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珠五奇功
2024-04-17范锡林
一、会说话的水晶瓶
“一宝,我是你爷爷!”
这声音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像是屁股上被火烫了一下,我一蹦老高,“哧溜”一下,像箭一样从屋里蹿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我便壮起胆子,又探头探脑地走回这屋子。
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旧桌椅、旧橱柜、旧箱子,还有些坛坛罐罐什么的,几乎连站脚的地方也没有,平日里根本没人会来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呢?
更令我背脊寒毛直竖的是,我爷爷早就不在人世了。在我出生之后不久,他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对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那么,我听到的这一句话,是谁说出来的?
应该说,我的胆子已经够大的了,要是换了别的孩子听到这话,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回到这屋子里来了,可我稍作镇定后,还是回到这屋子里,而且还瞪大了眼,在这屋子里四处寻觅,并朗声地唤着:“你是谁?你在哪里?你出来!”
可唤了好多声,找了好半天,没人答应,更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躲在哪个角落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绝对不可能,因为我的耳朵从来都是最灵敏的,晚上睡着了,也能听到屋檐下蜘蛛结网的声音,出去捉蟋蟀,别人听不到,可我一听,就知道那蟋蟀躲在哪一处的砖缝里,因此,这一声唤绝对是我真真切切听到的。
那么,这自称是我爷爷的一声唤,会不会真的是我已经去世的爷爷呢?
要说我的爷爷,曾经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听我爸说,我爷爷年轻时就不大安分,终日在外与一帮朋友练功夫,一心想成为武林中的头号人物。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一套奇功秘籍。
这一套奇功秘籍,是武林中失传多年的吸星大法。这吸星大法,可称得上天下功夫中的第一奇功,也是最可怕的一门功夫,它的威力全在一个字,那就是“吸”,可以将本来属于别人的“吸”过来,变成自己的。
吸星大法可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练成后,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别人手里的兵器,身上的盔甲,口袋里的钱财,一股脑儿地吸过来,一句话,你的就是我的,我想要你的什么,你不给也得给。
第二阶段,练成了后,可以不容分说地将别人身上的力气,一点儿不留地统统吸过来,顷刻之间,那被吸去力气的人就会变得四肢疲软,浑身无力,如一堆烂泥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起码得百日甚至一年后,才慢慢恢复。而我爷爷呢,则力气倍增,劲道激长。
第三个阶段,练成之后,那就更是登峰造极,因为这时候只要一吸,就可以将别人不分寒暑、辛辛苦苦、耗尽心血、几年几十年练就的那一门功夫,完全彻底地吸过来,不管他练的是外功内功,硬功软功,被这么一吸,他就会像本来富可敌国的百万富翁,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文钱也没有的乞丐,本来是身高马大,浑身全是腱子肉的壮汉,变成了一副干瘪瘪空荡荡的皱皮囊,这些功夫都到哪里去了呢,都被我爷爷吸了去,成了他身上的功夫。
就这样,他很快就将吸星大法练到了第三阶段,毫不留情地将众多武林中一流高手身上的功夫掠夺一空,使自己成为集诸多武林奇功于一身,天下无敌的至尊霸主。
武林中人当然恨透了他,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于是,好几个门派的高手联起手来,向他发起进攻,一次又一次,那场面非常壮观,过程非常惨烈,可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高手根本无法与他抗衡,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狼吞虎咽吃营养大餐的极好机会,几个回合下来,这些高手身上的功夫,无一例外都被他吸得精光,一个个瘫倒在地,连爬回去的力气也不剩了。他则像一个闯入珠宝店里放手抢夺一气的强盗一样,趾高气扬,满载而归。
就这样,武林中的人再也不敢来惹他了,要么远远地躲着他,要么俯首帖耳地臣服于他,而他呢,则对这种傲视江湖,独霸武林的滋味非常享受。
然而,就在这如日中天之际,我爷爷他死了。
听我爸讲到这儿,我不禁惊愕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爸说:“这,到现在还是一个谜,按理说,凭他那时的功夫,天下没有一个人能伤得了他,更别提能杀他了,可他最终还是死了,那时你还小,还在吃奶呢,那天,他坐在桌子边吃早饭,一粒花生米就将他噎死了。”
“一粒花生米,就把他噎死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惊疑地问。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谜。”
我爸还说,前几年才去世的我奶奶,从一开始就讨厌我爷爷去练什么功夫,尤其反对他想当什么武林霸主,对他迷恋于吸星大法更是深恶痛绝。
所以,我爷爷死了之后,她就坚决不允许我爸爸沾到任何功夫的边,而是让他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做了一位治病救人的大夫。
就这样,时光如流水,一年又一年地冲刷着往事的痕迹,十几年过去了,我爷爷早已被人们淡忘了,当年那些恨他的人、怕他的人也都不在了,除了爸爸,偶尔会向我只鳞片甲地提到一两次,家里其他人谁也不再去提起我们家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尽管爸爸讲的关于我爷爷的这些旧事,只是零零碎碎,三言两语,却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爷爷那神秘而又无比神奇的吸星大法,更是一直让我心头痒痒不已。
我常常想,如果我练成了那吸星大法,会是个什么模样。当然,我决不会像爷爷那样一味想当什么武林霸主,我也决不会像我爷爷那样不讲道义,自私贪婪,我要用这一门功夫去仗义行侠,惩恶锄奸,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成为一位名扬江湖的大侠,那该多好哇!
随着我一年一年地长大,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于是,我就悄悄地在家里四处找寻,希冀能找到爷爷练过的那一套吸星大法的秘籍,哪怕只有残页片纸也行。
我这偌大的家里有好几进庭院,大大小小有几十间房屋,据说全是爷爷在世时,大兴土木建造起来的,我想,其中肯定有爷爷留下的一些东西。
有了这个念头,这些天里,趁着爸爸一大早就到南门街上我们家开的松年堂国药铺坐堂,妈妈带着几位家人在后花园侍弄那一大片草药地时,我便丢下那一大堆爸爸规定我要读透背熟的医典验方和穴位经络图,一间屋一间屋细细寻觅起来。
找了一天又一天,找遍了好多间屋子,每一间屋里的墙脚、柱脚、橱柜,只要是我认为可以藏东西的角角落落,我都去摸一摸,敲一敲,看一看,可令人失望的是,除了一些陈年破旧的零星东西,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就在一个下午,我来到后面一个僻静的小庭院里。院子里,石阶上铺着湿湿的青苔,墙角砖缝里也长着许多细细的杂草,庭院里有一间低矮的平房,一看到这地方,我就感到有些不寻常,似乎有一股气场在房子周围震荡,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地方,我推开虚掩着的门走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粘满小虫子的蜘蛛网,什么也没有。
我正想退出去,却一眼瞥见旁边墙上有一个狭窄的门框,我心头怦然一跳,顿时预感到这门框背后恐怕有什么名堂。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还有一间屋,黑咕隆咚的,整个屋子竟然没有窗户,原来是个暗室。过了好一会儿,待眼睛习惯了这暗黑的环境,靠着从小门里透进来的那一缕暗光,我才勉强看清了,原来这是一个被遗忘了的储藏室,或者说,是专门用来堆放丢弃了的破旧器物的废物库。
可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那一声唤:“一宝,我是你爷爷!”
听到这一声唤,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吓得寒毛直竖,“嗖”地一下子就逃出去了,但随后稍作镇定,我还是回到这屋里来了。
因为我想,即使他已经死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魂,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爷爷,我是他的亲孙儿,他绝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干吗要怕他呢?
再说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要寻找他留下的东西吗?如果他能够帮帮我,给我一点儿指点,那我不就可以很容易达到目的了吗?
因此,我在这杂物堆里一边寻找一边唤着:“你是谁?你在哪里?你出来呀!”
唤了几遍之后没有回答,我又换了个语气唤道:“你是我爷爷吗?你真的是我爷爷吗?那你出来跟我说话呀,你干吗又不说话了呢?”
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我嗓子都有些哑了,眼看外面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估算着爸爸要从药铺回来了,如果发现我不在书房里,肯定会生气的,于是,我只好悻悻然地走出这暗屋子,离开这小庭院,回到我的小书房里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看到爸爸一出门,我就赶紧溜到后面那个小庭院,又一次走进了那个堆放许多破旧物品的小屋。
这一回,我事先准备好了一支蜡烛,点亮了举在手里,屋里的一切就可以看得比较清楚了。
我在这堆放得乱七八糟的屋里慢慢寻找着,脚下不时会踩着绊着什么,我也没有太在意,突然间,“砰”的一声响,我的脚将角落里的一个瓶子样的东西碰倒了,没等我俯下身子去细看,便听到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了:“一宝,快,快将这个瓶子拿起来,快!快将这个瓶子拿起来!”
这声音是从地上发出的,正是昨天的那个声音!
我定睛一看,果然,地上有一个鹅蛋那么大的透明水晶瓶子,扁扁的,瓶口用银链子拴着一个玛瑙塞子,但塞子没有塞住瓶口,所以此刻倒在地上,瓶里面有一些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便流在地上,像煮沸的水一样冒着烟雾,而那声音正是从那烟雾中发出来的,仿佛在那烟雾中有个嘴巴在嗫嚅而言,我来不及多想,赶紧依照他的话,把倒在地上的水晶瓶子拿了起来。
“好了,你现在拿起来了,赶紧把瓶塞子塞紧,那里面的东西是我用毕生功力炼成的,就是有再多的黄金也买不到的。”
尽管我额上已经冷汗涔涔,心跳得像戏台上打斗时的急鼓一样激烈,但手还是抖抖地赶紧将那瓶塞儿塞上了。
“一宝,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仔细听着,我是你爷爷,这瓶子里装的是神语水,因为我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你爸爸,死活也不肯继承我的功夫,所以我就想把我的功夫传授给我的第三代,也就是刚刚出生的孙子你,但我又担心我活不到你长大的那一天,所以我就趁我活着的时候,运用我得到的一门绝世奇功,耗费了全部的功力和元气炼成了这一瓶神语水。这样,即使我死了之后,变成了一个鬼魂,不能再与你说话,也还可以让这神语水依照我的意愿,变成我的声音,让你听到我的话。
“但是,这神语水每天只能用一次,所以昨天我喊了一句之后,就不能再回答你的呼唤了。刚才,你将瓶子碰倒了,泼在地上的这么多的神语水,我必须一次把它用完,所以,我不能停下来,否则这么多泼出来的神语水就浪费掉了。一宝,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一天你长大了,会想到你爷爷,会来寻找我留下来的东西,现在终于等到了。我知道你很想得到我的功夫,得到我的吸星大法,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完成了我交给的任务之后,我才能将我的吸星大法传授给你,这任务就是……”
话说到这里,却突然中断了,屋子里重归静默,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爷爷,到底是什么任务?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呢?”我急忙低声催促道。
我借着烛光,仔细察看发出声音的那一块地面,只见刚才被神语水泼湿了的那一块此刻已经干了,烟雾也已经消失了,是被地面吸干的,还是因为刚才那一大段连续不停地说话而消耗掉的?恐怕两者兼有吧。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这一瓶神语水,而且还弄明白了,凭着这神语水,我可以听到已经死去的爷爷想对我说的话,不过,这神语水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每天只能说一次话。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听到了爷爷说,他愿意把他的吸星大法传授给我,只是先要我去完成一个任务,那么,他要我去完成的到底是个什么任务呢?
不要紧,有了这水晶瓶,有了这神语水,到明天我就可以知道了。
二、胖罗汉手上有一串珠链
我拿着这小水晶瓶走出了这暗黑的屋子,来到了小庭院里,开始仔细研究手中的这个水晶瓶。
只见在这扁扁的瓶身的一面,刻着一座十分精致的玲珑宝塔,那宝塔共有十三层,因为水晶瓶是透明的,透过瓶身可以看到里面的神语水,此刻恰好与第九层宝塔相平,于是,我立刻领悟了,这十三层的宝塔是特意用来指示瓶中的神语水用掉多少,还剩下多少的一个标尺。
估计原先这瓶子中的神语水是满满的,与宝塔顶相平的,就是因为昨天我刚进储藏室时听到的那第一句话,以及今天被我绊倒后泼在地上的那么多神语水,所以,便一下子降到了第九层,看来以后可得一滴一滴珍惜着用啊!
再看这扁扁的瓶身的另一面,只见上面刻着十个字:“若要瓶塞开,除非吾孙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将这十个字念了几遍,然后明白了,这意思很简单,就是如果想要打开这水晶瓶的瓶塞,除非是他的孙子来。
也就是说,这个水晶瓶的瓶塞,除了我爷爷的孙子,也就是我,别人是无法打开的。
我心头涌上好一阵感动,感动的是我爷爷在多年之前,就已经为我精心筹划安排得那么周到了。
由此看来,这个水晶瓶默默无闻地存放在这个暗屋子的角落里已经好多年了,它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直到昨天,我走进那屋子的那一刻,因为是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它的瓶塞自己打开了,于是,我听到了瓶里的神语水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一宝,我是你爷爷!”
而我却被吓得逃出了小屋,赶紧问是谁,因此打断了水晶瓶里的话语。
这一切,现在看来,就一点儿也不难解释了。
晚上睡觉时,我将那个水晶瓶子放在枕头底下,用手摸着它,然后,才安然闭上了眼。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很多梦,先是梦见我孤身一人,与许多蒙面的剑客拼死格斗,为的是解救被他们重重包围的一位白眉毛长老。
接着,又梦见我在满天星光之下,像黑鹰一般飞越一层又一层的关隘,去抢夺挂在高山巅峰的一柄宝剑。
后来,又梦见我在迷宫般的山洞里摸索前行,躲过一个又一个的机关陷阱,为的是盗取藏在山洞深处的一个秘盒。
这些梦,够惊险够紧张够激烈,全是爷爷要我去完成的任务,还梦见我骑着一匹带翅膀的骏马与一个三头六臂的怪兽上下搏斗,最后,当然是我赢了。
直到早上醒来时,才蓦然意识到,这些全是梦而已,那么,爷爷要我去完成的到底是一项什么样的任务呢?
对了,现在已经又是新的一天的早晨了,按照爷爷说的这水晶瓶里的神语水一天只能用一次的规矩,我现在可以打开这水晶瓶,听一听瓶子里的神语水会告诉我一些什么了。
我从枕头下摸出那个水晶瓶,用手一拧,轻而易举就将塞子打开了,我对着水晶瓶轻轻说道:“爷爷,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要我去完成的是一项什么任务了吧?放心,我不会打断你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果然,从那水晶瓶口处冒出一缕淡淡烟雾,这正是瓶中的神语水升腾而成的烟雾,声音应该就是从那烟雾中发出来的。
“一宝,你知道吗?你爷爷这一辈子就是心高气傲,野心勃勃,不肯听你奶奶的规劝,一心只想着自己能成为武林中的至尊霸主,因此,凭着我练成的吸星大法,横行于天下,十分无情地将许多顶尖高手竭尽一生心血练就的独门功夫,掠夺一空,占为己有。在我用吸星大法掠夺过来的诸多功夫中有五门功夫是最为神奇最为厉害的,也是我最为钟爱的,一宝你仔细听好了,还要用心记好。
“其一,是上官璧的水上飞轻身功,有了这门功夫,你可以在大江大河里踏浪而行,可以稳稳站在芦苇尖上随风而摆,至于像燕子一样在屋脊上翩翩而飞,就更不在话下了。
“其二,是慕容明轩的神指化剑功,有了这门功夫,你根本用不着带任何刀剑,只要伸出双指轻轻一指,指头上就会射出一道如刀剑一般的光束,十步之内,削铁如泥,可厉害了。
“其三,是西门寒的铜头铁背功,有了这一门功夫,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就像是铜铸铁打的一样坚不可摧,任凭多么锋利的刀剑,都伤害不了你半根毫毛。
“其四,是令狐擎天的百变易容功,有了这一门功夫,只要你看到过这个人,记住了这个人的模样,就可以在瞬间,变成他的模样,连音容笑貌,动作姿态,也一丝不差。
“其五,是皇甫松坤的奇妙分身功,有了这门功夫,你就可以把自己分成两个‘你’,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地方,这两个‘你’都跟原先的你一样,会想会说会做,这门功夫,对你来说,可有用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默默记着:“上官璧的水上飞轻身功,慕容明轩的神指化剑功,西门寒的铜头铁背功,令狐擎天的百变易容功,皇甫松坤的奇妙分身功……”
可是说了这半天,也没有说出到底要我去完成什么任务,莫非这五门奇功与我要去完成的任务是有关的?
但我不敢打断这话语,一打断,就又要等到明天才能再启动这神语水了,所以我耐着性子,用心听着。
“现在,我已经将这五门奇功用吸星大法分别浓缩在五颗宝珠里,这五颗宝珠的颜色都不一样,你记住,红色的是水上飞轻身功,绿色的是神指化剑功,蓝色的是铜头铁背功,橙色的是百变易容功,紫色的是奇妙分身功,我将这五颗宝珠穿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奇功宝珠链,现在,我就要把这串奇功宝珠链交给你……”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狂跳起来,真是喜出望外,哇,这一下,我岂不是立马就可以成为天下功夫最厉害的人了吗?
