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烈士墓的那些人和事
2024-04-09师竹
师竹
清明扫墓,是中国古往今来的习俗。宋代诗人高翥诗云: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山河肃穆,英灵长眠,缅怀先烈,薪火传承。清明讲述有关新四军烈士墓的那些人那些事,为的是告慰以鲜血和生命换来幸福生活的万千先烈,为的是歌颂默默为先烈守陵而尽心尽力的人们。
一座冰冷的坟茔,安卧着一个或一群流尽热血的英雄。无论墓碑上有名抑或无名,他们都拥有同一个称谓——革命烈士。让为国捐躯的烈士有个家,无疑是建墓人的初衷
从皖南事变烈士陵园,到皖东新四军无名烈士超大墓群,从南京云台山新四军抗日烈士墓,到浙北西南山新四军烈士墓,再到湖北观音山新四军烈士墓,当年新四军牺牲将士不计其数的墓地,犹如无数红色印记铭刻在华中红土地上,无声地演绎着在那一场又一场战斗中铁军将士的慷慨赴死。
清明前夕,我们冒着绵绵细雨赶往皖东定远,探寻一处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当地新四军研究会的同志介绍说,地处定远县仓镇镇马厂村、占地面积10.6亩王小庙无名烈士墓群,是1942年至1945年间淮南抗日根据地烈士安葬最集中的地方。当时,作战牺牲的新四军烈士遗体,由当地乡亲们抬到附近的王小庙村北侧的一片荒岭上掩埋,总共垒起了174座土坟。起初,这174座坟茔中安卧的700多位烈士都是有名有姓的。后来,牺牲人数越来越多,实在来不及做棺木,乡亲们只得挖一个坑穴安放一具遗体,再后来,一个坑穴放几具甚至10多具遗体。烈士坟前插的是白杨树、椿树做的牌子,有一尺高,上面写着烈士姓名和部队番号,随着风雨侵蚀,木牌上的字迹变得模糊了,结果形成了一项特殊的共和国之最——全国最大的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为了告慰烈士英灵,1997年年初,安徽滁州市和定远县修了4.5公里的水泥路,栽了3000多棵常青树,当地党委和政府、社会各界捐款筹资120多万元,修建了一座象征174座无名烈士墓、高17.4米的无名烈士纪念碑,并把这里定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新四军老战士、原南京军区政委傅奎清将军题写了碑名。王小庙新四军无名烈士墓群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中央领导人曾专门作出重要批示:一定要保护好、建设好烈士墓群,教育后人。
在安徽全椒,760名村民不仅自发为新四军13名无名烈士建陵园,还几十年如一日为烈士守陵。西王镇隆兴烈士陵园,坐落于全椒县西王镇西南7公里处,建有纪念碑、英烈亭、巾帼亭、3座合葬墓等,以纪念新四军某部13名革命烈士。当地村民告诉我们,70多年前,新四军一位女干部带领战士为掩护战友撤退不幸壮烈牺牲。当时,村民就地将13位烈士埋在罗塘村东山沿。2012年2月,乡亲们在1977年修墓的基础上,又自发重修烈士墓,附近其他村及各单位也踊跃捐款,共筹集资金8.5万元,集中对陵园进行提升改造。后来县退役军人事务局还在全网发布寻找无名烈士亲属的启事。可惜的是,因时间久远,至今这13位无名烈士的亲属一个也没有找到。
