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无痕
2024-04-26杨仁才
一
云雾山下有个扬叉沟,扬叉沟下有个龙家塆,塆子里有近百户人家,几乎90%都是龙姓。顾名思义,扬叉沟地势像扬叉,顺山两条冲下来,汇集到下面成一条冲,扬叉沟顺冲往下有十几里路长,有良田千亩,人民公社时有四个生产队在扬叉沟,分田到户后生产队变成了组。扬叉沟里的良田是什么时候被开发的,没有记载,也无从考证。扬叉沟背靠的大山叫云雾山,山上古树参天,虬藤缠绕,云雾缭绕,山上以松树,栎树,檀树及各种杂树为主。
塆子里有个外号老龙王的有四个儿子,老大叫龙有仁,老二叫龙有民,老三叫龙有公,老四叫龙有社。有字辈往下还有字派,可没多少人再按字派起名。这不,龙有仁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龙海,小儿子叫龙松。
龙有仁结婚后计划生育抓得紧,只许生一胎。头胎是儿子,龙有仁还想要个姑娘,结果被罚500元钱后,又生了一个儿子。镇上、村上的计划生育人员,把龙有仁强行弄到镇上的计划生育服务站结了扎。开始龙有仁贵贱不同意结扎。经过镇上村上的计划生育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说服教育,说现在科学发达,只把输精管用线扎上,要再想生只到医院把结扎绳解开就行了。
龙有仁愣愣地望着计生人员,他最担心的是结扎后会不会影响夫妻生活?要是那点儿乐趣都没有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计生人员看出了他的担心,忙把已结扎的龙有仁的远房老表喊来现身说法。
“唉,老表,说实话,我结扎时也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从医院回来的当天晚上与你表嫂一接触,那玩意儿简直还是咚咚的,一点儿都不受影响。”龙有仁的老表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龙有仁笑了,一房子的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就这样龙有仁结了扎。
二
龙海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国家重点大学,研究生毕业后,下派到发达地区县级市任副市长,于年前结了婚。龙松高中毕业后,因严重偏科,复读了一年也没考上大学,只好回家种田。一晃龙松过了23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龙松高中的女同学有考上大学的,有出去打工的,有一个与龙松好上一阵子的女同学,最后远嫁他乡。龙松父母为此操碎了心,到处托人给龙松介绍对象。别人帮忙介绍了五六个,到龙松家把情况一看,一问在城里有没有房,有没有车。了解了龙松的家庭条件后,女方就打了退堂鼓。
上个星期龙松的幺姨帮忙介绍的对象,昨天正式答复两人不合适,又没戏了。龙松躺在床上,眼瞅着天花板,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恨他爸爸不早点计划生育,生下他干嘛,他恨这大山,为什么自己出生在这深山老林里。
龙松恨他爸给哥哥的名字起的好,龙当然离不开水,而且是海,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己叫龙松,松树是长在山上的,龙在山上有什么出息,会被困死在山上的,还龙松呢,简直就不搭边儿。哪怕叫个龙河、龙沟也好,龙是离不开水的,离开了水,龙还会活吗?
龙松一连三四天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在扬叉沟的山上,在松树林里怎么也走不出去,左转右转就是走不出松树林,而且自己老被一只斑斓大虎在松树林里撵到团团转,还险些被老虎吃掉,每次惊醒后吓出一身冷汗,有时感觉自己被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动动弹不得,急得想喊也喊不出来,险些被憋死,惊醒后心口还怦怦直跳。
龙松在这大山里,觉得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恨这大山。龙松动不动在家生闷气,对着父母发脾气。龙有仁还能理解龙松的心情,当爸的、当妈的已做了很大的努力,可龙松的个人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龙松走进院门,看到家里一只瓷花大公鸡正在强行与一只母鸡交配,他上前一脚将瓷花大公鸡踢得咯咯咯直叫唤,正在院中觅食的鸡群顿时四处逃散,院中鸡飞狗跳。
龙有仁瞅了一眼龙松,“唉”了一声。
三
龙松讨厌死了这里的山,还扬叉沟哩,又土气又不好听,扬叉只有翻麦、翻稻的时候用,这种田能有什么出息?在这扬叉沟出门只有看天、看山,可看太阳、月亮也比平原看得时间短,家住山沟里,两眼怎么望四方?
天下着小雨,不能出工干活,龙松来到二伯龙有民家。二伯、二在隔壁打麻将,家里就剩下兄弟龙泉在家。龙泉与龙松面临一样的问题,说媳妇难。
龙松叹了口气:“哎!龙泉,我简直在这山沟里待够了。”
“出生在这里怎么办呢?”
“不如我俩出去打工,现在内地的年轻人都往沿海发达地区跑。”
“我也不想在这鬼山沟里待了,出去打工怎么也比种田强!”
“現在姑娘娃都嫁到了城里,我们待在这山沟里,说不定要打一辈子的光棍。”
“在城里结个婚也不简单,要有房子、车子。”
“出去闯闯,总比待在这山沟里强。”
“我每天晚上做噩梦,梦见在山林里被野兽撵,被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我真想一把火把大山烧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抑郁症不可。”
“山千万不能烧,烧山是犯法的,我们什么时候走?”
“天晴后我们就走。”
就这样两兄弟一拍即合。
虽说正月,可天气格外闷热。龙松、龙泉简单跟父母打了个招呼,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去打工。俩人在各自的摩托车上绑好了行李后,
龙松对龙泉说,你先等一会儿,我回去有点事儿。
龙松来到后山上,他将树下的枯枝、枯叶拢成一堆,掏出身上的打火机,点燃了柴堆,转身向山下疾速而下。
龙泉正等得着急时,龙松气喘吁吁地来到摩托车前,迅速启动了摩托车,对龙泉说了声:“走。”
两人骑上了摩托车,龙松回转头向云雾山扬叉沟龙家塆吐了一口:“老子以后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说完骑上摩托车头也不回地向镇上驶去。
不一会儿,两辆摩托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山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山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山火很快惊动了龙家塆的人,全塆子的人迅速赶往山上灭火,在茂密的山林里,枯枝横生,人们哪能接近火场。
有人报告了村书记,村书记迅速赶到火场。
村书记看到熊熊燃烧的山火,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老者说:“可能是龙松点的火,我看到他紧紧张张地往山下跑。”
龙有仁、程耀兰与众人一起奋力扑打着山火。
程耀兰看到书记来了,听到老者这么一说,她相信这山火一定是龙松干的,龙松天天恨这山、这树,还时常怪罪父母。
程耀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冲着书记、冲着山火嚎啕大哭地骂起龙松来。书记一把扯起程耀兰:“赶快走,火烧过来了。”
风势卷着火势呼呼地烧了过来。
村书记当即掏出手机报告了镇林站。
龙松、龙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镇上。他们在亲戚家放好了摩托车,龙松回头往三十里外的扬叉沟一看,山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镇上像炸了锅似的说扬叉沟龙家塆发了大火。
龙松害怕了,放火、烧山、毁林是犯法、犯罪的,怎么自己一时冲动就点火了呢?当时真是不点一把火将大山烧掉就难解心头之恨,可事到如今,害怕起什么作用呢?现在怎么办?只有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四
村书记也姓龙,虽然出了五服,但与龙有仁还是一辈的。山上火势就着风势,熊熊大火向四周蔓延,村支书通知各组能上山扑火的人要全部上山,他想迅速扑灭这场山火,以免在镇上造成不良的影响。
龙松与龙泉坐在一排座位上,班车颠簸在通往城区的山路上。
龙泉用胳膊碰了一下龙松:“唉!龙松,我们扬叉沟发火了,山上还有我的几千筒香菇筒子。”
龙松坐在那里心里害怕极了,他不敢与龙泉搭话,他后悔不该跑到山上点燃那一把火的,水火无情,若是大火烧起来,几千亩、上万亩的山场会被焚为平地秃山的。这是故意毁坏山林,是要坐牢的。龙松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唉,龙松,扬叉沟的山火肯定烧得不小。”
龙松根本不想提山火,怎么龙泉这么讨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再搭理龙泉,这场山火龙松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他亲手点燃的,他太恨扬叉沟的大山了。年轻未婚的姑娘一听说自己是山里人,扭头就走,山里姑娘又纷纷嫁出山外。龙松恨自己一时冲动,惹下大祸,世上真没有后悔药,接着就是森林公安进山破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要破了案,漫山的树烧了净光,那就自己双手戴上手铐,就会把牢底坐穿。父母是农民无所谓,会不会影响到哥哥呀!
“唉!龙松,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龙泉问道。
龙松真烦死龙泉了,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我是病了,还病得不轻,我已病入膏肓,你让我安静一下好吗?”
龙泉伸手要摸龙松的脑袋,看看有没有发烧?是不是真的病了?
龙松一掌挡开了龙泉的手,今天龙泉真让他哭笑不得。
镇林站站长带着工作人员急忙赶到了扬叉沟,找到村书记了解情况。
火势越烧越大,村民们用松树枝奋力打着燃烧的山火,林站站长看到火势很难控制,站长拨通了县林业局的电话,站长向上级林业部门报告扬叉沟的火势,并请求上级支援,迅速调运专用灭火设备和专业人员来扬叉沟帮忙灭火。
龙松、龙泉到了县城,两人下了班车,各自拿上了行李。
龙泉关切地说:“龙松,我们是不是先到医院?你不是说你病了吗?”
龙松狠瞪了一眼龙泉:“我有什么病,你哪那么多废话?”
龙泉愣了一下神,龙松今天的表现让他莫名其妙:“那我们到高铁站?”
“你的话真多,你说呢?”
龙松拦了辆的士,两人装好行李,的士往高铁站驶去。
扬叉沟山上大火继续燃烧着。
风力加大,天空中乌云密布,大朵大朵的黑云在天上翻滚,天渐渐暗了下来,难怪今天早上闷热闷热的,原来,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龙松、龙泉来到高铁站,两人匆匆买了往南方深九市的高铁票,真是凑巧,还有十几分钟和谐号就要进站。龙松想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走得越远越好,说不定现在森林公安正在布置抓人。
扬叉沟上空电闪雷鸣、乌云滚滚,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山上扑火的村民看到空中下起了大雨,个个喜出望外,尽管雨水下得眼睛都睁不开,一场山火就这样叫一场雨扑灭了。还好这场大火没有给扬叉沟造成毁灭性灾难,仅毁山林几十亩。
村支书吆喝人們下山,他在雷雨中环视四周被烧毁的树林,这场火一两年就可以恢复植被,晓得这个结果,他真后悔报告镇上和镇林站,哪晓得会来一场大雨将山火浇灭呢?
高铁列车以350公里/小时的速度向南方疾驰着,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龙泉催了几遍龙松该吃晚饭了,龙松哪有心思吃饭?他也懒得搭理龙泉,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他的心事。龙松不吃饭,龙泉也不好意思去吃,他只好从提包里掏出两节熟香肠和一包熟花生放在桌上,龙泉自己拿起一节香肠吃起来,他不敢催问龙松,怕龙松又发脾气。
龙泉吃几口香肠喝一口开水,香肠吃完了,龙泉又吃着花生。龙泉吃着吃着困了,他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龙泉留在桌上的一节香肠,龙松哪有心思去吃,他想到的是今晚一下火车,警察就在出站口等着他,一副冰凉的手铐将他的双手铐上。听说现在科技发达得很,手机定位叫你插翅难飞。不行,这手机要扔掉,身份证也要扔掉,可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身份证不能扔,好在有龙泉在身边,要住宿什么的让龙泉出示身份证可以应付一下,万一有什么情况到时再随机应变。
龙松起身向列车卫生间走去,进了卫生间他迅速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他掏出手机,抠掉了手机卡,将手机卡扔进了便池。
龙松回到座位上,考虑着能让他暴露身份的东西,现在就是身份证了,可是身份证又不能扔。
五
扬叉沟的雨早已停了,天空中明月高照,繁星闪烁,山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程耀兰操心着儿子龙松,听塆子的龙老头说看见龙松从后山上急匆匆地下山,龙老头意思是说云雾山的山火是龙松放的,放山火是要坐牢的。程耀兰找到龙老头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里带着哭腔:“龙叔,你看到我家那个短羊寿的在山上放火了?”
龙老头看着急得焦头烂额的程耀兰:“我当时在山上放牛,只看到龙松急着往山下走,放没放火我没看到。”
“老龙叔,你没看到那个短羊寿的放火?”程耀兰急切地问道。
“我真没看到。”
程耀兰稍松了一口气:“唉!”了一声。
“当时山上我看到就我与龙松两个人。”
程耀兰起身道:“老龙叔,没看到的不要瞎说哦。”说完起身走了。
龙老头机械的“哎”了一声,准备起身送送程耀兰,可程耀兰急匆匆的脚步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晚上11点多钟深九市到了,龙松、龙泉拿着各自的行李箱,随着下车的人流往出站口走。接站的,出站的,车站的工作人员,维护治安的警察人声熙攘嘈杂。
龙松看到警察不敢正视,他生怕警察是来抓他的。他刚一出站,一辆的士停在龙松跟前,司机问龙松要车吗?龙松二话没说打开车门,钻进了的士,他要尽快离开这里,这里到处是警察,说不定就有警察是来抓他的,龙松哪有心思管龙泉,此时他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龙泉了。
的士司机问道:“到哪里?”
龙松答道:“哪里都行。”
“要住宿吗?”
“要。”
“什么条件的?”
龙松心里真是一百个不耐烦,怎么这么多话:“快走,什么条件的都可以。”
的士司机想多赚点儿钱这是本能,其实火车站附近就有不少宾馆饭店,既然顾客发了话,那就把他拉远点儿,偏远点儿的宾馆还跟的士有提成。的士司机在霓虹灯闪耀的大街上七拐八拐地走着,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想着与龙松搭讪,从问是哪儿的人,来深九市干什么?是出差吗,还是有别的事?
龙松烦司机话多,可他突然开口道:“师傅,有没有不要身份证的宾馆?”
“怎么的,出门忘了带身份证?”
“在车上让小偷偷了。”龙松撒了一个谎。
“这我倒有办法,你要不要特殊服务的?”
的士司机的话他只听进了一句话“这我倒有办法”,再加上是南方的普通话,他也没认真听,什么特殊服务他也搞不懂,龙松随口说了一句:“好,这好!”
的士司机将龙松拉到比较偏僻的三星级宾馆门前停下,司机让龙松坐在车里不动,他去安排住宿。
司机来到前臺,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登了记。司机打开了车顶灯,拿着房卡、押金条在龙松面前晃了一下:“押金是800元,明天退房退你钱,的士费50元,特殊服务费500元,你一共找我1350元。这里的服务是很好的呀!”
龙松心里咯噔一下,我的天啊,1350元,出门所带的5000元去了一小半,没办法,龙松叹了口气掏出了1350元递给了的士司机。
司机接过钱,将房卡、押金条递给了龙松:“房号是8808,房号很吉利的呀!晚上做个好梦。”
龙松接过房卡和押金条,拿上他的行李箱,走进了宾馆。龙松坐上电梯直达八楼,他用房卡打开了房门,插上房卡,房内灯亮了起来,他放下行李,一屁股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六
龙泉随着出站的人流走出深九市车站,一看没有龙松的身影,他回转身来双目搜寻着人群,出站的人流越来越稀疏,还不见龙松的身影,他心里一阵惊慌。龙泉忙掏出手机拨通了龙松的电话,手机里回音是一片盲音,龙泉拖着行李在车站寻找着龙松,他找遍了车站,找遍了广场,还是没有龙松的影子,用手机又打了几次龙松的电话,回音还是盲音。
龙泉本来就胆小,又一人只身在外,他几乎急得要哭起来。现在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一个大活人怎么丢了呢?全怪自己,只顾一个劲地随人群往外走。龙泉站在一路灯下发呆,六神无主。
一警察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我看你站在这儿老半天了,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们一起的走丢了。”龙泉带着哭腔说道。
警察建议道:“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丢了呢?这么晚了,先找个地方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着,警察指着不远处的宾馆。
龙松愣愣的坐在床上,衣服早已被几身冷汗浸湿了,他也懒得去洗澡,明天怎么办?脑海里简直是一片空白。龙松猛地一惊,想起了龙泉,这可怎么办呢?打电话,自己的手机已扔了,就是没扔这电话敢打吗?
“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龙松心里一缩,莫非是警察来抓自己来了。
还好,门外传来的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先生,请开下门。”
龙松战战兢兢地问:“什……什么事?”
“我是来服务的。”
“服务的?可能是服务员进门有什么事。”龙松心里想到。
龙松一愣神,房门打开了,进来一位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随即该女子将门反锁了。
龙松看到该女子,往后退缩着:“你……你干什么?”
