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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藏英文学中典型人物形象比较研究

2024-04-22徐云瑞

青年文学家 2024年3期
关键词:桑吉典型人物父权

徐云瑞

“生态女性主义”这一名词由法国女学者弗朗索瓦·德·奥波妮于20世纪70年代在其著作《女性或死亡》中首次提出。当我们重新审视人类文化,剖析经典文学作品,能够发现生态女性主义竭力站在环境视角和性别视角,塑造典型人物形象,进而解构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对女性与自然界的压迫,倡导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新型关系。

《紫青稞》是尼玛潘多所创作的一部真实反映西藏农民生活状态的原生态小说。它讲述普村的女性秉承着吃苦耐劳的精神,用坚强的意志,在“陌生”的城市里努力实现自身的价值,寻找自己的理想的故事。小说将女性意识的觉醒与从男权社会压迫中麻木生活的众多女性的影子中骤然抽离的典型女性形象展露无遗。

而《简·爱》通过简·爱与罗切斯特的跌宕爱情故事,将简·爱与大自然所蕴含的催人力量相互融合,使简·爱不受裹挟,完成生命的华丽蜕变。小说看似是爱情故事的复杂呈现,实则将女性与生态的融合展露无遗。

因此笔者认为,聚焦于不同民族、不同时代背景下,女性与自然“漫长”的斗争过程,使得这两部作品有着独特的同一性与差异性。与此同时,基于藏英文学下的典型人物进行新角度的探究与比较,我们方能够更好地理解作品。下面试着从几个方面探讨两部作品中的典型人物形象。

一、环境设计对典型人物的表现探究

(一)《简·爱》中的环境设计

简·爱的人物设定是一个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的可怜女子。《简·爱》的开篇就描写了幼年简·爱所生活地方的冬日景象:“远处,只见云遮雾罩,白茫茫一片。近处,呈现的是湿漉漉的草地和风吹雨打的树丛,一阵持续的凄厉寒风,把连绵的冬雨刮得横扫而过。”这段对自然环境的描写暗示了幼年简·爱的生活。从小寄人篱下,饱受针对的简·爱在悲伤与无助中艰难度日,唯有将大自然的母亲般的怀抱作为依靠与慰藉。

而当她踏上去往洛伍德寄宿学校的那个清晨,夏洛蒂·勃朗特是这样描写的:“午后天气潮湿,还有点雾蒙蒙……我听见狂风在树林间猛烈吹刮。”这是简·爱独立生活的预兆。从环境的设计可以看出,逃离盖茨黑德府之后,简·爱将面临同样严峻的生活环境。经过八年的艰苦生活的磨砺,简·爱丝毫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反而将其打磨得愈加尖锐,书中写道:“冬日的严寒已经减退,积雪消融,刺骨的寒风也已渐见缓和了。”自然环境的转变暗示着简·爱新生活的开始。

由此可见,环境描写在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带给文章的是人物与环境的相辅相成,对自然的环境描写始终贯穿于女性典型人物—简·爱的人物形象的丰满,熔铸在其成长旅程当中。

(二)《紫青稞》中的环境设计

《紫青稞》的开篇就将阿玛曲宗及其子女的生活环境与故事主线同时展开:“和许多散落在喜马拉雅山脉附近的小村庄一样……严严实实地躲在大山的怀抱里。”对于普村自然环境的描写,不难看出女性“跨越大山”的困难程度,这也奠定了全篇的基调—女性意识的艰难觉醒。

《紫青稞》的环境设计在与主线剧情相辅相成的同时,具有“人性化的自然”的特点。在刻画普村房屋的阶级特点时,由于在当时社会,铁匠的身份低贱,所以尽管在财力上较为富裕,地位上却远不及强苏家,这使得在房子规模方面铁匠扎西始终不敢有所逾越。“这些房舍的布局,就像有些害怕、有些羞涩地躲在父母背后,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脑袋观望的孩子;还有一些没有院子的房子,像火柴盒孤零零地撇在一边。这些房子的主人都是些女人,都是些不幸的女人。”这里的房子似乎不单单是简单的环境设计,而是被赋予了像人一样的等级制的社会关系—房子的规模是地位的象征,在那个偏僻的村子里最为简陋的房子似乎代表着不幸的女人,这再一次描述了女性人物在作者所设定的父权社会的最低等的社会地位。而阿玛曲宗的唯一一个儿子却又偏偏成为铁匠家的女婿,这样的设定将家里的“男性角色”彻底抹除,也将阿玛曲宗和她的三个女儿向父权制压迫下的深渊推去。

