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拾取过的那些风景(组章)
2024-04-17万有文
万有文
我们拾取过的那些风景
我们一遍遍拾取风景:比如在青海的日月山,我们拾取了两座望角楼和葱绿的山梁。
而在青海湖,我们拾取了青海湖的辽阔与幽静。
在藏地,我们拾取了牧民们艰辛而幸福的生活,而在塔尔寺,我们拾取了昂贵而虔诚的信仰。
在敦煌莫高窟,我们拾取了洞窟里的佛教秘密。
在玉门关,我们拾取了一个王朝远去的背影。
而在罗布泊,我们拾取了荒凉,也拾取了历史的疼。
在西安的古城墙上,我们拾取了朝代的经纬。
在大明宫,我们拾取了历史的雄伟,也拾取了历史的一声叹息。
在江南,我们拾取了乌篷船的悠悠以及黑瓦白墙的房屋,和用水浇灌下的城市,和古屋铺呈下的“慢”生活。
而在上海,我们拾取了高速发展下的拥挤和稠密以及高昂的生活,和我们的窘迫。
直到在我们返程的路上,那一幕幕风景才匆匆向后退去,像完成一次集结,在我们的心里留下永驻的记忆。
去看草原
只有草原是让人感到亲近的。它有牦牛般的憨实,马儿般的悠闲,羊一般的温顺;还有绿一般的深海,蓝一般的幽静,白一般的虚空,和鹰一般的高远。
但我们从来不会被草地的泥泞牵绊住视线的辽阔,从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撵走诗意的想象。我会把绿草新肥的草原装在心里,把歌声编织的爱情揣在怀里,也会把一个个牦牛尾巴拍打的风景写进诗里。
在草原,我不但是个精神的空虚者,更是一个美景的啜饮者。只有在草原,一切荒凉才远遁,孤独才变成良药,根治懦弱的人生,帮一个失意的人找回失去的记忆。
只有在草原,我才抓住自由的手臂和美的翅膀,才在闲散里体味到人生要意。直到草原回归本我,在不断变幻的风景、位置、形态中,找到一颗淳朴的内心。
它的花海,它甩动尾巴的牦牛和毡包,它云遮雾绕的山峰,它明净的天空指引的理想,它金灿燦的金顶构筑的信仰,以及肉质的牦牛啃噬过的天堂。
当一只鹰飞进人世的空茫,当一头牦牛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宁静,当草成为一群奔逃的巫师,草原失去明丽与辽阔,它被一道山峰隔开,引申进一道幽深的峡谷。
至此,草原是一座经声里走出的寺庙,是一个绿意里走出的毡包,也是那个歌声里走出的卓玛,一首诗写在影子里,草原安静地蹲伏在天地的某个角落。
回归
我握着“西部”的手臂,看戈壁上落日的苍茫。
牛羊已回归草原,继而已回归生活。
耕田护民,百业待兴。牧人的鞭子再也抽不响草叶上的闪电。
马被圈养,牛羊低声哞叫。而这一切都是在回归,回归到人类找到粮食的年代,回归到七月流火,乡民稼穑的年代和一片天空徙走了一片云的年代。
因为世界在变。世界已迎来飞机、动车、汽车飞速奔跑的年代。
而我们已然住进了钢筋混凝土的房子里,那里有我们圈养的生活。
我们养起了孤独这个宠物。顺便也养起了忧虑、不安和时不时冲击来的无形的压力。
这世界已然封闭如一只堡垒,我们各自也在建造这样的小堡垒。
世界突然有了不断的震感,我们的堡垒也在震荡。
世界如小我,我再不能放眼西部,放眼西部的那些戈壁、大漠、雪山、草原,再不能触摸那些孤独、苍茫、雄浑和壮阔。
而孤独像一些爬虫一样在不断地侵蚀我们。那是恐惧来袭,那是彷徨与迷失的妄想。
生活已然成为我们关注的焦点,让我不得不放开“西部”的手,独自游弋在生活的大海上,让我成为这片海上的一名救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