“哥呀,我是来为你服务的。”
“服务什么,我不需要。”龙松尽管没出远门,可常听到别人说过这档子事,他知道该女子是来干什么的。
“来,哥,我先给你按按背,放松放松。”
龙松哪有心思捶背:“你出去!我不需要。”
“哥呀!哪有猫子不吃鱼的?”说着,将一只手搭在龙松的肩上,一只手去解龙松的衣扣。
龙松脸急得涨红:“我……我真的不需要。”他顺势推开了女子的手。
“可是你的服务费已经付了。”
龙松几乎急得要哭出来:“我真的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无所谓,可我们服务有规矩,陪客人聊天也要两小时。”
龙松心里非常惊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钱我不要了,请你出去。”该女子只好悻悻地打开了房门,离开了。
龙松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天大亮后,他更加六神无主,现在怎么办,还是要找到龙泉,要找龙泉很容易,只要找个电话,不用找,房间的座机就能打外线,牌牌上说的有,只要先拨个零就可以了。龙松瞅着电话犹豫着,打吧,说不定龙泉的电话也被公安监控了,公安的、全村的人都知道自己与龙泉一起出来的。把扬叉沟云雾山的山烧了那可是大罪。龙松双眼紧盯着座机,心里进行着激烈地思想斗争,不找到龙泉怎么行呢?龙泉是自己主张带出来的,可再怎么说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丢掉。龙松用颤抖的手拿起话筒,只要拨了龙泉的手机号,就能找到龙泉,也许龙泉现在也急着找自己。龙松拨通龙泉手机的前三个号,手又停下了,假如龙泉知道了山火是自己放的,他会不会告诉公安警察?人心隔肚皮,谁也保证不了龙泉不会告密,不行,这电话不能打,就是龙泉不告密这电话也不能打。龙松又缓缓放下来手中的话筒,龙松拉开了窗帘,往马路眺望着,一辆带警报灯的警车从马路呼啸而过,龙松心里又一阵紧缩,赶紧拉严了窗帘。他看到警车心里瘆得慌。
七
龙泉按照警察的指点,随便找了家旅店住下,龙松找不到,他哪有心思睡觉,和衣躺在床上,天已大亮,龙泉一骨碌坐起,揉了揉眼睛赶紧掏出手机,又拨了龙松的电话,还是一片盲音。
龙泉拨通了老家大伯龙有仁的电话:“大伯,龙松是否打过电话回来?”
龙有仁接过电话:“没有呀,怎么的?”
“昨天晚上出站时走丢了。”龙泉一听没有,心里更加惊慌起来。
程耀兰在旁听到了话音:“怎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呢?”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因为山火,让公安局的抓走了?可龙叔也说不准就是龙松放的火呀!
程耀兰抢过丈夫的电话:“龙泉,龙松是怎么走丢的?”
龙泉带着哭腔道:“大妈,出站人多,我也不知道怎么走丢的。”
程耀兰挂断了龙泉的电话,拨了龙松的电话,赶紧“喂、喂、喂”的,手机是一片盲音。
程耀兰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
龙泉想到了在临近省当副市长的龙海哥哥,龙海离这里才几百公里,龙泉急忙拨通龙海的电话:“龙海哥,龙松跟你联系过吗?”
龙海在市里正参加一个会议,他拿起手机回了条短信“对不起,我现在正在开会,等会儿再联系。”
龙泉更加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自己从没出过远门,离开了龙松他还真没有胆量在外边混,一个人上哪儿找工作呢?就是有工作没熟人他也不敢,龙泉不愿意在外面干了,他想回家了。
龙松呆在宾馆房间里发着愁,出门怕警察盘问,一查身份证就会露馅,也不可能老呆在房间里。昨晚上没吃晚饭,今早没吃早饭,马上要到吃中饭的时候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行,还是要出门,好在昨晚登记不是用自己的名字,马上快12点了,过了12点又要算房费,先退房再说。龙松拉开窗帘观察了外面的地形,宾馆的西边是条商业街,街上行人、购物者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对,往人多的地方走,人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龙松拿上行李,拿上房卡和押金条出了门,到了总台前,龙松拿出房卡和押金条要求收银员退房,收银员面无表情地紧盯了龙松一会,又看了看后墙上北京时间的电子钟,这一盯不要紧,直让龙松浑身发麻,电视上播的、书上写的好多负案在身的人就是在什么出站口、登记退房时被发现的,他后悔不该来总台退押金的,不退钱直接走不没那么麻烦了吗。
还好,收银员什么没说,收回了房卡、押金条,找了龙松450元现金,自动卡输出收据条,龙松接过钱匆匆离开了宾馆大厅。
龙松出门后,快步向商业街走去。
龙松在商业街上看到一座公共厕所,于是他一头钻进了厕所。他进了厕所单间,赶紧反锁了门。龙松抬头一看厕所内墙上,有一条小广告,说快速两小时办理身份证,龙松知道所办身份证是假的,可自己的真身份证敢用吗?对,当务之急是要办一个假身份证,管他假的真的,他记下了办身份证的电话号码。
龙松走出厕所,迫不及待地要与办身份证的人联系上,办个假身份证应急用,再就是给自己壮壮胆,龙松往前走了几十米看见一个饮料摊,他买了两瓶红牛饮料,付款后:“老板,我的手机没电了,借你的手机打个市内电话,电话费我出。”
摊位老板非常客气地:“你打。”说着将手机递给了龙松。
电话打通了,对方问他在什么位置,龙松看了饮料摊的牌名,跟对方回答道在“冰凉世界”饮料摊,对方让他在原地等,对方马上来人接。
不大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到饮料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龙松,一看龙松的装扮,确实是从乡下来深九市打工的乡下人,不会有诈,对龙松道:“刚才是你打的电话?”
“是的。”龙松答道。心里琢磨着,难道制身份证的地方离这儿不远?
“那你跟我走。”
龙松跟饮料店的老板道了谢,跟着小伙子,往巷子深处走去。
左拐右拐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小旅店,到了201房,小伙子让龙松进了房间。
一中年人面无表情,冰冷地问道:“你要办身份证?”
“是的,身份证丢了,出门不方便。”龙松撒了一个谎。
办身份证的人才不管你辦身份证的理由哩,中年人道:“500元,先交钱,两小时办好身份证。”
龙松赶紧掏出500元人民币。
“身份证办什么名字?”中年人接过钱问道。
龙松犹豫了,办龙松肯定是不行,“龙松”真把我害苦了,这次要改个带“水”的,这次要起三个字的名字,海、江、涛、波、泉,龙家塆都有人叫,洞也是带水的,对,洞好,龙藏在洞里不容易找,三个字那就叫龙有洞,不行,有字是上一辈的,我这辈是升字派的,那就叫龙升洞,不行,龙要改成隆,升要改成深,深有水,洞有水,这个名字好,隆深洞,龙呆在深洞里让谁也找不到。
中年人催促道:“你到底叫什么?”
龙松拿起桌上的笔,在台历上写到“隆深洞”。
“把出生年月日也写上。”
龙松在纸上写上他出生的年月日。
中年男子掏出手机,让龙松端坐在凳子上,给龙松照了几张相:“你在这儿等会儿。”說着,钻进了里房,原来里面还有个小套房。
干他们这一行,是流动的,要经常换地方。
身份证做好了,龙松接过来一看,还真像,简直与真的一模一样。
“满不满意?”
龙松连连点着头,他想笑,可笑不起来。
八
扬叉沟的雨昨天就停了,今天天气晴朗,鱼肚云稀疏地挂在空中,经过昨天一场大雨地洗礼,空气清新得几乎没有一点儿杂质,抓把空气几乎能攒一把水来。
9点钟刚过,两辆森林公安的警车开到了扬叉沟,龙家塆的村支书早就到此迎候。前面车上下来三名穿着警服的森林公安人员,后面车上下来两名森林公安和镇林站站长及一名林站工作人员。
林站站长上前跟村书记介绍道:“这是县林业公安的孙副局长。”
龙书记赶紧上前握手问好。
孙副局长招呼着众人:“走,到过火现场去勘测。”
龙书记指着山上说:“在那边。”
森林公安一行人在龙书记的引领下向过火山场走去。
村民有的围了上来,有的瞅着警车像看稀奇似的。
有的议论道:“要是查出谁放的火非坐牢不可。”
“我看最低要判三年。”
“烧得不狠,判不了三年。”
“你怕说得,故意放火不得判个七八年。”
“真是亏了昨天的一场雨,不然的话云雾山的树要烧光。”
“要是烧光了,恐怕放火的人要把牢底坐穿。”
“公安就是吃那碗饭的,一定能破案,你看,他们有的人还带有仪器。”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孙副局长、镇林站站长、龙书记一行人来到失火现场。
孙副局长折断一个被火烧过的栎树枝看了看:“这树枝还是活的,还没死,春天到了还会出新芽。”
林站站长接过话茬:“多亏了昨天的一场雨,不然的话那火真不好灭。”
孙副局长指挥着森林公安,让人拿出相机拍照现场,让人用仪器测量过火面积,让人记录烧毁程度。现场勘探人员在孙副局长的指挥下,迅速开展起各自的工作来。
孙副局长等一行人在山上忙活着,村主任赶来给每人发放着矿泉水。勘测工作完毕,孙副局长指挥着工作人员下山,一行人来到龙家塆。
龙书记建议道:“孙局长,走,到村办公室去歇一会。”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先汇总一下情况。”
塆子边一棵百年老槐树下龙书记指挥着村长赶紧到农户家搬椅子,让森林公安人员坐下汇总情况。
众人坐下后,孙副局长问道:“过火面积?”
负责勘测过火面积的森林公安回答道:“38.6亩。”
孙副局长又问道:“过火程度?”
负责勘探过火程度的森林公安道:“轻度。”
镇林站站长重复道:“多亏昨天的一场大雨。”
龙书记附和道:“可不是嘛,真是老天有眼。”
孙副局长对龙书记道:“龙书记,你让昨天在山上放牛的龙老头过来一下,我们了解一下情况,作一个询问笔录。”
不一会儿村长就叫来了龙老头。
程耀兰在家急得直抹眼泪,担心万一是龙松点的火怎么办。过去说坏人的标志就是:杀人放火。杀人放火不光是坏人,还是人人痛恨的恶人。
程耀兰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哭腔:“龙书记一定要帮忙说说话。”
“龙叔不是说了嘛,他只看到龙松往山下走,没看到龙松点火。”龙有仁说道。
“龙松跑到山上干什么?万一火是他放的怎么办?”
“再怎么说,龙书记是我们本家,平时关系还不错,起码他不会做我们的拐事。”
龙松到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搞的?说着程耀兰的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九
龙泉找不到龙松,一是着急,二是他一人根本不敢在外边打工。龙泉想好了,这外边的世界太复杂了,这工不打了。龙海哥哥当着副市长,正好回家顺路,跟龙海哥哥商量商量,看怎么找龙松。两人是一起出门的,自己一人回去也不好交待呀。
龙松真是饿坏了。他点了一个水煮鱼片、一个回锅肉,足足吃了两碗饭,两个菜吃得精光。饭饱之后,他想在深九市打工实在太危险了,自己放火烧山,负案在身,虽然假身份证做得逼真,但毕竟是假的,要是真用风险太大。龙泉那里也不敢联系,扬叉沟龙家塆也不能回去,一提扬叉沟就头疼。龙海那里怎么样,副市长一定能保护自己。自己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这样,他决定到龙海那里去。
龙松想,公汽目标大,不能坐,要坐还是坐面的。高铁是万万坐不得的,高铁盘查得严,坐面的肯定得不少钱,坐大巴肯定盘查得没那么严。龙松主意一定,就坐大巴班车到龙海那里。
当天下午7点钟大巴到了龙海所在市,龙松下车后,走到大厅,又犹豫起来。他越想越觉得找龙海不合适,自己烧了山,哥哥是政府干部,他能包庇自己吗?包庇也是犯法的,这样不是害龙海吗?真的见面了,哥哥怎么办?交给政府吧,那是大义灭亲,亲兄弟怎么下手?不交吧,知法犯法,不行,不能这样害了哥哥。龙松主意已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吃完晚饭马上走,往哪里走呢?再往深九市走,那里是大城市,到了深九市再作打算。龙松坐在大巴的座位上,脑袋是一片乱麻,忧心重重。
龙泉买的是下午7点半的高铁票,深九市到龙海所在地高铁站得1个半小时。龙泉坐在高铁列车上,背靠着靠背,微闭着双眼,显得心神不宁。
在一处高铁与高速交汇处,龙泉所坐的高铁列车从高速路下以350公里/小时的速度呼啸而过。
龙松所坐的大巴在高速上以120公里/小时的速度,正好从高铁列车上交汇,大巴从高铁的上方呼啸而过。
两个同时从扬叉沟龙家塆出来的龙松、龙泉在此立交桥擦肩而过,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十
村长叫来了龙老头,孙副局长让龙老头坐下。
孙副局长道:“龙叔,作为公民有义务向公安机关如实回答问题。”
龙书记瞟了一眼龙老头:“龙叔,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不要乱说。”“我问你!别人说你看见着火前有人从山上下山?”孙副局长问道。
“我是看到有人下山,我可没看到有人放火哈。”龙老头回答道。
“那火是怎么着的?”孙副局长继续问道。
“那我不知道。”龙老头回答道。
龙书记提醒道:“着火前好像天上正在响雷。”
“对、对,没下雨前天上是在打雷。”一村民道。
一旁的村民附和道:“是的,我也听到了。”
“照你们这么说,山火是打雷引起的?”孙副局长道。
龙书记想的是乡里乡亲的,不愿村里出什么事,昨天的大雨下得好,损失不大。确实,谁也没看到谁放的火。
这种失火案确实也不好破,山上也没装监控,雷电确实能引起山火。
孙副局长合上了笔记本:“森林法规定,砍伐公益生态林,七棵就立案追究责任的,毁坏公益山林十亩也要立案。你们云雾山扬叉沟属一股林地,幸亏昨天的一场雨,才没酿成大祸,损害程度比较轻。但一定要教育村民遵纪守法,毁林是要坐牢的。若你们这里是生态公益林,假如有人故意放火,那可要判个四五年的,一股林地五十亩也要立案的。”孙副局长借此机会来一场森林普法教育,那就是说云雾山一股林地过火面积三十多亩还不够立案条件。
龙书记插话道:“我们一定搞好林业法普法教育。”
“根据我们的现场调查,过火面积、损坏程度,我回去向局党组汇报看怎么处理。”
“孙局长,时间不早了,在我们这里吃饭。”龙书记留着客。
林站站长:“镇上已经安排了,书记、镇长还等着哪。”
“要不,你与我们一起到镇上吃饭。”孙副局长客气道。
龙书记犹豫着,他与书记、镇长私交不错,去了好与书记、镇长讲讲情,再当面检检讨,让书记、镇长做做工作,从轻处理。怎么孙副局长“要不……”这不是明显勉强的推辞话,再说跑几十里路去吃顿饭,去时搭公安的便车,回来怎么办?骑上摩托跟着人家警车屁股后面跑,也不怎么体面。书记、镇长那里改日再去也不迟。
龙书记笑容满面地推辞道:“既然镇长已安排了,我改日再专门接孙局长到村里指导工作,我就不去了。”
龙有仁家,程耀兰垂头丧气地问:“公安都走了吗?”
龙有仁答道:“走了。”
“不知道龙老头到底是怎么说的?要不晚上把村书记、村长、龙叔接过来吃晚饭,万一是龙松放的火,好让书记帮忙说说情,龙叔老眼昏花的,说了也可以改口。”
“那你准备准备。”龙有仁答应道。
“你帮忙撵只老公鸡杀掉。”程耀兰吩咐道。
程耀兰真是能干之人,晚上腊肉火锅煮到满屋飘香,烧鸡公做得色香味俱全,各种菜上满了一大桌子。龙有仁拿出了压箱底的酒。
程耀兰并让龙有仁叫来自家兄弟,龙有民、龙有公、龙有社特意来作陪。酒已斟满,程耀兰今天也特意上桌,她迫切地想知道森林公安今天来扬叉沟龙家塆所了解的情况。
龙有仁举起杯:“来!来!我请大家喝酒。”
“这酒可是龙海上班头一月的工资,专门买来孝敬他爸的,他爸舍不得喝。”程耀兰借机把龙海搬出来,一是书记、村长、龙老头都是本家,二是提示龙海在外还当着副市长呢。
龙老头喝了一口酒:“龙海那娃从小我就看他有出息。”
“是啊!龙海是我扬叉沟龙家塆的骄傲。”村书记接着说。
程耀兰盯着龙老头问:“龙叔,上午公安问你,你是怎么说的?你真的在山上看到了龙松了吗?”
龙老头想到上午书记也这么问他,侄媳妇几次这样问他,他懷疑起自己:“可能眼睛看花了……”
书记看到龙老头有些尴尬,端起杯打着圆场:“来!来!喝酒,耀兰嫂子,你不用担心,损失不大,况且龙叔根本没说是谁放的火,这火根本就不是龙松放的。”
龙有仁插话道:“是呀,龙松没事跑到山上放火干什么?来,喝酒、吃菜。”
龙老头端起杯子:“侄媳妇儿,我的一句话惹到你哭了好几场,可我真没看到火是龙松放的,天地良心,叔请你喝个酒,压压惊。”
“我到镇里去作作工作,损失不大,村里把责任担了。”龙书记表态道。
程耀兰听书记这么一说,心里敞亮好些,脸上露出几天来少有的微笑:“来,我请自家兄弟书记喝一杯。”
龙书记欣然接受,玩笑道:“你看那天嫂子骂母狗过的、狗杂种,不全是骂你自己吗?”说着喝完了杯中酒,哈哈大笑起来。
书记这么一说,一桌子的人也跟着笑起来,笑得程耀兰还真不好意思,笑得她满脸通红。
程耀兰稳定下自己的情绪:“龙松怎么可能跑到山上放火呢?他叔,等龙海回来请你过来喝酒。”
龙书记插话道:“初步断定,这场大火是雷电引起的,大家都说着火前听到了雷声。”
龙有仁、程耀兰送走了客人,龙松放火烧山的事儿,总算一块石头在程耀兰心里落了地,是呀!龙松怎么可能跑到山上去放火呢?她一百遍这么想。她一想起龙松现在还联系不上,又悲从心来,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抹起眼泪来:“也不知道龙松现在怎么搞得。”
“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龙有仁嘴上安慰着老婆,实际他心里也着急。
十一
龙泉下了高铁,龙海接站后,随便找了个餐馆吃了点东西。刚坐下,龙泉着急地说:“龙海哥,龙松联系不上了,你要帮忙想想办法呀!”
