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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cR NA H19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的调控作用及其机制

2024-04-25蒋志行刘冬梅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风湿免疫科沈阳110022

中国免疫学杂志 2024年3期
关键词:免疫性滑膜调控

蒋志行 刘冬梅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盛京医院风湿免疫科,沈阳 110022)

自身免疫性疾病是由于机体对自身抗原的免疫耐受性丧失,导致免疫介导的炎症异常激活,进而造成靶器官损伤的一类疾病。异常的免疫应答和环境因素均可促进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生发展[1]。

长链非编码RNA(long non-coding RNA,lnc-RNA)是一类长度大于200个核苷酸的非编码RNA。lncRNA能够调控许多免疫细胞的生长分化,包括T淋巴细胞、B淋巴细胞、巨噬细胞、单核细胞、树突状细胞和NK细胞等[2],因此在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生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H19最早于1991年被认定为印记lncRNA。它在胚胎阶段大量表达,在出生后受到抑制,曾被认为只在软骨和肌肉中发挥作用。事实上,在出生后H19参与了很多重要生理和病理过程,例如细胞缺氧、新陈代谢和氧化应激等[3-5]。随着研究的深入,H19在肿瘤、纤维化和代谢相关疾病中的作用逐渐清晰,逐渐成为有潜力的新型治疗靶点,并且有赖于其在炎症调节中的作用,也被认为是抗衰老治疗中的潜在靶点[6-9]。已有研究证实H19也参与了自身免疫性疾病复杂的病理机制,在影响某些疾病的病情发展、药物疗效和预后转归等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本篇综述简要讨论了H19参与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病的相关分子机制,并总结了几种常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中H19发挥功能的现有证据。

1 lncRNA H19的作用机制

lncRNA H19是H19基因的转录产物,由于经过了选择性剪接,存在着多种转录变体。H19基因位于11p15染色体端粒附近,与胰岛素生长因子2(insulin Like growth factor 2,IGF2)基因隶属于同一个基因印记簇,该基因位点还产生miRNA(称为miR-675)、一个反义蛋白编码转录本即H19相反肿瘤抑制因子(H19 opposite tumor suppressor,HOTS)以及一个长基因间反义转录本(称为91H)[10]。

H19通过参与表观遗传调控、转录调控、转录后调控和翻译调控等过程发挥着重要的生物学功能,下面列举一些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起作用的分子机制。

1.1 lncRNA H19与miRNA作用

1.1.1 发挥ceRNA调控功能 ceRNA理论由SALMENA等[11]于2011年提出,存在竞争性内源RNA(competitive endogenous RNA,ceRNA),包括某些mRNA、lncRNA和假基因,通过竞争性结合microRNA反应元件(microRNA response element,MRE)的方式调节特定的miRNA表达,这一功能也被称为分子海绵。现有证据表明H19具有作为ceRNA竞争性结合的miRNA从而抑制其表达的分子海绵功能,例如H19通过竞争性抑制miR-124a的表达,解除了其对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2(cyclin-dependent kinases 2,CDK2)和人巨噬细胞趋化蛋白1(human macrophage chemoattractant protein-1,MCP-1)的抑制,最终促进了成纤维样滑膜细胞(fibroblastlike synoviocytes, FLS)的增殖,加重了类风湿关节炎(rheumatoid arthritis,RA)的病情[12]。

1.1.2 作为miR-675的前体 miR-675是由H19第一外显子区域编码生成的衍生物,H19的生物学功能相当程度上是通过作为miR-675前体物质实现的。在强直性脊柱炎(ankylosing spondylitis,AS)患者的外周血单个核细胞(peripheral blood mononuclear cell,PBMC)中,过表达miR-675-5p能显著抑制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表达,但敲低miR-675-5p却并不能使TGF-β的表达增加,这提示H19可能部分参与了miR-675-5p对TGFβ表达的调节,通过衍生出miR-675-5p发挥协同作用[13]。值得注意的是,H19和miR-675的表达并非总是呈正相关,如在人骨髓间充质干细胞(bone marrow mesenchymal stem cells,BMSC)的成骨分化中,miR-675的表达随着分化过程逐渐下调,并未与H19的表达上调保持协调一致性,这可能与H19 RNA转录本上存在miR-675特异性结合位点以及某些RNA结合蛋白的作用有关[14]。

