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阳育阴颗粒改善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功能的临床研究

戴晶 商锰男 李明峰 王威 邹冲

摘要 目的：观察潜阳育阴颗粒联合氨氯地平改善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功能的临床研究。方法：纳入70例符合纳入与排除标准的中年高血压病人，对照组采用氨氯地平片作为基础降压方案，试验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潜阳育阴颗粒，干预12周。观察干预前后两组超极速脉搏波［左侧颈动脉收缩开始（LCCA-BS）、左侧颈动脉收缩结束（LCCA-ES）、右侧颈动脉收缩开始（RCCA-BS）、右侧颈动脉收缩结束（RCCA-ES）］、血压、中医证候积分、安全性指标等差异。结果：治疗12周后，试验组较对照组RCCA-ES下降，差異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8周后，试验组较对照组收缩压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12周后，试验组总有效率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97.14%与77.42%，P＜0.05）。治疗12周后，试验组中医证候积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8周、12周后，试验组头痛、心悸改善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12周后，试验组尿酸水平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结论：西药联合潜阳育阴颗粒保护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弹性功能优于单纯西药治疗。

关键词 中年高血压；潜阳育阴颗粒；血管功能；超极速脉搏波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4.05.019

基金项目 江苏省卫健委老年健康科研项目（No.LK2021003）；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优势学科三期项目（No.ZYX03KF072）；江苏省中医院2022年度科主任学术提升专项课题（No.K2022YZR09）

作者单位 南京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南京  213363）

通讯作者 邹冲，E-mail：yfy105@njucm.edu.cn

引用信息 戴晶，商锰男，李明峰，等.潜阳育阴颗粒改善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功能的临床研究［J］.中西医结合心脑血管病杂志，2024，22（5）：872-877.

心血管疾病是导致我国城乡居民死亡的首位原因，带来了持续增长的住院率和巨大的费用支出。在我国3.30亿心血管疾病人群中，高血压病人约2.45亿例，既是独立疾病，又是危险因素［1］。高血压造成的血管功能问题进一步导致脑卒中、冠心病、心力衰竭、终末期肾病等并发症。尽管将血压控制在正常范围可减少部分心脑血管事件，已受损的血管仍残存50%的事件风险［2］。

一项纳入了7178名45～59岁中国人群的研究显示，中年人群高血压发生率约为29.12%，且男性发生率高于女性［3］。老年高血压病人以动脉硬化及僵硬度增加等血管结构改变为主要表现，中年高血压病人动脉多数无器质性病变，且此类人群预期寿命长，提前干预具有可控性［4］。因此，早期关注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功能具有重要的社会价值。

目前，评估血管功能的方法包括动脉僵硬度、内皮功能、血管平滑肌功能和生化指标等［5］。其中，脉搏波（pulse wave velocity，PWV）增高已明确可作为心血管事件和全因死亡的强预测因子，与大动脉僵硬度呈正相关，可评估潜在的动脉粥样硬化（atherosclerosis，AS）［6-7］。超极速脉搏波速度（ultrafast pulse wave velocity，ufPWV）是一种测量PWV的新技术，局部高频测量可一定程度减少传统方式受传导距离与时间的

误差［8］。有研究表明，在血管紧张素受体拮抗剂（ARB）基础上联用氨氯地平可显著改善PWV及内中膜厚度（intima-media thickness，IMT），以保护血管功能［9］。氨氯地平可防止AS发生［10］，但可能发生水肿、面部潮红、牙龈增生等不良反应。因此，在氨氯地平基础上联合使用中药，可能对高血压病人在保护血管方面发挥增效减毒的功能。江苏省中医院特色院内制剂潜阳育阴颗粒已应用于临床十余年，在高血压肾损伤及血管保护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果。本研究基于高血压“阴虚阳亢”的基本病机，进一步探讨潜阳育阴颗粒联合氨氯地平对血管功能的保护作用。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9年4月—2022年1月就诊于江苏省中医院的高血压病人70例，纳入66例，脱落4例。其中，试验组35例，对照组31例。所有病人均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纳入与排除标准

1.2.1 纳入标准

原发性高血压2级、3级；参照2002年《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符合中医阴虚阳亢证的辨证诊断；参照《中国高血压防治指南2018年修订版》血压达标，即收缩压＜140 mmHg和/或舒张压＜90 mmHg；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对中年的定义，年龄45～59岁。

1.2.2 排除标准

继发性高血压；有严重威胁生命的疾病，如急性心肌梗死、脑卒中、心功能Ⅳ级、恶性心律失常；有钙通道阻滞剂或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CEI）/ARB禁忌证的病人；肝功能异常（转氨酶大于正常值2倍）；有精神疾病病史或法律认定的残疾病人；目前正参与其他药物临床试验。