偏偏就在这时候,妈妈在门口唤了:“一宝,你在干啥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起来吃早饭?”
我一惊,立刻就下意识地回答道:“知道了,我这就起来!”
我这一说,糟了,水晶瓶里说出来的话被打断了,就再也没有声音了,我赶紧把塞子塞上,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水晶瓶子藏在枕头底下。
饭桌上,爸爸看我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坐立不安东张西望的样子,便愠怒地斥道:“一宝,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吃饭都这么不专心,将来还能当个好大夫吗?我让你读透背熟的那些医经、药典、验方,还有经络图,这两天读得怎么样了?”
我闪烁其词地答道:“读得还可以吧,只是有些药草,有些穴位,名字太难记了,一时还记不住。”
爸爸听了,说道:“难记也要下功夫去记,将来你就要靠这些去给人治病的,可不能有半点儿马虎啊!”
像往常一样,爸爸又开始唠唠叨叨地讲起了做大夫是如何受人尊重,做大夫必须谨守的那些规矩,做大夫要掌握的那些个本领,还有他自己是如何治好了远远近近、慕名而来的一个又一个病人的。
我耐着性子,装作俯首帖耳的样子,不时点头称是,好不容易挨到爸爸讲得嘴巴也干了,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估计药铺那里等着他去看病的人也该等急了,他才起身走了。
待到他一走,我一溜烟就跑回我房间,迫不及待伸手到枕头下去摸出水晶瓶。发现那里面的神语水已经与那瓶身上的玲珑宝塔的第八层相平,说明刚才爷爷的那一番话又消耗掉整整一层的神语水,可是偏偏还没说到要我去完成什么任务,还有更令我如百爪挠心般难以平静的是,爷爷说的那个要交给我的奇功宝珠链,到底在哪里呢?
遗憾的是,这神语水一天只能用一次,而早上正说到关键时,偏偏又给妈妈唤吃早饭给打断了,难道还要再眼巴巴地等上一天吗?
于是,我便像一只掐了头的苍蝇团团乱转,转啥呢?
我是在找,爷爷说的这一串奇功宝珠链会藏在什么地方。
既然是五颗珠子穿成的手链,那东西肯定不大,什么地方都可以藏。是埋在某一处的地下,还是塞在某一处的墙缝里?是掖在某一处的梁柱间,还是锁在某一处的箱柜里?
此时此刻,我只嫌自己家里地方太大、东西太多了,实在没有办法去一一找个遍。
五种颜色,五颗宝珠穿成的手链……我嘴里就这么念叨着,脑子里便渐渐勾勒出这么一串手链的模样。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冒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对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么一串手链?而且,好像就是在我们家里!
我立即兴奋不已地在一间又一间的屋子里寻找着,终于,在爸爸那间摆满了书橱的书房角落,我找到挂在墙上的一幅水墨画。
因为挂画的地方是处于两个书橱之间,那个位置也很特别,所以,必须在天气晴好的早晨,当东窗的阳光恰好照到这个角落里时,才能看到有这么一幅画,才能看清这幅画上画的东西,否则,是根本就不会在意有这么一幅画的。
很显然,这幅画挂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画面上已经像是老人的脸面一样,起了很多皱,又灰暗又干涩。
画上画的是一位笑呵呵的赤脚袒臂的胖罗汉,他一只手平摊着,像是准备接受天上掉下来的某一样东西,另一只手则俏皮地翘起一只指头,指头上挑着一串念珠,仔细一数,那串念珠有七颗珠子。
奇怪的是,那罗汉从头到脚都是用黑白的水墨线条画成的,唯独在那串念珠中,有五颗珠儿染上了彩色,而且正好是红、绿、蓝、橙、紫五种颜色,因此,看上去就有点儿显眼。
以往我来爸爸的书房玩,曾经瞥见过这幅罗汉图,但它是那么的灰暗,那么的陈旧,就像是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淡淡影子,我根本就没怎么在意它,只是在记忆中留下了那么一点点隐约的痕迹,也许就是这隐约的痕迹,提醒了我,我曾经看到过,家里有这么一串珠链。
那么,这罗汉手中的这一串念珠跟爷爷说的那串奇功宝珠链到底有没有关联呢?
三、七颗宝珠五门奇功
我用手去抚摸那画上的珠链,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任何动静。
因为,那只是画在画上的七颗珠子,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将它取下来!
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没办法,还是耐着性子等吧,等到明天,听爷爷用神语水来告诉我吧!
吸取了前一天的教训,第二天早上,我不急于在床上就打开那水晶瓶,而是早早起床,乖乖吃早饭,在饭桌上俯首帖耳地听完了爸爸的一番例行训诫,规规矩矩地走进我的书房,一本正经地捧起那些医药典籍,装模作样地读着,直到听见爸爸妈妈都已经各自去忙他们的事儿了,这才轻轻关上书房门,蹲在座椅后面,手抖抖地取出怀中的那个水晶瓶子,拧开瓶塞子,于是,一团白色烟雾从瓶中冒出来。
烟雾中,随即又响起了爷爷那已经熟悉的话语声:“一宝,告诉你吧,我要交给你的那串奇功宝珠链,就在咱们家大书房也就是你爹的书房里,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罗汉画,画上的胖罗汉翘起的手指上有一串珠链,那就是我要交给你的奇功宝珠链。不过,你现在先要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讲完了,我要你去完成这项任务到底是什么之后,我才能教你如何取下那串珠链,如何去使用那上面的五绝奇功宝珠链。”
我心里不禁嘀咕,爷爷也真会兜弯子绕圈子,好吧,好吧,我就静下心来认真听你讲吧,拜托你就快点儿说吧。
“随着我的功夫越来越厉害,已经可以称霸于江湖,无敌于天下了,我却感到越来越寂寞,感到孤独,到后来,除了我那仅有的半个朋友之外,所有的朋友都离我而去了,因为他们都怕我一生气,就把他们身上的功夫都吸走了,就连我最亲近的人,你奶奶和你爸爸,都反对我,疏远我。
“我开始静下心来细细地想,为什么会这样?对于那些被我硬生生夺去了所有功夫的人,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太过残忍,太过狠毒了?他们中有的满怀悲愤,当时就自杀了;有的回去后一病不起,郁郁而终;有失去了与性命一样宝贵的功夫,怎么想也想不开,最后成了疯子;有的失去了赖以立足于江湖的功夫,也就失却了一切,以致身败名裂,终生穷困潦倒。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越想越后悔,一刻也难以平息,就像置身在火炉中被烧烤般难受,于是,我就想到了,尽管我拥有的功夫是如此强大,可我却并没有因此得到多少欢乐。总有一天,我还是要死的,带着这些自己的悔恨和那么多别人的怨恨,就是死了,我的灵魂恐怕也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掠夺来的这些功夫归还给原先的主人,然而,我又实在拉不下这个脸面,去向他们一个个屈尊赔罪,想来想去,这一任务,只能由你来完成,由你去帮我归还给他们……”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竟然忘记了不能打断这神语水里爷爷的说话这一规矩,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什么,把这些功夫归还给他们?由我去归还给他们?”
此话一出,那水晶瓶口升腾着的烟雾立刻消失了,爷爷的说话声也戛然而止了。仔细看那水晶瓶子,因为今天爷爷说的话够多的了,瓶子里的神语水已经缩到了玲珑宝塔的第七层下面了。
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原来爷爷要我去完成的这个任务,就是要我替他去把他用吸星大法掠夺来的那些独门奇功,归还给原本的那些个主人。
这与我原先想象中的任务差距太大了,我感到很是泄气,很是提不起劲来,因为这一角色可是个很不光彩的角色,说得好听些,是一个欠债人的子孙去替自己负债累累的祖先还债;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一个罪人的后代去为他劣迹斑斑的先辈赎罪,这里面哪有什么大侠豪风,更别提什么英雄气概了!
但是,如果不去完成这个任务,那我就得不到那个梦寐以求的吸星大法,也就实现不了我那个名扬天下的大侠梦了。这个神奇而威力无比的吸星大法对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我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答应我的爷爷,替他去完成这一任务!
当然,要去完成这一任务,首先必须得到那一串奇功宝珠链,而这一串奇功宝珠链,我现在已经知道,它就在爸爸书房角落里的那幅罗汉图上,只是眼下,我还不清楚应该如何从那画上取下那串珠链。
不过,我一点儿也不为此担心了。
因为我知道,爷爷到时候一定会用神语水来告诉我的,所以,这一个晚上,我睡得很踏实。
一觉睡醒,已是大天亮。
我依然跟昨天一样,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尽可能表现得乖觉一些,只是在爸爸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忍不住要去摸一摸揣在怀里的那个水晶瓶。
等到我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关上房门,听到外面已经没有爸爸妈妈的说话声,知道他们去忙他们各自的事了,这才取出水晶瓶,拧开瓶塞子。
瓶口冒出一团烟雾,烟雾在我面前凝止不动,像是一团蓬松的棉花糖,爷爷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从烟雾里响了起来。
“一宝,我的宝贝孙子,今天我讲的这些都是十分要紧的,你务必专心听好,一条条都要牢牢记住,这样,你才能够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告诉你吧,除了我说过的那半个朋友,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已经将这五门绝世奇功储存在五颗宝珠上,也就是说,人们并不知道这一串奇功珠链的存在,所以,一旦我死了之后,人们就会以为那些功夫已经随着我的死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当然,更没有人会想到我会将这串奇功珠链藏在那幅罗汉图上。要想从罗汉图上将那串珠链取下来,就必须有我留下的一件特别的东西,就像是用一把专门的钥匙来打开一把锁一样,非此不可。
“对了,你肯定已经猜到了,那把钥匙就是你手中的这个水晶瓶,说得更确切些,是这水晶瓶里的神语水,因为只有我的孙子才能拧开这瓶塞儿,所以我就能确保这串奇功珠链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你只要将这个拧开瓶塞的水晶瓶,放在画上那位罗汉摊开的手掌上,他另一只手上挑着的奇功珠链就会自动落到你的手腕上。
“这样一来,这五门绝世奇功就归你所有了,别激动,别说话,听我讲完,你想要使用哪一门功夫,很简单,只要你的心念一动,默念一句咒语,马上就能启用宝珠里面储存着的绝世奇功了。那咒语也很好记,只要三个字,那就是想用哪一颗宝珠里的奇功,就念出哪一颗宝珠的色彩就是了,譬如,想用水上飞轻身功,就念三个字‘红珠子’,想用神指化剑功,就念三个字‘绿珠子’,是不是很方便?但是,你必须记住,每次只能使用一门功夫,不能同时使用两门功夫,这一点很重要,要不然,就要遭到惩罚的。
“你从画中的胖罗汉手里取得了这串奇功珠链之后,就得马上动身去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那就是去将这些绝世奇功归还给他们原本的主人,我已经告诉你,这五门绝世功夫原本的主人分别是上官璧、慕容明轩、西门寒、令狐擎天和皇甫松坤,这五个人当年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头面人物,不是掌门人就是大宗师,所以要找到关于他们的线索不会太困难。当然,这些人与我是同一时代的人,恐怕等你去找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不要紧,他们还有子女亲属,所谓‘前人欠债后人还’,反过来‘前人的遗产后人得’,归还给他们的子女亲属,也是可以的,同样能够补偿我的罪过,让我得到安宁。
“你知道吗,虽然我用吸星大法把五门绝世奇功从它们原本的主人手里生生地剥夺了过来,但它们毕竟是它们的主人用尽毕生心血练成的,这些储存在宝珠里的功夫,对它们原本的主人依然会像刻着烙印一样留着很深的记忆和意念,只要一靠近它们原本的主人,或者主人的继承者,它们就会激动,就会有所反应,所以,如果你发现这宝珠中有哪一颗发出了声响,发出光彩,或者有别的什么异样,你别感到害怕,这只说明,离它们原本的主人或者主人的继承者很近了。对了,这时,如果这颗宝珠从珠链上脱落下来了,那就证明,宝珠认可了这个人,就可以将这一门功夫还给他了,与此同时,你也就不再拥有这一门绝世奇功了。这一切,我相信,你都已经听明白了。”
我知道不能出声,只能使劲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刚才我已经说了,你一旦从罗汉图上取得了这串奇功珠链,必须马上动身去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早一天把这些绝世奇功都归还掉,我的灵魂也可以早一天从那痛苦的悔恨和愧疚中解脱出来,也就可以早一天得到永远的安息。
“另外,这瓶子里的神语水和珠链上的奇功宝珠是一脉相连的,神语水一旦开启了,在十五天之内,如果这些奇功宝珠还不能归还给原主,这些宝珠上的奇功就会自行消失了。如果这五门奇功中有一门没有能够归还,那么,你也就得不到我的吸星大法功了。所以,一宝,你要抓紧时间,这全靠你了,一宝,爷爷拜托你了!最后,还有一句话,记住,你往西南方向去,西南……”
眼前的那一团烟雾散去了,书屋里一下子静得出奇。
我看了一下水晶瓶,刚才说了这么多话,神语水已经减少到了玲珑宝塔的第五层那里了,而爷爷饱含着期待,几乎是恳求的那一句话:“一宝,这全依靠你了,一宝,爷爷拜托你了!”却久久地在我耳边回响着,我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了。
我情不自禁地允诺道:“爷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完成你交给的任务!”
怀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我来到爸爸的书斋里,此刻,书斋里空无一人,我赶紧走到那幅并不惹人注意的罗汉图跟前,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掏出怀里的水晶瓶,拧开瓶塞,因为这幅图挂得较高,我必须得踮起脚来,才能将拧开了瓶塞的水晶瓶,放到画中罗汉摊开的手掌上。
说是“放”,其实是贴在画中罗汉摊开来的那只手掌上面,然后,等待着画中的那串珠链掉落下来。
只见那水晶瓶里立刻冒出烟雾来,很快,这烟雾就弥漫了整个画面,像是罩上了一层云雾,可是,始终不见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突然,那云雾消失不见了,仿佛是被那幅画吸得干干净净。
我正在疑惑之中,却蓦然发现,画中胖罗汉手指上挑着的那串珠链,已经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我感觉我的左手手腕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捋起衣袖一看,哇,我惊喜得差点儿叫出声来,手腕上套着一串珠链,不多不少,正好是七颗宝珠,但其中有五颗是彩色的,分别是红、橙、紫、绿、蓝五种,还有两颗没有色彩,一颗像水晶一样透明,一颗则像羊脂玉一样圆润晶莹。
原来,爷爷的奇功珠链已经神奇地到了我的手腕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两颗没有色彩的珠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水晶瓶里的神语水没有说,我也无法问,但既然它们也在这珠链中,肯定是有名堂的。
这七颗宝珠,每一颗有杏核那么大小,光彩熠熠,沉甸甸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此时,再看手中的水晶瓶,里面的神语水已经陡然降到玲珑宝塔的第三层了,这一消耗可是够多的了,看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随便再打开了。
那么,这五门绝世奇功是不是也已经到了我的手上了呢?
四、五门奇功各具神奇
我迫不及待地要来试一试。
“红珠子!”
我刚默念完这三个字,就感到身体像是风中的羽毛一样悠悠地飘了起来,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宽大的屋顶下,像一只鸟一样上下飞腾,来去自如,那感觉真的是太妙了!
再试一试另一项:“绿珠子!”
心念刚动,我的身子已经往下坠了,“咚”的一声,一屁股掉在屋子正中的檀木书桌上,幸亏我刚才是在这屋里飞,飞得不算高,又是掉在偌大的书桌上,除了屁股有点儿疼,哪里也没伤着。
但这一来,可让我记住了爷爷叮嘱的那句话:“每一次只能使用一种功夫,不能同时使用两种功夫。”
刚才我还正在空中飞着的时候,就因为急着又想使用另一门功夫,所以才会从空中跌落下来的。
那么,这“绿珠子”的神指化剑功究竟又是如何的呢?
我将信将疑地伸出双指,随随便便地往前一指,念一声“绿珠子”,只见眼前一闪亮,“噗”的一声响,果然厉害,靠墙边的一只青瓷大花瓶身上,竟然被我指尖上激射出的那一束光剑,刺出了与指头一样大小的一个洞,糟糕的是,花瓶里用来养花的水从那洞里汩汩地漏了出来,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块小手巾,好歹把那洞堵上了,然后将那花瓶搬得掉了个方向,让那有洞的一面贴着墙,这样,至少一段时间里,爸爸就不会发现了。
现在,我再来试一试“铜头铁背功”吧!
