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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凰》的光晕中

2024-04-11东篱

诗选刊 2024年3期
关键词:诗友唐山诗刊

中国别名为凤凰的城市很多,唐山也别称凤凰。虽然凤凰之名的由来远在1976年地震之前,但当唐山经历了凤凰涅柴在废墟上站起来后,唐山被称作凤凰就更为贴切了。凤凰城唐山有一份叫作《凤凰》的诗歌民刊,办得大气中正,既聚集了一些优秀的唐山本地的诗歌写作者,也完全向整个汉语诗歌写作場域打开,其严谨、包容的编辑态度,为其赢得了美誉。这一只飞舞的《凤凰》,给唐山增添了亮丽又厚重的文化色彩。

21世纪头几年,乐趣园网站下各类论坛很是热闹,但最热闹的还是诗歌论坛。诗人东篱等为寻找同气相求的唐山诗歌写作者在乐趣园开办了“现场论坛”,后来先后演变为凤凰文学沙龙、凤凰诗社,一路走来,诗友们收获了美好的友谊,收获了诗歌认知与写作上的提升,同时也为汉语诗歌的繁荣与进步贡献着“凤凰”这个群体的力量!东篱、张非、孟醒石、唐小米等优秀诗人乘着“凤凰”的翅膀,成为当下诗歌现场中无法忽视的存在。本期诗歌口述史,让我们关注诗歌民刊《凤凰》,并观察汉语诗歌写作群体如何由喧嚣吵闹的新传播手段,回归纸面上的、线下的诗社同仁写作,这样一种回归,或许暗藏着一种汉语诗歌对抗轻浮、尊重传统的力量。

主持人 蓝野

大概是2002年,那时我正在《诗选刊》的论坛值班。一日,一位名叫山上石的网友在帖子底下留言,说他是唐山人。我大喜过望,马上回复他,请他有时间来找我,我请他吃饭。他爽快地来了,是个非常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好像就从那时起,我们诗友圈的饭局就多了起来。“祝贺并吃饭”是近两年来我常在微信圈用的,用于有了好事的朋友们,吃饭是虚,祝贺是实。后来成了我朋友圈的一个流行梗。其实原创就是山上石。山上石那时的诗歌便相当不错了,尤其是他刚到北京那几年,我经常在一些省级刊物上读到他的诗作。

为寻找唐山写诗的人,我、山上石与石家庄的孟醒石创办了“现场论坛”。孟醒石一直是个扎实生活、诚实写作的人。读他的诗作,有时我会想到过去农村盖房几个庄稼汉“哼哧哼哧”砸夯的情景,在一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和举重若轻的气氛中,我分明读出了一种用自己的拳头“咚咚咚”地捶心的力量感和精准性。孟醒石的诗越写越好,他参加了《诗刊》社于2014年10月在海南陵水举办的第三十届“青春诗会”。《凤凰》诗刊自创刊伊始,孟醒石便担当美编一职。

那时诗歌论坛很火。

第一个出现的唐山诗人是黄志萍,那时她的网名是沉香木。知道她时,她的诗歌已经写得非常好,既干净又纯净,无论是语言还是诗的感觉都如此,仿佛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有晓风中的轻盈、灵动和琥珀般的光芒;节奏是明快的,绝不挟沙带泥,有着古典的简约和韵味;亦涉及生死大事,但举重若轻,是风轻云淡般的自然天成。黄志萍的诗少见叙事,多为抒情短制,无论喜悦与悲伤,都追求一种水到渠成、自然呈现,绝不强加任何的使命或意义。有了孩子后,黄志萍的诗歌明显多了人间烟火味,而她诗中的烟火味正是我所期待和喜欢的。

然后是唐小米。郑茂明常说我是手把手教他写诗的。其实,早于他的唐小米刚写诗时,基本上每首诗我也都跟她交流。由不抱希望到令我惊诧,也就短短的两三年时间。唐小米对事物有足够的敏感和细腻,善于用极为形象化的语言将瞬间对生活或事物的独到体察和感悟捕捉、表现出来。她绝对是个聪明人,在河北女诗人当中也是数得着的。2012年9月,她参加了《诗刊》社在云南省蒙自市举办的第二十八届“青春诗会”。2013年6月,她荣获第二届“河北诗人奖”。2014年7月,她的诗集《白纸的光芒》入选“河北青年作家丛书”并出版。