“不着急,也可能是手机丢了或者被盗了。”龙海解释道。
“就算手机丢了,可人怎么也丢了?”龙泉问道。
服务员端来了饭菜。
龙海忙说道:“现在这么晚了,肚子饿了吧,快吃饭,我已经吃过了。”
龙泉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龙海哥,你一定要帮忙找到龙松,不然的话我回去怎么向大伯、大妈交代?”
“我有什么好办法,我相信龙松不会丢的。”龙海说的是大实话,他哪有什么好办法找到龙松。
“龙海哥,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我想回家,可又怕见大伯大妈。”龙泉一边吃饭,一边说。
“龙松是成年人了,就是万一有什么情况,我想也与你无关。”龙海说着手机响了,龙海拿起手机,手机传来他妈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龙海呀,你那里有没有龙松的消息?你一定要帮忙想想办法呀!”
“妈,你不用太着急,龙松不会丢的。”
“这么长时间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妈急死了。”
“妈,龙泉在我这里,我们正商量着这件事。”
“你们要赶紧想想办法,或者叫你们公安派出所帮忙找找。”程耀兰想得简单,以为龙海当着副市长,就能指挥公安。
龙松到达深九市已是晚上11点多,去汽车站时,没碰到人盘查龙松的身份。住宿着实让龙松操心起来,车站附近有几个星级酒店,一是星级酒店价格贵,二是对客人的身份盘查得严,有好些负案在身的人就是在酒店登记时暴露目标的,可又不能不睡觉,这几天颠沛流离够辛苦的,现在真想美美得睡一觉。龙松在脑子里盘算着,那就住条件差点的小酒店,那里肯定要马虎些。
龙松顺着街道寻着小酒店,可几个小酒店门前挂着牌子是“客满”。龙松穿了两条街,总算找到了一家没挂客满牌子的酒店,龙松对正在看手机的服务员道:“唉!小姐,你这里有房间吗?”服务员抬起头,客气地说:“这位先生,就剩下一个标准间了,还住上了一个人,看你……?”
龙松知道“看你”的意思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住,龙松忙回答道:“行。”管他呢,凑合一晚上再说,现在能凑合就不错了。
服务员瞅着龙松道“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我给您登记。”
龙松此时又矛盾了,他身上有两个身份证,龙松真身份证能用吗?暴露了真实身份怎么办?那山火?用500元钱办的假身份证能行吗?万一查出是假的怎么办?
龙松正在犹豫时,服务员声音又起:“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龙松真想回答:“不要身份证可以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办了假身份证,那就拿出来试试,龙松掏出了假身份证,几乎手颤抖着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身份证看了看,嘴里喃喃道:“隆深洞,这名字怪古怪的。”
“对,隆深洞,隆深洞就是我的名字。”
服务员登好记,收了押金,递回了身份证和房卡、押金条,龙松紧绷得几乎窒息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心想,总算过了这一关。
龙松用房卡打开了302房间的房门,推门走了进去,先住进去的那个人刚洗漱完毕,光着上身,穿着裤衩,双臂、前胸、后背纹着龙虎,双眼紧盯着龙松,只盯得龙松汗毛竖起,浑身发毛。
那纹身男终于发话了:“这位兄弟,从哪里来?怎么称呼?”该男说话还算客气。
龙松放下行李:“扬叉沟龙家塆,叫隆深洞。”
纹身男嘿嘿一笑:“有龙有洞,有意思。”
龙松没理会纹身男,走进卫生间,他要好好洗个澡。
龙松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时,纹身男倒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龙松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登记女子会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不会领着公安的人来抓他,更重要的是他今后该怎么办。
龙松满脑子是一团乱麻,像煎干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二
龙泉告别了龙海,他决定还是回扬叉沟龙家塆,再怎么不好意思见大伯、大妈,可总要面对现实,面总是要见的。
当龙泉垂头丧气走进家门时,龙泉的眼眶几乎瘦到凹陷下去,因沒睡好觉,双眼眶泛起一圈黑晕,龙有民、龙泉他妈心疼自己的儿子,怎么几天不见龙泉成了这样呢?
龙有民急切地问道:“你回来了,龙松呢?他是怎么走丢的?”
龙泉妈说:“你大妈在家几乎把眼睛都哭瞎了。”
龙有仁、程耀兰听说龙泉回家了,两人急匆匆赶来。
程耀兰一看龙泉,眼泪又哗啦啦往下掉:“龙泉儿子,龙松是怎么走失的?”
“晚上出站的人多,我走出车站就找不着他了,打他的电话,手机关机了。”龙泉如实地回答道。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再难也不至于难到把人搞丢呀?”龙有仁说道。
龙有民分析道:“就是走失了,手机丢了或者坏了,几天了,就是用别人的电话、座机也要打个电话回来呀。”
程耀兰觉得二弟分析得十分有道理,几天了,杳无音信,外面那么复杂,后果是不堪设想,整个扬叉沟龙家塆都在议论纷纷。龙松在家时自己经常骂他短羊寿的,可自己哪是真心咒他啥?程耀兰一想到这些哭得更伤心了。
十三
纹身男的呼噜停了,天也大亮了。
纹身男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这位兄弟,你是出来打工的吧?”
龙松瞟了一眼纹身男,他实在无心搭话。
纹身男自我介绍道:“我原来叫姬鸿飞,志向要像鸿雁样展翅高飞。读书不进字,就是喜欢打架,从小学打到初中,学校拿我毫无办法,我妈看到我身上的匪气太重,男子气太甚,我妈就给我改了现在的名字,叫姬娅嫋,娅嫋多两个女字旁压压我身上的匪气。”
“你妈挺有文化的。”龙松开口道。
龙松拿着姬娅嫋的身份证:“这个嫋不是你说,我还真不认识,叫这个嫋字的还真没有。”
“我还有两个外号,一个叫:百话鸟(嫋),别人说我的话多;一个叫:不是好鸟(嫋),说我爱打架。”姬娅嫋介绍道。
龙松将身份证还给了姬娅嫋,看了一眼姬娅嫋,心里道:这人的话可真不少。
姬娅嫋接过身份证:“我妈就是我高中的老师,要不是我妈,我早被学校开除了,可离高中毕业还有一年,我实在读不下去了,辍学了。你是什么毕业?我看你肯定没考上大学,大学毕业不会在外面下苦力打工。”
龙松看到此人并没恶意,回答道:“比你多读一年,高中毕业。”
“我是云南的,离缅甸很近。”龙松“哦”了一声,算作回答。
姬娅嫋继续道:“我今年26岁了,在家实在呆腻了,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别人说我是宅男,我爸是镇党委书记,我妈是高中教师,养得起我,可我不能老让大人养着,要出门挣钱,养活自己。”
龙松有个滔滔不绝与他说话的人,心情好多了。他搭话道:“你比我大3岁,我应该叫你哥,那你也是才来的?工作还没找好?”
“对,我初中的同学让我来的,他在这边几年了,在搞销售,让我跟着他干,包能发财,你要是工作没找好的话,我们一起到他那里去看看,下力打工的活我可干不来,我同学一会儿就来接我。”
龙松一听这话,还真不嫌姬娅嫋的话多了。他正愁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龙泉也不敢跟他联系,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搞得,扬叉沟龙家塆也不敢回去,现在正好遇上了一个伴,去看看何乐而不为呢?
龙松满口答应道:“行!与你一起到你同学那去看看。”反正身上有个隆深洞的身份证可以应付。龙松随即掏出隆深洞身份证给姬娅嫋看,以便让对方知道自己叫什么。
姬娅嫋接过身份证:“叫隆深洞,这个名字怪别扭的。”
龙松、姬娅嫋刚吃完早餐走进房门,姬娅嫋的同学就推门进来,两人寒暄了一番。
姬娅嫋忙跟同学介绍道:“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他还没找好工作,想一块儿到你那去看看。”
姬婭嫋的同学满口答应道:“好啊!好啊!”
姬娅嫋给龙松介绍道:“这是我的同学,叫胡阿力,听说在这里混得不错,外号叫猴子。”
“叫我阿力好了,走吧!”胡阿力说道。
龙松像遇到贵人样满心欢喜,忙拿上他的行李,三人走出了房门。
十四
龙有仁龙家四兄弟,龙松失联了,那可是龙家的大事,兄弟四个来到龙有仁家商量对策,并带上了龙泉。自从龙松失联,程耀兰没睡一个囫囵觉,眼泪几乎没干过,一天到晚哭哭啼啼。
龙有仁先开口道:“我跟龙海打电话,龙海不相信龙松会丢,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说他也没有办法。”
龙有民叹息道:“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了呢?”
“电视上说了,黑煤窑的黑心老板,只要人一进去,先收手机,再收身份证,在里面当牛做马,进去就不容易出来。”老三龙有公说道。
龙家弟兄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呀,若真的丢了,谁有什么办法呢。
程耀兰哭泣着问道:“龙泉儿子,你真没看见龙松是怎么丢的吗?”
龙泉哭丧着脸:“大妈,我真的不知道,我出站后,一回头就没看到龙松,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龙有仁对着程耀兰:“你不要为难孩子了,他说了一百遍了,他要看到龙松了,他会丢吗?龙松在家时,你短羊寿的长,短羊寿的短地咒他,这下好了。”
“我看这样,有仁哥与我家龙泉明天到深九市去寻找,龙泉毕竟到那里去过,费用我们兄弟帮忙想办法。”老二说道,看来还是龙有民有主见。
其他兄弟纷纷表态支持。
程耀兰边擦着眼泪边说:“我明天到吉祥寺去请算命先生帮忙算算,都说那里算命先生灵,不,我现在就去。”
在吉祥寺常年给人算命的是远近闻名的许半仙。当程耀兰、龙泉找到许半仙时,许半仙刚吃完中饭,程耀兰跟许半仙说明了来意。
许半仙坐在算命摊前,用牙签剔着牙,看着程耀兰着急的样子说:“这位大姐,我一般一过午时就不算了,过了午时算不准。”
程耀兰一听这话,更加着急起来:“许先生,人家都说你算得准,我们大老远地赶来,你就帮忙算一个吧。”
“这位大姐,你这人丢了的大事,我真为难,我怕算不准,误了你的大事。”许半仙为难地说道。
“许先生我们既然来了,你一定要帮忙算一个,算不准我不怪你。”程耀兰几乎央求道。
“真为难我了,那好吧,报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
程耀兰忙报上了龙松的生辰八字。
稍顷许半仙道:“这位大姐,你这孩子命硬,按说不会有事,已过了午时,我真有点儿算不准。”
程耀兰忙说道:“不会有事就好!不会有事就好。”
“这位大姐,要是算准的话,你明天一大早过来,算头命,八九不离十。”
“那我明早再来,多谢了。”程耀兰说着忙掏出100元钱递给了许半仙。
许半仙看见钞票眼睛一亮,接过百元大钞:“看这位大姐这么心诚,按说我算一命100元,算了,今天收你一半。”
十五
阿力开着车将龙松、姬娅嫋拉到深九市郊区一废弃的小学校里。学校坐北朝南,一栋三层教学楼,一栋教职员工住宅平房,学校占地二十余亩,整个校园被围墙围起,大门是两扇铁栏门,平时大门紧锁,有专门守门人把守。因深九市城市化加快,该学校属远郊,生源减少,村里不得不关门,该校被阿力的老板租用。
车到学校大门,阿力按了几声清脆的喇叭声,看门保安赶忙打开了铁门。车子在教学楼前停下。车进来后,保安赶紧关上了大门。龙松、姬娅嫋下了车。
一个穿着西服,40多岁的中年男人走向前,对阿力道:“猴子回来了,接回两个人?”说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的老板,多接了一个人。”猴子得意地说。
老板吩咐道:“猴子,把他们两人安排到三楼先住下。”
猴子响亮地答道:“好嘞!老板!”
龙松、姬娅嫋注目一望,操场上站着两排一百多名男女,一名教官声嘶力竭地在那里训练着他们。
教官手舞足蹈的吼叫着:“天上的星亮晶晶,我在这里真开心!”
两排站着的男女跟着教官的嗓子吼叫着:“天上的星亮晶晶,我在这里真开心!”
教官道:“五湖四海这里来,我不发财谁发财?”
一群人跟着叫道:“五湖四海这里来,我不发财谁发财?”
教官:“地上的花儿开不败,发了小财发大财!”
众人:“地上的花儿开不败,发了小财发大财!”
龙松、姬娅嫋看到这群人像着了魔似的,感到非常好奇,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猴子在一旁催促道:“走,先安排住宿,这是军事化训练。”
三楼一间大教室里,这里是男寝室,全是地铺,里面住着几十人。
猴子对龙松、姬娅嫋道:“每人交500元的被褥钱,200块钱洗漱用品费用,我去跟你们领这些用品。”
龙松一听,觉得这些用品是钱买来的,也不是大水打来的,收这些钱也算合理。
龙松、姬娅嫋先后交了钱。
猴子收起两人的钱:“老同学,龙什么,哦隆深洞,只要好好干,保证明年一辆奔驰车,我去领物品去了。”
龙松瞅着姬娅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以后就叫我嫋哥吧,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吃过晚饭,猴子跟着一个小头目,在大寝室里找到龙松和姬娅嫋。
猴子忙介绍道:“这是我们的管理员。”
管理员对龙松和姬娅嫋道:“按照我们这里的管理规定,手机、身份证交由我来保管。”
龙松心里一惊:这是什么规定?
管理员催促到:“快交上来。”
龙松灵机一动:“我的手机、身份证在火车上让小偷偷走了。”
姬娅嫋作证道:“他的手机确实丢了。”
“那把你的手机、身份证交出来。”
猴子看到姬娅嫋不愿意交出身份证、手机,对管理员建议道:“他是我同学,明天再说吧!”姬娅嫋、龙松第一天来,他怕把事情搞僵了。
管理员脸沉了下来:“我们这里是半军事化管理,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
猴子接着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手机、身份证只是暂时保管,等训练结束合格后,会还给你们的。”
“赶紧准备睡觉,9点准时熄灯。”管理员嚷嚷道。
龙松、姬娅嫋并排睡在一起,已10点多了,两人怎么也睡不着。
龙松侧转身子贴着姬娅嫋的耳根:“嫋哥,我看这是传销窝点。”
“往后见机行事吧。”
“只怕好进不好出。”
“怕什么,打架我有的是力氣。”
十六
程耀兰忙了大半个晚上,天亮龙有仁与侄子龙泉要去深九市寻找龙松,她给丈夫准备行李,给两人准备路上吃的,她刚上床迷糊了一会儿,鸡叫了两遍了,她赶忙翻身起床,要赶到吉祥寺去给龙松算头命。许半仙说了,头命算得最准。
程耀兰坐着侄子的摩托车赶到许半仙算命处时,许半仙房门还紧闭,她确信今天是第一人。程耀兰期盼着许半仙的房门早点打开,她太想知道龙松的结果了。
天空中繁星闪烁,启明星才三杆子多高,正高高挂在天上,东方天空渐渐泛白,满天的星星慢慢隐去,太阳的霞光也让启明星失去光芒,天渐渐大亮。
许半仙的门“吱呀”一声,门终于打开了。
许半仙将程耀兰和她侄子迎进了家里。
许半仙叹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程耀兰搭话道:“是呀,哪个儿女不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三人坐下后,许半仙将桌上碗里的清水噙了一大口,含在嘴里咕咙、咕咙、咕咙了半天,又将水吐回碗里。
许半仙开口道:“妹子,你儿子的生辰八字昨天没报错吧?”
“我回家又仔细想了想,我又问了他爸,没错。”
也许是程耀兰的诚心感染了许半仙,许半仙用笔认真地在纸上描起来。
稍顷,许半仙道:“妹子,你儿子若往北走命归西,若往东走命悬一命,若往西南走是福大命大,尽管有些磨难,往后还有财运呢。”
“许先生,他是往南走的。”程耀兰话里带着几分惊喜。
“妹子,往南走,你不要怕,就是遇上什么难,也有贵人相帮。”
程耀兰堵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忙掏出200元钱递给了许半仙:“谢谢许先生的吉言,若真如此,年底再来重谢,大年三十提着猪头来吉祥寺烧香还愿。”
许半仙坚决不收程耀兰的200元,退回程耀兰100元,程耀兰看到后面有几个人等着许半仙算命,不好再推辞,心里感谢许半仙真是好人呐!
程耀兰忙叫侄儿子拿出手机,让拨通了龙有仁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程耀兰忙对龙有仁道:“龙有仁,许半仙算了,龙松好好的,你与龙泉赶快到深九市去找,西南方有贵人。”
龙有仁挂断了电话,对在等他的龙泉道:“你大妈就信这些,算不算我们都要去寻找,西南方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贵人?”
十七
大教室里,教官给最近新来的几十名人员上课。
教官亮开嗓子讲道:“在这里我们都可以发财,都可以成为经理。”
然后有学员问道:“那怎么才能当上经理呢?”
教官讲道:“我们分六级经理,每个经理层次为六人,你发展到六六三十六人,就可成为钻石经理。下线的下线永远都是你的客户资源,假若你做到钻石经理,你的下线保守点也有一千多人,这样来说,这一千多人都为你打工,经理的级别越高,提成的比例就越高,最高可提成90%。”
有学员提问:“发展学员的门坎是什么?”