1.3 研究方案

1.3.1 导入期

针对血压不达标的病人，即收缩压≥140 mmHg和/或舒张压≥90 mmHg，在规范降压方案（氨氯地平每日5 mg，必要时加至每日10 mg）治疗4周，血压达标后再随机入组。

1.3.2 治疗方案

对照组：氨氯地平片每日5.0 mg口服，疗程为12周。采用苯磺酸氨氯地平片（规格：每片5.0 mg，相当于苯磺酸左旋氨氯地平每片2.5 mg），商品名不限。

试验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潜阳育阴颗粒20 g，每日2次冲服，疗程为12周。潜阳育阴颗粒为江苏省中医院院内制剂，由鬼针草、制何首乌、山茱萸、玄参等组成；每袋10 g，每盒10袋，苏药制字Z20100007。

治疗过程中，若血压未达标，首先增加氨氯地平5.0 mg；若4周后，仍未达标，可考虑联合其他类型降压药，具体用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若出现血压偏低的情况，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研究期间为控制危险因素，根据病情选择阿司匹林、调脂药、降糖药物等。禁止使用可能有降低血压作用的中成药，如松龄血脉康胶囊、天麻钩藤颗粒或具有潜阳育阴作用的中药及中成药等。

1.4 观察指标

1.4.1 一般指标

年龄、性别、烟酒史、治疗史、既往史等。

1.4.2 安全性指标

血常规、肝肾功能、血脂4项、尿常规、心电图等。

1.4.3 疗效性指标

血压、1个心动周期内左右颈动脉收缩起始PWV（PWV-BS）和收缩期末期PWV（PWV-ES）、中医证候积分评分标准。中医证候积分：主症（眩晕、头痛、腰酸、膝软、五心烦热），次症（心悸、失眠、耳鸣、健忘），结合舌红、少苔、脉弦细而数；按照症状的轻中重程度，主症0、2、4、6分；次症0、1、2、3分，舌脉不计分。

1.4.4 观察时间

血压、中医证候积分：给药前、给药后第4周（±5 d）、第8周（±7 d）、第12周（±10 d）；PWV-BS、PWV-ES、安全性指标：给药前、给药后12周（±7 d）。

1.5 中医证候疗效判定标准

中医证候积分变化（%）＝［（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显效：中医证候积分减少＞70%；有效：中医证候积分减少30%～70%；无效：中医证候积分减少＜30%。

1.6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 25.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符合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x±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组内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的定量资料以中位数、四分位数［M（P25，P75）］表示，组间比较采用独立样本Wilcoxon秩和检验，组内比较采用Wilcoxon秩和检验。定性资料以例数、百分比（%）表示，采用χ2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两组临床资料比较

治疗前，两组临床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详见表1。

2.2 两组治疗前后血管功能指标比较

治疗12周后，试验组RCCA-ES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2。

2.3 两组治疗前后血压比较

治疗4周、8周、12周后，试验组和对照组收缩压和舒张压均低于治疗前，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8周后，试验组收缩压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3。

表3 两组治疗前后血压比较（x±s）单位：mmHg

时间组别   例数收缩压舒张压

治疗

2.4 两组治疗前后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治疗8周、12周后，试验组头痛、心悸评分改善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4。治疗12周后，试验组中医证候总分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5。

2.5 两组中医证候疗效比较

治疗12周后，试验组总有效率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97.14%与77.42%，P＜0.05）。详见表6。

2.6 两组治疗前后尿酸比较

治疗12周后，试验组尿酸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7。

3 讨 论

据2021年中国心血管病年报显示，心血管病死亡率处于升高趋势，并高居首位［1］。高血压导致的心脑血管疾病（cerebrovascular disease，CVD）等靶器官损害的主要因素为高血压引起血管结构与功能改变，与血压水平呈连续、独立、直接的正相关关系［6］，因此，保护血管功能是预防CVD等靶器官损害、降低心血管病死亡率的重要手段之一。目前，高血压呈年轻化趋势，中年病人虽然短期内心血管风险较低，若不进行有效管理，随着年龄增长及血压升高带来的持续损害，可增加CVD风险。血管的弹性功能病变早于IMT、AS等结构性病变［11］。

PWV是以客观指标量化血管弹性功能的检测手段之一［12］，已被列入多国的高血压防治指南。PWV增快可作为心血管事件及全因死亡的强预测因子［13］。传统的测量PWV方式有多种，如颈-桡PWV、股-踝PWV、肱-踝PWV、颈-股PWV，但由于操作复杂，耗时较长，估算距离导致误差，临床应用不便。我院引进的ufPWV以2 000帧/s超高频实时计算局部动脉的PWV，弥补了传统测量方式的缺陷［14］，对早期评估中年人群血管功能以减少靶器官损害具有前瞻性的临床意义。