听爷爷说,这一门功夫就是可以让自己的脑袋肩背也就是整个身体,变得像是铜铸的铁打的一样,无论多锋利的刀剑都伤害不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我得试一试,心中才有数,我一眼瞥见父亲的书桌上有一把象牙柄的裁纸刀。记得小时候,我曾经偷偷地拿了玩,一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血流了出来,吓得我哇哇大哭,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里,父亲都特意把这刀藏了起来,直到我长大了些,才又把它拿了出来。
我默念了一声:“蓝珠子”,便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刹那间像被电麻了一下,我知道这是铜头铁背功来了,便拿起那把刀,先在一沓纸上划了一下,这一划,足足划透了五六层纸呢,可见这刀仍然是很锋利的。
然后,我有些战战兢兢很轻很轻地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哈,不痛也没有任何伤口,再用刀划了一下,依然不痛,没有伤口,这一来,我胆子大了,咬着牙,用力地对准手臂砍去,“噗”的一声,连我自己都寒毛一紧。仔细看去,安然无恙,手臂上连个白印儿也没有,这一下我完全放心了,看来,这铜头铁背功还是很管用很厉害的。
不过,我得记牢了,必须在念了“蓝珠子”之后,才能去经受那刀砍剑刺,这一点,万万不能疏忽忘记了。
接下来,该试一试“百变易容功”了。
这就很简单了,应该变成谁呢,我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爸爸的模样,这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
“橙珠子!”站在铜镜前的我这一念,就看到镜子里的我已立即换成了爸爸的脸孔了,凑近了镜子仔细看,连爸爸下巴那颗长着几根黑毛的痣都丝毫不差,看来,这功夫真是绝了!
最后,当然就要试一试“奇妙分身功”了。
记得爷爷特地说过这一门功夫,对我可有用了,到底有怎么样的特别用场呢?
我不妨先来试一试再说吧。
“紫珠子!”
我这一念,只觉得像是从我身体里走出了一个人,我仔细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他站在我面前,就像我在镜子里看到的我,浑身上下,跟我完完全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在此时,我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两个画面,我明白了,这另外一个就是我分出来的这一个“我”,俗话说,一心一意,心无二用,可我启动了这功夫后,可以拥有两个不同的思维,更奇妙的是,我发现这两个不同思维的我,既能兼顾,又能让他们各负其责,各主其事,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记得我曾见过街上有位写春联的,他能两手各执一支笔,同时书写两副春联,这两副春联内容不同,字体也不同,他照样能运笔如飞,可见一心还是可以二用的。
爷爷说这一门功夫对我有特别的用场,我稍稍一动脑子,也就马上想到答案了。
我得到了这奇功珠链,不就该马上出发去完成爷爷交给我的任务了吗?
而且,爷爷说,必须在这神语水开启之后的十五天内完成,如果我向爸爸妈妈说我要出去,凭着爸爸妈妈对我的宠溺,恐怕是绝对不会答应的,那么我只能不辞而别了,一旦我离家之后,爸爸妈妈发现他们的独生子突然不见了,岂不要急坏了吗?
家里一定会顿时乱成一团,爸爸妈妈说不定会因此急出病来,愁出病来,那我如何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爸爸妈妈呢?
我有了这“奇妙分身功”,这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我只要用“奇妙分身功”,分出另一个“我”来,让“我”待在家里,像我平日里一样,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按时睡觉,吃饭,与他们说说话,乖乖地坐在书房里一本正经地研读那些医经、验方、药典,他们就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个“我”,其实是我分出来的一个替身,他们的生活也就会一如既往地平静安宁,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了,而我也就可以在外面抛却任何牵挂,放心大胆地去完成爷爷交给我的任务,想走多远走多远,只要在这十五天之内赶回家来,那么,他们根本就不会发现有任何异常了。
只是这里面有一点我可要记住,那就是,在此期间,如果我需要启动另外一门功夫的时候,就必须中断这个“奇妙分身功”的使用,好在我随时随地都能得到这个替身“我”在家里的所有信息,到时候,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就是了。
当然,最终这一门功夫也还是要归还给人家的,但这也许可以放到最后,也就是等我将这五门功夫中其他四门都已经归还之后,再将这“奇妙分身功”归还,到了那时候,我也就可以回家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我怀里揣着那水晶瓶,手上戴着七珠奇功宝链,悄悄地从家里的后门出去了。
而此刻,那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我”,则与爸爸妈妈坐在饭桌旁,与往常一样,一边俯首帖耳地听着爸爸那老一套的唠叨,一边乖乖地接受妈妈不断夹过来的一块块油汪汪的煎鸡蛋。稍有不同的是,“我”会轻轻地很深情地说:“谢谢,谢谢。”
这可让爸妈感到好一番欣慰:“这孩子毕竟长大了,懂事了!”
走出去一程之后,我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望望那熟悉的屋舍和宅院,连同家门口的那几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心头涌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滋味,是留恋,还有些不安。
因为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离开爸妈,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路程中,将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但随即我又给自己鼓劲,怕什么,既然我有七珠奇功宝链在手,十五岁的小男子汉应该出去闯荡一番,见见世面了!
顺着大路,我一个劲儿地往西南方向走,一路行,一路看看风景,看到有好吃的就买些吃吃,倒也十分惬意。
很快,走了几天之后,我终于来到了吴州城,这可是江南十分古老的名城。
掐指算来,从那天我在家里的小屋里听到神语水说的第一句话算起,加上这路上几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可我至今连一个该找的人还没找到,这算啥事呢?
我从自己的存钱罐里拿出来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当然,如果我用七珠奇功宝链上的百变易容功,随便跑到街上哪一家钱庄或者商铺,一抹脸,变成掌柜或老板的模样,然后进去抓他一把银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是这种做法实在有损于我的人品,我可不屑于做这样低下的事情!
时近中午,肚子里咕咕叫得厉害,前面恰好有一爿挂着“江南春”招牌的面店,飘散出来的香气,早已让我直咽口水,走进一看,哇,有肴肉面,有虾仁面,有鳝鱼面……
我连鸡蛋面也舍不得买,只买了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
“小兄弟,怎么这么节省啊!”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瘦脸汉子,高挑个儿,穿着打扮颇为光鲜,长得倒也还算端正,只是细细眉毛下的那一对眼珠子像是涂过油一样转溜个不停,他说着这话时,便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掌柜的,来两碗蹄髈面,再切一盘酱烧鸡!”
说着这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打开来,抓了一把铜钱交给应声而来的掌柜,慷慨地说:“不用找零了,快快给我们上面就是了!”
掌柜的很快就将面与烧鸡端上来了,那陌生瘦子将一碗晶亮喷香的蹄髈面推到我跟前,说:“来,吃这一碗!”
这让我感到有些惶恐:“不,不,我这儿有面呢!”
“客气个啥,男子汉还在乎多吃一碗面?尝尝这烧鸡!”
他不容分说夹了一大块鸡肉往我碗里送,我连忙伸手去拦,左拦右拦也没拦得住,他那块鸡肉已经送到我面碗里了。
随后,他又接二连三地将鸡肉往我碗里送,还一个劲儿地劝道:“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儿!”
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热情慷慨的人,心头不禁暖乎乎的,除了不停地说“谢谢”,其余的也就只有低着头,努力去啃那些鸡肉块了。
正吃着,突然间,那瘦子放下筷子,说了一声:“你慢慢吃,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说完此话,他就急匆匆起身走了,我感激不尽地望着他悠然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点儿怅然若失,自己怎么连人家姓甚名谁也没问一声呢?
就在这时,却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头:“你这个傻瓜,还不快去追他!”
我扭头一看,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个子也差不多的少年,穿一套紧袖束腰短衫,戴一顶网格纱帽,脚上是一双薄底轻靴,这打扮分明是个男孩,而且是个武气十足的男孩,但那细秀的眉眼,丰润的双颊,还有那说话时尖嫩的嗓音,又显然是个女孩。
我有些生气地斥道:“你这个人,我又没有惹你。怎么开口就骂人傻瓜?”
那少年笑了,这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更显得是个女孩了:“你瞧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吧?刚才那家伙明明偷了你的东西,你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反倒怪我骂你?”
“他偷了我的东西?”
我悚然一惊,首先想到的是手腕上的那串珠链,这可是我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我伸手一摸,珠链还在,除了这,我身上反正已没几个钱了,还有什么值得偷的了呢?
再一摸,糟了,揣在怀里的那个里面装有神语水的水晶瓶不见了。
我低低地骂了一声,跳起身来,正要拔腿去追,但再一想,便又坐下来了。
“现在,你可相信本姑娘说的话了吧?”
既然她大大咧咧地自称“本姑娘”,那当然是女孩了,她见我站起来后,又坐了下来,不由惊疑地问道:“怎么,他偷了你的东西,你不打算去追那家伙了?”
她哪里知道,就在我刚才站起身来的刹那间,我感觉到,我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珠链有些异样,仔细一看,哇,七颗彩珠中的那颗紫珠子,正像眨巴着的眼睛一样,一眨一眨地发着光,而且还一阵阵地颤动着。
我顿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这些储藏着绝世奇功的宝珠,一旦靠近它们原本的主人或者主人的继承者,它们立刻就会有所反应,而这颗紫珠子里面储藏着的是当年皇甫松坤的奇妙分身功,现在它突然颤动起来了,而且还发出闪光,难道说,它已经感受到属于它原先的主人的气息,它原先的主人的继承者就在咫尺之间了?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男孩打扮的女孩,很可能就是我要寻找的皇甫松坤的后代。
五、碰到一个无影手
我赶紧将手腕上的珠链往衣袖里掖了掖,为的是不让那女孩看到珠链此刻的异样动静,十分肯定地答道:“他偷了我的一只小小水晶瓶,不过,他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打开那小瓶儿,我马上就会找到他的!”
“我认识这家伙,他叫申屠生,是个有名的扒手,号称‘无影手’,我坐在这边吃面,看到他几次三番假装夹菜给你,其实是想偷你手腕上的那串彩色珠链,最后竟然没偷成,就偷走了你的水晶瓶,我正想起身去揭破他,被他发现苗头不好,他赶紧就溜走了。”
怪不得那家伙这么热心这么慷慨地与我套近乎呢,原来是看中了我手上戴的珠链,也怪不得刚才夹鸡肉给我,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原来他练就了无影快手呢,可我爷爷的这珠链岂是他轻易就能偷走的?不过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无影手法还是很高明的,自始至终,我可是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他在搞什么鬼。
“谢谢你了,请问尊姓大名?”
我想再证实一下,这宝珠此刻的反应是否真的那么灵验。
“不用谢,我姓皇甫,名雅琴,这名字还是我爷爷起的呢。”
“你姓皇甫?你爷爷,他是不是叫皇甫松坤?”
“是啊,不过,他早已过世了?你认识我爷爷?”
我摇摇头:“不,我只是听说过他,听说他有一门奇功,叫奇妙分身功,举世无双,是吗?”
“是的。”她颇为感慨地说道,“听我爹说,我爷爷的这门功夫可是十分神奇,是他得高人秘传,花了二十年时间才练成的。凭着这一门奇功,加之我们家的九枚金钱镖,他成为江南总督府威名四扬的总捕头。不管什么样狡猾凶悍的贼盗,在他一人能随时变成两个人,配合默契,神出鬼没,前后围堵,左右夹攻之下,无一不是束手就擒。他还能同时出现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更是让那些坏人防不胜防,闻风丧胆。可是,后来有一天,他这奇功一下子就没了,打那以后,他就一病不起,郁郁而终了。我爹可没有爷爷的这一门奇妙分身功,就远不如爷爷那样能威镇江南了。所以我们家就从省城江宁迁到了这吴州,而我爹就任吴州衙门的缉盗捕头。”
说到这儿,她十分向往地说道:“什么时候,我要能得到我爷爷的这一门奇功,我一定会像我爷爷那样去做江南总捕头,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
别看她是个女孩,倒还挺有一股子豪气的呢!这让我暗暗有些敬服。
然而,我此刻还舍不得就此将这紫珠子交还给她,因为这奇妙分身功我现在还要用得到,反正,我已经知道这紫珠子应该归还给谁了,那么,就是晚几天归还,又有什么要紧呢?
“你会有这一天的,一定会有的。”
我意味深长地说着,站起身来,向她致礼:“我这就去找那家伙,讨还我的水晶瓶,咱们后会有期!”
“我帮你一起去追那家伙!”
她居然自告奋勇地站起身来说道:“我跟着我爹也办过不少案子了,也曾跟那个申屠生打过一两回交道,那个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你这么个文绉绉的读书郎,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不,谢谢你了,我会有办法对付他的!”
我婉言谢绝,如果让她跟我一起去的话,凭她的那股伶俐劲,很快就会发现我手上那颗紫珠子的秘密,那么我再想留住这应该归还她的奇妙分身功也就说不过去了。
再者,我也想,就此机会来考验一下我自己,能不能运用珠链上的这些奇功去对付一个非同一般的神偷?
说完这话,我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江南春”,与此同时,我腾出大脑中的一块天地来,虽然此刻我远在几百里之外,但仍能通过留守在家的那个“我”,查看到家中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可真是奇妙极了,家中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爹妈已各忙各的事去了,乖顺的“我”,正独自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地研读着经典药方,此时,我正好将奇妙分身功收了,让家中的那个“我”,暂时消失一会儿。
这边的我拐过了一条街,念一声“红珠子”,这样一来,便启动了水上飞轻身功,顿时便感到脚底生风,正好旁边是一座三层楼文昌阁,也是城里的制高点,我只轻轻一跃,便蹿到了阁楼的二层,头一回置身于这么高的地方,我还着实感到有些头晕,再一跃,已到了阁顶的定风葫芦旁边。
俗话说,站得高望得远,我之所以要跃到这么高的文昌阁顶上去,就是为了能看得更远更清,将全城的东南西北几条大街的情景尽收于眼底。这不,我站在阁顶,将一条一条大街扫视过来,终于找到我要的那个目标,也就是偷了我的水晶瓶的那个无影手申屠生。此刻,他已经到了店铺林立的西门大街上了,正在与一爿店铺里的人比画着说着话,似乎是在讨价还价,纠缠了一会儿,好像没有成功,然后又到了另一爿店铺,我猜测这肯定与我的那个水晶瓶有关。
于是,我立刻像一只蝙蝠一样从文昌阁飘然而下,轻轻落在旁边的屋脊上,我嫌在大街上走,人来车往的施展不开,也跑不快,干脆就在这一排排、一幢幢的房屋顶上,运用水上飞轻身功,仅用脚尖在瓦片上一点,就像是蜻蜓点水一样,那瓦片还没有任何动弹,我人就跃出去老远了,遇到有小巷小街,更是一抬腿,“嗖”的飞越而过。
只几个起落,我就到了西门大街上了,我悄悄地跳落到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看看左右无人,便收了轻身功,念一声“橙珠子”,启用“百变易容功”,将自己的模样变了个样儿。
此时的我,已经不再是一位十五岁既有些腼腆又充满了好奇的少年郎了,而是一位四十来岁,温文儒雅,从容沉稳,医术高明的大夫兼药铺老板了。
不用说,我已经变成了我爹的模样了,我摸了一下下巴,这不,正好摸到我爹下巴上标志性特征的那颗黑痣,说明我变得一点儿不走样。
我走到那爿店铺跟前,这是一爿古玩玉器店,我背着双手,佯装饶有兴味地观赏着摆放在红木百宝槅上的那些瓷瓶、佛像什么的,耳朵则拉长了,倾听申屠生与那古玩店老板的对话。
“这个水晶瓶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你只要瞧瞧它上面刻着的那座玲珑宝塔,就知道它应该有多值钱了,怎么样,五十两银子,就卖给你了!”
那老板仔细端详着这水晶瓶,果然被它的晶莹剔透、精致入微吸引住了,发现里面还有半瓶液体:“咦,这里面还有水,这到底是什么水?”
申屠生故作神秘地说道:“这可是吃了能够长寿的仙水,怎么样,五十两银子,一点儿也不贵吧!”
老板想拧开塞子,嗅一嗅,可怎么使劲也拧不开,再仔细一看:“咦,这上面有字若要瓶塞开,除非吾孙来,这是什么意思?”
申屠生支支吾吾地搪塞道:“这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句咒语,对了,你只要将这两句话反复念,念七十二遍,这瓶塞就能打开了,反正你只要付了五十两银子,这水晶瓶就归你了,你想怎么打开都可以,怎么样,成交吗?”
那老板不睬他,只顾嘴里念着“若要瓶塞开,除非吾孙来”,使劲地想要把这瓶塞拧开,当然,凭他怎么拧也拧不开。
“喂,这位老兄,我出六十两,这水晶瓶卖给我!”这时候,我来到他们跟前,说道。
其实我身边哪有这么多银子,我的计划是只要水晶瓶一到手,我就一抹脸,启动水上飞轻身功一走了之。
“六十两?行啊!”