教官答道:“新学员只要交两万元钱,假如你发展六个会员是50%的提成,那么你不但是初级经理,你还可以拿到六万元钱的提成,这里面又有两种情况,如果你是自己来的,就不必交两万元钱,发展的新会员才交两万元,我们在座的有新来的、有介绍来的。”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互相打探对方是别人介绍来的,还是自己来的。
“下面安静一下!”教官的话够威严的。
下面交头接耳的人迅速安静了下来。
教官继续讲到:“大家算算看,如果做到钻石经理,想想看,轻松上千万就可到手,到那时想不发财就难!”
下面又是交头接耳、兴奋的唏嘘声。
“安静!大家想想看,老板给大家提供多好的发财平台,钻石經理老板才提5%,还有5%是费用,看看,发财的是不是大家?请大家跟着我喊:感谢老板!”教官手舞足蹈地喊道。
下面的人跟着喊道:“感谢老板!”
龙松知道自己陷入了传销窝点。扬叉沟里有几个上过当,这窝点是好进不好出,扬叉沟的人从传销窝点逃出时浑身被打到青一块紫一块,可还有人被洗脑,梦想以此发财,其中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
姬娅嫋知道自己上了猴子的当,自己好歹是干部、教师家庭的儿子,怎么能干这种勾当呢?这哪里是什么销售?不行!自己要想办法逃走。
吃过晚饭,两个彪形大汉首先把姬娅嫋叫到二楼“单兵教练室”进行单兵教练。姬娅嫋跟着进了二楼单兵教练室。室内四名彪形大汉怒目圆睁地盯着姬娅嫋,两个光着膀子,双臂纹着双龙的大汉抱着双臂盯着姬娅嫋,要是胆小的直盯得你浑身发毛。
姬娅嫋一看这阵势,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也脱掉外衣,露出胳膊、胸背,另两人加起来也没有他的纹身多。
一大汉嘿嘿一笑:“唉!你还怪有性格的。”
一大汉道:“单兵训练两小时,看你能不能过关。部队里有句话叫:不怕你调皮捣蛋,就怕单兵训练。”
另一大汉道:“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姬娅嫋道。
“我们这是内部管理,单兵训练。”
小头目上前道:“你的手机和身份证还没交?”
姬娅嫋争辩道:“我的手机和身份证凭什么交给你们?”
“这是规定,交不交?”
“不交!”
小头目一挥手:“嘿嘿!你这人……上!”
四名大汉一起拥向姬娅嫋。继而姬娅嫋与四名大汉缠斗起来。姬娅嫋确实是一把打斗好手,在家还练习过擒拿格斗,若是单打独斗,这四人真不是姬娅嫋的对手,再加场地狭窄,姬娅嫋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姬娅嫋一边打斗着,一边怒骂道:“猴子,你真不是你妈的人!”
小头目道:“你还是条汉子,只要你归顺了我们,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这种勾当我干不了!”
两个光臂大汉,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扑上前,一个紧紧抱住了姬娅嫋的一条腿,另两人上前将姬娅嫋扑倒在地。
姬娅嫋被四人死死压在地上,他怒道:“四比一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单挑!单兵训练你三天,看你还不服气?”小头目道。
“就是十天,老子也不服气!”姬娅嫋怒道。
一光膀男点着了香烟,大吸了两口,火红的烟头对准了姬娅嫋的胳膊烫了下去,顿时姬娅嫋的胳膊呲呲地冒着青烟,随即一股皮肉的糊焦味直刺鼻孔。
“先让他吸十口尝尝烟味。”吸十口是他们的黑话,就是烫十次,尝尝被烫的滋味。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嚷道。
十次烫完,姬娅嫋的骂声还是不绝于耳。
尽管姬娅嫋骂声不断,这帮人没再烫下去,用他们的话说:烈男过不了十口烟,看来今天遇上了硬汉子,没关系,过了十口烟,过不了星期天。就是单兵训练还过七天,保证让你服服帖帖。
姬娅嫋的两小时的单兵训练结束,由两名大汉押着送回了三楼寝室,姬娅嫋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不断地叫骂着这帮人,本来9点已过,寝室里的人已经休息了,姬娅嫋的叫骂声把大家都叫醒了。
龙松看到这种情形,姬娅嫋已走到龙松跟前,龙松撞了一下姬娅嫋,轻声说:“嫋哥,稍安勿躁,从长计议。”
姬娅嫋听到这话安静了下来。
一虎彪大汉指着龙松道:“你!来,跟我们到二楼单兵训练。”
龙松跟着进了单兵教练室。
小头目道:“刚才那个是你一起的吧,你看到了吧,你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
龙松换了一副笑容:“吃敬酒,吃敬酒。”
“就是嘛,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的手机、身份证真地丢了?”
龙松回答道:“你们搜过身,真的丢了。”龙松的手机真的扔了,真假身份证他藏在内裤夹层里,刚才上楼前他又藏在被子里面。
小头目递了一根烟给龙松,龙松客气地回绝了,说自己不会抽烟。
小头目将香烟递进自己的嘴里,一旁的壮汉赶紧帮忙点燃,小头目吐了一口烟圈:“是呀!我们这里也不是杀人场,只要你不与我们对着干,我们何必动手呢?我们这里给大家提供的是发财的平台,不偷不抢,你叫什么名字?”
“就是,就是,有的人就是不知道好歹,我叫隆深洞。”龙松附和道。
“隆深洞,真他妈奇怪的名字,上一个叫什么“鸟”(嫋)?新来的先接受一星期地训练,接着就是发展新会员,接下来就是发财,有什么不好呢?”小头目一边吸着烟一边说。
“这里是有发财的机会。”龙松奉承道。
“你打算怎么办?”小头目问道。
“先接受一个星期的训练,往后用心发展新会员,争取当钻石经理发大财。”龙松说道。
“说不定到时候你还管我们哩。”
“哪里,哪里?我看你们天天也很辛苦,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兄弟们去喝杯茶。”龙松说着从衣兜里掏出2000元钱,
众人一看到钱,一个个脸上乐开了花。
小头目夸奖道:“这哥们儿真够意思。”
“我身上就剩这点儿钱了,往后好好发展新会员赚钱,往后还请哥们儿多多关照。”
龙松两小时的单兵训练,没受到惩戒,还获得了那四人的好感,时间一到,就放龙松回房间了。
十八
黑灯瞎火的三楼学员寝室,龙松、姬娅嫋两人并没睡,两人躲在被子里商量着怎么逃跑。两人商量从哪儿逃?三层进出楼道晚上铁栏门被紧锁着,三楼的窗户倒没有栏杆,可怎么下?若跳下去,不摔死也剩半条命。
龙松轻声对姬娅嫋道:“这是我偷着准备好的,我把晾衣绳解了,现在正藏在我的被子底下,在窗框上绑好绳子,我们顺着绳子往下就可以到地面。”
“他们发现后肯定要追来,你怕不怕打架?”姬娅嫋问道。
“我是大山里出来的,上山下山如履平地,我有的是力气,你的伤怎么样?”
“外伤,没关系。”
龙松、姬娅嫋继续商量着如何突破大门,因大门还有锁,还有保安看守,不管怎么说?他俩决定放手一搏,这种传销活不能干,下一步就是骗亲戚朋友交钱入伙,亲戚朋友再骗亲戚朋友。最后俩人定在凌晨3点半行动,这个时候正是使人熟睡、使人放松警惕的时候。
3点半已到,龙松悄悄翻身钻出被子,不用穿衣,他俩的衣服根本没脱。龙松从被子里掏出准备好的绳子,好在他与姬娅嫋睡的地方就靠近窗户。龙松轻轻打开窗户,在窗框上拴牢绳子,他们犹豫了一会儿,示意姬娅嫋已经准备好了,其实室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室内是一片呼噜声和梦呓声。
龙松翻过了窗户,双手紧抓绳子,顺着绳子往下溜,正好窗户边是铸铁下水道。龙松手抓绳子,脚蹬下水道,快速往下滑着。不大一会双脚着了地面,他后退了几步,眼瞅着窗户,等待着姬娅嫋。
姬娅嫋也身手敏捷,顺着绳子、下水道管下来了。
龙松、姬娅嫋迅速冲向门卫室,姬娅嫋一脚踹开了门卫室的门。保安听到一声响,打开了室内灯光的开关。
姬娅嫋厉声问道:“大门的钥匙呢?”
保安根本没回过神来,一听说钥匙,下意识地往门墙上瞅了一眼。
保安这才回过神来,顺手拉响了警报,顿时整个院子警报大作。保安声嘶力竭地喊道:“快来人啦!有人要逃跑呀!”
警报声惊动整个院子,室内的灯纷纷亮起,整个院子躁动起来。
单兵训练的小头目为首的六七个人顺着楼道撵了下来。
姬娅嫋一把扯下墙上挂的钥匙,跑到大门前,用钥匙开着门锁。
龙松看到冲下来的人离大门只有二十来米了,龙松催促道:“快,嫋哥,他们撵来了!”
撵来的人离大门只有十几米了,这时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
姬娅嫋催促道龙松:“快,快跑!”
龙松跑了出去,姬娅嫋迟疑了一会,当追来的人快靠近大门时,姬娅嫋猛地往回反转着铁门。
只听得嘭地一声响,铁门重重地撞在撵来人的身上。门的回力,再加前跑的冲击力,将跑在前边的两人撞倒在地。
姬娅嫋转身向外跑去。
追来的小头目高喊道:“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姬娅嫋停住了脚步,转身怒视着追来的人,他怒从心中起,他哪受过这种侮辱,将自己身上烫了十个大泡。他顺手牵羊一个扫膛腿,将跑在最前面的人打倒在路边的坎子下。
龙松看到姬娅嫋与追来的人打了起来,他停住了脚步,也与追来的人扭打在一起。正像龙松说着,单打独斗,这群养尊处优的人哪是他与姬娅嫋的对手。三下五除二龙松就将那人摔倒在地,又一拳打去,顿时那人鼻青脸肿。
姬娅嫋更不用说,在家无所事事,练了些拳脚,这群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三拳二腿就将追来的人打倒在地,往路坎下就扔下两三个。
不好!后面又追来一帮手拿家伙的人,可能老板就在里面。
龙松对姬娅嫋喊道:“嫋哥,不好,后面的人拿有家伙,快跑!”
说着两人向前面大路跑去。
后面追的人看到龙松、姬娅嫋已跑远,追也是枉费力气,他们停止了追赶。
龙松、姬娅嫋看到自己已跑远,追的人也停止了追赶,他俩放慢了脚步。
姬娅嫋问道:“深洞老弟,我们现在怎么办?找个派出所报警。”
龙松一听报警,心里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报警?那自己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能报警!你想想看,若报了警,警察又要把我们弄去问这,问那?多耽误时间,是自找麻烦。”龙松说道。
姬娅嫋想想也是,这帮家伙自有人管,工商、公安部门正在到处打击这种传销团伙,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龙松看了看天色:“我看先找个地方睡觉,我们今晚还没眨眼睛皮。”
“那好。”
一辆返程的出租车从此路过,龙松向出租车招着手,的士还好,停了下来。龙松、姬娅嫋上了的士,出租车向城内驶去。
深九市内酒店里,龙松、姬娅嫋一觉醒来,已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姬娅嫋叫了外卖,将中餐送到房间来。
姬娅嫋叹了口气:“哎!真是人心隔肚皮呀!我俩的行李也丢到傳销窝点了,我身上的钱也不多了。”
龙松接着说:“舍财免灾吧。”
经过这件事,仿佛使姬娅嫋迅速成熟了起来,他开始反思起他的过去。20多岁了,在家啃老,在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门才知外面的世界不光有风险、危险,天上真他妈的不会掉馅饼。姬娅嫋现在想念着父母的好,自己没少给父母惹事,真觉得对不起父母。姬娅嫋想着想着不由地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龙松看到姬娅嫋哭了:“怎么了嫋哥,你咋哭了?”
姬娅嫋擦了一把眼泪:“我倒不是怕那帮人,我是觉得我太对不起父母了。”
“通过这次相遇,我还真要感谢嫋哥,不是你,我一个人在里面怎么出得来?”
“不要这么说,不是遇上我,你还进不了那个传销窝点鬼地方呢。”
“患难见人心,你是我值得交的朋友。”
“是啊,我俩是患难之交,我们今生是朋友,是哥们儿。”
“嫋哥,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回家,在老家找个工作,听父母的话,谈恋爱,结媳妇,再不瞎折腾了。”
“我不想回去,我们那里是大山,我恨那里的大山,因为我是山里人,找媳妇困难,几次恋爱没成功都是别人嫌弃。”其实龙松不想回去的原因就是那把火,他现在的心情是迫切地想父母。
“其实我们那里也是山,我们镇上有几家企业,我爸爸是镇上的书记,随便找个工作没问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到我们那里打工再说,你一人在这里无依无靠。”
“多谢嫋哥了。”
“我们是哥们儿,要不是你的主意高明,我们是逃不出那个鬼地方的。”
姬娅嫋说:“我们坐飞机到昆明,再坐高速,两天就可以到家了。”
“我坐飞机晕机,不能坐。”龙松觉得坐飞机检查太严了,万一……?
“钱不是问题,等会儿就让我妈打一万元钱过来。”
“不是钱的问题,我真的晕机。”此时的龙松不能说真话。
“那坐高铁,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也很快的。”
“高铁太快,来深九市就是坐的高铁,把我晕死了。”
“那坐什么?”
“坐班车也挺快的”龙松觉得班车检查要松。
“好,就坐高速班车,吃完饭我们就走,这个鬼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龙松看了一眼姬娅嫋胳膊上的烟伤:“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十九
龙松、姬娅嫋刚走了不到半小时,服务员收好房间,龙有仁、龙泉提着行李进来了,他俩正好也登记在这个房间。
龙泉将房间巡视了一遍,刚换的洁白的床单,房间整理过,地板刚拖过。龙泉发现中间床头柜上三联单押金条遗留了一张绿页,龙泉没事拿起看了看。
龙泉道:“大伯,刚走的人姓隆,不过是隆重的隆,叫隆深洞,这个人叫姬娅什么?这个字我不认识,大伯你认不认识?”说着将绿色押金条递给了龙有仁。
龙有仁接过押金单看了看:“世上有九刘十八陈,同姓的不少,隆深洞,姬娅……这个字念什么,是个“弱”吧?两个名字都叫得挺古怪的,可能是夫妻两个,后面的都是女字旁,肯定是个女的。”龙有仁作出这个结论后,将条子还给了龙泉。
龙有仁、龙泉就势坐在各自的床上。
龙泉道:“大伯,我们下步怎么办?”
龙有仁叹了口气道:“这么大的城市,我们到哪里找?”
“龙海哥说我们可以到电视台去打广告找。”
“那得多少钱呀?”
“大概两万元吧,滚动字幕,时间一个星期。”
“这么大个城市,谁认得龙松呢?”
当天下午,龙有仁、龙泉好不容易找到深九市电视台广告部,龙有仁想跟廣告部的人磨磨价,可怎么也磨不下来,龙有仁一咬牙,从包里掏出两万元现金。
龙松、姬娅嫋坐在大巴车上,大巴在通往昆明的高速公路上,以120公里/小时的速度奔驰着,路边的景色很亮、很美,龙松心情复杂,无心赏景,姬娅嫋归心似箭,他微闭着眼睛,巴不得马上就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边,路边的景色只是成了呼呼的风,更加搅乱着姬娅嫋的心情。
龙有仁、龙泉在外面小餐馆随便吃了点东西,早早回到房间,打开电视机将频道调到深九电视台,俩人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频道的滚动字幕。
龙有仁、龙泉盼着龙松能看到此广告,期盼着龙松能与他们联系,龙有仁、龙泉的手机号龙松烂熟于心,他们盼着奇迹发生,希望龙松马上回到自己身边。
第二天晚上,龙松、姬娅嫋到了昆明,他俩不愿耽误半点儿时间,转夜车向姬娅嫋所在县紫兰县进发。从昆明到县城,再到姬娅嫋所在镇虎坊镇还得两天时间。
经过一路的颠沛流离,特别是在传销窝点惊心动魄的遭遇,姬娅嫋总算到家了。
姬娅嫋的父母到汽车站将宝贝儿子迎进了门。
姬娅嫋的妈妈田红梅,看到儿子明显消瘦的脸庞,电话里早就知道儿子在深九市的不幸遭遇,看到儿子胳膊上被烟头烫的伤痕,现在已经有些红肿感染,田红梅抱着儿子的胳膊瞅着烟头的烫伤,双眼模糊了,不由得热泪滚滚。
姬娅嫋早就向父母介绍了龙松的情况,要不是龙松机智灵活,说不定现在还在传销窝点里受罪。
姬书记招呼龙松,给龙松倒茶、让座,对龙松嘘寒问暖,不光自己的儿子遭了不少罪,龙松肯定也遭了不少罪,他俩现在虽谈不上生死之交,起码也是患难之交。
田红梅忙拿出碘酒、棉签准备给儿子擦洗伤口。
姬娅嫋一看碘酒皱上了眉头。
田红梅忙说:“这种碘酒不疼,先消消毒,等会儿再去医院打消炎针,已经快感染了,再检查检查看有没有内伤?”
“妈,不用检查,没有内伤。”
龙松、姬娅嫋在姬家调整了几天,田红梅对姬娅嫋、龙松好生调养照顾,姬娅嫋的烫伤已痊愈。
吃过晚饭,姬书记、田红梅、龙松、姬娅嫋坐在家中聊天。
姬书记对龙松说:“深洞侄儿,你能投奔到我们这里,是对我们极大的信任,我问了镇上的几家企业,他们都说不缺人,就是水泥厂缺装卸工。”
龙松急忙回答道:“多谢姬叔叔,我是大山出来的,不怕吃苦,有的是力气。”
“那你先到水泥厂干着,等有机会再帮你调整,你是什么文化?”姬书记道。
“高中毕业。”龙松答道。
姬书记微笑着点着头,话锋一转:“娅嫋呀,你有什么打算?”