1.2 通过H19/IGF2印记基因簇发挥作用 H19/IGF2印记基因簇中H19来自母本等位基因,IGF2来自父本等位基因。H19基因上游4 kb处的差异甲基化区域(differentially methylated region,DMR)或印记调控区域(imprinting control region,ICR)的甲基化水平影响H19和IFG2的相对表达,使得IGF2和 H19之间存在复杂而紧密的联系,并各自通过表观遗传的调控方式调节和影响对方的功能[15]。既往研究发现RA的关节破坏存在不依赖T细胞以及以FLS细胞异常增殖为中心的病理机制。RA患者部分FLS细胞中IGF2印记丢失(loss of imprinting,LOI)导致IGF2高表达,有助于在这种机制下促进细胞增殖,促进滑膜增生,导致关节破坏[16]。

1.3 与靶基因结合抑制其转录 H19可与DNA通过碱基互补配对的方式发挥作用,抑制靶基因的转录。如在系统性红斑狼疮(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SLE)患者的BMSC中,H19与IL-2基因直接结合抑制其转录,从而降低了该基因的表达。实验表明H19过表达可以明显下调BMSC细胞中总IL-2水平及其活性,而抑制H19产生则可以明显促进IL-2表达,进而实现调节Treg细胞分化的目的[17]。

1.4 与蛋白质结合发挥调控作用 H19可与蛋白质直接结合以调节其活性,间接实现对其下游靶基因表达的调控。许多自身免疫性疾病都伴随着微血管生成的病理改变。在人羊膜间充质干细胞中,H19与甲基转移酶EZH2相互作用,促进其在血管生成抑制剂VASH1基因的启动子区域募集甲基,增加VASH1的表达和分泌,抑制血管生成[18]。

2 lncRNA H19在自身免疫性疾病中的作用

2.1 RA 既往研究显示H19在RA患者的滑膜组织中高表达,在PBMC中低表达[19-20]。H19在RA中具有调节炎症的作用,一方面H19通过下调FlS细胞中miR-103a表达,抑制盘状结构域受体2的功能实现缓解RA炎症反应和关节破坏的目的,从而起到抗炎的功能[21];另一方面在TNF-α的作用下,H19加快了MH7A人成纤维细胞样滑膜细胞中酪氨酸激酶激活蛋白1(tyrosine kinase activator protein 1,TKA1)的磷酸化,进而激活NF-κB和JNK/p38 MAPK等炎症通路,促进了多种炎症因子释放,起到促炎作用[22]。除了依赖经典的炎症途径,H19还可以通过上调组蛋白去甲基化酶KDM6A的表达促进M1巨噬细胞极化,加重RA的关节炎症状[23]。此外,在FLS细胞中过表达H19时,组织金属蛋白酶抑制剂2的表达显著增加,表明H19参与了RA滑膜组织中细胞外基质的重建[19]。进一步研究发现,H19通过充当miR-124a的海绵调节CDK2和MCP-1的表达,调控了FLS细胞增殖[12]。值得一提的是,迄今为止还未发现H19的单核苷酸多样性(single nucleotide polymorphism, SNP)与RA的遗传易感性有关[24-25]。

2.2 干燥综合征(sjogren syndrome,SS) SS主要累及泪腺、唾液腺等外分泌腺体。SS患者唾液中H19 ICR的甲基化水平降低,且降低的甲基化水平与补体C4水平负相关[26],提示H19可能与SS发病和病情活动有关,有望成为诊断SS的新型生物标志物。与在唾液中观察到的H19 ICR甲基化水平降低一致,SS患者PBMC细胞中H19表达较健康人明显增加,但可能是样本量较少的原因,并未观察到小唾液腺中H19的表达存在显著差异[26]。

2.3 SLE 与健康人相比H19在SLE患者PBMC细胞及其CD4+/CD14+亚群中的表达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但在患者血清和BMSC细胞中的表达则明显增加,并与SLE疾病活动指数(SLEDAI)呈正相关,表明其作为评估病情活动新型标志物的潜力[27-28]。在SLE患者体内,H19介导了BMSC增殖和迁移,并最终促进其凋亡,因此影响Treg细胞增殖和分化,破坏了BMSC介导的Tfh/Treg细胞平衡,加快了疾病的发展,这个过程在一定程度上与H19抑制IL-2的转录有关[28]。此外,H19现被认为是miRNA Let-7家族的重要调节剂,而SLE患者BMSC中Let-7f的表达降低会触发Treg/Th17失衡,这种失衡也与SLE病情恶化、炎症反应加剧有关[29-30]。