果然,申屠生一听此话,可动了心了,不由分说,一把从老板手里把那水晶瓶拿了过来,正待要交给我,却一眼瞥见了有一个人快步走来,顿时脸色一变,身子一缩,便像条泥鳅一样的从我与老板之间哧溜一下蹿了出去,钻入大街上的人群中去了。
我一抬头,看到那个快步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甫雅琴,申屠生当然认识她,知道她是不好惹的对头星,怕她来揭穿这水晶瓶是偷来的老底,便脚底抹油,赶紧躲开了,可她这一来,却坏了我的大事,我也只好拔腿就紧随申屠生的背影追去。
好在我此刻的模样,她并不认识,只是有些疑惑地瞅了我一眼,便与我擦肩而过了。
她才走了两步,便又回过身来,拦住我的去路,上下打量着我,问道:“先生,我认识你吗?”
我被她问得一怔,但随即记起,我现在是我爹的模样,忙答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这倒怪了,我刚才经过你身边,怎么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怪怪的感觉?”我悚然一惊,忙问。
“我也说不清,反正这种感觉,刚才我在‘江南春’面店里碰见一个男孩子时,也出现过,我也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了,告诉你,刚才那个人手中的水晶瓶你可千万不要买,他是偷来的,就是偷的我刚才碰到的那个男孩的!”
她是如此急公好义,相比之下,倒让我有些愧疚,对于她说的那种怪怪的感觉,我心中有数,因为就在此刻,我藏在衣袖管里的珠链又在颤动了,我知道那是其中的紫珠子在颤动。
她说的怪怪的感觉,恐怕就是应该属于她的那颗紫珠子,与她接近而产生的一种心灵的呼唤吧,可是,我此刻还不想把这紫珠子还给她,所以,只想赶紧离她远一些。
“谢谢,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有事,咱后会有期!”
我朝她拱一拱手,赶紧头也不回地走了,现在,我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追上那个申屠生,拿回我的水晶瓶。
我快步赶到西门城门口时,一眼瞥见了那个申屠生,不过,让我感到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被两个身材剽悍的人一左一右挟住了,连拖带拉地往一条巷子里去,那申屠生嘴里还在嚷嚷:“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我们找了你几天了,今天总算找到你了!”
“你嚷嚷什么,是我们家大公子要请你帮个忙,乖乖地跟我们走,不会亏待你的!”
我在后面听得那两个壮汉说此话,不禁寻思,这是个什么样的大公子,要请这个无影手神偷帮什么忙?
不管他,我先跟过去看看,瞅个机会把我的水晶瓶拿回来再说。
只见那两个壮汉挟着申屠生,一路脚不点地地穿过两条小巷子,到了一处大宅院跟前,那宅院门楼很是气派,门楼下挂着一对大灯笼,灯笼上有两个大字:陆府。
我看着那两个壮汉带着申屠生,进了大宅门。
我装作路过的行人,绕过大门,到了宅院的后面,瞅瞅四周没人,先恢复了我原先的模样,然后,启动水上飞轻身功,轻轻一跃,就越过高墙,到了宅院的里面。
我躲在一口大荷花缸的后面,清楚地看到那两个壮汉将申屠生推进了一间厢房里,喊一声:“大公子,我们把他带来了!”随手便关上了门。
我侧身到窗扉旁边,透过窗扉的缝隙,往里窥探。
只见屋子中央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公子哥儿,看上去还是挺端正英武的,皮肤白净,只是陡峭的鼻子上没一点儿肉,耸着一对剑眉,背着双手,在申屠生身边踱来踱去,像是在确认眼前的这个货色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申屠生,听说你号称‘神偷无影手’,本公子想借你这一无影手,去取一样东西,成功之后,自有重赏!”
说着此话,那公子手心一摊,手心里是一枚金灿灿的金锭,足有三两左右。
申屠生自然知道这金锭的价值,眼睛顿时发亮:“不知大公子要在下去取一件什么样的东西?”
“城南有一座紫云观,观里只有一个道士,叫龙吟道长,龙吟道长几十年来有个习惯,每次剪下的指甲都收藏起来,我要的就是他这剪下来的指甲。”
“剪下的指甲?”申屠生有些不解,“大公子要他的这些指甲有何用?”
陆大公子冷冷一笑:“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去把这些指甲弄来,这一锭金子就归你!”
可申屠生却显出踌躇畏惧的神情来:“要我去取这些指甲不难,不过,我听说这一位道长练就的一双神眼功夫,很是厉害,想要去拿他的东西,恐怕不那么容易,这事,公子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申屠生这话不知是真的出于害怕,还是想以此来索取更多的报酬。
说罢,申屠生转身做出举步要走的样子,只见陆大公子脸一沉:“这事你非得去做不可,你若不去做。我现在就断了你的腿,废了你的半条命!”
只听“铮”的一声响,竟然是陆大公子伸出双指,朝申屠生脚下一划,他那指尖上射出一道寒光,将申屠生脚下的水磨青砖划出一条深痕,连同申屠生脚上的鞋尖也被削去一截,露出侥幸完好的五个脚指头,吓得申屠生连连后退:“别,别,我去,我去就是了!”
而站在窗外的我,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怔:“这不正是慕容家的神指化剑功吗?他怎么会有这套功夫的?”
就在这当儿,忽然有人在我背后说话了:“咦,你是谁?你在这里干啥呢?”
六、他就是爷爷的半个朋友
这一吓,非同小可,我一转身,正想用“红珠子”水上飞轻身功来个溜之大吉,可再一回头,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原来是一个半大的男孩子,是个比我还小的十二三岁男孩。
这男孩脑袋大大的,乌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稚气,鼻梁上还有几颗雀斑,只是他站在那里时,身子有些歪,左边的那条腿似乎只能挺直不能弯曲,原来他是个瘸腿。
“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男孩歪着脑袋打量着我。
“我……”我一时语塞。
“啊,我知道了,你是尤老总管的外孙,我听他说过,说你这两天要来,好极了,这一下,我就有个伴儿一起玩了,走,我带你到园子里去!”
那男孩欣喜地说着,就过来拉着我的手,一瘸一拐地引着我往后面园圃走去。
我不便推却,只好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说道:“是啊,是啊,我是今天刚来的,你们家里地方好大,我几转几转就摸不着东西南北了,对了,我刚才看到屋子里面那位哥哥,手指上竟然会射出一道光来,好厉害啊!”
“那是我哥哥,他叫陆洲平,那是他练的神指化剑功,是按我外公当年留下的神指化剑功谱练的。”
“你外公?”
“是呀,我外公叫慕容明轩,我外公没有儿子,只有我妈这一个女儿,所以我们就是他的外孙。听说我外公练了十八年才练成这门奇功,可我哥呢,才练了二三年,还差得很远很远呢!”男孩不以为然地说道。
“差得很远很远?”我听了有些不解,“可我刚才看到他手指上射出的一道光,像剑一样锋利,把地上的厚青砖都划出了一道沟,可厉害了!”
“告诉你吧,其实,他这神指化剑功只能在咱自己家里,甚至只能在你刚才看到的那间厢房里,才能施展出来,出了那屋子,就不行了,那道剑光就发不出来了,所以说,他还差得很远呢,眼下他正在想办法,想要立马把这功练成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猜测,这位陆大公子如此不惜重金,要申屠生去帮他盗取龙吟道长剪下的指甲,很可能与他急于想练成神指化剑功有关。
我问道:“既然是你外公留下来的神指化剑功,那么,你练了吗?”
“我?”这位陆小弟一肚子怨气地说,“我哥说他是外公的长外孙,这功谱该由他来继承,说我是残疾,肯定练不好,反而有损外公的脸面,所以,他占着那功谱就不让我练,可我就不服这口气,他不让我练,我就偷偷一点一点慢慢地练。”
“可是,那功谱不是被你哥占着吗,你凭什么练呢?”我好奇地问道。
“这倒不难,每到我外公忌日时,按我们家规矩,都要将那本功谱拿出来,摆在外公的牌位前,一起接受祭祀,叫作拜谱如拜人,我就故意跪得离供桌近些,趁我哥他低头跪拜时,赶紧翻开那功谱,我的记性好,只要能看上一眼,就能一字不漏地都记住了,然后就依着看到的那一点一点偷偷练,好在我还小,我打算练上个十年二十年,也许就可以练成功了。”陆小弟信心满满地说道。
说着这话时,我突然感觉到手腕上传来微微的颤动,而且,这颤动越来越明显了,我悄悄低头一瞄,竟是那颗绿珠子在颤动。
这让我有些惊疑,既然那位陆大公子是慕容明轩的长外孙,而且他还名正言顺地拥有慕容明轩留下来的神指化剑功的那本功谱,可是为何刚才我在那间厢房外面窥探时,离那位陆大公子也已经够近的了,这颗绿珠子并没有任何反应呢?
现在遇到了这位陆小弟,尽管他是个瘸腿,可这绿珠子却有反应了,这不是明明告诉我,这位陆小弟才是真正的神指化剑功的继承者吗?
“真奇怪,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咱俩早就认识的一样,就愿意把心里什么话都告诉你。”陆小弟十分真诚地说道。
“这就叫一见如故嘛。”
其实,我知道,这应该又是那颗绿珠子起的作用,我对他说:“你放心,你用不着练十年二十年的,很快,你就会完全掌握你外公的神指化剑功的,一定会比你哥哥强!”
“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你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我……”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鼓我的劲呢,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但是我觉得,现在似乎还没到将这颗绿珠子归还给他的最合适的时机,就让他等等再说吧。
“小兄弟,我还有点儿事要去办,回头咱们还会再见的。”说罢,我就转身要走。
“你不是才来吗,怎么就要走了?”
他有些不舍,一瘸一拐地在后面喊道:“小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一宝,记住了,一宝。”
我回答道,拐过一个弯,眼见得他看不到我了,我就施展起红珠子的水上飞轻身功,一跃就出了这陆家的大宅子,一路往城南而去。
因为我不知道刚才与陆小弟在一起这么多时间里,那个申屠生是不是已经走了,但我估计他是一定会到紫云观去的,毕竟陆洲平的那一锭金子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所以,我也必须赶紧去紫云观,到了那里再见机行事,这一回,可务必要拿回我的神语水水晶瓶。
我问清了去紫云观的方向,凭着水上飞轻身功,我一路上几乎是脚不点地,只听耳边呼呼生风,这速度丝毫不输于一匹日行千里的骏马,路上行人看到我的人影一晃而过,无不惊诧得目瞪口呆。
很快,我就来到了紫云观。
这是一座很古老的道观,道观大门半掩着,台阶上满是青苔,围墙上斑驳脱落,走进去是一个足有亩把地的院落,两棵粗大古朴的银杏树矗立在两侧,中间一口两个人也抱不过来的荷花缸,方砖铺的地上倒也一尘不染,正面是一座高大的祖师殿,走进殿中,既无香烟缭绕,也无磬鼓之声,静得可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
看这样子,我估摸着自己已经赶在那个申屠生的前面来到这地方了,凭着我的轻身功,便一跃上了殿中央那高高的神龛,侧身钻到了那尊肃穆而坐的祖师塑像的肩膀后面,然后就躲在塑像后面的一片阴影之中,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光景,只见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殿堂,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位神偷申屠生。
只见他进得殿堂后,十分机警地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到有什么动静,就开始手脚十分利索地寻找起来,他到底不愧为无影手,两只手左右开弓,可以同时翻拣两件东西,一只手伸到香案下去摸索,另一只手就将案上摆着的烛台、净水瓶、长明灯、供盘一一端起来检查了一遍,只眨眼工夫,就已经将这个殿堂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查了个遍。
他似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正当他抬起眼,仰望我藏身的这尊祖师塑像,准备要到神龛前来搜寻时,从殿后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穿灰色的道袍,戴一顶藤条编的束发道冠,颔下稀稀的几绺长须,保养得很好,宽额头如白玉般细润,尤其是那双眯得细细的眼睛,像藏在云层里的启明星一样,很深很亮。
“请问施主,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吗?”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缓。
那申屠生微微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此中老手,他立即堆满了笑,躬身说道:“真不好意思,冒昧前来打扰道长了,在下确实是有事要求道长帮忙。”
“请说。”
“在下来乞求道长赐几枚您剪下的指甲。”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申屠生竟然敢如此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来意。
“不知施主要贫道剪下的指甲做什么用?”
申屠生一脸可怜巴巴的腔调,哀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中的妻子,平日里侍奉公婆,哺养小儿,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是家里不可缺少的贤内助,可前不久,突然得了一怪病,两膝肿胀,疼痛如刀割,躺在床上寸步难行,而且越来越重,请了很多大夫来看,吃了很多药,都不见效,幸好遇到一位曾做过太医的老者,他给开了一个药方,说能治好我妻子的病,但此方必须一味药引,这药引叫纯阳龙甲,那就是练童子功多年的得道高人的指甲,在下得知,大江南北,十八州府中,唯有道长您老人家练童子功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而且道长素来慈悲为怀,普济百姓,所以才敢冒昧前来,还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我妻子,也救我们全家!”
申屠生说得那么悲悲切切,声泪俱下,若不是事先亲眼看到他与陆大公子的那番交易,我还真不会相信他这一套鬼话都是编出来的呢!但也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演技是如此高超!
那道长似乎也被他这番令人揪心的话语打动了,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贫道如不答应施主,那就太不近人情了,不过,贫道剪下的指甲虽小,却从来都把它视作身体的一部分,不肯随便丢弃,所以,也不能白白地给你,施主得拿一样东西来交换才是。”
申屠生忙问:“交换?不知道道长是要银子,还是要什么?”
道长微微一笑,手一指他的怀里:“就用施主怀里的水晶小瓶儿来交换吧!”
听得这话,我不禁一惊,这道长说的水晶瓶不就是申屠生偷我的那个装神语水的水晶瓶吗?道长怎么知道他怀里有这么个水晶瓶呢?
申屠生也是一怔,随即就显出一脸佩服的样子:“哇,道长不愧是神眼,竟然能看到我怀里的这个水晶瓶,既然道长说要用它来换,在下为了妻子,当然没话可说,就用它来换!”
这申屠生的脑子转得实在是快,这一瞬,他已经算清楚了,这个偷来的水晶瓶充其量不过卖得五六十两银子,可是陆大公子答应的那锭金子起码是五十两银子的两三倍,这买卖当然合算!
我在神像后面,看着申屠生从怀里掏出我的那个水晶瓶交给了道长,而道长呢,则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布囊,从布囊里抓出一小把细碎的东西,不用说,那就是他剪下的指甲,也就是所谓纯阳龙甲,给了申屠生。
此刻,我也不得不叹服申屠生果然是狡猾精明,如果他不是编出那一套骗人的鬼话,凭他本事再大,恐怕也难以从这位深不可测的道长的腰带上弄到这些“纯阳龙甲”吧?
不过,这么一来,我想要回那个水晶瓶,会不会又增加了些难度呢?
看着那申屠生喜滋滋地捧着那些碎指甲走了,那道长却转过身来,慢悠悠的说道:“孩子,你现在可以从神像后面出来了吧!”
这是在唤我吗?我一时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得道长又唤了:“一宝,出来吧,这水晶瓶不是你的嘛,快出来拿去吧!”
听得这么一唤,我脑子一激灵,立刻就从神像后跳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一宝?”
尽管我这样问显得很不礼貌,可那道长似乎并不在意,他笑盈盈地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爷爷叫金寿彭,这个水晶瓶就是他留给你的,对不对?”
说这话时,他当真将那水晶瓶塞到我的手里,说:“好好藏起来,里面还有你爷爷好多要紧的话呢!”
这实在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想不到这水晶瓶如此容易就回到了我的手里,憋了半天,我却说出了一句话:“道长,您,您到底是谁?”
“我,我是你爷爷的半个朋友。”
“您是我爷爷的半个朋友?”
我一听不由又惊又喜:“这么说,您就是我爷爷说的那个半个朋友?”
这一下,我也明白了,怪不得爷爷叮嘱我往西南方向走,原来就是让我来找他的这位半个朋友的。
“是的,这半个朋友,当初也是我说的,因为当时我只承认做他半个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顿时来了劲头,连忙问道。
“说来也有趣,”道长拈着长须,悠悠地说了起来,“当时,他听说我练成了神眼功,便想用他的吸星大法像对付其他那几位绝顶高手一样,来将我的神眼功也吸了去,占为己有,可等他才进我这观门,我已经将他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了。我这神眼功不仅能看穿他想要干什么,更能将他内心深处的还保留着的那么一点儿良知,在瞬间引发出来。所以,等他进来之后,我只朝他看了一眼,他就已经改变了主意,不再想夺取我的神眼功,而是坐了下来,与我慢慢地聊了起来,这一聊,足足聊了三天三夜。”
七、道长爷爷自有妙计
“你与我爷爷聊了三天三夜?”我也感到惊讶。
“是的,聊了三天三夜,其实,你爷爷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他好强,心高气傲,加之聪明过人,天赋极高,一心要当武林霸主。吸星大法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练成的,然而,他却练成了,练成之后,他就把许多高手毕生心血练成的绝顶奇功毫不留情地夺了过来,占为己有,综观天下武林,再也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与我聊了三天三夜之后,他开始对自己的作为感到有些后悔了,他意识到自己做得太绝,太过分,太不仁义了。他说要和我做朋友,我说,‘现在我只承认是你的半个朋友,要等将来有一天,你把你所欠下的那些孽债全部偿还了,我就做你真正的朋友。’
“后来有一天,他来找我,说他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些本来不属于他的奇功,归还给人家,这样,将来有一天死了,灵魂也可以得到安宁。但他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觉得自己实在放不下这个架子去做这件事。当时你刚刚出生,还没满月,他就想着等你长大以后,帮他去完成这事,便用他的吸星大法,将这五门绝世奇功移注到五颗珠子中,还用他练就的传音入密功,把他想要对你说的话,传储在了这个水晶瓶里,没想到,就在做完这些之后不久,他就因为中毒而去世了。”
听到这里,我不禁惊讶地说道:“我爷爷中毒去世?他不是被一粒花生米噎死的吗?”
