创新化、活态化的形式展现了扎染技艺及企业文化，获得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大理植蓝染艺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凭借优质的产品、现代化的经营模式及对白族传统扎染的传承，始终在竞争激烈的扎染市场中占有一席之位，与国内外多家企业达成长期合作关系，获得了良好的声誉和口碑[10]。

综上所述，可以认为扎染企业利用不同资源组合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具备行业知识、知识产权、纵向关系资本和声誉等必要条件，而数字化能力、横向关系资本、社会关系资本等其他条件要素可以相互替代。除此之外，现实中也存在其他企业管理实践。蓝茂丰桐乡蓝印花布厂有限公司于1956年由“蓝茂丰”等6家老字号染店和作坊联合组建而成，致力于传统蓝印花布工艺的保护与创新。公司拥有3项商标、1项防染工艺专利和1项作品著作权，并通过新浪微博账号和线上店铺扩大品牌影响力。这些努力不仅提高了公司的商业成就，还显著提升了文化价值。2005年，桐乡蓝印花布被认定为浙江省级非遗，2008年，公司被浙江省经贸会评为“老字号”企业，标志着其在行业内的杰出地位和影响力。

5 总结与讨论

5.1 研究结论

研究结果表明，扎染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可以通过不同的资源组合实现。3家企业的资源组合中都包含行业知识、知识产权、纵向关系资本和声誉，这些是扎染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资源。行业知识是企业获得其他资源的基础，扎染企业要想可持续发展就要掌握行业知识，包括制作工艺等专业知识以及灵活应对市场趋势的能力。良好的声誉资本保障了一批稳定的用户，为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保障。尽管3家企业都存在某些资源缺失，如横向关系资本、数字化能力和社会关系资本，但能通过其他资源的优势弥补，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

5.2 理论和实践意义

5.2.1 理论意义

本研究拓展了对企业可持续发展的资源研究。学术界现有资源研究大多集中在物质资源的配置上，忽视了无形资源的价值。本研究侧重于无形资源整合对可持续发展的影响，拓展了资源视角下企业可持续发展研究。

5.2.2 实践意义

扎染企业大多依托传统技艺，以家庭作坊生产经营，如何平衡传统技艺与现代技术是目前普遍存在的瓶颈。本研究从社会资本、声誉资本和能力视角分析了产业链整合和文化生态构建，实现了经济意义与文化意义并重。此外，通过调查分析案例企业的发展路径和核心资源，提供了诸如文旅结合、数字化发展、知识产权保护等多视角下的发展对策，帮助更多企业守正创新，对内整合传统工艺形成经济凝聚力，对外开拓市场焕发文化传播生命力。

5.3 局限与展望

鉴于学术界对非遗相关企业的研究文献及数据相对匮乏，本研究偏向于探索性研究，只选取了3家企业进行分析，可能影响结果的普遍性和适用性。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扩大样本规模，收集更多数据，并积极与其他学院、科研机构合作，拓宽资源渠道，同时积极参与相关企业交流活动，获取更多一手信息，通过更加深入和全面的研究，提供更适宜的发展策略，在促进非遗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同时，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推动经济、文化全面创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