“我听爸妈的,找工作,找媳妇。”姬娅嫋表态道。
田红梅愁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儿子,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姬娅嫋笑了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姬书记觉得儿子经过这些事后,认识有180度的大转弯,成熟了许多,他当然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个苦吃得好,吃得值,不吃一堑,怎么会长一智呢。
二十
深九市电视台的寻人广告一个星期过去了,没见龙松的身影,这可急坏了龙有仁,后果他真不敢想,打电话回去跟龙松妈讲,龙松妈总是哭哭啼啼,并嚷着说找不到儿子不准回家,可自己到哪去找呢?这么大的世界,不是在大海里捞针吗?龙松妈说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儿子捞回来。
程耀兰还告诉龙有仁,村书记说那场山火损失不大,森林公安不予立案,定性为因雷电起火,村里帮忙承担了责任,罚了村里一万元钱,要求今后时刻要有防火、防盗的思想准备。
龙泉看到大伯天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他也觉得很难过,毕竟龙松是和自己一起出門丢的,尽管这出门打工的主意是龙松的主张,怎么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会丢呢?我比他笨怎么就没丢呢?对,笨!我建议大伯就用笨方法找。
龙泉对龙有仁道:“大伯,要不我俩到大街小巷去贴寻人广告,有的人用这种办法还真找到了,电视里一天就播那么几遍,有的不见得看电视,小广告贴在那里,只要过路的人谁都能看到。
“对!龙泉,我们就到处贴寻人小广告。”
“大伯,我知道印广告的地方,我们印多少?”
龙有仁想了想:“印两万份,我们不分白天黑夜到处去贴。”
“大伯,我们不能这样住旅店了,那得多少开支?”龙泉说道。
“那我们租房子住,这样就会持久战。”龙有仁作出了决定。
姬娅嫋知道经过这一番折腾,龙松已囊中羞涩,姬娅嫋引着龙松来到虎坊镇移动公司,姬娅嫋要给龙松买部手机,他知道龙松的手机真的丢了,龙松非常坚定的不要。
姬娅嫋坚决要给龙松买:“没有手机怎么能行呢?多不方便。现在是信息社会。”
“不要!不要!我真的不需要。”龙松推辞道。
姬娅嫋知道龙松说的是假话,现在信息时代,老头、老太太都有手机:“老弟,你这样就把我看外了,要不,等你赚钱后再还我。”
龙松见姬娅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好再推辞了。
姬娅嫋帮选了个尾号98的号码,服务员帮忙试好机,让龙松设置了智能指纹开锁装置。
姬娅嫋像想起了什么:“深洞,几天没看到你向家里打个电话,新手机还有两格电,快给父母打个电话,向父母报个平安,免得父母担心。”
对姬娅嫋的好心,真难为了龙松,让他哭笑不得,他怎么敢向家里打电话呢?姬娅嫋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准备接。
龙松尴尬地笑了笑:“嫋哥,是我打的,这手机不错。”龙松想以此引开姬娅嫋让他给家里打电话的注意力,而造成的尴尬。我的嫋哥呀,我何尝不想给父母打电话呀?这电话能打吗?
姬娅嫋真的再没让龙松给父母打电话了:“深洞老弟,满意吗?”
“非常满意,等赚了钱我一定还你。”
龙松正式到镇水泥厂上班,就是天天往车上扛水泥,实行的是计件工资,每包两元,一天能扛上百包,这些水泥主要是出口到缅甸佤邦地区,用人民币结算。佤邦对中国非常友好,在那里人们说汉语,使用人民币,手机使用中国的互联网,其实佤族就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
龙松的生活总算安定了下来,他有使不完的力气,天天不知疲倦地扛着水泥。
龙有仁、龙泉在深九市大街小巷贴寻人小广告,当地城管警告过他们几次,不让他们贴,这样会影响市容。
龙有仁、龙泉与城管发生了摩擦,贴的广告遭到了城管的撕扯,人遭到驱赶。
他们就采取打游击,等城管下班后,晚上贴,两万份寻人广告,一定要贴完,要贴满深九市的大街小巷。
二十一
姬书记通过他原来的下级,现在已是县长的同事,帮忙在县城公安局城南派出所给姬娅嫋安排份辅警的工作,因姬娅嫋想当警察,他要抓坏人。他后悔那时没好好读书,要是能考上大学,他的第一志愿就是警察学院,毕业后成为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遇上的坏人他通通抓上,并戴上手铐,可惜了,只怪那时不懂事,书没读好。
姬娅嫋体检身体倒没什么问题,一看身上花里胡哨的纹身,这样怎么能当人民警察呢?
公安局长汇报到县长那里,县长把姬娅嫋叫到他的办公室,让姬娅嫋脱掉上衣让他看,姬娅嫋脱掉上衣,身上花里胡哨的龙虎,气得县长直跺脚。
姬娅嫋也懊丧到了极点,他向县长央求道:“叔叔,你一定要帮忙想想办法。”
姬娅嫋后悔死了,自已不仅不好好读书,怎么还鬼使神差地纹了身。姬娅嫋在家与他爸爸、妈妈商量,他想当辅警,他身上的纹身要想办法去掉。
“墨汁已渗到肉里面,怎么除?除非将皮去掉。”姬娅嫋妈妈说道。
“对,就是要把一层皮去掉,爸,县中心医院的院长不是你同学吗?你找找他帮忙想想办法。”姬娅嫋对他爸爸说。
幸好姬娅嫋的纹身是薄膜贴的,医生想办法给他去掉了。
姬娅嫋高兴得几乎欣喜若狂,这下好了,可以当辅警了,可以去抓坏人了。
二十二
龙松天天忙着扛水泥,闲暇时看看书,很少与人交往。龙松的行为引起佤邦驻水泥厂结算员阿琳的注意。龙松将近一米八的个子,举止文雅,不像是被云贵高原紫外线晒得黝黑普遍个都不高的当地人。阿琳感到非常好奇,她不明白,外地人怎么跑到相对落后的云南边陲来打工呢?好奇心驱使着阿琳不断留意着龙松的举动和来路。
阿琳芳龄20岁,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在人群里是鹤立鸡群。
阿琳父母双亡,阿琳父亲掉气前反复叮嘱阿琳兄妹,他们是正中国人,到底是哪里人,养父母忘了,只说是有雪的地方。所以阿琳的父母只知道他们是中国人,故乡是有雪的地方。
阿琳十分向往中国,特别是中国下雪的地方。
龙松没住集体宿舍,他在厂附近租了一间带卫生间的房子,不贵,每月才200元,反正现在每月有五六千元的收入。
阿琳一有机会就主动接触龙松,一天休息,阿琳以借书看的名义来到龙松的房间,阿琳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况且整个佤邦60万人都说汉语,学中文,阿琳的普通话甚至比龙松还标准。
阿琳说她是正宗的中国人,老家在什么地方,父母也不清楚,只说是下雪的地方。
龙松道:“中国下雪的地方多着呢。”
阿琳说:“在电视上看到雪景,下雪时雪花飘飘,好漂亮呀!”
“你肯定不是东北、西北的,可能是中原一带的。”
“那你是哪里的?”
“中原的。”龙松连他所在省就不愿说,何况扬叉沟龙家塆呢?
阿琳是善解人意的姑娘,龙松不愿说,她也不便继续追问下去。
自此以后,阿琳隔三差五地往龙松房间里跑,出于女人的细心和天性,来后就帮龙松收拾房间和浆洗衣服。龙松自然喜欢这个异国善解人意的漂亮妹子。
二十三
年底到了,扬叉沟龙家塆纷纷扬扬下起鹅毛大雪,大雪压弯满山的松枝,程耀兰心力憔悴,丈夫、侄儿在深九市找龙松,到现在毫无音信,她发过狠话龙有仁不找回龙松不让回家,可春节快到了,总不能让老头子、侄儿在外过年。程耀兰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家,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龙有仁的电话:“有龙松的音信吗?”
龙有仁回答道:“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过年怎么办?”
“怎么办?龙松在家时你就一天到晚短羊寿的咒,填炮眼的骂,现在好了?”手机传来龙有仁责怪的声音。
“要过年了,你们回来过年后再商量怎么办吧?”程耀兰带着哭腔,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
程耀兰放下手机,自言自语道:“什么許半仙?什么西南方有贵人相帮?到现在没一点儿消息……”
龙松与阿琳的来往越来越密切,阿琳多次想对龙松敞开心扉,她喜欢上他了,可姑娘的矜持又让她不好开口,可龙松像没有感情的木头似的,只把阿琳当妹妹看待。
龙松何尝不知阿琳已对他情有独钟,他何尝不需要爱去抚平他心灵的创伤,他太需要爱了,他在爱与恨中挣扎,那一把火让他悔恨终身,自己能接受阿琳的爱吗?
阿琳没有放弃对龙松的爱,龙松就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尽管多次试探他家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龙哥支支吾吾不肯说,可她知道,龙松老家是下雪的地方,爸爸讲自己的家乡也是下雪的地方,这种天然情愫紧紧把自己的心与他连在一起。龙哥说春节他不回老家,那我也不回佤邦了,春节正好厂里放假,陪龙哥在这里过年。
田红梅知道阿琳爱着隆深洞,她也想促成这门亲事。吃年饭那天,田红梅特意把龙松、阿琳接到她家吃年饭,儿子姬娅嫋也回来了,听公安局长说姬娅嫋表现不错,抓坏人奋不顾身,年底被局里评先进模范,在一次抓捕跨国毒犯中,姬娅嫋荣立三等功。
这顿年饭不光菜肴丰盛,田红梅烹调手艺高,菜的色香味俱全,今年的年饭又多两位新人,真如一家人其乐融融。
扬叉沟龙家塆龙有仁家,尽管程耀兰弄了满桌子大席,正好今年弟兄四个轮到龙有仁家过年,妯娌四个、再加侄儿、侄媳一大桌子人,但年饭闷气沉沉,龙松杳无音信,大家哪有笑容?
程耀兰抿了一小口酒:“开年三月三我去朝武当,到金顶上去烧香。”其他妯娌纷纷附和道一起去陪大嫂。为什么去朝武当?大家心知肚明。
二十四
初一的一大早,龙松、阿琳去给姬叔叔、田阿姨拜年。
龙松、阿琳在姬娅嫋家吃完早饭,龙松跟田阿姨讲明了原因,他与阿琳已约好到五星级景区虎豹峡去玩。他俩准备在景区过夜,在帐篷外看满天的星星和月亮,看牛郎织女星,体会牛郎与织女七七相会的爱情故事,春节放假他俩要玩个痛快。
龙松叫了辆出租车,带上了两人的行李,向虎豹峡景区进发。
这里的景色显然与龙松老家云雾山扬叉沟的景色不同,尽管两地都是山,山上的植被也大不相同,云雾山扬叉沟的春节是春寒料峭,说不定现在还在大雪纷飞,旷野银装素裹,积雪压弯松枝、修竹,可这里还鲜花盛开,温暖如春。
龙松、阿琳找了个向阳的一片竹林旁,两人搭好帐篷,帐篷挨得很近,并充好气压垫,干好了这些已经中午了,帐篷旁正好有一些供人休息的石墩,阿琳拿出准备好的丰盛食物,另外阿琳准备了卤鸡和花生米,将食物放在石墩上,阿琳拿出青岛罐装啤酒,打开了两听。
阿琳做好了这些,她要向龙松敞开心扉,她留在虎坊镇过年,来陪伴龙松过年,就是要向龙松挑明这层关系的,阿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来,龙哥,喝酒。”俩人坐在石墩边喝起啤酒来。
“阿琳啊,我真要感谢你平时对我那么多的照顾,而且还在这里陪我过春节,这些让我非常感动。”
“龙哥,你不要这样说,我觉得我俩很有缘分,我俩千里相会在这里,我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阿琳,你知道我也挺喜欢你的,唉……”龙松欲言又止。
“唉什么龙哥,我俩都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爸说我的故乡就是飘落雪花的地方,我的根在中国,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的家乡现在说不定正在下雪,可我家在农村,在山里,我现在一事无成,我觉得配不上你。”
“你别这样龙哥,生活中不怕没有,只要奋斗,一切都会改变的,我不怕吃苦。”
“说实话阿琳,我就是为在老家谈不上女朋友,才跑出来的,遇上了嫋哥这样的好人,我才来到这里的,这里肯定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龙哥,只要我俩在一起,我可以跟着你浪迹天涯。”
“我的傻阿妹,人要生存,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能给你带来什么呢?”
“龙哥,我发现你有时心事重重,好像有什么瞒着我。”
“我有什么好瞒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我相信你,你很优秀,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会改变的。”
龙松、阿琳俩人聊了很多、很多,可龙松始终不愿聊他的家乡,回避着聊他的家庭。他深爱着阿琳,可现在能让他爱吗?自己现在有权利爱吗?
夕阳已经西下,远处太阳能智能灯已经点燃,闪着炽白的光。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龙松、阿琳刚喝完啤酒,肚子一点儿不饿。初一的上弦月出来得晚,可满天的星星在不断眨着或明或暗的眼睛。龙松拿出吉他,拨动着琴弦,唱起他自己作曲、作词的一首歌曲《故乡的雪花》。
在这虎豹峡的竹林下,龙松一手拨弄着琴弦,带着忧伤的歌声响起,阿琳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龙松跟前聆听。
“天上的云儿呀,
分散又相聚。
聚集成堆呀,
那是我的愁。
北风那个刮呀,
温度到零下,
飘落的雪花是我的泪,
去把松梅压。
梅花压弯了腰哟,
雪花还在下。
故乡的那朵云呀,
故乡的雪花。
雪儿飘过韶关岭,
变成雨儿下。
纷纷故乡雪呀,
流浪的人儿泪哗哗。
故乡的草呀,
就怕秋霜打。
岁月的风霜呀,
让妈妈的黑发变云花。
悠悠白云飘呀,
仿佛铁鞭把我打。
过路的人儿呀,
静等云儿和雪花。”
龙松唱着唱着已是泪流满面。
阿琳拿出餐巾纸帮龙松擦着泪。
龙松对着满天的繁星把这首《故乡的雪花》唱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唱到弯弯的月亮挂在空中。
二十五
春節已过,虎坊镇水泥厂因污染问题得不到解决,环保不达标,水泥厂又紧挨着虎豹峡国家5A级旅游景区,环保部门和上级决定关闭虎坊镇水泥厂。水泥厂是虎坊镇重点企业,也是虎坊镇的纳税大户。年前姬书记做了大量的工作,想保留虎坊镇水泥厂,上级领导态度很坚决,为了长远的利益和国家5A级旅游景区考虑,只能牺牲点儿眼前利益,年后二月份前,必须关掉虎坊镇水泥厂。
姬书记现在也想通了,尽管虎豹峡景区的行政级别是县级,可旅游对镇上的经济拉动不少,虎坊镇是景区进出的必经之路,吃穿住行样样都离不开虎坊镇,虎坊镇的气候四季如春,光夏季来镇上度夏的人都超过一万人,守护这里的蓝天白云,也是地方政府的责任。
阿琳要回佤邦,龙松的工也打不成了,本是关闭水泥厂年前就决定了,为了让水泥厂的员工安心过春节,年前没公布。这么大的事,水泥厂的员工也听到些风言风语,大势所趋,可谁又阻挡得了呢?