“一宝,你想想,尽管他当时已将绝大部分功力移注到了那串珠链上,但是也不可能就被一粒花生米噎死呀,说到底,他还是被自己的吸星大法害死的!”
“啊,被他自己的吸星大法害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湖上有一位被称为天下毒王的独眼蛇君,专练五毒灭绝功,他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每根指甲,甚至打一个喷嚏都是有毒的,都可以把人毒死,人们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不寒而栗,然而,你爷爷却用他的吸星大法,把这独眼蛇君的五毒灭绝功一股脑儿地吸了过来,这么一来,这位本来浑身带毒的毒王就变成像白开水一样纯净无害了,而你爷爷呢,在拥有了诸多奇功之外,又增添了一个毒王的头衔。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独眼蛇君练就的五毒灭绝功,有一个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知道的禁忌,那就是不能吃花生米,只要吃上一粒,他身上的那些本来用来对付别人的毒功,就会反过来毒死他自己,而你爷爷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在他将其他奇功都移到那串珠链上之后,偏偏将这一门毒功保留着。因为他觉得这一门毒功过于阴毒,对世人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决定不再他传,而是打算自己百年之后,让它跟随自己自然消失。他这用意还是出于一片良善之心。
“于是,那天早上,当你爷爷吃早饭时,一粒花生米刚进嘴,就浑身发麻,说不出话来了,尽管他运起身上剩余的所有功力来抵御这毒,也已经不中用了,毕竟他已经将绝大部分功力都转到了那一串珠链上了。所以,你家里人都以为他是被一粒花生米噎死的,江湖上那些本来就恨他怨他忌妒他的人,更是作为一个笑话来奔走相告,只有我去吊唁他的时候,凭着我的神眼功,看出这来龙去脉。我知道,你爷爷就是在地下,也是悔之不及的,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这么招人怨恨,全怪他自己,好在他已经预先留下了这一串奇功珠链和这一瓶神语水,就指望着你—他唯一的孙子长大后,可以帮他去完成他的这一心愿了。”
听完了道长这一番充满真诚的讲述,我内心似乎豁然明朗了许多,我对爷爷有了更深的了解,爷爷,他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过于好强、气傲,而心志又高,才使得他做下了那些后来自己也悔恨不已的事,他要补偿自己所犯下的过错,他的这一番苦心,让我深为感动,作为他的孙子,我此刻更加感到为他去完成这一任务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的了。
我就将那一天自己如何找到神语水,又是如何依照神语水的指点,找到了七珠宝链,然后离家出走,向西南方一路走来,最终误打误撞跟着申屠生,来到了这紫云观的经过,一一告诉了道长,末了,我说:“原来,我爷爷在神语水中要我往西南方来,就是为了让我能找到道长爷爷您呀!”
道长听了,捻着长须笑道:“好,好,你这孩子的机灵劲儿和悟性,可一点儿也不输你爷爷嘛!看来,你爷爷把这事儿托付给你,是托付对了!”
我将手腕上的七珠宝链给道长看,问道:“道长爷爷,我爷爷在神语水里跟我说,这珠链上共蕴藏了五门奇功,也就是这五颗彩珠,要我把这五门奇功归还给原主,可现在这珠链上共有七颗珠子,另外这两颗珠子到底是有什么名堂?道长爷爷,您知道吗?”
龙吟道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我手腕上的那串珠链,点点头说:“不错,当初你爷爷也告诉我,他将五门绝世奇功移注到了五颗彩珠上了,至于这另外两颗珠子嘛,我已经看出来了,这一颗像水晶一样透明的珠子,里面蕴藏的就是你爷爷的吸星大法功!”
“吸星大法功?”我赶紧去抚摸那颗水晶珠子,希冀那珠子有所反应,可是那珠子毫无变化。
“你现在摸没用的,你爷爷不是说过吗,要等你将这五颗珠子上的奇功都归还给原主,你才可以得到他的吸星大法功。”
道长提醒我。
我一想,是这么回事:“那么,道长爷爷,还有一颗,就是这一颗,像羊脂白玉一样的珠子,您能看出,它又是怎么回事呢,它里面到底蕴藏着什么呢?”
我指着那颗白玉珠子给他看,他眯起眼,两眼中似乎有道线样的光射出,把那白玉珠子照得透亮,但他终究还是摇摇头说:“这珠子似乎把自己的真面目藏得很深,我暂时还看不清楚,也说不准,但是我相信,既然你爷爷将它放在这一串珠链中留给你,它必定不是一般的珠子,必定是有用的,说不定会有很重要的作用的!”
“道长爷爷,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找到这五门奇功中两门奇功的继承者了,也就是说,有两颗珠子已经可以归还了。”
我将我遇见皇甫雅琴和陆小弟的事说了一遍:“这珠子真的很灵,在这两人的跟前,我手上的紫珠子和绿珠子明显有了反应,说明是认出了它们原主的继承者,只是,这两门奇功,我眼下还有用,所以,我还没有把这两门奇功立即就归还给他们。
“按我爷爷说的,从那水晶瓶里的神语水开启的那天算起,必须要在十五天内完成,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天,我剩下的时间还有七天,可是还有三门奇功的继承者还没有找到,道长爷爷,您能帮帮我吗?”我眼巴巴地恳求道。
龙吟道长慢悠悠地说道:“据我所知,那位百变易容功的令狐擎天,住在九曲黄河边独木寨,而水上轻身功的上官璧住的上官村则在岳阳城外君山下,至于还有一位铜头铁背功的西门寒,这个人本来就是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现今他的后人,也就更加无从寻觅,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这可怎么办呢?”我不由得连连扼腕,“一个在九曲黄河边,一个在岳阳城外君山下,我若去了九曲黄河边,再去岳阳城外君山下,这一来一去,别说七天,十七天也不够呀,还有铜头铁背功的西门寒,连道长爷爷也不知他在哪里,叫我怎么去找?”
这一刻,我意识到了,爷爷交给我的这个任务原来是这么艰难啊,远不是我原先想象的,只要有了这五颗奇功的珠链在手上,这事就很容易办到的了。
龙吟道长微微一笑:“是啊,让你一路赶到九曲黄河边,再掉过头赶到岳阳城外君山下,这七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但是,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好了。”
我一听,忙问:“道长爷爷,什么办法?您快说!”
“让他们到这里来找你,而不是由你去找他们。”
“让他们到这里来找我?”
我细细一琢磨道长爷爷说的这个办法,不由一拍脑袋:“哇,道长爷爷,果然是个好办法,从九曲黄河边到我们这里,有五六天就差不多,从岳阳城外君山下到我们这里,有四五天也足够了,这样一来,七天时间,还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怎样才能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赶到这里来找我呢?”
“当然是明明白白让他们知道,你爷爷想将本来就属于他们家的那一门奇功归还给他们,他们一听到这消息,肯定会连夜赶来的!”
“可是,”我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道长爷爷,怎样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将这五门奇功归还给他们这一消息呢?”
“这,我自有办法。”龙吟道长拉着我的手,说,“一宝,随我来。”
龙吟道长拉着我,穿过祖师殿堂,到了后面一重院落,那里有一座飞檐翘角的藏经楼,他指着楼顶的屋脊,“你瞧,那是什么?”
我抬眼望去,只见那屋脊上栖息着七八只鸽子,有雪白的,也有浅灰的,有的在悠闲地梳理着羽毛,有的则左顾右盼,随时准备振翅而飞。
“道长爷爷,这些鸽子是您养的吗?”我问道。
“是的,”道长指着屋脊,说,“除了外面的这些,在那阁楼里面,还有好些只从各地来的鸽子养在笼子里呢。”
我感到疑惑,道长爷爷让我来看这些鸽子是什么意思?
道长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道:“江湖上有一种传递信息的方法。叫作‘飞鸽传信’,就是将写好的信件,绑在鸽子的腿上,然后,把它放飞,鸽子就会带着这信,很快地回到原先驯养它的地方,好的鸽子一天能飞上千里呢,如果我要把信送到洛阳,那就挑一只从河南洛阳老君观送过来的鸽子,把它放飞,它就会带着我的信,十二个时辰内就能飞到洛阳的老君观,那观中自有我的师友接到这封信,然后按照我信中的内容,把五门奇功要归还原主继承者的消息发送出去,洛阳离九曲黄河那里就近得多了,独木寨的人肯定很快就能听到这消息,也就会连夜往我们这里赶的。
“至于岳阳城外的君山下,当然也只要用这办法就是了,我会放一只从长沙来的鸽子,就让长沙的师友将消息传到岳阳去。只有铜头铁背功的西门寒,不知道他的后人现在到底在哪里,那也不要紧,我往东南西北甚至更遥远的地方,多放几只鸽子出去,把这消息传送到各处,到那时,各处的师友们一传十,十传百,都会帮我们去找,相信还是能找到的。”
听道长爷爷这么一说,我不禁深深叹服,道长爷爷太了不起了,在我看来,这么难办的一件事,被他老人家这么巧妙的一招,就轻而易举地化解了,我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我爷爷结识了这么好的一位朋友,尽管爷爷告诉我说,他们俩只算是半个朋友,可是这半个朋友,对我的帮助实在太大了!
道长爷爷连夜就写了几十封内容相同的信,就是告诉他遍布东西南北的师友们,请他们尽快用各种方式,把一个消息传出去。
那就是,十月十五,也就是七天之后的那一天,昔日武林霸主金寿彭,将归还当年被他夺去的那些武林奇功,请这些奇功原主人的继承者能及时赶到吴州城外的紫云观,接收他们先人的奇功。
我帮着道长爷爷一起,将这些信卷成小卷,塞进小手指粗细的小竹管里,再用蜡烛油把竹管口封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这些小竹管分别绑在一只只鸽子的腿上,然后,把它们一一放飞。
看着这些鸽子分别往不同方向飞去,想象着它们穿过云雾,飞过高山大河,飞过城镇山寨,到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把这些信件送到千里之外的各个地方,我的心不由得好一阵激动,原先的那些忐忑不安也渐渐消除了。
八、我变成了龙吟道长
接下来的几天里,可不仅仅是等待,龙吟道长说还要与我讨论如何应对在十月十五日归还时,可能发生的一切。
我想得比较简单,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是将这些奇功归还给他们,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他们一个个高兴还来不及呢,还会有什么话说?”
可是,龙吟道长却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你想想,那些原先拥有奇功的高手们,他们花了几十年练就的奇功被你爷爷掠夺了去,有的因此而死,有的因此而贫困潦倒,有的因此一蹶不振,对他们而言,就像从天上掉落到泥淖里,甚至是掉到地狱中,那种痛苦,那种煎熬,是你所无法想象的,至于他们的后人,当然也很可能因此,命运一下子被改变了,他们失去了许许多多的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你想想,他们的心里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道长爷爷这话,让我听了心惊肉跳,我苦笑了一下,说道:“恨,那肯定是恨得要命。”
“是啊,怎么能不恨呢?他们对你爷爷的这种恨,恐怕是刻骨铭心的。”
“可是,”我辩解道,“现在我按照我爷爷的心愿,要把这些奇功归还给他们了呀,他们这些怨恨就应该消解了才是啊!”
道长爷爷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他们中,有的也许会因为你将奇功归还给了他,原先的那股怨恨就此得到了化解;但也有的,尽管你将奇功归还给他,他觉得这远远不足以抵消他这些年来受到的痛苦和磨难,不足以消解他心头的那一股怨恨,因此,他很可能会趁这个机会,在你归还奇功给他之际,出手对你进行报复,因为你是你爷爷的孙子嘛。”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一种风险,是我先前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但不得不承认,道长爷爷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我们不得不防!”道长爷爷沉吟着说道。
我望着手腕上的那串珠链,想了一想,说道:“道长爷爷,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到那一天,我就用珠链上的百变易容功,变成您的模样,来完成这归还的任务,他们纵然有再大的怨恨,也不至于伤害道长爷爷您吧?只要我将五门奇功全部归还了,我就可以得到这水晶珠子里的吸星大法了,到那时,我也就不怕有人来伤害我了!”
“唔,”道长爷爷赞许地连连点头,“这主意不错,可以一试,不过,任何事情都是复杂多变的,到时候,你还要随机应变才是。要知道,到那一天,如果你变成了我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我就不能再露面了,一切,就完全要靠你自己一个人去应付了!”
“知道,我一定会小心应对的。”说这话时,我感觉到自己似乎长大了许多。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将那五颗奇功宝珠上的功夫在道观后面的林子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一来是我要趁这些奇功还没归还之前,好好再过过这些奇功的瘾,二来是把这些奇功练熟了之后,到十月十五那天,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橙珠子!”
我用百变易容功变成了龙吟道长的模样,模仿他走路时不慌不忙的样子,悠悠笃笃的姿态,模仿他说话时不紧不慢,眯着眼含着笑的腔调。
“红珠子!”
我用水上飞轻身功,从庭院里一跃而起,一下子就跃到后面的文昌阁顶上,站在屋脊上放眼远眺,只见青山叠嶂,层林苍翠,远处巍峨的吴州城遥遥可见。看够了,再轻轻地飞身飘下,如一片落叶,悄然落到地上。
“绿珠子!”
我的十个指头上隐隐发出蓝光,顿时已具有了神指化剑功,我双指并拢,朝前一划,一道剑光从我指尖射出,哗一声,离我十丈远的一棵饭碗粗的松树被拦腰截断,上半截树冠轰然倒下,惊起丛林中一群鸟雀聒噪着惶然飞起,走近看,树干的切断面平滑如镜,可见这剑光锋利无比。
“蓝珠子!”
我浑身上下一阵抖动之后,从地上捡起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当”的一声像是敲在铜磬上一样响亮,再敲肩膀,敲胸脯,敲大腿,敲手臂,只听得“当当当”不绝于耳,无论敲在哪里,都会发出这种清亮声响,这说明,我全身上下都像钢铁一样坚不可摧了。
“紫珠子!”
这门奇妙分身功,我本来一直在用着,不过,刚才我演练其他几门奇功时,因为不能同时使用,短暂地停了一会儿。趁这当儿,我又恢复了家中的那一个“我”,并让自己的意识切换到远在百里之外的自己家里,切换到那一个“我”的身上,此刻“我”正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抄写一份药谱,家里一切依然如故,说明爸爸妈妈至今还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我走了后,家里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在这几天里,我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十月十五那一天,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情况都想了个遍,自觉得到时候,应该是可以应付自如了。
好了,还剩下一天,明天就是十月十五了,按照道长爷爷的嘱咐,要我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会到来的那些个客人。
但是,我的心却始终像暴风雨来临时的大海一样,风起云涌,波涛翻滚,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这时,我突然想到怀里揣着那个小小水晶瓶,瓶里不是还有剩余下来最后三格神语水吗?在这最后三格神语水中,爷爷会说些什么呢?