因此,结合《紫青稞》和《简·爱》两部作品的自然意象与环境设计来看,生态女性主义坚信女性与自然之间有着极大的亲近性,女人天生和自然有着某种联系,希望与之和谐相处。这使得作家在文章中刻画女性人物的过程中,会将自然环境意象作为暗示支线进行展開描写。女性人物坎坷的生活境遇,会由自然环境进一步进行衬托。在另一层面,作者无疑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视为美好的愿景与向往,但是父权制的压迫始终是现实的存在。

二、故事情节对典型人物的表现探究

(一)女性与自然相似的命运

1.简·爱的命运

简·爱在婚礼上发现罗切斯特有妻子,意味着简·爱的命运再一次跌入谷底。夏洛蒂把自然景物的描写不仅仅作为渲染环境、烘托气氛的手段,还利用自然景物的描写作为事件展开的背景,同时也将自然的命运时刻与女性人物的命运紧密相连,也借此表达出她对整个世界、人生意义与价值、生存与死亡,以及对社会现实的思考。

2.桑吉和达吉的命运

桑吉在三姐妹里是大姐,像是精美的花瓶,迎合着父权社会的审美,没有独立的女性意识。书中说“桑吉没有主见,总是按别人的意见行事”,但“桑吉的漂亮是受普村欢迎的漂亮……有很多小伙子都想娶她为妻”。她似乎深知男人的命令不能违背,所以竭尽所能地用逆来顺受的态度来保护自己周全。作为多吉的妻子,最初的她始终认为自己理应是男性的附属品,受男性支配,在生活上也尽其所能地扮演“贤内助”的身份。在知晓多吉在城里不学无术并且有了老婆和孩子的情况下,她的思想始终认定—男人有三妻四妾是被允许的,因此仍然去照顾多吉,甚至用阿妈的养老钱给多吉垫付医药费用。当被多吉一而再再而三地压榨欺凌时,她的女性意识第一次觉醒,第一次将反抗表达出来,并遵从内心与一直照顾自己的强巴在一起。这个时候的桑吉已经成长,将贯穿一生的父权思想的禁锢就此打破,这也意味着桑吉命运的绝对意义上的翻转。

“达吉的美和这个荒凉的村庄,特别是和她家破落的房子极不协调。”从文章的开篇,达吉与桑吉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她从一开始就有着极强的女性独立意识,她机敏、聪明、审时度势,又不忍气吞声,她的命运也注定不可能为父权制的压迫所禁锢。但她不可能超越那个社会而独立存在,作为父权社会的异类,按照自己对未来的意愿生活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从最开始想买牛奶,到后面谈及感情……她无所不能却又格外困窘,面对父权社会下铁匠儿子旺久低贱和卑微的社会身份,再加上唯一的哥哥毅然决然入赘铁匠家,她最终还是屈服于父权之下,放弃了这份萌芽出头的爱情,选择了阿叔次仁冥冥之中选择的普拉。而在小说的结尾,当普拉背叛了婚姻时,达吉却并未因此而跌入谷底,成为被丈夫抛弃的无名女性,而是毅然决然开始遵循自己的内心,大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3.自然的命运

生态女性主义呼吁生态平衡,对于现代工业和市场经济发展的沉重代价持强烈批判态度。而乡村是大自然的代表,城市是现代工业的产物。《简·爱》和《紫青稞》无一例外都将女性人物的精神历程与乡村自然环境紧密联系在一起。

《简·爱》里尽管桑菲尔德是一座大庄园,夏洛蒂·勃朗特却处处在刻画周围田园乡村的自然景观,秉持着“自然为母”这一理念,将自然的命运与简·爱的命运紧密联系着。“这是个秋高气爽的早晨,朝阳宁静地照耀着已经发黄的树丛和仍旧碧绿的田野。”比起之前的严冬,或者大雾的迷蒙,显然简·爱口中的“一个既有艰难和劳累,也有鲜花和快乐的时代”已经到来。