正月十五,姬娅嫋从县城回家过元宵节,田红梅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把龙松、阿琳接到家里共度元宵节。
五个人围桌而坐,边喝酒边聊着天。
姬书记问龙松:“深洞呀!水泥厂关闭了,你有什么打算?要是水泥厂不关闭,听说你的文章写的好,我准备把你调到办公室去。”
“谢谢姬叔叔,你们对我的好胜过父母,我真舍不得你们和嫋哥。”龙松说完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尽管隆深洞听到很刺耳,可他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这样,我有个香港朋友,在镇上购了房,他想在我们这试种玛咖和铁皮石斛,他那里需要两个人,你要是愿意的话,你可以到他那里去。”姬书记建议道。
阿琳抢着说:“我算一个。”她是不愿离开龙松。
姬书记嘿嘿一笑:“是种玛咖、石斛,跟种田一样,这活你可干不来。”
龙松想了想,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就业渠道,家不能回,到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姬叔叔一家对自己太好了,他更舍不得阿琳,尽管心里很矛盾,很纠结,毕竟这里离佤邦近。
龙松说道:“姬叔叔,我愿意。”
龙松能留在这边,阿琳自然高兴,她可以常来看龙松,她办的有往返出境证。
姬娅嫋端起酒杯请龙松喝酒:“我看可以先干着再说,往后再从长计议。”
姬书记领着龙松与他香港朋友伍向荣见了面。伍先生在虎坊镇买了一栋明清建筑的四合院,他对道教养生情有独钟,看了不少道教书籍。
伍先生看到姬书记来访,忙让保姆敬茶,让坐,伍先生尽管年近70,还童颜鹤发,步履矫健。
宾主落坐后,姬书记介绍道:“这位是我儿子的好友,原在镇水泥厂打工,今年水泥厂关闭了,我介绍到你这里帮忙种玛咖、铁皮石斛。”
伍先生道:“道教注重养生,玛咖、石斛都是养生佳品,最好的玛咖产在南美洲和云南丽江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铁皮石斛产在安徽的霍山,我想在这里做个试验,看在这里栽种的药效怎么样?要是成功了,好让姬书记在当地推广,帮当地老百姓致富。”
“还是伍老考虑得远。”姬书记听伍老的话深受感动,若在当地种植成功,确实是当地老百姓很好的致富门路。
伍老接着说:“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大自然的规律,利于万物而不加害万物,圣人所遵从的原则,是给天下人带来好处。我不是圣人,但能为老百姓办点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姬书记忙说道:“我代表虎坊镇的8万百姓感谢您了。”
“唉,我这里只是试验,药效能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还要看结果。”伍老说道。
“伍老有这份心我们就非常感谢了。”
“我想请两个人,想扭转土地十亩,玛咖与铁皮石斛各种五亩,每人管理五亩地。小伙子,每月开你5000元怎么样?”伍老说道。
“伍老,我非常非常滿足了,我一定尽心尽力干好本职工作。”龙松表态道。
二十六
程耀兰准备开年三月三去朝武当,到武当山去烧香许愿。
三月初二程耀兰一早就吆喝妯娌去武当山。妯娌四个由程耀兰带头,由龙有仁用三轮车送往镇上,从镇上坐班车到县城。早上8点半,班车到了武当山景区。武当山游人如织,人声鼎沸。按说上金顶可以坐索道,程耀兰为表诚意,坚持步行上山。
程耀兰妯娌四个随着上山的人群不到11点就到达天柱峰金顶。每年三月三是真武大帝的诞生日,四面八方的百姓纷纷来到武当山天柱峰金殿来朝拜真武大帝,求得真武帝保佑,许愿逢凶化吉,好运连连。
程耀兰买了柱高香,她将点燃的高香插在香炉里,然后虔诚地跪在真武大帝像前,许罢愿,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二妯娌、三妯娌、四妯娌依次点香许愿。
妯娌四个依次走出大殿后,左侧是抽签房,一老道士坐在房里,专门为来武当山的香客抽签,既然来了,程耀兰肯定要抽一签。
程耀兰对老道士道:“老先生抽一签。”
老道士没答话,他拿起签筒掏了几掏,示意程耀兰抽,程耀兰微闭着眼睛抽出一签,程耀兰一看是上签,她心里猛然一惊:这怎么可能呢?
老道士看了看程耀兰的表情,看了一下签:“这位香客,心诚则灵,心静则诚,这签是不会骗你的。”说完,老道士根据上签卜词,递给程耀兰一张纸。
程耀兰一看签词:不尽汉水滚滚来,浪高三尺直拍岸,船儿顺浪江中走,乌云散尽太阳见。
程耀兰有些不解,忙问道:“老先生,您帮说说这里面的意思。”
老道士平和地说:“你回去让文化高的看,你看看……”意思是这么多人还在排着队抽签。
“老先生,乌云散、太阳见是么意思?那乌云什么时候散呢?”程耀兰想取得老道士的指点。
老道士再没理会程耀兰,示意下一位抽签。
二十七
程耀兰回到家后,她拿出在武当山抽的签让龙有仁看。
龙有仁看道:“这签应该是好签,乌云散尽太阳见,太阳总会出来的。”
程耀兰接着说:“尽说这些模凌两可的话,要是浪把船打翻了呢?要是乌云不散呢?你不是高中毕业吗?”
龙有仁抠抠脑壳:“要想真说明白,还真不容易,你不也是高中毕业吗?”
“我来到你龙家,给你生儿育女,烧火做饭,早把学的东西还给老师了。”程耀兰说道。
“人家只能说到模棱两可,让你自己去琢磨,不能把话说满,不是有句话叫水满则溢吗?话不说满可左右逢源,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如真有什么情况,是呀,浪可以把船打翻,乌云不散太阳怎么能出来呢?”
“是的,到吉祥寺去算命,许半仙只说个大概方向,说是在西南方向没事儿,还有贵人,西南那么大,他也不说具体位置。”
“算命的,卜卦的是不会把话说死的,说这是天机不可泄露,唉,下步我们怎么办?还去南方找龙松吗?”程耀兰叹息了一声,“去年你与龙泉找了一年,简直是大海捞针,两人还花了那么多钱,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阿琳时刻惦记着龙松,端午节,中秋节,阿琳都过来陪龙松两天。过了中秋就是红薯、玉米成熟的季节,龙松管理的五亩玛咖,由于精心管理,长势喜人。可这春华秋实各种果实成熟的季节,也是山上的野猪下山祸害庄稼的季节。
为了不让玛咖被野猪祸害,龙松带上帐篷,睡在了田边。为了驱赶野猪,龙松想了个办法,他将他唱的《故乡的雪花》录成音,自动控制在晚上转钟歌声陡然响起,吓得野猪不敢下地。这歌声一边吓唬这野猪,一边让龙松解着乡愁。
但时间一长,这一招就不灵了,野猪带着幼崽大摇大摆地来到玛咖地。野猪是国家二类保护动物,打也不能打,再说枪支也管得紧,龙松又想了一个办法,要是野猪一下地,他就点燃放在铁皮桶子里面的鞭炮,龙松看到一老母猪带着一群幼崽,母猪哼哼呀呀地刚一下地,龙松就点燃了鞭炮,被鞭炮惊吓的母猪、幼崽四处逃散。一只逃窜的小猪不小心掉进一下水豁子,幼崽掉进豁子后,上蹦下跳直叫唤,因豁子太深,幼崽拼尽全力也没能逃走。
龙松听到小猪的叫唤声,他头戴头灯,赶紧跑了过来,小幼崽看到强烈的灯光,吓得贴近沟壁,呼呼喘着几乎绝望的粗气,龙松跳下沟底,双手紧紧将小猪按住,掏出绳子绑在小猪的脖子上。龙松抱起小野猪走到他的帐篷前,将小野猪拴在树上,小野猪往前窜了几下,被绳子拴着,小野猪挣扎着毫无结果,龙松用头灯照着小野猪,这头小野猪才刚满月,不到十斤,尖尖的嘴巴,浑身长着像西瓜又像南瓜的条纹,看着战战兢兢的小野猪,龙松可怜起小野猪来,又生怜悯之心。自己已是成人了,离开了妈妈常觉得自己好可怜,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幼崽呢,龙松解开了幼崽脖子上的绳子,小野猪惊慌的嘴哼哼着,愣了一会儿神,一头钻进树林跑了。
二十八
伍老年前已平整好了土地,备足了底肥,备好了玛咖、铁皮石斛幼苗。春上正是栽种的黄金季节,幼苗要尽快安插下地,时间长了影响成活率,安插幼苗时特意请了民工,幼苗安插好后,龙松与当地50多岁的村民照看管理这十亩玛咖、铁皮石斛,但分工不分家,需要时俩人互相协助。
龙松买来大量中药种植书籍,他不光要钻研玛咖、铁皮石斛等中草药的种植方法,他还要了解中草药的药性。龙松还买回大量文学书籍,一有时间龙松就如饥似渴地学习起来。
玛咖、铁皮石斛长势很好,伍老对龙松的工作非常满意,年底伍老准备将种植的玛咖、铁皮石斛拿去进行药性化验,今是一年生,若是种植到明年两年生,肯定药性效果更好。
龙松常考虑这个问题:玛咖的最佳生长海拔高度是4000米左右,可那里不利于像伍老这样的老年人居住,所以伍老选择虎坊镇。不管怎么说,是药总会有药效的,假如种植成功了呢,不仅能带动当地老百姓致富,对伍老的心灵也是极大地安慰,心情好了,自然会延年益寿。
既然伍老在这里试种玛咖、铁皮石斛,云雾山扬叉沟自古就产各种中草药,那里桔梗在全国有名,药效独特,那里还产优质麦冬,红头蜈蚣。每年春天,五湖四海的药商汇集到家乡。可这种独特的自然优势根本没被好好利用。更可恶的是自己把闪光的金子当乌云,不仅恨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树,离开时还一把火将家乡的树点燃,罪过呀罪过!
龙松查了桔梗、麦冬的市场价格,新鲜桔梗每斤50元,两斤新鲜桔梗可烘烤一斤干桔梗,亩产收入近一万元。麦冬每亩收入也可达万元。云雾山扬叉沟的荒山、抛荒田多的是,为什么不把这些宝贵的资源利用起来呢?再把蜈蚣等养殖场办起来,不出门打工就近就可以解决村民的就业,免得村民父母、妻儿受分离之苦,这些不正是云雾山扬叉沟最大的自然优势吗?
真恨那把火,冲动真的是魔鬼。可要不是那把火自己能认识嫋哥吗?不是嫋哥自己能到虎坊镇吗?自己不到虎坊镇,能遇上伍老吗?
龙松对怎么回家乡,如何回家乡困惑着,原来的龙松现在变成了隆深洞,深深的负罪感常压得龙松寝食难安。腊月十五已过,离春节只有半月了,阿琳又来看望龙松了,在月光下,龙松弹着吉他,唱着他的《故乡的雪花》。
龙松向阿琳吐露了他想回故乡种桔梗、种麦冬、养红头蜈蚣的想法,因这三味中药正是他故乡的三宝,是闻名全国的自然优势,阿琳是一百个支持他。
龙松紧紧地将阿琳抱在怀里,深情地说:“我若养殖成功,我正式答应与你的婚姻,成功了,我就可以按照故乡的乡俗明媒正娶地将你娶回家。”阿琳眼里含着泪花:“隆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不管你成功与否,不管你今生富贵与贫穷,我都要跟着你,隆哥,你要答应我。”
龙松眼望着十五的圆月,用手轻轻抚摸着阿琳的秀发:“不,我一定要成功,我不能一穷二白,一无所有,让你跟着我受苦受累。”
阿琳依偎在龙松怀里喃喃道:“隆哥,我相信你,我愿意跟着你吃苦。”
二十九
阿琳走了,离新年越来越近了,龙松越来越想念他的父母、故乡,自己就这样在外漂泊他乡一辈子吗?
星期天,姬娅嫋带着他的对象阿琼回到虎坊镇,自然田红梅阿姨要把龙松请去,龙松与姬娅嫋喝了很多酒,姬娅嫋在公安里当辅警如鱼得水,他抓坏人奋不顾身的劲头,深得领导和同事的称赞,转成了正式干警。上级组织部门已经找姬叔叔谈了话,过完年姬叔叔就要调往县人大任副县级副主任,这样姬家就要离开虎坊镇了。
龙松向姬娅嫋谈了他想回家种桔梗、麦冬、养蜈蚣。姬娅嫋也觉得这是龙松的家乡特有的自然优势,并觉得龙松的具体计划真实可行,一定会取得成功。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龙松要回家的心越来越迫切,可怎么回真是难为死龙松了,家乡的那把火对挚友姬娅嫋也不能说,对自己深爱的人阿琳也不能说。龙松觉得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家投案自首,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这样才能解除自己心灵的羁绊,才能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现在自己叫什么隆深洞,这不光欺骗了恩人姬家,好友嫋哥,欺骗了心上人阿琳,欺骗了整个社会,自己的良心、心灵根本不会安宁,这种心灵的不安和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像千斤巨石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龙松向姬叔叔、田阿姨、伍老告了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龙松坚持一个信念,就是回家投案自首,投案自首才能宽大处理。
龙松倒了多次车,到了县城,已是腊月二十八的傍晚。龙松此时太想他的爸爸、妈妈了,自己一定要回家看一眼父母,再投案自首也不迟。
龙松回到龙家塆已是晚上10点多钟,每家每户正准备年货,整个龙家塆静谥而忙碌,弥漫着浓浓年味的气息和香气。
龙松敲开了自己的家门,龙有仁一开门,一下子惊呆了。程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把将龙松抱进怀里,痛哭起来。程耀兰的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知道龙松回来了,互相奔走相告,不一会儿一条塆子的人都挤到龙有仁家,失踪两年的龍松真的回来了,整个龙家塆为之高兴。
村支书、龙老头听说龙松回来了,都跑来龙有仁家看望龙松。
龙书记仔细打量了一番龙松:“黑了,身体壮实了。”
龙泉一把抓住龙松的双手:“龙松呀,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呀!”
龙松疑惑起来,自己好像根本就不像纵火犯,若是纵火犯,村书记会对自己这样好吗?
龙有仁忙着向客人撒着烟。
龙泉道:“大妈,火。”
程耀兰忙着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先递给龙书记,高兴的神情简直无以言表。
龙松一听到“火”,不由心头一紧,那把火真把自己害惨了,他对着龙泉:“火……”
龙泉知道龙松要说的是那场山火,没等龙松把话说完,龙泉抢着说:“那场山火没烧起来,我们刚上班车不大一会儿,云雾山就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将那场山火浇灭了。”
书记更清楚内情,当然最有发言权,他一边点着烟,一边说:“哦!经过森林公安到现场调查,那场大火是由雷电引起的,罚了村里一万块,让村里加强森林防火教育。”
缠绕龙松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那场大火,终于尘埃落定。自己一时冲动,那把大火让村里背锅,罚了村里一万元,自己一定加倍偿还这笔孽债,自己罪孽深重,就是粉身碎骨也抵偿不了这把火的罪过。
时间不早了,乡邻们渐渐散去,今年的春节,因龙松的归来更增加了云雾山扬叉沟龙家塆的喜庆气氛。
龙有仁、程耀兰送走了客人,两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程耀兰欣喜道:“怪不得这几天喜鹊在房前的大柿子树上叫呢。”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龙有仁连连说道。
“吉祥寺许半仙算得灵,武当山抽的签也灵,这不,真的没事回来了,明年三月三要到武当山去还愿,还要买两瓶好酒去感谢许半仙。”
龙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在反复考虑那把火的真相。他说不说出来?还有隆深洞身份证的真相,说出自己放了一把火,逃出了扬叉沟,这样怎么去面对姬娅嫋?怎么去面对深爱着自己的阿琳?不说出真相,那隆深洞的名字、身份证又怎么对嫋哥阿琳解释呢?
三十
现在真相大白,大家都说云雾山的山火是因雷电引起的。龙松不用去自首了,当务之急龙松是要用龙松的身份证办一个手机卡,以方便他与外界联系,特别是与姬娅嫋、阿琳的联系,好向他们报平安,互祝新年的问候。
龙松、龙泉来到移动公司服务点,可门已关,停止营业,他俩又急匆匆地赶到联通公司服务点,同样是已停止营业,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政府机关部门都放了年假,都在忙碌准备着全家的团圆饭,龙松、龙泉白跑了一趟镇上,手机号没办成,要办号只有等到开年上班后再办,龙松、龙泉只好骑上摩托车回到扬叉沟龙家塆。
程耀兰就把龙松平安回家的消息告诉了大儿子龙海,龙海原本没准备回家过年,听说龙松回来了,这可是大事,龙海特意临时决定赶回老家吃团圆饭。
程耀兰、龙有仁鸡子叫头遍就穿衣起床,由程耀兰主厨,龙有仁打下手烧年饭,干鸡子,腊鹅,腊猪肉,二十七打豆腐,二十八得开炸锅,三鲜、丸子已准备好,兄弟四个加妯娌四个,再加儿子媳妇、孙子一大家二十多人的团圆饭。
天刚蒙蒙亮,程耀兰催着龙有仁先到房外烧一柱香,烧纸出天房,先敬天敬地敬土神,感谢老天爷给芸芸众生一碗饭吃。接着把煮熟的猪头放在大盘子上,将大盘子放在房中正堂的神柜上(礼柜),再在猪头前烧三柱香,烧纸。龙有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感谢列祖列宗的恩德,使龙家薪火相传,延绵至今,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忙完了这些龙有仁喊后生们起床,准备吃年饭。
龙家兄弟、妯娌、侄儿、侄媳、孙子辈的先后来到龙有仁家,龙有仁家是一派祥和喜气洋洋的气氛。
吃罢年饭,龙松叫上了龙海,兄弟俩在龙松的卧室商谈着龙松的种植项目:一是想看龙海对该项目的看法,毕竟龙海现在是一市之长了,见多识广;二是龙松想取得龙海的支持,真要启动这个项目,技术、具体运作龙松都可以想办法,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资金一定要得到龙海的支持,毕竟哥哥现在是堂堂的市长;三是龙松现在不是光想着自己发财,他想带领大家共同致富,走合作社道路,利用大家的力量共同致富。当然要按劳取酬,按贡献大小分配,合作自愿的原则。龙松决心要在云雾山扬叉沟闯出一条致富路来。
龙海非常惊奇龙松有这么好的思路。桔梗、麦冬、红头蜈蚣这可是这里蕴藏着巨大经济效益的自然优势,原来都是零打碎敲,若把这些巨大的自然资源进行整合,那将是巨大的宝贵财富。龙海完全支持龙松,对龙松的想法大力赞赏,并答应龙松尽力帮忙解决资金问题。
龙海问道:“龙松,你这两年在外也不跟家里联系,可把父母和我急坏了。”
“在外学习养殖技术,不然的话我怎么会有回家种养桔梗、麦冬、蜈蚣的想法呢?”
“再怎么也要与家里联系呀?你知道家里多担心吗?”