在安徽天长,人们都知道石梁烈士陵园是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座烈士陵园和纪念碑,是耄耋老人毕嘉峰34年前用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建起来的。自建新四军陵园并几十年守护烈士的毕嘉峰说,1991年4月,他在天汊公路边的一片荒岗野岭中发现有一片散落的烈士墓。当地知情人说:“这些英烈是1942年在石梁与日军战斗中牺牲的新四军。”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了这位有着特殊人生经历的毕嘉峰。老人早年曾做过童工,受盡了压迫,新中国成立后才上了学,有了工作,还当上了厂长。“咱要知恩报恩!”毕嘉峰决定用自己积蓄为无名烈士们修建烈士墓和纪念碑。他拿出所有积蓄,又向亲友举债,历经6年终于建成了石梁烈士陵园。从此,毕嘉峰成为了这座陵园的义务守墓人。他和老伴一生节衣缩食,从未过过一个生日,儿女亲友给他的钱,也全部用在告慰烈士上。
听说安徽肥东马湖乡有个叫大鲁十三坟的红色遗址与新四军有关,我们便前往一探究竟。原来,此地因长眠着新四军五支队老八团1940年6月24日大鲁战斗牺牲的129名烈士而得名。“在那场战斗中,129位牺牲烈士中留下完整姓名的仅有两人,一位是政委刘树藩,另外一名是青年干事胡斯林。”陪同采访的新四军研究学者孟培中告诉我们,战斗结束后,当地群众自发将战斗中牺牲的129位无名烈士遗体,安葬在大鲁村的芦塘埂上,并堆起13座坟茔。90多岁的村民毕经方动情地回忆说,当天的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战场火光冲天,远远都能听到机枪的声音。枪声平息之后,100多名新四军战士牺牲了,乡亲们在烈士牺牲地的水塘边挖了13个大坑,把烈士遗体集中埋葬。“我父亲当年就参与过埋葬烈士,他们牺牲时都很年轻,乡亲们边埋边哭,有的才十几岁呀。”说到这里,毕经方老人哽咽着告诉我们,建党百年之际,乡党委对“大鲁十三坟”红色遗址进行修复保护,建成了这座新四军大鲁战斗遗址纪念园。
从安徽赶往湖北采访,我们在观音山佛教文化旅游区见到一座占地面积只有35平方米的袖珍式的新四军烈士墓。登上观音山山顶,只见东北端距佛庙约150米处,有两座紧紧相挨的坟墓,墓前竖有两块石碑,一块刻着新四军独立旅六团一营三连冯连长之墓;一块刻着新四军独立旅六团一营三连无名战士之墓,碑前还建有一座六角亭。墓碑无声地诉说着1946年9月21日的那个傍晚,新四军独立旅六团一营奉命在匡河、分水岭村一线阻击追兵,掩护主力部队西进。任务完成后一营被敌人死死咬住。为避免全营遭受灭顶之灾,三连冯连长主动请缨,带一个班往偏离主力部队进军线路的方向边打边撤以吸引敌军。最后冯连长带着仅剩的3个人退至观音山顶陷入重围,弹尽粮绝后跳崖,冯连长和一个班的士兵全部牺牲。敌人撤离后,观音山寺僧侣和山下九房冲村村民连夜收殓英烈遗体,修造了坟墓。碑、亭是新中国成立初期,时任湖北省交通厅长、原新四军独立旅六团一营营长谭振彪为纪念战友而修建的。
为烈士安家,让烈士归队。早在10年前的清明节,江苏省盐城市就将4334座散葬烈士墓全部迁入了烈士陵园。消息一经发布,在全国引起不小的轰动。“过去的烈士墓,有的损坏严重,特别是有的烈士还处于散葬状态。为了告慰烈士英灵,盐城市委、市政府决定实施‘慰烈工程,经费全部由政府支出。盐城褒扬英烈的善举赢来一片赞誉。”烈士亲属陈尚元饱含热泪地说:“党不会忘记烈士,国家不会忘记烈士,人民更没有忘记烈士。”
每一座烈士墓都是烈士鲜血和生命的化身,绝不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湮灭,要倍加珍惜、倾心守护。众多守墓人坦言,我们守的是牵挂,是感恩,更是一颗良心
我们找到浙北长兴62岁的村民胡学健的家,他已带着砍刀、锄头和簸箕上山扫墓去了。沿着山间小道走了六七百米,发现他正在翠竹掩映下的两座墓地旁,清理完墓堆上的杂草,添上三四簸箕新土后,按照当地习俗,虔诚地在两座墓地前摆好祭品,开始祭奠。
胡学健是泗安镇长潮岕村人,一生务农的他,平时要照顾100岁的父亲胡阿新,还要不时到祖坟地里看护这两座坟墓,因为父亲叮嘱他必须这么做。“左边的墓是一名新四军无名女战士的,右边的墓是我曾祖母的。无名女战士虽然和我家没有血缘关系,但父亲和我,都把她当成亲人一般祭扫,已有将近80年了。”胡学健说,“2003年左右,村里接连下了几天暴雨。当时80岁的父亲担心墓地被冲毁,执意上山,结果半路摔了一跤残了,老人便将守墓的任务交给了我。”