琳子加入后,注册了“四丫头”这个网名,因为她在家行四。黄志萍以“二丫头”做网名,料想可能与她在家族中的排行有关。唐小米网名“三丫头”,我以为纯粹是为凑着玩。浑水摸鱼的我,偷偷注册了“大丫头”和“老丫头”,弄得大家相互猜测,我躲在背后窃笑。几个“丫头”时而说诗,时而扯闲,经常闹到三更半夜,一时间,“现场论坛”热火朝天。好多外地诗友发出疑问:你们这个坛子怎么这么多丫头啊?后来琳子加入了,她的诗越来越厉害,渐渐形成了颇具凌厉之气的诗风,深刻而又疼痛。不仅如此,琳子的钢笔画也有异军突起之势,短时间内便获得了业内的认可和赞誉。2015年2月1日至3月7日,她在郑州举办了首次个展。《凤凰》诗刊自2019年以来,一直采用她的画作做封面。其诗画集《花朵里开花》荣获由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主办的2016年度“最美的书”。她虽人在焦作,但唐山一有活动,作为《凤凰》元老,她必长途跋涉而来。

天岚是山上石带来的。他先在唐山求学,后做京漂几年,终安稳在石家庄。天岚的帅气较山上石有一股沉郁之风。那时他学海子,大部分诗篇都是借抒情主体的浪子形象,来书写对命运和人生的思考、理想与现实的撕裂、肉体与灵魂的纠葛、故乡与他乡的疏离、永远在路上的奔波困顿,因有太多的追索、诘问而使其诗歌拥有了深度和力量感。相较孟醒石诗歌的肉身感,天岚的诗给人的感觉是灵魂大于肉身,其诗歌有一种神性、空灵和飘忽感,是灵魂在呐喊、在纠结、在撕扯。作为河北省80后诗人中非常有实力的一位,他参加了《诗刊》社于2015年9月在福建省龙岩市举办的第三十一届“青春诗会”。

没见到周建歧前,就常听在《诗刊》社工作的李志强念叨他。2004年4月27日,建歧在我的诗生活专栏留言道:“东篱兄,别把唐山写绝了啊,留点给志强与我啊,哈哈。”我看到后,便留下“现场论坛”网址,招呼他来玩。建歧来到“现场”后,创作非常勤奋,以每天几首的速度往论坛上贴,被诗人碧青形象地称为“写诗像井喷”,他说之所以这样,是为了不叫那些外围的诗人瞧不起。而且贴完就走,极少回别人的帖子。我知道他忙,既要打理自己的生意,又要读诗、写作,所以我从未怪过他。但我暗地里佩服他的聪明、悟性、勤奋及惊人的创作量。而且,令人高兴的是,他的诗作呈现出越写越好的态势。《诗刊》曾在2004年一年中三次推出他的作品,令人欣喜。一起喝酒时,他常说,他要感谢“现场论坛”,是黄志萍、山上石等小兄弟们的进步与成绩,激励和鞭策他不断努力,才得以取得那么大的进步……

提起周建岐,恐怕现在很多年轻一点的诗人都不知道了,因为他毕竟逝去整整十八年了。我写过一篇《乡村画匠周建岐》,刊登在《诗刊》2006年2月号上半月刊,对建岐的为人与写诗都做了粗浅的评述。“乡村画匠”的提法或命名,此后被很多诗友在文章中引用。建岐去世后,青年诗人李寒为其在新浪博客注册了“周建岐纪念馆”,收集整理了他生前所有创作的诗歌及诗友们的悼念诗文。建岐去世一周年之际,志强邀请《诗刊》编辑蓝野和当时也在《诗刊》的唐力,还有北京诗人世中人、麦克等,来到建歧曾经生活过的小城,与当地诗友们一起举办了一场“建歧,我们来看你了”为主题的诗歌朗诵会。

张非出现在我面前时,已是2007年下半年,确切地说是7月22日。这一天是个平常日子,同城几个喜好文学的年轻人在某酒店小聚。多年来,我们早已习惯世俗人的吃喝,内心热爱文学。由“现场论坛”延伸而来的凤凰文学沙龙再往后确定为凤凰诗社,《凤凰》正在慢慢诞生。当时我们的理想是:简单生活、随心写作。沙龙也好诗社也罢,是个平台,供志同道合者交流,同时也是个小家,我们在其中谈与文学有关的人和事,靠世界上最美的文字取暖。每一个写作者都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让无数颗赤子之心凝聚起来,更有力量,这就是文学的意义。刊物是沙龙或诗社的载体,名为《凤凰》,属就地(唐山为凤凰城)取名,更兼有传说中的神鸟、吉祥鸟、不死鸟之意。

张非早有诗名,其《短歌集》获1995年“诗神杯”全国诗歌大赛一等奖时,我还不会写诗。据说,张非来唐山定居后,也曾与友人合办过影响一时的《青年新诗报》,遗憾当时未曾相识。只因性情相近,方有相见恨晚之意。张非曾中断诗歌写作十余年,他的归来,在我看来,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是催生了民刊《凤凰》。放眼全国诗坛,《凤凰》影响力不断攀升。背后是张非默默出资十五年,低调而无怨无悔,为人所景仰。二是归来后的张非诗风渐变——更内在、更细腻,由浓郁到疏朗,由沉雄到灵动。