龙松只好低头苦涩地笑笑。
三十一
初一龙松来到书记家给龙书记拜年。龙松把他要搞种植桔梗、麦冬、养殖蜈蚣的想法向书记做了汇报,龙书记对龙松的想法大加赞赏,夸奖龙松在外开阔了眼界,感叹道后生可畏。龙书记满口答应了龙松,并积极支持龙松把理想变为现实,因这三宝是我们这里实实在在的优势。
初六一上班,龙书记就围绕流转200亩土地开展工作:沟溪边的油沙土用来种麦冬,山边的地用来种桔梗,养殖蜈蚣放到下一步,反正扬叉沟抛荒地多的是,先把两个种植项目启动再说。
龙书记想在正月十五前把扭转两百亩土地的事办下来,每亩土地每年500元的流转费,坐着不动干得500元,在加帮忙管理少说每月也有2000元,就近就可以打工,何乐而不为呢?龙松说了,谁愿意入股可投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一起致富。
龙书记就带领村委会、村支部一班人走村串户,做村民的工作。村民们对入股持观望态度,但对每亩500元的流转费还是积极的,但有个先决条件是签合同先付款,然后才可以利用土地。
龙海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了15萬元钱,还在妻子手里。龙海苦口婆心地做了妻子几天的工作,妻子才答应把那15万拿出来。龙松拿出10万交给村里。龙松联系好了,桔梗,麦冬的种苗费得20万。龙海的15万剩下5万,龙有仁、程耀兰辛苦了大半辈子,攒了10多万,准备给龙松娶媳妇,可前年龙有仁、龙泉在外找龙松,花到现在还剩下5万多,龙松这两年也攒了3万多,这样凑到一起才14万,离种苗费20万,还差6万元。
还是龙有民、龙有公、龙有社伸出了援助之手,兄弟三每人拿出两万。龙松问几个叔叔,这些钱看是作为入股,还是借,三个叔叔,不敢表态入股,因村书记动员村民们入股,可村民们没一个入股的。后期资金村里答应帮忙到镇上贷款。
流转土地的10万元分发到位,可以开工了。龙松让先平整、翻耕土地,半个月内要三犁三耙,龙松想尽了一切办法,又凑了两万块,购置了农家复合肥,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龙松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虎坊镇的伍老试种着玛咖、铁皮石斛,那些植物都是生长在别的自然环境之中,可这三宝是我们云雾山扬叉沟这里的地地道道的出产之物,思路决定出路,思路对了,尽管还会遇到许多困难,成功就在于拼搏之中。
冥冥之中,龙松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前进,有人在帮他,其实村委会在支持他,龙海也竭尽全力支持他。
三十二
正月十五纷纷扬扬飘起雪花,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过完十五还有一犁一耙,翻耕土地的三犁三耙工作就要完成,前段时间各种工作几乎使自己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事情,现在下着雪不能出工,龙松的身心也随之闲静下来。
龙松走出房门,观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龙家塆在雪中炊烟缭绕,元宵节每家每户都要弄好的吃,美味佳肴的香味扑鼻而来,塆子边的大柿子树上,尽管年前人们已将橙红的柿子已采摘完毕,可还有不少红柿子留在了树枝。喜鹊、八哥在高大的树上叽叽喳喳,啄食着树上的柿子。
飘落的雪花落在水中即化,门前的堰塘雾气缭绕,龙松想起了他的好友姬娅嫋,与他一同打出传销窝点,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他想起了深爱着自己的纯情少女阿琳,那个陪着自己唱《故乡的雪花》的多愁善感的姑娘。
第二天清晨,大雪停止了,一日一夜的大雪,使整个大地白雪皑皑,竹林、山上的松树被压弯了腰。龙松出了门,厚厚的积雪在他脚下“噗嗤、噗嗤”直响。到了镇上,镇上的住户、商人纷纷打扫着各自门前的积雪,小朋友们欢乐地在雪中堆着雪人。
龙松来到移动公司服务点,掏出身份证,这是几年来第一次使用他的真身份证,一种久违的兴奋涌上心头。龙松选好了手机号,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龙松走出了营业厅,来到一棵大樟树下,急切地与姬娅嫋通起电话来:“嫋哥,手机在回家的途中丢了,今天才办的新手机号,这就是我的新手机号,年前准备办的,腊月二十九服务厅关了门。”
姬娅嫋说:“你可把人急死了,可把阿琳急疯了。”
“嫋哥,真对不起,我好想你们,姬叔叔、田阿姨都好吗?”
“他们都很好,我爸已到人大报到上班了,我妈马上就要办理退休手续,我们一起在县城团聚。”
“祝福你们全家团聚,么时候喝嫋哥的喜酒呀?”
“今年恐怕不行,在县城要购房,要装修。阿琳打不通你的电话,从初一到初六一天十多个电话往我这里打,我把电话挂了,你赶紧给阿琳打电话,不然她真会急疯的!”
龙松拨阿琳的电话手几乎在颤抖,可连拨了三遍,阿琳的手机一直是盲音。到家后,他又多次拨阿琳的电话,但阿琳的电话始终打不通。龙松担心阿琳怕是陌生电话,况且还是跨国电话,阿琳不愿意接,可阿琳的电话根本就没通过。龙松又拨通了姬娅嫋的电话,姬娅嫋告诉龙松,这些天阿琳也没与他联系了,答应马上与阿琳联系。
姬娅嫋拨了阿琳的手机号,又连拨了三次还是一片盲音,姬娅嫋只好回答龙松,他也联系不上。
三十三
年前,阿琳一天30个电话联系龙松,都不通,阿琳以为龙松坐飞机关闭了手机,腊月三十阿琳又打了一天的电话,还是打不通。那大年初一龙松一定会打电话来的,她一定会接到龙松祝福的电话,说不定龙松要给她一个天大的惊喜,龙松家乡景色的微信视频会飞到她的手机屏幕上,说不定龙松的家乡正飘着漫天的雪花哩。
初一上午阿琳没等来龙松的电话,下午阿琳按捺不住,不停地拨着龙松的电话。一连四天龙松的电话还是打不通,阿琳打电话问姬娅嫋,姬娅嫋也说打不通龙松的电话。
阿琳心灰意冷,倒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现在的社会,特别是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可龙哥也不是那样的人啊!龙哥回了老家,说不定他的父母在家跟他介绍对象,说不定两人一见钟情,现在正情意绵绵地缠绵在一起。或许龙哥根本就瞧不上来自佤邦的小姑娘。没龙松的半点儿消息,使阿琳万念俱灰,她在心里发过誓非龙松不嫁,可龙松一去不回头,电话也打不通,与龙松联系不上,要电话何用?阿琳一冲动,把手机扔向山下的河沟里。
阿琳在家睡了两日两夜,既然失去了龙哥生活没有任何意义,那自己干脆遁入空门,虔修来世。离阿琳家不远处的深山老林里就有一座寺庙,叫龙泉寺尼姑庵,里面几百僧人全是女出家人。阿琳决心一定,她决心削发为尼,远离红尘。
阿琳取得寺院主持的同意,正式剃度出家。自此阿琳每日依暮鼓晨钟,木鱼声声为伴,在诵经声中剃度凡心,修炼菩萨心肠,积德行善度众生、修来世。
三十四
立春过了是雨水,雨水一过是惊蛰,惊蛰一过万物复苏,天气是一天暖和一天,正是插栽幼苗的好时机。龙松按照书上讲的间距,行距要求,指挥着村民抢栽幼苗。
下一步就是田间管理,龙松精心挑选了心细能吃苦的20人参加。尽管桔梗、麦冬是云雾山扬叉沟的出产物,可有些保守的村民不相信龙松能成功,能换上大钱,这些东西从来没看到在田里种过,万一来场大水,俗话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现在清明没过,万一来场大雪,将幼苗冻死了怎么办?
有些村民叫着龙松要工钱,先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稳当些,不然的话,怕下的力,出的汗,到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万一失败了,龙松拍屁股走了,找谁去?
龙松觉得村民要工钱是天经地义,可现在哪有钱呢?龙海哥哥答应帮忙贷款,催了几次,龙海说哪那么快?龙书记答应到镇上帮忙贷款,现在也没贷下来,龙松目前没有钱,有的村民要了一阵子没要到,有的风言风语发起牢骚来,这些风言风语传到龙有仁、程耀兰耳朵里,老人家也为龙松着急。自己省吃俭用攒的一点儿老底全部投进去了,现在也是无能为力,乡亲们大多同根同族,下力付钱是没话可说的。龙有仁、程耀兰帮忙算了一下,乡亲们帮忙插幼苗的钱就有四五万,当然这些龙松更是熟烂于心,他比谁都清楚。
清明已过,龙松转了桔梗地,又转麦冬地,他看到幼苗茁壮成长,长势喜人,使他双眉舒展,喜上心头,可一想后期资金还没着落,还欠着乡亲们的工钱,又使他愁上心头。
炊烟缭绕的龙家塆,传出了程耀兰洪亮的喊声:“龙松,饭好了,回家吃饭!”
龍松刚坐下准备陪父母吃饭,程耀兰道:“龙松,你的婚事真没让妈少操心,你已二十六七岁了,现在对象更没有着落。”
龙松只管吃他的饭,没有理会他妈的唠叨。婚姻、婚姻,他的耳朵简直听出茧子了。
“你看,光我们村30岁左右的光棍汉就有50多个,现在是男多女少,你也知道我们又是出生在农村,而且是这扬叉沟,妈为你的婚事愁死了。”
龙松加快了速度吃饭,快些吃好好出去,离开母亲的唠叨。
“龙松,妈跟你物色了一个,妈已跟人家沟通好了,只要你愿意。”
龙松瞟了一眼母亲,还是没搭话,继续吃他的饭。
“我不说你可能也知道,就是我们塆南头的廖芹。”
龙松真有点儿不耐烦了,但他强忍着。
“你看人家才22岁,人长得又漂亮,自从亮喜出事后,家里门槛就让媒人们踏破了,我看到的村里好几个未婚男子主动上门献殷勤,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龙有仁插话道:“我看可以,人的一生多大年纪,干什么事,你已过了结婚的年龄,若把廖芹接回家,孩子也姓龙,进门不用改姓。”
程耀兰补充道:“廖芹不光人长得漂亮,人还贤惠,最关键的是去年亮喜因工伤走了,公司赔了100万,廖芹分了60万,一进门又带儿子又带钱,多好的事,现在你正是用钱的节骨眼上,你天天不是为钱而愁眉不展吗?”
龙松真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五月端阳一过,桔梗苗、麦冬苗几乎长到覆盖住土了,龙海帮忙贷的60万终于到账了,龙松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所欠村民的钱终于可以兑付了。
龙海的贷款解了龙松的燃眉之急,使他紧绷的心松弛了下来,心情好了些。他给姬娅嫋打去电话,介绍了桔梗、麦冬的长势,当然第一年没经验,心里没底,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只有等年底见分晓,但还面临着许多困难,是什么困难龙松自己心里清楚,主要还是资金问题,但他不便跟嫋哥说。
姬娅嫋告诉龙松,他隔些时就给阿琳打电话,可电话始终打不通。
龙松让姬娅嫋去一趟佤邦,他那里离佤邦近,方便,一定要打听到阿琳的下落。姬娅嫋愉快地答应了,并保证尽快到佤邦去,一定要找到阿琳的下落。
三十五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酷热的夏天到了,似火的太阳炙烤得大地冒烟,树上的知了亮起嗓子控告着太阳的无情:天也受不了,地也受不了,人也受不了,鸟也受不了。现在桔梗、麦冬的田间管理是防干浇水,雨后锄草。
龙松确实忙,田间管理,后期资金还没凑够等一大堆闹心事缠着他,而且这个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有任何闪失,他这一辈子可能再无出头之日,所以龙松现在根本就没时间到佤邦去找阿琳,只有拜托嫋哥去一趟佤邦。
反正姬娅嫋所在县紧挨着佤邦,他开着私家车去的。
姬娅嫋很快找到了阿琳的住宅区,了解到阿琳现在已出家,出家的寺庙叫龙泉寺。姬娅嫋来到龙泉寺,找到了阿琳。阿琳见到了姬娅嫋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找到这里,这让她既兴奋又出乎意料。
“阿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换手机、换号了?”
“娅嫋哥,我一个出家人,要手机干什么?我扔到小河沟里去了。”
“你龙哥打你的电话打不通,我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所以你龙哥特意让我来找你,并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
寺庙里开饭的钟声响了。
阿琳说道:“娅嫋哥,开饭了,我们一块儿去吃饭,走,你也来尝尝我们这里的斋饭。”
姬娅嫋跟着阿琳走进了寺庙的食堂。
阿琳道:“娅嫋哥,我们这里是自助餐,想吃什么打什么,你等着,我去跟你打。”
姬娅嫋忙说:“还是我自己来,想吃什么打什么,吃多少打多少。”
阿琳、姬娅嫋俩人各自拿上碗筷,去打各自喜歡吃的饭菜。
姬娅嫋第一次吃斋饭,按说斋饭全部是素菜,怎么还有鱼儿、鸡块、红烧肉,他一样打了一点儿,端在自己的桌子上。
姬娅嫋好奇地问:“阿琳,你们不是不吃荤吗?怎么还有鱼儿、鸡块、红烧肉呢?”
阿琳说:“娅嫋哥,你吃,你吃了就知道了。”
姬娅嫋吃着饭,吃着鱼儿、鸡块、红烧肉,姬娅嫋吃着吃着明白了,原来这些食材全部是用面做的,然后用油炸,可做的外形真像。
阿琳问道:“娅嫋哥,好吃吗?”
姬娅嫋连说:“好吃真好吃,做得真像。”
“这些菜只是偶尔吃吃,平时厨师也没有那么多功夫去做这些象形菜,今天你有口福遇上了。”阿琳一边吃一边说。
“阿琳呀,你这手机一扔,可把你龙哥急死了。”
没想想我为什么扔手机呢?我为什么出家呢?阿琳心里想到。
“你龙哥回去的头一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手机也掉到房前的池塘里去了,第二天腊月二十九他赶到镇上去购手机、办手机卡,不巧,移动、联通公司服务站都放了假,只有等年后上班后办,手机号办好后,一天打你几十个电话打不通,这是他专门让我来佤邦找你的。”姬娅嫋介绍着龙松丢手机的原因。
阿琳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呀。
“你龙哥回乡后栽种一百亩桔梗,一百亩麦冬,现在长势良好,年底就可以出售,他希望你能到他家乡去,与他一起打拼、创业,只要你愿意,他可以马上与你结婚。”姬娅嫋介绍道。
阿琳心情极不平静地听完姬娅嫋的话,她现在也难以回答姬娅嫋的话:“娅嫋哥,我现在已出家,已遁入空门,尘缘已断,在暮鼓晨钟诵经的木鱼声中生活,我觉得挺好的,请嫋哥转告龙哥,他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他很优秀,祝他成功。”
“你俩原来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娅嫋哥,那都是过去,我答应过龙哥,非他不嫁,我还信守我的承诺,我谁也不嫁了。”
“阿琳,你再考虑考虑,你龙哥说了,他非你不娶,这样不对他太残忍了?”
“娅嫋哥,我剃发出家前已考虑好了。”
满食堂就剩下姬娅嫋和阿琳了,姬娅嫋一看时间已下午3点多了,时间不早了,今天还要赶回去,姬娅嫋起身道:“阿琳,我只请了一天假,今天还要赶回去,希望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
阿琳起身相送,一直把姬娅嫋送到寺门外,目送姬娅嫋在山路上拐弯,修竹挡住了她的视线才收回目光。
三十六
盛夏的八月到了,桔梗开满五瓣紫色的花,麦冬也开满淡紫色、白色的花朵,桔梗花开寓意幸福长久不衰;麦冬花开寓意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一片片的桔梗花、麦冬花开满田园,蔚为壮观,煞是好看,等秋后花谢,果实饱满,龙松派人将成熟的花籽采摘,再精心育苗,这样来年就不用外购幼苗了,就可以节约一大笔幼苗费。若是阿琳能来到龙松身边,能看到这满园的鲜花,那该多好啊!
龙松等来姬娅嫋的消息,让他大失所望,而且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阿琳爱他爱得那样深,那样切,那样热烈,怎么突然使阿琳遁入空门,削发为尼,这到底是什么原因?阿琳呐阿琳,你难道忘了你想回到有雪花的故乡?你忘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中秋节我俩在月下,你依偎在我的身旁,我弹唱着《故乡的雪花》,你陪着我泪眼婆娑,你难道把这一切都忘了吗?
龙松用哥哥龙海贷款所建的烘烤房因资金问题而停工,这又让龙松愁上心头,阿琳的事又让他愁绪万千,想去见见阿琳,可事务缠身,实在无分身之术,怎么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烦心、恼神之事呢?
深秋的一天,龙书记领着镇农商行领导来到云雾山扬叉沟现场考察龙松种植的桔梗、麦冬项目,龙书记邀请了农商行领导多次,银行领导找各种理由给予推辞,他们还是对该项目不放心,等秋后看看桔梗、麦冬的长势,现场考察后再作决定。
通过现场考察,银行领导对桔梗,麦冬的长势非常满意,种植面积的确是各100亩,先期投入确实不少,龙松这小伙子的确是在搞正事,下面就是要考察、了解桔梗,麦冬的经济效益。
中午饭是在龙松家吃的,银行领导推辞道:上面有规定,不许喝酒,龙书记左劝右劝,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来到云雾山扬叉沟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呢?银行领导拧不过龙书记,只好端起了酒杯。
银行领导问龙松:“你说说,种桔梗、麦冬的经济效益,看来种植技术没问题。”
龙松答道:“根据目前的市场行情,一亩一年生产桔梗600斤,两年生可达1300多斤,两斤湿桔梗可烘烤干桔梗一斤,就打每斤60元,毛利达一万多元,麦冬也一样,毛利达一万以上。除去每亩扭转费500元,人工费4000元,幼苗、肥料、除虫约2000元。每亩保守也有纯利润四五千元。你们知道这桔梗、麦冬、蜈蚣可是我们这里的三宝,可是国际国内市场的抢手货,养蜈蚣项目先缓一缓,等赚钱后再启动该项目,”龙松对此早就烂熟于心,了如指掌。
银行领导插话道:“这么说,200亩一年的收入就有七八十万,但还有烘烤费用呢?烘烤设备投资呢?”