我不妨就趁这个时候来听听,也许这里面就会有一些要紧的信息,可以帮助我顺顺当当地完成明天归还五门奇功的任务,也许还能告诉我,那颗白玉珠子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
于是,我掏出水晶瓶,拧开瓶塞子,一缕白色的烟雾从瓶中悠悠飘了出来,缭绕在我身畔,而我耳朵里就又听到了爷爷那十分清晰的话语声:“一宝,当你能听到我下面的这些话时,我知道,你距离完成我交付你的这一任务已经不远了。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我将告诉你,这五门奇功原先的主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了解了之后,在归还这五门奇功的时候,心里就会有个底了。
“先说紫色珠子里的奇妙分身功,这位皇甫松坤其实是位挺好的人,铁骨铮铮,忠心耿耿,他是江南总督府的总捕头,凭着他的奇妙分身功与他的九枚金钱镖,破了很多大案要案,官府器重他,老百姓喜欢他,这是很难得的呀。他与我应该说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可是他的奇妙分身功实在太诱人了,我还是忍不住想把它夺过来,于是,有一回,我哄他来喝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趁他喝醉之后,我就用吸星大法一下子将他的奇妙分身功吸了过来,归我所有了。现在想起来,我感到最愧对的就是他了。他只有一个儿子,资质平平,不过,他有个孙女儿,可能跟你差不多大,他十分疼爱,听说很是机灵聪慧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会心地一笑,因为爷爷说的皇甫松坤的孙女儿,我已经见过了,她就是那个喜欢男孩子打扮的皇甫雅琴,的确,她是够机灵的,而且我感觉她心地也很好的。
“再说绿珠子上的神指化剑功,这位慕容明轩可是位家财万贯的富豪,他家在江南各州府开了好多家店铺,可是他偏偏不喜欢经营,而是喜欢功夫,年轻时,他花重金觅得一套神指化剑功的秘谱,花了十八年才练就了神指化剑功。这位慕容老兄很讲江湖义气,也好虚名,一心想当武林中匡扶正义的盟主,听说我用吸星大法夺取别人的功夫,就愤愤不平地约了其他几位武林高手,前来向我挑战,谁知正中我下怀,被我施展吸星大法,只几招,就将他们的功夫连同这位慕容老兄的神指化剑功,一股脑儿全都吸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我扬长而去,当时,我是仰天大笑,得意扬扬,可现在想来,便觉得太过残忍了啊,听说这位慕容明轩曾经在江边上,捡到一个被人抛弃的男婴,正好他的独生女儿婚后多年未育,他便将这婴儿带回去交给他的女儿抚养,可见,这个人的心地确实不坏。”
听到这里,我恍然明白了,怪不得我在陆府中偷窥陆大公子与申屠生对话时,距离那么近,可手腕上的绿珠子并没有半点儿反应,倒是那位陆小弟一走近我,我手上的绿珠子就颤动了起来,原来,这位陆大公子与慕容家并无血缘关系,加之他的那副德行看上去也不是太好,而这位陆小弟才是慕容明轩的嫡亲外孙,是慕容明轩的女儿又隔了几年才生的,比我还要小几岁呢,所以,那绿珠子一下子就认定了他。
当然,这念头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不敢打断神语水中爷爷正在说的话,赶紧定下神来,专心地倾听爷爷后面的话。
“至于那橙珠子中的百变易容功,那位令狐擎天可是个十分任性很难说得清楚的人物,他有时候也做些好事,但更多的是做坏事,他总是只顾他自己开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凭着他的百变易容功,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进入皇宫禁地,进入官府银库,喜欢啥就拿啥,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高兴的时候,他会将从这些地方取来的钱财,统统送给贫苦百姓,颇有些侠盗的做派。可是有的时候,他又会做出一些很坏的事,譬如有一位秀才,有一块传了几代的端砚,上面刻有《金刚经》经文和十八罗汉像,那秀才虽清贫,却把这砚台当作命根子,任你出多少钱也不卖,可令狐擎天却不管这些,有一天趁秀才外出,他就用百变易容功变成秀才的模样,到秀才家去,从秀才妻子手里骗走了那方砚台,玩了几天之后就不知扔哪个角落里去了。而那秀才的妻子发现自己受了骗,一气之下就投河自尽了,那秀才因此也疯了。类似这样的缺德事他还做了不少。
“所以,我当时把他的百变易容功夺了过来,就一点儿也不感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现在我也觉得不该如此狠毒。这位令狐擎天先后娶了三个老婆,却没人为他生下一个儿女,听说他曾收了几个徒弟,但这些徒弟并没有学到他的百变易容功,所以跟他不久就都离去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徒弟也可以算是他的后人吧,至于这百变易容功,到底该归还给哪一个徒弟,你到时就要慎重对待了。”
这倒又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了,如果他的这几个徒弟都来了,我又不能将这颗橙珠子一分为几,那可怎么办呢?到时候,也许这橙珠子自己会做出选择的吧!
“下面,我就说说红珠子上的水上飞轻身功,这位上官璧年轻时是个胡作非为、蛮横凶暴的街头小霸王,而且生性好赌,常常因为赌博醉酒伤人,后来碰到一位老尼姑,被老尼姑三下两下给降服了,从此改邪归正,规规矩矩做人了。老尼姑传授他一套练功心法,他潜心练了七八年,就练成了水上飞轻身功,也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好事。但是,我估摸他骨子里那一份好赌的天性还没泯灭,于是,我去找到他,说我也会轻功,而且更厉害,他不信,果然答应与我赌一回,如果我输了,就为他做十年奴仆,如果他输了,他的轻身功就归我所有。我们俩来到位于岳阳楼下的洞庭湖边,约好从岳阳楼下同时出发,从浩瀚的洞庭湖上踏水而过,看谁能先到洞庭湖另一边的华容城,先到者为赢,后到者就输了。
“他二话没说,就一跃而起,在湖面上飞掠而过,头也不回地飞出去百余丈,脚尖在浪上一点,又飞了起来,转眼间,那湖面上就不见了他的踪影。然而,当他凭着轻身功,飞一般到达洞庭湖那一侧的华容城下时,却看到我早已坐在华容城的城门口,悠闲地在等着了。他一下子傻了眼了,没办法,只好愿赌服输,一言不发地让我将他这一身水上飞轻身功攫取了去。其实,我早在三四天前,就预先用奇妙分身功,分出了一个‘我’来,留在了华容城,在华容城城门口等着,而另一个我,则到岳阳楼找到了他,一本正经地与他打这个赌。事后不久,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已经无法挽回了,气得口吐鲜血,不久也就死了。听到这里,你一定会说爷爷这事儿干得也太缺德了,是啊,所以,我现在心里着实不安,才想尽快把这门奇功还给他的后人。他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他死的时候,那两个孩子还比较小,这些年来,他们恐怕也过得很不容易,现在已有二十岁左右了。”
有一对双胞胎儿子?这让我又蒙住了,这两个肯定都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到时候,这个红珠子上的水上飞轻身功到底应该归哪一个呢?这岂不是要引起一场兄弟相争的风波吗?
九、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幸好爷爷接下去就说了:“这,你别担心,我已经设置好了,对这两个双胞胎兄弟都会有一个公平恰当的交代的。最后,我要说那颗蓝珠子上的铜头铁背功,这位西门寒,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他仗着自己练成的铜头铁背功刀枪不入,所以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打家劫舍,他到哪里,哪里就被他搅得人心惶惶,老百姓恨他,官府也恨他,官府多次派出精干的捕快缉拿他,可每一次都是灰溜溜地回来。因为他练的铜头铁臂功是一门童子功,就是说练这功就不能结婚的,所以,他也没有儿女,但是他有一位侄儿,那侄儿爹妈死了,就投靠了他,可他对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好,完全把那侄儿当仆人使唤。于是,那一天,我瞅准他侄儿出去买东西的当儿,我就用百变易容功变成他侄儿模样去了他家里,趁他睡得正酣时,就把他的铜头铁背功全部吸了过来,而他却浑然不知。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竟然大白天又闯到城里去抢掠一家当铺,被闻讯而来的捕快围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铜头铁背功已经消失了,还像往日一样赤手空拳毫无惧怕,以为那些刀啊剑啊的根本伤不了他的半点儿皮毛,谁知一阵厮杀之后,他就死在这些刀剑之下了。唉,虽然他最后是死在捕快的刀剑之下,但其实也是因我而死的,所以,我还是要将他的这一门功夫归还给他的后人。”
爷爷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这位西门寒的后人就应该是他的那位侄儿了,我想,只要这位侄儿能及时赶到,这个归还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此刻,我看了一下手中的水晶瓶,只见瓶口一直在冒白雾,神语水已经只剩下快到瓶底的一点点了,可是,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弄清楚,那就是我手腕上那一串七珠宝链中的那颗白玉珠子。到底有什么用。可是我又不能开口问,就只好等着,也许接下来,爷爷会在剩余的神语水中说到这颗白玉珠子确切的用途的。
谁想到,就在这时候,我瞥见,在距离不远的一棵大树下有个人影一闪,我下意识地一惊,脱口问道:“谁?”
那人影“嗖”地溜走了,我追了几步,只看到一个消失在林子里的背影,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正是那个叫申屠生的家伙!
而糟糕的是,就是因为刚才我脱口问了一个“谁?”打断了这水晶瓶里神语水的说话,那瓶口的白雾随即也就消失了,而瓶底的神语水已经一点儿也不剩了,气得我连连跺脚,可也于事无补了。
这一晚,我睡得很好,因为辛苦了这么多天,明天终于能有个结果了。
直到道长爷爷来叫我:“一宝,快起来,天已亮了!”才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一睁开眼,猛然就记起,今天就是将我爷爷七珠宝链上的奇功归还的日子,赶紧一骨碌爬起身来。
“一宝,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就等着你出去呢!”道长爷爷叮嘱道,“记住,你现在是我,是龙吟道长,不管他们会说些什么,你都要沉着应对。”
“嗯,”我答应道,默念一声,“橙珠子。”就将自己变成了龙吟道长的模样,然后整一整发冠,掸一掸衣袖,稳一稳气息,就以道长爷爷的姿态,端着架子,神气十足地走出祖师殿大门,站在了院子里。
我用眼这么一扫,只见原先空荡荡的院子里竟然已经站了二三十个人,我不由得一怔,按理,最多也只应有七八个或者八九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再一想,肯定有不少人听说了这消息,过来看一下热闹的,好吧,那就让他们看吧!
再仔细一瞅,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首先是皇甫雅琴,她依然是那身男孩子的装扮,只是头上的网格纱帽换成了带红缨的宽檐帽,更显得英姿飒爽了,她身后站着一位身材壮实、双手叉在腰间的中年汉子,瞧他那姿态神情恨不能化成一堵墙来护住眼前的这个女孩,加上他身上穿着衙门中人的黑短衣装,估计就是雅琴的父亲了。
莫非他也想来得到他们家的这门奇功?不,不会,我猜他肯定是特意来为他的宝贝女儿护驾的。
还有衣着华丽、皮肤白皙、相貌俊朗的陆大公子,他似乎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不时地搓弄着手指头,对了,他几天前不是已经得到了龙吟道长的“纯阳龙甲”了吗?不知这些指甲对神指化剑功的练成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在他身后,站着陆府的两个壮汉,还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申屠生。
而我用目光扫了几遍,也没有找到我冀望见到的那个应该来的孩子,那位腿有残疾的陆小弟,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得到消息,这可怎么办?
再往旁边,我看到两个个头一样高、眉眼鼻子也都一模一样的小伙子,二十岁出头,敦敦实实的,如果他们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你根本就分辨不出他们俩有任何区别。
幸亏他们都是穿了打了补丁洗旧了的粗布衣服,左边的那一位蓝补丁在肩膀上,右边的那一位,灰补丁在手肘间,好歹有个不同,不用说,这就是上官璧的双胞胎儿子了,看来,他们的日子确实过得不怎么样。
但是,瞧他们两个此刻并肩站在一起,神情倒也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
这让我心里又嘀咕了起来,这两个小伙子看上去都还不错,那么,这一门水上飞轻身功到底应该归还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我看了又看,一个也不认识,也猜不出他们中到底谁是令狐擎天的徒弟,谁是西门寒的侄儿,他们到底来了没有,就算他们来了,那么还有其余的那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
不管他,一切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我依照道长爷爷的架势,大大方方地朝这些人行了个拱手礼:“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敝观今日有幸,能有这么多贵客大驾光临,贫道受故友金寿彭先生委托,要将当年被他夺取的五门奇功,归还给这些奇功的原主,或原主的后人……”
“道长,这奇功归还,为何要由你来做这事,那个金寿彭呢?”
从人群中,冒出一句冷冷的质疑,显然包含着深深的敌意,打断了我的话语,我不由一怔,但我随即解释道:“金先生,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虽然我现在是以龙吟道长的模样出现,但作为爷爷的孙子,直呼爷爷的名讳,我感到很不舒服,于是便用“金先生”代指,这样要好多了。
“听说是被一粒花生米噎死的!”
不知是谁说的这一句话,引起了一阵哄笑,我感到脊背上一阵发冷,我知道,这些人中,恐怕没有一个是对我爷爷有半点儿好感的,唉,这也不怪他们。
“既然他已经死了,他又怎么能将这些夺取去的奇功归还呢?”
这是站在前面的皇甫雅琴问的,我朝她点了点头,趁机解释道:“这是因为金先生后来反省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有悖良知,深感愧疚,悔恨自己不该做那些冷酷而绝情的事,所以,他决心要把自己夺取的那些奇功归还给原主,或者原主的后人,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于是,他在生前,就对此做了精心的安排,保证能将这些奇功归还到原主认可的继承者手中。因为这些奇功都是它们的主人耗费多年的心血才练成的,所以这些奇功中就神奇地保留着他们原先主人的意志和心念,在归还时,这些奇功就会自己做出精准的选择,如果你不配得到它,它自然就会无可争辩地拒绝你!”
这一番话,我这几天早已想好,而且演练了多次,所以,说得有情有理,有腔有调,果然,人群中的嘈杂声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神情也端肃了许多。
“道长,既然这姓金的忏悔了自己的罪过,那么这些奇功的归还就应该由他的家人来做,也好代姓金的向我们大家当面致歉谢罪,又何必由道长你来代替呢?”
人群中又响起了这么一句话,是刚才头一个问话的人,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一回我看清楚了,说这话的是一个个头矮小的人,顶多二十来岁,脸色焦黄,深陷在额骨下的双眼中闪烁着凛然的寒光,身上挎着一个褡裢,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也是从很远处赶来的。这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难道真像道长爷爷说的,他们中有人是想趁机会,来向爷爷的后人行报复之事?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这个嘛,他的家人与他做的那些事并无关系,也一向不赞成他做的那些事,所以,金先生就将这事委托贫道来做,贫道深感金先生是出于一片诚心和苦心,作为朋友也就答应了。”
这时,又有人说话了,这是一位胖胖墩墩的大个子,两道眉毛浓得像两把刷子,厚厚的嘴唇油光光的,像是刚吃了油饼或烧鸡,他很不耐烦地嚷道:“说这么多干啥呢,快点儿将功夫归还给我们不就得了!”
“是啊,是啊,咱师兄说得有理,道长,你就快点儿将我师父的百变易容功拿出来,归还给我们,也好让这事儿早点儿结束!”站在他旁边长着一对龇在外面的大板牙的瘦小个子附和道。
一听此话,我心中有数了,敢情这两个就是令狐擎天的徒弟们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人话音刚落,那边又有一个人开腔了:“咦,我师父什么时候收了你们这两个徒弟的,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恐怕是冒牌货吧?”
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实汉子,长着一张长脸,下巴上留着短短的胡子,嘴角上挂着不屑的冷笑,他的话语是从鼻孔里哼哼出来的,我心中一怔,听这话,这又是一个令狐擎天的徒弟,这一下,可有热闹看了。
“什么,什么,说我们是冒牌货,你才是冒牌货呢!我们跟师父学功夫时,你还不知在哪座山上吃草呢!”那胖子一瞪眼,气呼呼地吼了起来。
“嘿,冒牌不冒牌,凭功夫说话,你们说你们是师父的徒弟,那就把你们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功夫亮出来给大伙看看,是真是假,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先前那两个自称是令狐擎天的徒弟彼此对视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那个瘦小个子则一本正经辩解道:“我师父的这门功夫可是一门秘功,是要通过运气调功,加上易筋走穴,来改变脸上五官的形状和筋肉的位置,才能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这样高深莫测的功夫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就随随便便地施展出来呢,若是被外人偷学了去,岂不糟糕透顶?”
“既然是一门秘功,哪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偷学了去,你就施展一下,给我们大家看看嘛!”人群中,有想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则趁机撺掇。
“对,对,施展出来,给我们看看!”更多的人也喊道。
这两人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好吧,那我们就露一手给你们瞧瞧,让你们也知道,我们说的可不是假话!”
说着,那瘦小个子便猛吸一口气,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阵子,浑身上下,像发羊痫风一样使劲地抽搐着,果然,当他将两手从脸上拿开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叫:“哇!”
不错,他的那张脸是变了模样,可是两只眼睛变成了一只大一只小,鼻子肿起来像一个洋葱头,好端端的嘴巴完全歪斜到腮帮子的另一边,脸上还东一个西一个的满是葡萄样的疙瘩,这么一副脸,到晚上出来,不把人吓死才怪!
“哈哈,你这变的到底是谁啊,这功夫也太差了吧!”那位短胡须的汉子嗤笑着说道。
我看了,心中明白,这就是我爷爷在神语水中说的,这些个徒弟跟了令狐擎天后,并没有好好学到他的百变易容功,顶多只学到些皮毛,就半途走了,所以,让他们露一手,就只能变出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来了,很显然,我手上的那颗橙珠子里的百变易容功,是不能归还给这一胖一瘦两个自称是令狐擎天的徒弟的人了。
那么,这位短胡须的汉子,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徒弟呢?
那个胖徒弟见短胡髭汉子如此嘲笑他们,便不服气地嚷嚷道:“我们不管怎么样,还能把自己的脸变成另一个模样,你呢?你说你是师父的徒弟,那也变一个给我们看看!”