2.4 AS AS患者的主要表现是骶髂关节和脊柱附着点炎症。有研究发现AS患者PBMC中高表达的H19通过与miR-675-5p/miR-22-5p相互作用调控维生素D受体(vitamin D receptor,VDR)的表达,促进了IL-17A、IL-23等炎症因子的释放[13]。由于VDR会影响AS患者骨骼的代谢以及炎症过程,H19与VDR表达的关联性可能揭示了其参与AS发病机制的重要途径[31]。此外,AS的强直症状被认为是炎症刺激下反复骨破坏和骨再生的产物,H19可以通过多种途径促进成骨细胞分化和骨再生[32],因此其在AS发病中的潜在病理作用值得进一步探究。

2.5 特发性炎症性肌病(idiopathic inflammatory myopathies,IIM) IMM是一组系统性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可大致分为多发性肌炎、皮肌炎和包涵体肌炎。抗氨酰t-RNA合成酶抗体阳性的IIM患者常被称为抗合成酶抗体综合征(antisynthetase syndrome,ASS),而抗Jo-1抗体阳性的ASS患者又被称为抗Jo-1抗体综合征。有研究发现抗JO-1抗体综合征和包涵体肌炎患者的肌肉组织中H19表达增加,推测该结果可能与肌肉量减少和无力的症状有关[33]。此外,H19可以竞争性抑制泛素连接酶TRIM63的活性,增强骨骼肌细胞中肌营养不良蛋白的稳定性,避免其降解,而肌营养不良蛋白减少与肌炎的严重程度有关,因此这也可能是H19参与IIM发病机制的途径之一[34-35]。

2.6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 UC患者结肠组织及黏膜中的H19表达水平较健康人显著增高[28,36]。炎症因子IL-22通过诱导肠上皮细胞中H19表达,抑制p53蛋白、miR-34a和let-7的释放,促进了肠上皮增殖和黏膜愈合,使机体在炎症环境中维持肠上皮稳态[28];然而,H19过表达可能通过多种方式来破坏肠道屏障功能,例如衍生出miR-675下调结肠组织中E-钙黏蛋白、紧密连接蛋白和VDR表达[36-37]。研究还发现葡聚糖硫酸钠盐(dextran sulfate sodium salt,DSS)诱导的结肠炎小鼠结肠组织中H19表达水平显著升高,以及调控其表达可以抑制小鼠脾脏中Th17细胞的分化[38]。鉴于Th17细胞在维持肠道重要屏障部位稳定中的重要作用,以及H19在上皮细胞更新和肠上皮再生方面的价值[28],H19针对UC潜在的治疗效用值得进一步关注。此外,溃疡性结肠炎相关结直肠癌(ulcerative colitisassociated colorectal cancer,CAC)是UC的一种严重并发症,从活动性UC到CAC的转化,可能与H19竞争性抑制let-7a,导致原癌基因c-Myc过度表达有关[39]。

3 结论和展望

H19作为一种印记基因已被发现30年了,早期的研究大多着眼于其在妊娠和分娩阶段的功能。近年来随着研究成果的不断涌现,人们发现H19参与了包括成骨分化、炎症调节、上皮细胞-间充质转化、细胞自噬等众多病理生理过程[9,40-42],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H19在疾病发生发展中起到的重要作用。H19在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病理机制中扮演的角色具有异质性,如在SLE中H19通过干扰Treg细胞增殖和分化破坏了免疫细胞间的平衡,而在AS中则更多展现出其调节炎症和促进成骨分化的功能[13,17]。即便在同一种疾病的不同部位,H19也发挥着不同的功能:在RA患者的滑膜组织和PBMC中,H19的表达水平完全不同,并在疾病中同时显现出了促炎和抗炎两种截然相反的功能[19-20];在同一种疾病的同一部位,H19不同的表达水平也会带来不同的后果,如在UC中H19可促进肠上皮增殖和黏膜愈合,但其过表达则可能会损害肠道的屏障功能,加重肠道炎症[28,36]。事实上,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病是一系列复杂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内分泌和环境因素的影响往往不容忽视。某些自身免疫性疾病有较强的性别倾向,通常与雌激素水平有关,而H19的表达水平同样受到雌激素的影响[43]。此外,H19也被认为是一种应激诱导表达的lnc-RNA,成年人暴露于环境压力下时,H19表达增加并积累,而应激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病的重要诱因[9]。

总之,H19对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影响可能是非常广泛的,但迄今为止还知之甚少。H19也许可以作为一种新的生物标志物,其表达水平对监测一些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病情变化有着积极意义,但更重要的是需要进一步了解其参与的分子和细胞机制,加深对自身免疫性疾病发病机制的理解,推动新的治疗策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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