“当年,新四军在长兴县成立了新四军苏浙军区。我们家曾是新四军卫生诊所,很多新四军伤员就是在我们家被救治的。”百岁老人胡阿新用长兴方言回忆道:“1944年的冬天,一名新四军女战士因抢救无效在我家去世。当时战况紧急,女战士的战友来不及交代更多,只留下一句话,委托我将女战士安葬并帮忙照看。我一口答应下来,从年轻时开始一直到摔伤前,守墓将近60年。”胡学健接过父亲的话茬:“2021年3月,长兴县走访排查全县烈士纪念设施时,我们父子俩默默守护新四军女战士墓近80年的事迹才被发现。如果有一天,我也走不动了,会把接力棒交给下一代”。
还没有进入安徽省广德市,我们就听说新杭镇横岗村村民79载倾心守护新四军烈士墓,烈士家人感恩设立奖学助学金回报乡亲的故事。前年八一,一封手写的感谢信从安徽省广德市寄往上海。写信者是新杭镇中心小学学生沈星辰,她刚刚获得郑大芳烈士奖学金。她感谢的对象,是这一奖金的设立者——郑大芳烈士的四弟、95岁的新四军老兵郑国芳。13年前,为了回报广德人民对在当地牺牲的大哥郑大芳的深情厚谊,郑国芳及其家人在广德设立了以烈士姓名命名的奖学助学金。13年来,已资助400多名贫困学子。1979年,在大哥的一位战友帮助下,郑国芳终于在安徽省广德县新杭镇横岗村找到了大哥的墓地。令一家人意外的是,大哥虽已牺牲多年,葬在深山之中,但墓地在乡亲们精心呵护下保存完好。当地百姓告诉郑国芳,那是1944年3月,新四军六师十六旅在杭村(现新杭镇)伏击日伪军,取得歼敌数十人、缴获日式九二步兵炮和大量枪支弹药的战绩。然而在撤退时,三营教导员郑大芳不幸壮烈牺牲。“他是为了百姓牺牲的,就是我们的亲人!”当地一位老人捐出棺材,将郑大芳就地安葬。此后多年,当地群众一直自发守护和祭扫烈士墓。郑家人原打算将郑大芳的遗骸迁回上海。然而,念着老区乡亲与大哥的特殊感情,很快又打消了迁墓的念头。为报达老区乡亲,郑国芳与家人决定,捐资设立郑大芳助学金,助力老区乡村教育。
听说皖南有户农家五代人83年如一日接力守护新四军烈士墓的事迹感动了山里山外,我们连夜驱车赶赴南陵县何湾镇南山村。
1940年4月26日,在位于南陵县何湾镇何家湾和苏家冲一带,打响了皖南反“扫荡”的第一槍。那场战斗持续9个多小时,新四军女战士张洁亚不幸在战斗中牺牲。战斗结束后,60岁的南山村村民宋满昌在山下的草丛里发现了张洁亚的遗体,并从她身上背着的行囊中得知她的身份。在那个兵荒马乱、资讯极不发达的年代,宋满昌能做的就是和儿子宋德玉冒险把烈士的遗体抬回去,安葬在自家屋后。宋满昌和老伴只有宋德玉一个孩子。老太太也是菩萨心肠,她说:“多可怜的女娃啊,这么小就走了。我们把这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吧。”
宋满昌夫妻俩叮嘱宋德玉,今后如果找到了烈士亲属,就把张洁亚牺牲前后的情况告诉他们;如果找不到,要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让烈士永远不孤单。遵从宋满昌夫妇的遗嘱,“去世后,就葬在张洁亚坟墓边上护着这孩子”。宋满昌一句叮嘱,成了宋家家训。从宋满昌算起,宋家五代人一直守护着烈士。每逢清明、冬至、春节,宋家人都会到张洁亚墓前烧纸磕头。每年除夕吃年夜饭前,宋满昌的孙子宋峰其会带着儿孙十几个人,去给逝去的长辈和张洁亚烧纸磕头。不久前,宋峰其的小儿子通过新闻媒体,为张洁亚找到了亲人。
在皖北,有这样一位新四军老兵为一句承诺,数十年如一日用余生守护着那些牺牲的战友们。当我们找到守墓人欧兴田时,他已被安葬在烈士墓边7年了。欧兴田1925年出生在皖北农村,1939年正值日军大举进攻,欧兴田的家乡清凉村成为新四军穿越敌占区的必经之路。为了保护这条交通要道,很多新四军战士先后牺牲。那年欧兴田14岁,他毅然报名参加新四军,成了尖刀班的一名战士。面对数倍于己、装备精良的日军,尖刀班的每次战斗都意味着牺牲,他们在自己的胳膊上刺上自己的名字,为的就是战死沙场后便于识别,他们约定:要是谁能活下来,就由谁为战友守墓。