大概他们知道,百变易容功这一门功夫实在是太难练成了,加上令狐擎天这个师父从来就不肯好好地把自己的功夫教给徒弟,所以,料定这位短胡髭汉子也是光有嘴狠,不会有多大的真功夫。
那短胡髭汉子说道:“我跟你们一样,没从师父那里学到多少真功夫,要变的话,也跟你们差不多,变出来的模样也是个不三不四的怪模样。”
说到这里,他将站在他身边的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始终显得很沉静的后生往前一拉,说道:“不过,我的这位师弟,他从师父那儿学到了不少真功夫,师父也曾说过,将来会将百变易容功全部传给他的,不信,就让他施展一下功夫给大家看看!师弟,来,变给他们看看!”
十、一波三折的归还
那个后生被那短胡髭汉子拉到前面,显得有些腼腆,点了点头,说:“好,既然师兄吩咐了,我就献丑了!”
只见这后生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身体一动不动,像是在运气,把一股气运到脸上,不一会儿,他脸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开始抽动起来,待到这抽动停止了,他睁开了眼,这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已经不是他原来的那张脸,而是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了,高颧骨,薄嘴唇,稀眉毛,一双眼袋很重的水泡眼,带着种玩世不恭的傲慢。
这是谁的面容?那一胖一瘦的两徒弟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惊叫了一声:“啊,是师父,这可真是见鬼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那位令狐擎天就是这副模样,很显然,那位短胡髭汉子说得没错,当初令狐擎天在他几个徒弟中,最中意的恐怕就是这位小徒弟了,而得到他功夫最多的也就是这位小徒弟了。
那后生又闭上眼,脸上又一阵抽动,随即便又恢复成了他原来那年轻的面孔了,他很坦率地说道:“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不过,说老实话,我师父的这门功夫确实很难练,我也只练成了师父这门功夫的一点点,至今也只能变出一个模样,也就是大家刚才看到的我师父的模样,别的还变不成。今天到这里来,也是我师兄一定要带我来的,说的是师父的功夫要归还,也应该是归还给我的,如果我能得到师父的全部功夫的归还,我一定会用这功夫去多做好事,不做坏事。”
此时,再看那一胖一瘦的两个徒弟,他们已经悄悄地溜走了,大概他们一看到这位小师弟,一点儿不走样地变出了师父的模样,就自愧不如,知道这百变易容功肯定没有他们的份了,还不如早点儿抽身离开了。
那后生的这一番话,让我的心里很清楚了,不用说,橙珠子上的百变易容功归还这个后生是肯定不会错的了。
于是,我就挪步向那个短髭及他身边的后生走去,准备去完成这五颗宝珠上的第一门奇功的归还,果然,离那充满了期待地望着我的后生还有几步时,我明显感觉到手腕上的珠链颤动起来了,这准是那颗橙珠子在动!它已经感觉到它的新主人近在咫尺了。
可就在此时,突然,我脑子一激灵,不行,我此时还不能将这橙珠子上的百变易容功归还给他,因为此刻的我,正在使用着这百变易容功呢,一旦将这功夫归还给那个后生,我岂不是马上就会还原到我的本来面目,这可不行,还是得缓一缓再说。
恰好这时候,那边那对双胞胎兄弟争执起来了,是那个蓝补丁拉住灰补丁,嚷道:“弟,你不能走!”
“哥,我早就说过了,爹这功夫应该归你,你硬要拉我一起来,我陪你来了,不就行了吗?咱外婆常说,长幼有序,你是哥,我是弟,按序来排,理应归你。”这是那位要走的灰补丁说的。
那位蓝补丁则拉着他说道:“我这个哥只比你大了半个时辰,再说,咱外婆也常说,你的天资比我好,所以,爹的功夫还是归你为好。”
听到他俩的这些话,我便趁机掉转身子朝这两位兄弟走去,说道:“你们兄弟俩如此谦让,令我敬佩,其实你们俩都不必推让,贫道有一办法自然解决你们俩之间的这一难题。”
“道长,您有什么办法?”两兄弟齐问道。
我说:“我的故友金先生在生前,为归还这些奇功做了精心的设置,使得这些奇功在归还的时候,能够依照它们原先的主人保留在其中的心念和意志,来做出最准确的选择,只要是这门奇功所认可的继承者,这门奇功就会自动归还到你的手中,所以,你们俩只需走到贫道跟前来,由你们父亲留下的这门奇功来决定它应该归还给谁,怎么样?”
“好的,哥,你先去。”灰补丁依然坚持让兄长先来。
“好吧,我就先来试一试。”蓝补丁知道拗不过这个弟。
蓝补丁走到我跟前,我伸出罩在道袍袖子下的手来,握住他的一只手,这时候,我明显地感到,手腕上的那串珠链在颤动,颤动的劲儿很大,这肯定是里面的那颗红珠子在颤动,这说明,它已经认可这位蓝补丁了。
按我爷爷所说的,既然这颗红珠子认可了蓝补丁,它就应该从那串珠链上脱落下来,归还到蓝补丁的手中,成为他所拥有的功夫。
可是奇怪的是,好一会儿,那颗红珠子却没有脱落,只是颤动却不脱落,也就是没有归还给这位蓝补丁,这是怎么回事?
“道长,我只感到你的手在抖,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奇功传到我手上呀,看来这功夫不该归我,应该归我弟,得了,还是让我弟来吧!”这位蓝补丁很坦然地说道。
“好吧,就让你弟来吧!”我也感到有些迷惘。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我握住灰补丁的手的时候,我手腕上的珠链虽然也颤动得十分带劲,可就是没有脱落下来,当然握了半天,灰补丁也没有得到他们父亲的水上飞轻身功,这让兄弟俩感到有些悻悻然,也让我有些不安起来,院子里的其他人看在眼里,也开始交头接耳,一个个向我投来怀疑的眼光。
怎么办?我的脑子急速地转着,突然,一个念头一闪,像一道电光一样,把我急成了混沌一团的脑子一下子照出了一条明亮的通道。
“来,你们兄弟俩一起握住贫道的手!”我十分肯定地说道。
兄弟俩听了我话,将信将疑地一起握住了我向他们伸出的那只手,只见就在我们握在一起的三只手之间,顿时闪起一团红光,这红光是那么亮,透过道袍的衣袖,连旁边的人都能看得到。
与此同时,我明显地感觉到,手腕上的珠链中有一颗珠子脱落掉了,已经消融在握着我手的兄弟俩的手中了,看来我没猜错,这兄弟二人都是水上飞轻身功认定的继承者,所以,只有兄弟俩同时来接受,这门奇功才能成功归还。
我心中一阵欢喜,第一颗珠子总算归还掉了,接下来的,也许就不会太难了。
“我父亲的水上飞轻身功,已经到了我们身上了?”兄弟俩似乎还不大相信。
“是的,你们不妨试一试!”我回答道。
“好,我来试一试!”蓝补丁说罢,身子往上一蹿,果然蹿上去有二三丈高,但随即就落下来了。
灰补丁也纵身一跃,身子也跃起二三丈高,恰好旁边有棵银杏树,他想站到银杏树的树枝上,可是,那树枝却显然禁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一下子被压弯了,他只好赶紧落到地上,院子里众人看了,不由得都在摇头,有的甚至嘿嘿哂笑。
难道这天下闻名的水上飞轻身功就这么点儿能耐?不对,记得我使用这功夫时,轻轻松松就跃上了城里最高的文昌阁顶,那一跃,远不止五六丈高,怎么到他们兄弟俩身上,就这么大打折扣了呢?
那灰补丁毕竟天资聪慧,此刻也领悟到什么,说:“哥,我们俩同时运功,看会怎么样?”
“好!”
兄弟俩手拉着手,同时运功,只见他们俩一跃而起,这一下,可像一对展开翅膀的苍鹰一般,直冲云天,众人仰头看去,只见二人在空中成了两个小黑点,可见飞得实在是高,也可见这水上飞轻身功号称天下第一轻功可不是徒有虚名的,兄弟俩欣喜至极,在空中盘旋几圈,着实过了一把瘾之后,才缓缓落下。
至此,在场的诸人也都明白了,在归还的这门水上飞轻身功中还蕴藏着这么一层深意,那就是这兄弟俩必须不离不弃,互相携手,这门功夫才能发挥到极致。
兄弟俩脚一着地,便一齐向我拱手致谢:“谢谢道长将这门奇功归还。”
我连忙答道:“不用谢贫道,贫道也只是为了完成故友的心愿罢了!”
我的意思是要谢也应该谢我的爷爷才是!但这话,我没有说出来。
院子里其他的人看到双胞胎兄弟圆满地得到了归还的水上飞轻身功后一下子就变得功力非凡,不由得都兴奋起来了,一个个恨不得立时将这些奇功归还到手。
“道长,我要我爷爷的奇妙分身功!”
皇甫雅琴更是头一个跳到我跟前,一把拉住我的衣袖,迫不及待地央求道。
她一到我跟前,我手腕上的珠链就使劲地颤动起来,这不奇怪,这颗紫珠子早就认准了这个女孩子是它理应归还的主人了,只需最后一步,让她握住我的手就是了。
“咦?道长,我有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似乎我早就认识你的,这种感觉先前我在小饭馆遇到一个吃面的男孩子时就有过,后来在街上遇到一位先生时又出现过,现在,我握住你的手时,又有了这种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望着我,嘀咕道。
然而,让我不解的是,尽管我手腕上的紫珠子在不停地颤动着,可就是没有脱落下来,没能归还到皇甫雅琴的手中去。
要知道,就在今天早上,我使用百变易容功将自己变成道长爷爷之前,就特意让自己的意念切换到远在几百里外的家里的那一个“我”。
那一个“我”,正在饭桌上与我爸我妈一起吃早饭,妈妈一边将菜夹到我碗里,一边说着那一句我听了不知多少遍的话:“一宝,这是你最爱吃的荷包蛋,你要多吃几个,这样才能长得更胖些,更高些……”
我爹则在旁边嘀咕道:“这豆腐,这芹菜,也都得吃……”
而“我”则故意用很不经意的口吻说道:“爸,妈,等会儿,我要出去走一走,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因为,我知道这奇妙分身功已经不能再使用了,我今天就要把它归还给皇甫雅琴了。
爸妈听了,并没有产生什么疑问:“好吧。你就出去走走,别走太远,记得一会儿就回来。”
于是,“我”三口两口吃完早饭,就出了门,一出门,四顾无人,“我”就立地消失了,这是远在紫云观这边的我收回了奇妙分身功的使用。
我想只要我在这里尽快完成这五门奇功的归还,爸妈即使因在短暂的一两天里找不到我而有些焦急,那也不要紧,因为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到那时,我再想办法做个解释。
所以,现在这有着奇妙分身功的紫珠子一直在颤动着,却又始终不肯脱落下来归还到皇甫雅琴的手上去,这就完全没有道理了。
“怎么啦,雅琴?怎么啦?”
这是那个一直站在皇甫雅琴身后的中年汉子,也就是雅琴的父亲看到的情景,不由得关切地问道,并走上前来要看个究竟。
他这一走近不要紧,我手腕上的紫珠子颤动得更厉害了,而且发出很响亮的声响“,,”,像是一只欢快的蟋蟀在叫,难道这奇妙分身功应该归还给他?当然,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毕竟他是皇甫松坤的儿子嘛!
既然这样,我就说道:“请你也握住贫道的手。”
“不,不,我不要,这功夫是应该归还给雅琴、我女儿的。”
这位父亲却连连摇手道。
可就在这时候,只见从我袖子里飞出一道紫色的光,一下子击中了他伸在面前的手心,这正是那颗紫珠子,它从我手上脱落了,直接就飞到了雅琴父亲的手心中。这汉子当然也感觉到了手心中一股热流直透浑身筋脉,他惊讶地望着自己的手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是你家的奇妙分身功归还给你了。”
我虽然对这功夫没能归给雅琴感到有些遗憾,但终究是已经归还了,我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旁边的雅琴却依然是一片灿烂的欣喜,她说:“爹,归还给你,归还给我,都是一样的嘛,快,试试这功夫!”
她父亲瞪大眼,憋住气,捏紧拳,浑身使劲,嘴里迸出一个字:“分!”
可是,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动静,他还是他,并没有分出一个“他”来,他急了,连连念道:“分,分,分!”
任凭他怎么喊,就是没能分出一个“他”来。
“怎么回事,这功夫明明已经归还了,怎么就用不了呢?”
我在旁也感到大惑不解,这时,皇甫雅琴走到她爹身边,握着他的手说:“爹,你别急嘛,等一等再试,也许……”
话没说完,她感到自己握着她爹的那只手突然一震,一股炽热的很有劲的力量穿入了她的手心,“咦?怎么好像又传到我手上来了?”
我也恍然明白了:“这就对了,你爷爷的这门功夫注定是要传给你的,可是它必须先归还给你父亲,然后再由你父亲传给你,这样才是合情合理的。现在,你可以试一试了。”
“分!”皇甫雅琴嘴里刚吐出这么一个字,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她,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众人都惊呼起来:“哇!”
而皇甫雅琴的父亲则犯愁了:“啊呀,这两个女孩中,哪一个是我真正的女儿呢?”
两个雅琴则异口同声地说道:“爹,我们俩都是你真正的女儿。”
她父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摇摇头:“这功夫虽好,可一下子出来了两个女儿,我都有些头晕了,我受不了……”
那两个皇甫雅琴笑吟吟说一声:“好吧。”便又变得只剩下一个了。
看到这一切,站在那边的陆大公子早就耐不住了,大步走到我跟前,说道:“道长,该轮到我了吧?”
“你?”我故作不认识他。
“我是慕容明轩的外孙,我外公的神指化剑功当然应该归还给我!”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当然不便立即就说穿他的底细,便点点头,说:“好吧,请你握住贫道的手,如果你外公的这门奇功认可你是他的继承者,这功夫就会自动归还到你的手上的。”
“行。”他似乎有点儿心虚,神情也很紧张,但还是伸出手来握住我宽大衣袖中的手,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好一会儿过去了,我手腕上的那串珠链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一动也没动,也就是说,那颗神指化剑功的绿珠子根本就不认可他。
十一、白玉珠竟有如此神效
“对不起,你不是这门功夫的继承者,它不肯归还于你。”说着,我用另一只手,去推开他握着我手的那只手,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依然耐心地解释道:“贫道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些功夫会根据它原先的主人留下的意志和心念,自己做出精准的选择的,如果你不配得到它,它就绝对不会归还于你,这不是贫道能帮得上忙的,所以,陆大公子,你还是就此罢手吧!”
“凭什么说我不配?我看是道长你想自己吞没这门功夫,故意捏住了不肯归还于我!”他恶狠狠地说着,竟然手一撩,掀开了我那宽大的道袍,这一下,我手腕上的那串还剩五颗宝珠的珠链就显露在众人面前了。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申屠生叫了起来:“大公子,我认识这串珠链,它原先戴在那个毛头小伙子手上,我昨天看到那小伙儿在林子里演练,这些奇功都在这些珠子上!”
陆大公子听到这话,竟然不顾一切地伸手来抢我手腕上的那串珠链,可是那串珠岂是他随随便便就抢得走的,扯了几下也没能扯得动,而就在旁边的令狐擎天的那两个徒弟一看这情景,可就急了,因为他们听到申屠生这么一说,知道属于他们的那颗百变易容功的橙珠子,也在这串珠链上,还没来得及归还给他们呢,怎么能让这姓陆的给抢了去!
“你住手!”
这两个徒弟火烧火燎地冲了过来,那个年长的短髭的使劲去推开陆大公子,而那个年轻的小徒弟则用两手来护住我手腕上的珠链,他这一动作,当然是出于好意,然而,糟糕的事情就此发生了。
小徒弟的手一碰到我手腕上的珠链时,我就感觉到了,只见手腕上的珠链使劲颤动了一下,那颗带有百变易容功的橙珠子自动地从珠链上脱落了,它归还给了那个年轻的小徒弟。
小徒弟显然也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下子像被一股热流穿透了,不由得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而此时院子里的其他人却不约而同发出了极为惊讶的一声:“咦?”
我当时还没回过神来,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看到皇甫雅琴惊异地望着我的脸,她那双眼睛瞪得那么大,用手指着我,说出一句话:“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刻意识到不好,急忙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发现道长爷爷的道袍不见了,我穿的是自己的那套衣服,顿时,我就明白了,由于带有百变易容功的橙珠子已经自动归还给了令狐擎天的小徒弟了,我借用的百变易容功也就随之失效了,我此刻已经恢复成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
“咦,你是谁?”
已经得到水上飞轻身功的上官家双胞胎兄弟,不由得异口同声地问道,令狐擎天的小徒弟则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也茫然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到了这地步,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了,我朝人群拱手道:“我是金寿彭的孙子金一宝,我是遵照我爷爷留下的遗言,来将这几门奇功归还给你们,并向你们表达深深的歉意!”