“烘烤设备是固定资产投资,往后每年只需少量的维修费,烘烤费再去1000元,那还有60万的纯利润。”龙松如数家珍的答道。
银行领导连连点头,心里赞赏着这小伙子还是干事的料。
银行领导不到一个星期批了龙松50万的贷款,有了50万的贷款,龙松购回了后期所需的设备,烘烤房得以重新启动,烘烤房要赶在入冬前安装好,好烘烤采挖的桔梗和麦冬。
深秋时节烘烤房进入最后调试阶段,桔梗、麦冬不光长势喜人,龙松安排人采集花籽,以便自己育苗。
龙松、龙泉俩人来到桔梗地边,龙松看到丰收在望的桔梗和临近地里的麦冬,今天心情非常好。
龙泉看到龙松心情好,又问起龙松:“龙松,你前两年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多少遍吗?在国外学搞种植技术。”
“怎么也不跟家里打个电话?”
“外国的电话费贵。”
龙泉还是半信半疑:“弄到大伯和我在深九市找你找得好辛苦。”
龙松的好心情让龙泉这么一搅和,心情受到莫大的影响:“唉,龙泉,你今天是怎么搞的?那你说我在干什么?”
龙泉被龙松呛得无言以对,龙泉也是的,全村人都知道,都相信龙松在外国去学了一手种桔梗、麦冬的手艺,你龙泉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不是自讨没趣。其实桔梗、麦冬、蜈蚣未必外国有,这三样东西是云雾山扬叉沟土生土长的三宝。
农商行的50万元收尾烘烤房只用了20万,龙松就这笔钱启动了养殖蜈蚣项目,龙松采取自然加人工养殖,不必投很多资金建养殖房,养殖池。蜈蚣的天敌很多,家鸡、野鸡、蟾蜍、蛇、刺猬、獾子等等都喜欢吃蜈蚣,要想这些动物不伤害蜈蚣,龙松已想好了办法,一套完整的养蜈蚣办法在龙松心里已形成。
蜈蚣是冬眠小动物,惊蛰前后苏醒,出来觅食;白天躲进石渣、枯枝烂叶里面,晚上出来活动觅食,昼伏夜出,喜欢阴暗潮湿避风向阳的地方。清明前后是蜈蚣出栏的最佳时候,谷雨过后蜈蚣交配,六月下旬到九月初是蜈蚣產卵季节,这段时间要停止蜈蚣出栏,蜈蚣的食性很杂,小型昆虫,蜘蛛,蟑螂、草芽蔬菜等等都是它喜欢的食物。
龙松选择了他放火烧了的那片树林,那里通风、向阳、潮湿,被烧过的枯枝烂叶多,为了防止天敌侵害和蜈蚣逃跑,龙松用砖、水泥砌一米高的围墙,圈地两百亩,在墙内树林中用遮阳布罩着,免得鸟儿钻进去吃蜈蚣,喂食用黄粉虫搭配菜叶,两百亩的生存空间,阳光充足,最重要的是得到大自然雨露的滋润,使蜈蚣少得病,自然生长药效更高。如果放养两万条成年蜈蚣,一半是公蜈蚣,一半是母蜈蚣,每条母蜈蚣一次可产卵120枚,一年就产卵100万枚卵。两万条蜈蚣才投资4万元。蜈蚣一般三年成熟,三年后蜈蚣进入到产卵期,那小蜈蚣子子孙孙是无穷尽的。到时繁殖还要人工控制,或出售蜈蚣幼苗,或扩养殖规模。不然的话,蜈蚣就会泛滥成灾;那几年的蜈蚣收入就百万、几百万,这种养殖方法最大的优点是天然、药效高,与纯室内养殖的有天壤之别,而且养殖成本低。
龙松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这片被他焚烧过的土地孕育出千百万条鲜活的蜈蚣来,让这片土地闪耀出金子般的光芒来,让这片土地产出钻石般的价值来,已赎回对这片土地的憎恨和亏欠,让他的心在滚烫的烈火中涅槃,让他负罪的心得到解脱,感恩这恩重于山的大山。
三十七
霜降一过,大地阳气朝下,树叶由青变黄,大多植物停止生长,春华秋实的果实已经成熟。
桔梗、麦冬花籽已经采摘完毕,龙松组织人开挖桔梗、麦冬果实。按说桔梗两年根部根系更发达,产量更多,药效更好,可龙松面临一百多万的债务,他要尽早变现,龙松经过认真考虑,麦冬全部开挖,桔梗先挖50亩,另50亩明年再采挖,这样桔梗的产量会增加一倍,还会省掉一年的幼苗钱,实在是变现要紧,不然桔梗放到明年采挖,效益会更高。
龙松选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正式开挖,龙松实行的是按劳付酬,每挖一斤桔梗,麦冬两块钱,多劳多得。全村人拿得动挖锄的几乎全部出动挖桔梗、麦冬,上学的小孩做完作业,也上阵帮助大人采摘。趁着现在天气晴朗,将桔梗、麦冬采挖完毕,免得遇上下雨天会有好多麻烦,田地里是一片繁忙景象。
龙松将采挖的果实,用专人运往烘烤线烘干。烘烤是自动化的,智能成度高。桔梗根、麦冬运到烘烤线后,先倒到自动清水池里将果实上面的泥土清洗掉,再进烘烤线,全程温度自动监控,出线就是达标的干货产品。
采挖烘烤不到一个月全部结束,也就是说从霜降开始,不到小雪就结束了。
今年的桔梗、麦冬行情好,龙松在线上一直在宣传,药材商到扬叉沟龙家塆等着,只要产品一烘干出货,药材商就付款将药材运走,这里的产品质量好,不愧为本地三宝,质量好了自然就不愁销。
等采挖销售完毕,龙松坐下来算了一笔账,总共毛收入有近180万元,扣除幼苗费、田间管理费、采挖、烘烤等等开支,今年纯收入有60多万元,扣除银行贷款利息,自己父母贴的工,怎么也有50万元的收入,在加还有50亩的桔梗没采挖,这样只要两三年就能收回所有投资成本。
龙松对云雾山扬叉沟更深情了,谁说土地刨不出金子?假如再扩大种植面积,假如蜈蚣养殖项目取得成功,那扬叉沟真是捡金子的地方。
龙松成功了,路是人走出来的,螃蟹里的骨髓、蟹黄味道真不错。这实实在在的收入,让龙松尝到了甜头。
龙松为了感谢村支书的支持和帮助,让他妈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他请来了书记、村长、三个爹、龙泉到家做陪客。
龙松的努力,龙书记看在眼里,能不能成功书记着实为龙松捏了一把汗;现在成功了,龙书记喜在心头,为村民找到了一条致富路。
今天所有的来客心情都好,相见是眉笑颜开,龙松的爸妈也不例外,当然,喝酒的气氛更是喜气洋洋,兴致高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乎桌上的人意犹未尽,桌上的人推杯换盏,笑声朗朗。
龙书记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今天的龍松让全村人刮目相看,不光给我们龙姓长了脸,也跟我们云雾山扬叉沟整个村争了光,今天全镇哪个村也不要跟我们村比。唉!龙松侄儿,我今年50多岁了,该找接班人了,你的能力比我强,我该交班了,村长,你说是吧?”
村长也喝的满脸通红:“我也50多了,青年人肯定比我们干的好。”
“龙松,你写个入党申请书,开年我们报到镇上。”龙书记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培养龙松接班。
其实龙松早就有打算,严格来说自从他决定回云雾山扬叉沟他就有深刻的打算,他决心回到家乡哪也不去了,他要把扬叉沟的黄土变成金。他还有更进一步地打算,他觉得这种养殖要走合作社道路,依靠集体、大家的力量,将这个产业做大、做强,还是集体的力量大。集体的力量大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利用合作社这样的经济模式,把大家组织起来,各自分工明确,按劳取酬,只有这样才能共同致富。龙松还有更宏伟的设想,那些药商把这些药材收购去干什么?还不是卖到制药厂,人们常说药贵于金,制成中成药,那利润不知会增值多少,要想共同致富,必须改变小农经济模式。至于接不接班当书记,龙松还真没想过。
龙松想好了,开年扩大种植面积,谁想参股就参股,因有好多村民议论纷纷,后悔当时没参股,没想到龙松那小子真能把此事捣鼓成功了,只怕龙松见钱眼开,不吸纳股份。
这顿酒,一桌子人从中午喝到傍晚,程耀兰又添炒了新菜,热了桌上的冷菜,龙松与书记边喝边聊,还意犹未尽,聊得大家心花怒放,龙书记对龙松的想法大加赞赏,并承诺全力支持,不管怎么说,龙松今年的收入是摆在那儿的事实。
程耀兰插话道:“龙松,不管你怎么折腾妈不管你,妈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婚事。”
一提婚事,龙松自然想起阿琳,他心里只有阿琳。
三十八
新年一过,种药材也像种庄稼一样,一年四季在于春,一切都在春上筹划,主要是要整好地,备足底肥,将幼苗栽上。
按照龙松的承诺,今年敞开吸纳股份,因头年村民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收入,村民们纷纷入股。这样,种植面积扩大了三倍,龙松想好了,再怎么也要留足口粮田,国家的饭碗要掌握在国家手里,扬叉沟的饭碗自己要端牢。
龙松已联系好了幼苗,明年就可栽自己育的幼苗了,今年不行。现在还要清理云雾山上蜈蚣养殖园内的其它生物如蟾蜍、蛇类,等其它伤害蜈蚣的动物,以便惊蛰过后好放养蜈蚣。
现在当务之急是平整、翻耕土地,备足底肥,清理好蜈蚣园。若青壮年像往年一样都出去打工,家里劳力显然不够,既然大家都入了股,在家干活也有工资,动员青壮年留下:一是养殖有自己的股份,打工也是给自己打;二是一样有工资,等年底分红说不定还比在外打工要强:最最关键的是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少都能照顾得到,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多好,在城里安家没那么容易,特别是大城市,房价动辄一两万元,那房子你买得起吗?打工打工,职业也不稳定。今天有工打,明天干嘛还不知道。
整个正月龙松在村委会的支持下忙活好了这些后,只等清明前后育苗栽插。
龙松的心稍微安顿了下来,龙松心里始终想着阿琳,他想亲自去一趟佤邦,要找到阿琳,阿琳向他发过誓,说过非他不嫁。本来龙松想过了正月,再去佤邦,龙松实在按捺不住,他太想阿琳了。翻耕农田、备肥对扬叉沟的村民来说,简直是轻车熟路,况且还有村支书、村长、自己的父母帮忙招呼,龙松做好了准备,他要提前10天,也就是正月二十他要去趟佤邦。
龙松当天他就到了昆明,龙松不愿耽误一刻钟,连夜坐高铁到紫兰县,一大早就与姬娅嫋相见。因提前与姬娅嫋相告,姬娅嫋很快办好了龙松的临时出国护照。
姬娅嫋给龙松办临时出国护照时惊奇发现怎么隆深洞改成了龙松,问道:“怎么叫龙松,改名字了?”
龙松知道姬娅嫋要问这个,他早已想好了答案:“原来本来就是叫龙松,龙离不开水,改成了隆深洞,深洞不好听,又改回了龙松。”
姬娅嫋想想也是,自己原来叫姬鸿飞呀,后又改成了姬娅嫋,改名字正常,姬娅嫋没有多想。
到佤邦首府康邦市后,龙松安排司机在宾馆休息,他在康邦请了一辆摩的,不大一会儿摩的就将龙松送到了龙泉寺。他迫不及待在寺内找到了阿琳。
龙松激动、兴奋,几乎欣喜若狂,他要给阿琳一个惊喜,阿琳一定会与他来个热烈拥抱,一定会高兴得热泪盈眶。
阿琳的举动出乎龙松的意料,阿琳并没有与他拥抱的想法,表情平静而祥和,只是莞尔一笑,伸出右手简单与龙松握了握手。
“龙哥,回家还好吗?”
龙松急切地解释道:“那年回家已是腊月二十八了,将手机丢了,第二天到镇上后,移动、联通公司服务店都放了假,所以与你通不了电话,可把我急死了。”
阿琳淡淡地说道:“怪不得打你的电话打不通呢。”
“我回家后,按照我给你讲的计划,流转了200亩土地,种上了桔梗和麦冬,去年已采挖了100亩麦冬,50亩桔梗,留了50亩桔梗今年采挖,并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纯利润有近50万元,今年扩大了三倍的种植面积,开年忙得不可开交,我实在太想你了,所以……”
“多谢龙哥心目中还有我。”阿琳说着瞟了一眼龙松。
龙松急切地说:“那时我是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我现在成功了,家乡的土地给予我丰富的回报,往后我还有更宏大的计划,我要让整个扬叉沟的人都致富。”
“龙哥呀,你有一副菩萨心肠,菩萨会保佑你的,但我俩过去的事已翻过去了,我现在已归依佛门,心中已无红尘情缘。龙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阿琳说道。
“不,阿琳,你向我发过誓,我们相爱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我在心里也发过誓,非你不娶,用我的拼搏、努力让你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龙松向阿琳表白道。
“我现在心静如水,已习惯了这寺院里暮鼓晨钟、木鱼声声,每天在诵经中心里得到安慰,我现在越來越感觉到佛教的博大精深,菩萨的博大胸怀。”
“不!你说的不是真话。”
“真的,龙哥,我俩的情缘已断,愿你找到称心如意的另一半,龙哥,我们中间休息时间已到,又要做功课诵经了,我已习惯了这寺庙的清净。”
龙松有所醒悟,这大殿是诵经烧香的地方,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听到阿琳这话,龙松只好起身怏怏地走了。
三十九
龙松没想到阿琳这样无情,不,阿琳柔情似水,怎么可能这样无情呢?不……其实这是一场误会,难道这场误会就毁掉自己与阿琳的情缘吗?我一定要用我的热情,我的真心,一定要把阿琳已冰冻的心融化掉。
龙松拿起手机,拨通了姬娅嫋的电话,向姬娅嫋倾诉心中的无奈和不甘。龙松上街在乐器店里买了把吉他,他简单吃了点晚餐,租了辆摩的向龙泉寺进发。
龙松来到龙泉寺后山上,他坐在一棵大榕树下,山上万籁俱寂,天空星星稀疏,弯弯的月亮在云朵里时隐时现。
龙松弹响了吉他,深情地唱起《故乡的雪花》。
阿琳在禅房中听到龙松的歌声,此时心情并不平静,她怎能忘记那年正月初一的那一夜,怎能忘记中秋节那一天,她依偎在龙松跟前,聆听着龙松弹唱《故乡的雪花》,唱得龙松泪流满面,自己也伤心落泪。那时自己已为龙哥做出了献身的准备,可是这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第二天,龙松又来到龙泉寺后山上大榕树下,他弹唱着如诉如泣的《故乡的雪花》。
龙松的歌声只唱的阿琳心烦意乱。
龙松的到来,打破了阿琳的沉静。
第二天,阿琳找到寺院主持师父。
师父看到阿琳进门:“阿琳,师父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找我。”
“师父,我该怎么办?”
“我看那个男人是真心爱你。”
“是的,我们真心相爱过,只因为一场误会……”
“我看你又动心了,情缘难断,佛教可以削发为尼,也可以蓄发还俗我看你还是随缘吧!”
“师父,我决心难下呀!”
师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切随缘吧,若他明晚还来,你就还俗与他一起走吧,只要心存善良,积德行善,走到哪里都有佛。”
整个白天,阿琳心神不定,心烦意乱,她盼望着龙松来,但又害怕龙松来。
天气阴沉,天空下起蒙蒙细雨。
阿琳希望今晚还能听到龙松的歌声,可今晚龙哥还会来吗?
天空中蒙蒙细雨还在下,可能龙哥不会来了。
蒙蒙细雨转成了小雨,雨声沥沥淅淅,如诉如泣。
龙松的歌声又起,当唱到:“……过路的人儿呀,静等云儿看雪花……”
阿琳的心彻底碎了,她再也按捺不住,她冲出门外,急切地来到后山的大榕树下。龙松站起身,阿琳快步上前一把抱住龙松,嘴里喃喃道:“龙哥!龙哥!”说着,已是泪雨滂沱。
龙松忘情地把阿琳紧紧抱在怀里。
阿琳喃喃道:“龙哥,走!我现在就跟你走。”
大榕树冠盖如云,厚厚的枝叶这小雨还真穿不透,龙松、阿琳在这大榕树下深情地拥抱着。
“阿琳,我本是大山的子民,你不怕跟着我吃苦吗?”
“不怕,再苦再累,我都能忍受。”
“阿琳,我们以后的生活说不定会遇到很多困难,你能支持我吗?你愿意与我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吗?”
“龙哥,我们往后不离不弃,不管富贵贫穷,海枯石烂心不变。”
“走!跟着龙哥现在就走……”
俩人携手向着云雾山,向着有雪花的地方走去……
作者简介:
杨仁才,男,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岁参军,8年的军旅生涯锻炼了他的身体,磨炼了他的意志。退役后回到家乡当了工人,后来工厂倒闭光荣下岗,开始自主创业至今。创业虽然艰辛,但是内心一直热爱文学创作,边创业边创作从未间断。目前有100余万字的小说和散文发表在《小说选刊》《河南文学》《长江丛刊》《天津文学》《精短小说》《参花》《奔流》《大武汉》《文学纵横》等期刊杂志,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摆渡人》《老伙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