大约是2009年春天,郑茂明在黄志萍的博客里留言,是关于诗歌的。我问他是否在唐山,他说在。我邀请他来我这里,给他说诗。郑茂明的悟性最高,后来的进步也最快,自然就成了《凤凰》的主力,2010年他开始做编辑工作。按代际划分,郑茂明虽为80后,却有60后的老成持重,为人处世皆有板有眼,有责任,敢担当。因为编辑《凤凰》诗刊的缘故,他的诗歌阅读量非常大,眼光比较挑剔,选诗有独到之处,这既训练和提高了他的诗歌审美能力,又保证了《鳳凰》的刊物品质。无疑,郑茂明是河北省80后诗人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诗歌文本,还是理论尝试,都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路数。2017年6月,他的诗集《忧郁的尘埃》入选“河北青年作家丛书(第二辑)”并出版。同年8月,他参加了《诗刊》社在甘肃省陇南市举办的第三十三届“青春诗会”。

“老大笨鹅似的在冰面上滑行。”最后一次,诗人揣摩在文字里这样描摹和形容我。时间是2012年12月30日下午,地点是南湖。一年一度的凤凰新年诗会后,我和揣摩、张楚、杨荻、黄志萍、郑茂明、写意,在铺满厚厚白雪的冰面上游玩。20世纪90年代初,我和揣摩就相识,因为写诗,并同在赵各庄矿文联自办刊物《墨玉》上发表过作品。我们再次相遇,是在2010年夏天的一次文学座谈会上。我当着赵各庄众多文学爱好者的面儿说:“揣摩的诗写得很好,尤其是写煤矿生活的诗,只不过人太过懒散和浪荡!”那一天,我把揣摩介绍给了同来参加座谈会的齐凤池。2012年9月,我推荐揣摩参加了第五届河北省青年诗会。会后,他有两个变化让我惊喜:一是诗写得勤且更好了,二是常来我办公室待着。除了书写“煤城”赵各庄,揣摩多次写到他的家乡米城庄。这是诗人的精神沃土和灵魂归宿。只有到了那里,诗人才是自由的。2013年1月6日,揣摩意外离世。他的死并没有像周建歧那样引起诗坛不小的反响,而只留给凤凰同仁们无尽的悲伤。

还有张有路,这个当年在现场论坛以“个体”网名贴诗的老诗人,这个自《凤凰》创刊以来便承办新年诗会的汲古书店老板。从2008年到2023年,除了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两年,其余十三年,我们都会在汲古书店举办一次凤凰年会,以说诗道文的形式辞旧迎新。每年的这个时候,有路老板都会将他的汲古书店披红挂彩地布置一新:大红条幅、《凤凰》诗刊、诗人照片,挂满或摆放在书店的角角落落,氛围营造得既有过年的喜庆又不影响书店的正常营业。而主持人一登场,他便退居书店的一角,静静地聆听。

围绕凤凰诗社的创立和《凤凰》诗刊的创办,其中的人和事又何止这些?自2008年5月举办“唐山问候汶川”抗震救灾主题朗诵会、2009年5月举办“首届南湖诗会”、2011年5月策划出版“凤凰诗丛”、2013年6月编辑出版《凤凰——唐山青年诗人诗选》、2013年10月和11月举办“唐山本土诗人作品展示会”、2014年6月举办唐山诗人评《诗刊》会、2014年8月承办第七届河北青年诗会、2015年7月邀请《诗刊》《十月》编辑来唐山举办改稿会、2016年4月《作品》杂志全面推介《凤凰》诗刊和凤凰诗群作品到依次举办北野、霍俊明、商震、李志强等诗人作品分享会,团结和培养了唐棣、刘普、王志勇、刘云芳、锦绣等一大批凤凰才俊。十五年来,兄弟姐妹们,酒没少喝,架没少吵。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也许是因为人,也许是因为诗。

著名诗人、中国新乡土诗的奠基人姚振函在给唐小米的私人信件中说:“它(《凤凰》)使我这个居于平原小城的老年人开了眼界,也再次领略了唐山这座了不起的城市。”

著名诗人、鲁奖获得者、河北省作协副主席郁葱说:“凤凰诗群的可贵,在于他是具有一个拥有高度、水平均衡、个性鲜明的群体。这些诗人的作品曾多次在国内重要的文学刊物、诗歌刊物和诗歌选集上刊发,使得唐山成为引人瞩目的中国诗歌创作的高地。已经在高处,唯有上升。我会一直注视和祝福我唐山的青年诗友们,我会一直注视着那些灵性神性的凤凰,在诗歌的天空中,遥遥振翅,冉冉飞升。”

本栏责任编辑 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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