“好哇,原来你就是金寿彭的孙子,那好,别什么歉意不歉意,赶快将神指化剑功还给我,要不然,我就要替我外公来向你讨还血债。”
陆洲平说着,气势汹汹地向我逼了过来,而听说我就是金寿彭的孙子,本来一直挡着陆大公子的令狐擎天的大徒弟,也不再挡着他了,倒是站在一边的皇甫雅琴挺身而出,一脸凛然地说道:“他是真心实意替他爷爷来归还这些奇功的,他有什么过错?你这么凶他干什么?”
“他凭什么说我不配得到我外公的功夫?”说着,陆大公子又要上前来抢我手腕上的珠链了。
就在这时,从人群后面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公子,你是不配得到这门神指化剑功,应该得到这门功夫的是他!”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者,须发已经花白,但身板结实,目光明朗,说的那几句话精气十足,掷地有声,他的手指着他身边站着的一位十二三岁的清秀男孩,那男孩站在那里时身子有些歪,我一眼认出了,那不是别人,正是陆小弟。
看到他,我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位陆小弟总算及时赶来了。
“尤总管,你这个老奴才,在这里胡说什么?”陆洲平摆出主人的架势,大声呵斥道,但可以听得出他明显底气不足。
听到“尤总管”这三个字,我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这位忠心耿耿的老总管,得知陆洲平到紫云观来接收神指化剑功,他立即就把这事告诉了陆小弟,并带着陆小弟赶来了。
“说你不配得到神指化剑功,一点儿都没错,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慕容老爷的亲外孙,你是慕容老爷捡回来的一个弃儿,是慕容小姐陆夫人把你抚养成人,成为陆家的大公子,可是你呢,却不知恩图报,反而心术不正,故意让你弟弟从树上摔下来,把腿摔坏了,所以,陆夫人临终时就嘱托我,要时时保护好小公子,免得受你的欺负。今天,你竟然瞒着小公子,自己跑到这里来,想独吞这门神指化剑功,这未免太无情无义了吧?”
尤老总管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语,说得那陆洲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时而露出凶相,时而又颓丧地低下头去,看来他早已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明轩的亲外孙这件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弟这么刻薄刁蛮的了。
趁这时机,我赶紧走上前,来到陆小弟身边,笑着说:“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吗?我说你一定会拥有这门神指化剑功的,来,握住我的手。”
“记得记得,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尤老总管的外孙呢,没想到你是……”
陆小弟的话没说完,我手腕上的那颗绿珠子已经自动脱落下来了,化成了一股强劲的热流,直接透入了陆小弟的手心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像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再看自己的手心,只见手心中有了一个闪亮的光点,像是植入了一颗晶莹的星星一样,不由惊喜地问道:“这就是我外公的神指化剑功?”
“是的,心动则剑出,神指便化剑,十步之内,无坚不摧,你可以试一试!”我告诉他说。
“好,我试一试!”他双指一并,心中念动:“剑出!”
果然,从他那指尖射出一道白光,他双指朝脚下一划,“咔”的一声响,铺在地上的大块青石顿时像豆腐一样被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切痕,可见这剑光确实是锋利无比。
“好啊,小公子,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欺负你了!”
旁边的尤老总管见了,不由欣慰地说道。
此刻,只见那陆洲平一言不发,灰头土脸地挤出人群,匆匆地走了,而什么好处也没捞到的申屠生,见这势头也赶忙溜之大吉了。
“金一宝,既然他们的功夫都得到了归还,那么现在该归还我家的功夫了吧!”
我抬眼望去,说这话的是那个个头矮小、脸色焦黄、身背褡裢的人,也就是刚才提出要让姓金的家人来向大家致歉谢罪的那个人。
难道他就是西门寒的那个侄儿?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这五颗宝珠中最后一颗蓝珠子,也就是铜头铁背功,也就可以顺利归还了。
但为了慎重起见,我还得问一问:“请问你是?”
“我是独眼蛇君彭人冠的外甥丁铁,也是他唯一的后人,我舅舅的五毒灭绝功是被你爷爷金寿彭夺取了去的,既然现在其他被你爷爷夺取的功夫都已经归还给了它们各自的传人,那么,我舅舅的五毒灭绝功,也该归还给我了!”他一字一句,说得又冷又硬,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这倒让我为难了,我不得不实话实说:“实在对不起,我爷爷交代给我归还的五门奇功中,没有五毒灭绝功这一门功夫,所以,我无法归还给你。”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怒不可遏地斥问道。
我拱着手解释道:“据我所知,这是因为我爷爷认为你舅舅的这门五毒灭绝功过于阴毒,于世人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决定不再归还,因此,这门功夫已经随着他的离世而自行消失,所以,还望你能谅解。”
我已经说得够客气的了,可他还是接受不了,他眼中冒着火,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恨恨地说道:“好吧,本来我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既然你不能归还我舅舅的这门功夫,我就不得不按照我舅舅的吩咐来做了,我来为他报仇了!”
说完此话,他伸手从他身上的褡裢里,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黑弹丸,手一扬,就朝我迎面掷来。
我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时间不由得愣在那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另一边的陆小弟出手了。
这小弟毕竟是慕容明轩的后裔,加之他也一直在偷偷地练习他外公的那套剑法,所以,这神指化剑功一到了他手上,使用起来就是轻车熟路了,只见他双指一并,指尖上射出一道剑光,就在那黑弹丸距我脸面只有一二尺时,被那剑光从斜刺里一下劈个正着,“啪”地一下碎了。
陆小弟使出这一剑,本来是为了保护我不受那颗黑弹丸的伤害,谁知,这颗黑弹丸并不是一般暗器中常见的硬质实心弹丸,而是一颗像鸡蛋一样的薄壳空心弹丸,它一旦破碎,立刻散发出一团浓浓的黑雾,眨眼间就弥漫到整个院子里。
这一下可糟了,这黑雾显然是有毒的,而且是剧毒的,院子里的人哪怕只吸入一点点,马上就感到头昏眼花、浑身瘫软,顿时,这么多人就横七竖八地倒下了。
“你这浑蛋,快拿解药来,快拿解药来!”
令狐擎天的那个短髭大个子徒弟,此时还没倒下,他气恼地一把揪住了丁铁的衣领,使劲地推搡着。
“没有解药,我舅舅给我这弹丸时,只说要我用这一弹丸找金家人为他报仇,可没给我什么解药,我也没想到,这弹丸的毒这么厉害……”
丁铁翻着白眼,嘟哝着说道,头一歪,也倒下了。他自己也中毒了。而抓住他衣领的短髭大个子徒弟也因为吸入了毒雾,松开了手,晃了几晃之后,也倒下了。
然而,在整个院子里,却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没有中毒。
这个人,就是我。
当毒弹丸中的毒雾弥漫开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我手腕上的珠链在动,我赶紧低头去看,只见那颗白玉珠子在颤动,而随着它的颤动,本来已经包围了我的黑色毒雾像撕碎了的云絮,一缕缕被那白玉珠子吸了去。
于是,在我的周围就出现了一个清白干净的没有黑雾的空间,因此,整个院子里,只有我没有中毒,没有倒下。
这时候,我才明白了,爷爷留给我的这一颗白玉珠,原来是一颗神奇的解毒珠,它具有威力强大的解毒功能。
我不得不佩服爷爷的先见之明,他显然早就预见到那个独眼蛇君身上的毒功虽然被剥夺了,但他制毒的那一套本领依然还在,这个毒王怀恨在心,很可能会用他的那一套制毒的本领制出一个可怕的毒器,用来报复金家的后人。
因此,爷爷就细细研究了他从毒王那里夺来的毒功,依据其中的元素,反其道而行之,来个以毒攻毒,练成了一种能够快速除毒解毒的神奇功力,将其注入了这颗白玉珠子中,穿在这珠链上,留给了我。
而他自己呢,因为将他练成的除毒解毒功力毫无保留地全部注入了这颗白玉珠子,以至于他那一天误吃了花生,却一点儿也无力自救,终于毒发身亡。
想明白了这一点,实在太让我感动了。
眼看着在地上的这些人,一个个脸色发灰,身体僵硬,呼吸越来越微弱,我知道这毒雾很快就会要了他们的命,得赶快为他们解毒!可怎样帮他们解毒呢?
我首先走到皇甫雅琴和她的父亲身边,因为她毕竟是这五门奇功的传人中我第一个认识的,也是始终给予我热心支持的人,是我的好朋友,我第一个就要救他们父女俩。
当我将手腕上的白玉珠子凑近她的头部时,便看到有两缕像是蛇样的黑雾从她的鼻孔中很不情愿地扭曲着钻了出来,但拗不过我手腕上的白玉珠具有的强大吸力,随即就被白玉珠子吸得个干干净净,这黑雾一吸净,皇甫雅琴的眼睛就睁开了,她坐起来看到我在她跟前,立刻就明白了,催促道:“快,请你帮我爹解毒!”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说着,我赶紧过去帮她爹清除了他吸进去的毒雾,他也醒过来了。
紧接着,我就为陆小弟和尤老总管、令狐擎天的那两个徒弟、上官璧的双胞胎儿子,以及院子里中了毒的其他人一一解了毒,他们或坐了起来,或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最后,还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脸色发绿,气如游丝,嘴巴张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生死只在顷刻之间了。
十二、我终于回家了
他就是施放毒弹丸的那个人,独眼蛇君的外甥丁铁,从他脸上呈现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可以看出,他已经后悔了,也很怨恨。
我想,他应该是后悔轻信了那个心思歹毒的舅舅,利用他来报仇,却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他更怨恨他的这位号称毒王的舅舅,给了他这颗奇毒无比的毒弹丸,却不给他解药,分明就是要他一起同归于尽嘛!
此刻,院子里的其他人,或坐,或站,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在看着我,看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毫不犹豫地走到丁铁跟前,像对其他人一样,将手腕上的白玉珠子凑到他鼻子跟前,很快就将他吸入的毒雾消解干净了。
我这样做是因为,虽然他用那颗毒弹丸来加害于我,甚至于连累整个院子里的人也中了毒,但是,毕竟他自己也中了毒,他也是被他舅舅利用了的。
再者,爷爷耗尽心血让我来到这里,将这些功夫一一归还,就是为了能得到大家的宽恕和谅解,补偿以往的过错,让灵魂得到安宁。现在,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却见死不救,爷爷的灵魂又怎么能够安宁呢?所以,我必须要救。
他苏醒过来了,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很快就明白是我救了他,便使劲地爬了起来,对着我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了!”就头也不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人群,走出了观门。
而我手腕上的那颗白玉珠子呢,仿佛知道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或者是它蕴含的解毒功力已经完全耗尽,竟然“噗”的一声,从我手腕上的珠链中脱落,掉在地上了。
我吃了一惊,正想去捡,却见这珠子已经化成了一团蓝色的瑰丽火焰,炽烈地燃烧起来了,我马上领悟到,这蓝色的火焰肯定也是我爷爷预先蕴藏在这白玉珠子里面的,它能将它吸纳来的所有的毒物消解得干干净净。
果然,眨眼之间这团火焰就消失了,地上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院子里的人们都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得个个啧啧称奇。
现在,我手腕上的珠链还剩下两颗珠子了。
一颗是西门寒的铜头铁背功的蓝珠子,还有一颗就是我爷爷的吸星大法功的水晶珠子了。
可是,那个西门寒的侄儿到底在哪儿呢?
就在这时,龙吟道长从祖师殿里走了出来,凭着他的神眼功,他虽然一直在殿里面,这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是了如指掌。
“一宝,一切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十分出色。”道长爷爷走到我跟前,称赞道,并说,“告诉你,那个西门寒的侄儿也已经找到了。”
“是吗?他来了吗?”我赶紧问道。
“没有,他来不了。”
“来不了?为什么?”
道长爷爷解释道:“就在刚才,天台山的道友用飞鸽传来消息,他帮我们找到了西门寒的那个侄儿西门浩,他就住在天台山下的一个小山村里,不过,他半年前上山采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多处骨折,至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肯定是来不了了。”
这倒让我犯愁了,这可怎么办?天台山距这里少说也有三四百里,可是今天已经是十五天的最后一天了,这颗蓝珠子上的铜头铁背功如果再不归还,过了今天就会自行消失,而这么一来,爷爷交给我的任务就不能全部完成,我也就无法得到水晶珠子上的吸星大法功了。
“只剩半天时间了,除非我能像鸽子一样飞,不然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今天赶到天台山的!”我不由得沮丧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却听得有人说道:“一宝兄弟,别担心,我们俩送你去!”
我抬头看去,说此话的正是上官家那对刚刚得到了水上飞轻身功的双胞胎兄弟,很显然,方才经历了我为大家解毒的事情,这对通情达理的兄弟俩已经消除了对我的敌意。
龙吟道长欢喜地说道:“好,好主意,由他们俩送你去,你不就能像鸽子一样会飞了吗?”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我问清楚了西门浩的具体位置之后双胞胎兄弟就一人拉着我一只手,喊一声:“起了!”两人就带着我一跃而起,直上半空之中了。
此刻,低头看那紫云观,已成为地面上棋盘那么大的一块,院子里昂着头眺望我的那些人也越来越小,只有蚂蚁那么大的一个个黑点了。
好在我先前也曾用这水上飞轻身功演练过多次,所以,尽管此时,耳边呼呼风响,身子随着兄弟俩飞得极快,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
飞了片刻,已很远了,兄弟俩落到一块大岩石上,吸一口气,再带着我继续跃起,继续往前。就这样,飞一程,落下来,再飞。
很快,跨过了一条条大河,越过了一座座山岭,一个又一个的城镇在我们的脚下掠过,晌午时分,我们已到达了天台山下的那个小村庄,轻轻地落在一片草地上。
我们走进了西门浩住的那间简陋的草屋,果然看到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瘦骨嶙峋的中年人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旁边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估计是他的妻子,正在给他喂药。因为他伤得太厉害了,手和脚都不能动弹。那样子看上去真的是令人心酸。
“请问大叔,你是西门浩吗?”我走到他跟前,轻声问道。
“是啊,我是西门浩,请问小兄弟,你们是谁啊?”他惊疑地望着我。
“我们是你的朋友,是来送一样东西给你的。”
说这话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我手腕上的珠链动起来了,我知道,这是那颗有着铜头铁背功的蓝珠子在动,这就告诉我,它已经认可了眼前的这位西门浩就是它要归还的人。
因为他的手脚都不能动弹,所以,由我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只见我手腕上的珠链闪出一团蓝光,是那颗蓝珠子脱落了,而那西门浩则浑身一颤,颤得那么厉害,以至于他躺着的木床也咯咯作响,这是那铜头铁背功已经归还到他身上了。
吓得他妻子在一旁赶紧问:“怎么啦?你怎么啦?”
“我感到,像是被雷电打了一下,浑身发热,太热了,我想坐起来!”
说这话时,他已经用两手一撑,半个身子就坐起来了。
“天哪,你的手能动了,你的身子也可以动了!”他妻子惊喜万分地喊了起来。
这让我也感到有些意外,我本来只想赶到这里后,将蓝珠子上的铜头铁背功归还给这位西门寒的侄儿,就算全部完成了我爷爷交付的归还五门奇功的任务,没想到这铜头铁背功的归还,竟然还治好了这位西门浩浑身的伤痛,这倒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实不相瞒,我是奉我爷爷金寿彭的托付,来将原本属于你叔叔西门寒的那门铜头铁背功归还给你,刚才,正是这铜头铁背功治好了你身上的伤。”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难理解,既然这铜头铁背功能让你浑身上下的筋骨皮肉如铜铸铁浇一般坚不可摧,那么,有了这门奇功在身,西门浩身上的这些伤当然就一下子不治而愈了。
“我有铜头铁背功了?”
西门浩听了,满心欢喜地跳下床来,连连朝我拱手作揖:“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
双胞胎兄弟看在眼里,也很是高兴,他们说:“一宝兄弟,你现在还想去哪里?”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回家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兄弟俩再送我一程?”
“能,当然能,咱们这就动身!”
说这话时,我悄悄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珠链,珠链上已经一颗珠子也没有了,我心中一阵狂喜,因为我知道,那颗有着我爷爷的吸星大法的水晶珠子,已经在方才那颗蓝珠子归还给西门浩的一刹那,悄然脱落下来,融进了我的身上血脉之中,因此,我现在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奇功—吸星大法的拥有者了。
黄昏时分,双胞胎兄弟带着我,已经可以从空中远远看到了我家宅院里的灯光了,我让双胞胎兄弟缓缓落到地面,再三向他俩表示感谢之后,便独自一人轻松地朝我的家走去。
估计我爸我妈,从早上那个“我”说要出去走一走,到现在还不见我回来,已经要有些着急了。不过,不要紧,我会告诉他们说,我今天到城郊的一个古镇上去逛了一会儿庙会,所以回来得晚了一点儿,这样也就不会有啥事了。至于我这十五天里经历的这一切,我想了想,还是不告诉他们为妙。
说真的,我得好好感谢我的爷爷,是他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让我在这短短的十五天里一下子学到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也让我长大了很多。
我更要感谢我的爷爷将他的吸星大法传给了我,而我拥有了这吸星大法之后,又会经历一些什么样精彩有趣的事呢,那就是后面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