战争是残酷的,班长、副班长先后牺牲,欧兴田也多次负伤,到最后整个尖刀班只剩下了欧兴田。抗战结束后,欧兴田又参加了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他被授予上校军衔。1981年年底,离休后的欧兴田自掏腰包为战友们修建了淮北西大门抗战烈士陵园,从此便在这里安了家。1991年初春,欧兴田干脆领着老伴搬进了陵园。2010年,欧兴田的老伴离世,整个陵园又剩下他一个人,儿女曾劝欧兴田回城,但他却舍不得离开他的战友们。2011年,欧兴田的故事被媒体报道,2012年,欧兴田入选感动中国人物候选人。2016年3月,欧兴田病重不得不住进医院,这是他建陵守墓34年来离开陵园时间最长的一次。不幸的是,因为病情恶化,91岁的欧兴田不久在医院去世。欧兴田的孙子欧阳告诉记者,爷爷住院前就立下遗嘱,“去世后骨灰埋在陵园边上,生为战友守墓,死与战友相伴”。
清明祭扫烈士墓,不仅是中华优秀文化的赓续,也是红色血脉的寻根,初心使命的升华。艳阳下的少先队员说,肃立烈士墓前,仿佛听到了烈士的叮咛与嘱托
2023年清明,彭雪枫将军之子、原第二炮兵政治委员彭小枫上将来到从未谋面的父亲彭雪枫将军墓前,与当地党政军领导一同祭扫先烈。陪同祭扫的少先队员说,我们在烈士墓前仿佛听到了先辈的叮咛。
同一天,在河南省舞钢市虎头山新四军烈士陵园,前来祭奠先烈的3000多名群众和学生同样听到了先烈的声音。这天上午,到陵园基地悼念先烈、祭祀革命先驱忠魂的,有舞钢市实验中学、舞钢市第二高中师生,有南阳市社旗县下洼中学等学校师生,还有舞钢市院岭街道办事处、舞钢市枣林镇枣林村的党员干部,更多的是自发携家人到陵园悼念革命先烈的父老乡亲。人们在陵园向烈士敬献鲜花,鞠躬默哀。络绎不绝的后来人通过听取战斗故事介绍、重温入党入队誓词,仿佛听到了1945年2月8日至11日新四军五师河南挺进兵团,为开辟豫中敌后抗日根据地,在虎头山与日伪军作战的枪声,听到了铁军将士歼敌1500多人的冲锋号,看到了新四军指战员阅读当年3月18日延安《解放日报》专题报道的欢欣鼓舞。
同一天,同样听到烈士叮咛的还有江苏省滨海县“代扫墓”的红色志愿者。由“中国好人”、江苏省道德模范、滨海县新四军研究会会长徐振理带领的新四军研究会、县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和县昂立教育学校代表,来到新四军天沟战斗烈士墓祭奠,为革命烈士献上花篮。徐振理告诉大家,墓中安葬的29名烈士,是1945年4月在阜宁战役牺牲的新四军无名烈士,当时乡亲们用29具棺木安葬了他们,2005年,乡亲们又在墓前修建了纪念碑。多年来,滨海县新四军研究会,牵头组织全国曾经在苏北抗战的新四军后人、红色志愿者和社会各界前往祭奠瞻仰。今年清明节,他们再次来到墓地祭扫,徐振理在墓前深情讲述29名烈士负伤、抢救、牺牲、安葬的悲壮情景,介绍考证挖掘墓中烈士故事的曲折过程。随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分赴黄河故道陈李村何川兰烈士墓、天场镇海峰村的陈海峰烈士纪念碑和徐丹村的徐邦杰烈士墓前,代表远在外地的烈士后代,举行了深情的祭奠仪式。
同一天,92岁的新四军老兵朱鹏祥同样听到了烈士的心声。时隔两年,他再次来到辉山烈士陵园祭扫75年前牺牲的战友。去年清明,皖北一场雨下了两个星期。雨中的一天,位于安徽省亳州市涡阳县辉山村的辉山烈士陵园却挤满了人。他们在等待着一位前来祭扫的老人。92岁高龄的新四军老战士朱鹏祥被人搀扶着,从陵园门口慢慢走到上山的台阶下。为了与牺牲的战友“会面”,当天一早他从200多公里外的合肥一路赶来。面对山顶的烈士纪念碑,朱鹏祥自个儿已无力到达。他遥望台阶之上的纪念碑,向当年的战友深深鞠躬,兩名武警战士代他将花篮献给75年前长眠这里的新四军第四师十一旅的战友们。