而《紫青稞》里达吉对大城市的期待与向往,让她产生了“自己已经融入”的错觉,她“喜欢看县城里的花花绿绿,喜欢县城那繁华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也变得高贵起来”。“森格村却努力用各种方式参与着县城的热闹”,人们将大自然所带来的一切美好全部当作赠品赠与城市。人类在快速发展的同时,除了对物质财富的渴望,更加執着于对身份的追寻,也在不知不觉中给自然和现代化城市划分了等级,通往城市的道路才是上流道路,却忘记了自然才是源泉与本真所在。

因此,不管是父权之下的艺术品桑吉,还是具有强烈反抗精神的达吉,以及女性意识觉醒的简·爱,又或者是人类起源与本真所在的自然,都难逃被抛弃与逃离的命运。这也再一次证明了环境的设计是为了类比女性人物的边缘命运,也更好地为女性意识的觉醒做了铺垫。

(二)亲近自然—女性独特的“幸存方式”

1.简·爱与自然的“对白”

简·爱细腻的情感始终是大自然抚慰的结果。自幼的记忆除了人性的复杂与泯灭,她似乎始终更亲近于大自然。在简·爱幼年时期,她就中意于《英国禽鸟史》。而在洛伍德的那段艰苦生活,她与大自然又有着无数的美好回忆。“我方才说这儿偎依在树林和山岗之间,屹立于溪涧边的时候,不是把它描绘成了一个可爱的住所吗?”“我心爱的坐处是一块又光又大的石头,洁白而干燥地矗立在溪流的中间。”她不止一次将所有烦心事与苦楚交付于自然,而自然似乎也尽其所能地给予了她慰藉与乐趣。后来,当简·爱离开罗切斯特来到了惠特克劳斯,在这里,简·爱向自然无声地哭诉着心声。“我摸摸石楠,它们很干,还带着夏日白昼的炎热留下的暖意。我望望天空,它很澄澈,一颗和蔼可亲的星星正好在沟边的上空闪烁。夜露降下来了,不过带着慈祥的温柔。也没有风声拂拂。大自然对我似乎是宽厚而好心的,我觉得尽管我落魄到那样,她还是爱我的。而我呢,从人那儿只能指望得到怀疑、鄙弃和侮辱,也就怀着子女般的爱紧紧依偎着她。至少今晚我将做她的客人—因为我是她的孩子,我的母亲是会收留下我,既不要钱,也不要代价的。”大自然此时将怀抱敞开,拥抱简·爱,给予她母亲般的慰藉,而简·爱也从中表达出了自己对自然的态度,即母亲和孩子般的无法分割的情感,大自然也永远是简·爱的避风港。

2.达吉与自然的“对白”

“黎明的群山显得格外的静谧和高大。”“她感觉平日里亲切的大山,也在嘲笑她的渺小与窘境。”这是达吉离开家的前一天,群山看出了达吉的心思,达吉在黎明之初做好了离开普村的准备,这是她与大山的对话,既是告别也是祝愿。去樟县做生意的时候,达吉描述道:“山上的绿是她从未曾见过的绿……那些房子也是多彩的,有粉红的,有淡绿的。”不同于普村的群山与破败的村落,这里的所有景色都似乎在向她表示欢迎,她也为此而愉悦。

由此可见,大多数生态女性主义者都持有这样的观点:由于女性和自然都有创造和养育生命的能力,女性在精神上比男性更亲近自然,女性的心灵也更适合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

在生态主义视域下分析《紫青稞》和《简·爱》中的女性人物之异同和原因,我们可以进一步归纳出生态主义下藏族文学和西方文学对于女性人物塑造的模型。首先,自然环境设计与典型人物形象塑造相辅相成;其次,自然与典型人物的明线与暗线交流。同样,生态女性主义不单是要解决环境恶化与生态危机的问题,更要改变扎根于父权制统治原则的共同价值体系与信仰体系。无论是简·爱,还是桑吉与达吉,她们的人物形象都在暗示自然才是人类的最终精神家园。典型女性人物的塑造也是立志于构建一种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

本文系西藏大学2023年自治区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生态女性主义视域下藏英文学中典型人物形象比较研究—以《紫青稞》与《简·爱》为例”(项目编号:S202310694033)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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