AS与高血压密切相关，血压升高引起全身細小动脉痉挛、硬化，进一步累及中、大动脉，造成内膜损伤、脂质聚积，形成AS。中医学认为，血管收缩与舒张障碍，与阴阳失衡相通，阴阳相互平衡。平素情志不舒，焦躁易怒，引动肝风，即风阳上亢；或失于调摄，或年老体衰，阴精不足，使得水不涵木，而肝阳偏亢，即阴虚阳亢。久病入络，又可夹瘀。肝郁阳亢则化热，瘀热相搏而发此病。潜阳育阴颗粒是在“瘀热”理论指导下，由何首乌、鬼针草、牛膝、山茱萸、泽泻、玄参6味药物组成。何首乌、山茱萸、牛膝为“三补”，补益肝肾，育阴以制阳亢；鬼针草、玄参、泽泻为“三泻”，清热而防滋腻，补不留邪、泻不伤正［15］，三补三泻，则邪去正自复，使肝肾得补、气血得复、瘀浊得化，长期应用临床取得了显著疗效。

本研究结果显示，两组治疗后PWV-BS、PWV-ES均较治疗前下降，试验组治疗12周后RCCA-ES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关研究显示，相较于cIMT、PWV-BS，PWV-ES与年龄显著相关，可能是早期诊断和定量评估AS的新方法，且RCCA-ES不易受性别等因素影响，可较好地反映动脉弹性功能变化［16-17］。现代药理研究显示，潜阳育阴颗粒可能通过抑制还原型辅酶Ⅱ氧化酶、蛋白激酶、白细胞介素-6（IL-6）、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和调节fas和fasL基因的蛋白表达，进而抑制血管紧张素Ⅱ（AngⅡ）诱导的血管内皮细胞损伤与凋亡，发挥保护血管内皮功能的作用［18-19］。其中，鬼针草具有改善脂质代谢、清除氧自由基、预防和治疗血管粥样硬化等作用［20］；何首乌通过主要成分二苯乙烯苷（TSG），发挥抑制血管内皮细胞环氧化酶2（COX-2）活性、减少血栓素A2（TXA2）释放、降低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症诱导升高的AngⅡ和内皮素1（ET-1）水平等，保护血管功能［21］。

本研究結果显示，治疗8周后，试验组收缩压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试验组收缩压由治疗前（133.06±7.14）mmHg降至第8周（123.35±6.82）mmHg后保持平稳。观察组在稳定血压方面较对照组具有优势，可能与中药的多靶点作用有关［22］。何首乌与鬼针草是潜阳育阴颗粒的君药，一补一泄，具有清肝泄热、制约亢阳、补益肝肾、滋养真阴的功效，全方在整体调节人体阴阳平衡、稳定血压方面具有优势，可减少血压变异性对血管造成的损伤［22］。

本研究结果还显示，治疗12周后，试验组尿酸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尿酸水平与血管损伤和心血管危险密切相关［23-24］。中草药通过多途径、多靶点降低尿酸，常见途径包括调节黄嘌呤氧化酶（XO）的活性以抑制尿酸生成，增强尿酸转运蛋白以促排泄，干扰NOD样受体热蛋白结构域相关蛋白3（NLRP3）炎症小体以减少痛风炎症反应， 调节氧化应激等［25］。潜阳育阴颗粒降低尿酸的机制可能与牛膝、泽泻、山药、茯苓的药理作用相关。牛膝和泽泻是临床常用的降尿酸中药，牛膝可提高超氧化物歧化酶（SOD）活性，降低血清脂质过氧化物水平，并调节机体免疫和代谢。泽泻的乙醇提取物在不损害肾功能情况下，XO可降低尿酸水平［26］。山药提取物通过抑制肾脏尿酸阴离子转运体1（URAT1）等促进尿酸重吸收蛋白活性，提高促进有机阴离子转运蛋白1（OAT1）等促进尿酸排泄蛋白表达，达到降低血尿酸的目的［27］。茯苓通过上调OAT1表达量及下调肾脏尿酸盐转运体1（URAT1）、葡萄糖转运蛋白9（GLUT9）表达，促进尿酸排泄［28］。

综上所述，氨氯地平联合潜阳育阴颗粒的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案在降低收缩压、保护中年高血压病人血管弹性功能方面，具有潜在优势，同时在改善头痛、心悸等方面更有优势。目前关于中年高血压人群的研究较少，中年人群的年龄定义不一，多数是将中青年、中老年合并开展的研究。本研究纳入的中年高血压人群样本量有限，观察时间较短，未进行亚组分析深入探讨潜阳育阴颗粒对血管弹性保护的影响，仍需进一步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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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1-15）

（本文编辑薛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