为了这一次祭扫,老人准备了足足两年。最后,朱鹏祥执意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一级一级登上台阶,在烈士纪念碑下,他对工作人员说:“每走一个台阶,我就想一遍我的战友。”前来祭扫时,朱鹏祥特意买了10个白面馒头,还在水果店挑选了各种各样的水果。他对长眠的战友们说:“咱们那时候哪吃过这么好的白面馒头?这些水果,你们见都没见过吧?今天带来让你们尝尝。”这次祭扫是朱鹏祥自认为给牺牲的战友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捐赠了3万元,专门用于陵园种树。他对陪同的工作人员说,你们要号召年轻人,结婚、生孩子以及遇到其他喜事了,都来种一棵树。
1945年4月,朱鹏祥参军入伍,成为新四军第四师十一旅三十一团的一名战士。让朱鹏祥记忆深刻的是发生在1945年5月的宿南战役首战——任家集战斗。这场战斗中三十一团担任主攻,朱鹏祥所在的一连越过沟壕与敌人展开激战。最后迫使伪团长带着剩下的残兵缴械投降,然而原本106人参战的一连只剩下16人。战后,新四军第四师授予一连“攻坚英雄连”荣誉称号。朱鹏祥对乡亲们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我代烈士战友谢谢你们。”两天往返500公里的路程,这位92岁的老人完成了心愿。现在他又准备着手写回忆录了。他说,只要活着一天,就会将新四军故事讲下去。
84载为烈士守墓扫墓,祖孙接力参军报国,茅山脚下的戴荣斌家庭被评为2021年全国最美家庭的故事催人泪下。1940年初冬的一天,日军从胡家寨一下子抓走了70多名村民。当时,3位新四军战士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经过这里,得知村民被抓后,奋不顾身地前往解救,但在途中遭遇日军的围追堵截,3位新四军战士不幸壮烈牺牲,连姓名都没有留下。得知此事后,戴荣斌的爷爷戴国宝和几位村民,冒着被日军发现后全家被杀的危险,偷偷埋葬了3位牺牲的新四军战士。那天晚上,戴国宝立下了一条家规——子孙后代,无论男女,必须每年给这3位烈士扫墓。
2013年初,父亲戴相春曾郑重地与戴荣斌谈过一次,希望戴荣斌为3位烈士新修坟墓,并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祖坟修成什么样,烈士墓就要修成什么样。尽管父亲突然病逝,然而这桩未了的心事,戴荣斌却始终记挂在心。2015年9月,夫妻俩拿出2200元,请了专门修墓的人,但只是修了个土坟,夫妻俩觉得很不满意,当即决定再修一次。第二次修墓时,戴荣斌夫妻俩又拿出了5000多元,全家人自己动手,买来水泥、黄沙、砖头等,在墓的外围浇筑上水泥,10多人整整忙活了一天。两次修墓花去7000多元,对于家境一般的农民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但在戴荣斌看来,这钱应该花,花得值,她来到父亲墓前说:“你交代的事,女儿办好了。”
今年清明前,戴荣斌、陶海君母子早早挎着装满祭品的篮子来到烈士墓前,这对母子身后,跟随着茅山风景区的青年志愿者们以及茅山中心小学的师生代表。扫墓的路坎坷不平,戴荣斌大病后还在休养,在儿子的搀扶下,一路走走停停,出了一身虚汗。2023年12月3日江苏省句容市委、市政府官方发布介绍了戴荣斌家庭84年坚持为新四军烈士守墓扫墓的事迹,深深感动了60万句容乡亲。
华中红土地上的乡亲们为新四军烈士建墓守墓扫墓的一串串故事再次证明,民心向背决定着历史的选择,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做好烈士褒扬工作关乎江山永固;强国在民心,民心不可违。
(责任编辑金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