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可的烦恼

袁华琳

一

最近，胡一可觉得自己的烦恼越来越多了。本来今天最后一节课是语文阅读课，可班主任冯老师说语文老师马老师有事，换课了。冯老师教英语，布置的作业多，可胡一可的英语成绩却一直不太好。

那节英语课，胡一可愣是一点儿没听进去。下了课，她匆匆收拾书包，不愉快地跑回了家。

爸妈在外地做生意，一年回来两次，一次是清明节祭祖，一次是过年。胡一可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晚饭后，上幼儿园的弟弟可以看动画片，胡一可则要写作业。她先把最讨厌的英语作业写完，然后是烧脑的数学、乏味的历史……

等胡一可写完所有作业，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她疲惫地收拾着书包，想到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心里一阵烦躁。自己得努把力，考不好的话，年都过不好。唉，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背书呢。

早上闹钟响之前，胡一可就醒了。洗漱时，她想到今天可以上马老师的课了，不禁有些雀跃。

奶奶做好的早餐已经凉到了合适的温度，又是小米粥加包子，还有一个她最不爱吃的水煮蛋，可是不吃完又不行。奶奶总说，做姐姐的要给弟弟做榜样。

吃完早餐，胡一可飞速奔向学校。

“一可，昨天下午你怎么没等我就走了？”胡一可还没进教室门，白薇安就在走廊上叫住了她。

“我昨天心情不好，就一个人先回家了……啥事啊？”胡一可不好意思地说。

“我哥已经买了马老师要分享的那本书，你要不要先睹为快？”说着，白薇安从书包里抽出来一本书——《追风筝的人》。

白俊安和白薇安是孪生兄妹，胡一可和他们兄妹俩是“铁三角”。他们经常一起上学放学，白俊安走前面，两个女孩子走后面。白薇安是胡一可的“树洞”，她知道胡一可所有的秘密：胡一可的爸妈重男轻女，胡一可每天都要“吐槽”班主任10次以上，胡一可和班长闹掰了是因为那次演讲比赛……

二

马老师的阅读课终于到了。他把练习讲完后，和大家分享了《追风筝的人》。

“为你，千千万万遍。”马老师讲得真好。初一下学期，他接手了胡一可这个班的语文课，之前的语文老师艾老师被调走了。马老师爱读书和写诗，有时候也让同学们写诗。他的课堂没有一个人打瞌睡，女生喜欢他的风度和才气，男生喜欢他不因成绩而区别对待学生的格局。关键是，他还会和男生一起打篮球。

胡一可和班长是同桌。班长有一个读大学的哥哥，总是给她买这买那，她老在胡一可面前显摆。胡一可没有哥哥。有一次放学后，她和白薇安、白俊安走在路上说起这事，还有点遗憾。白俊安说：“我比你大半岁，我来当你的哥哥吧。”胡一可笑着说：“我才不要呢，你做薇安的哥哥就好了。”

英语课实在是太枯燥了，胡一可没忍住，翻出了《追风筝的人》。她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被冯老师发现了。下课后，她被冯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马老师不在办公室。冯老师知道了《追风筝的人》是马老师推荐的，有些生气。她早就对马老师有意见了。别的班的语文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比马老师多，可马老师却总是让同学们多读书，列出的推荐书目远超必考书目，甚至还经常让学生写诗。写诗多不实用啊！

胡一可在办公室里被馮老师一顿数落。

“你家长知道你看小说吗？”“上次英语单元测试你差点不及格，还有你的数学。你这成绩，学考怎么办？”“我知道你和白俊安、白薇安是好朋友，可人家兄妹俩成绩都很不错，还有你的同桌班长……你也见贤思齐，努努力啊！”“不吭声是吧？这本小说先放我这儿。找个时间我要去你家家访……”

胡一可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哭了。放学后，白俊安和白薇安一起在教室门口等胡一可。他们一前两后，走出了校门。

一路上，胡一可没有说话。白薇安讲着班里发生的趣事，想让胡一可的心情好一点。白俊安对胡一可说：“没关系，《追风筝的人》我买了两本。等期末考试结束，我拿给你看……”

胡一可觉得自己被各种烦恼包裹了起来，无论他们说什么，自己都高兴不起来。

三

“马老师，对不起！一可被收走的那本书是我买的，和您没关系，我已经向班主任解释过了。一可最近很烦恼，所以才想看小说解解闷。她特别喜欢上您的语文课，您不要责怪她，好吗？一可是我和妹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们真的很想帮帮她……”

马老师改作业的时候，在作业本里看到了白俊安写给他的信。一页纸写得满满当当，字里行间全是真挚的友情。

马老师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了。他站起身来，金色的阳光从窗外倾洒进来。他的目光停在了窗台上的一排多肉植物上——这是教师节那天胡一可送给他的。胡一可是个安静内敛的女孩子，和同学们一起来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含羞的笑。

在学生面前，马老师时刻谨记自己要做个有分寸的老师。他虽然给同学们上阅读课，讲中外小说、古今诗歌，但其实对他们是严格的。教学大纲要求的背诵、默写和写作任务，同学们都得按质按量完成。只是他喜欢润物无声的美好，不愿意时刻叨唠。

办公室里，马老师将白俊安的信放进抽屉。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面带微笑地走向了冯老师。

几天后，冯老师去了胡一可家里家访。她没有提小说的事，只是告诉胡一可的爷爷奶奶，胡一可性格文静，语文成绩很优秀，其他科目的潜力很大。临走前，冯老师还说，希望胡一可的爸妈多关心一下她。

胡一可不知道的是，冯老师还找了白俊安和白薇安聊天，让他们利用每天中午的时间，给胡一可讲习题。胡一可这才发现，数学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英语也挺有趣的。每天晚上学习这些科目时，好像没那么乏味了。

期末考试终于来了。胡一可不慌不忙，认真而细心地考完了每一门。

发成绩单的那天，冯老师告诉大家，胡一可和班长的语文成绩并列年级第一，班级的语文平均分也是整个年级最高的。全班一片欢呼声。

放学后，胡一可对白俊安和白薇安说，她的数学和英语都考得不错，她要请他们吃好吃的。

过年，爸爸妈妈回家了。与往年不同的是，他们今年给胡一可的压岁钱比给弟弟的多了一倍。爸爸妈妈说，胡一可可以拿压岁钱去买自己喜欢的课外书、好吃的零食，再给自己挑点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

除夕守岁，胡一可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挤在沙发上看央视春晚。胡一可看弟弟的时候，没有以前那么嫌弃了，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零点整，白俊安和白薇安都给她发了QQ语音，居然是同样的话：“一可，新年快乐！新年一起加油！”

今年小城实现了“烟花自由”，窗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绚烂的烟花带走了胡一可的烦恼，她笑了起来，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眼睛却湿润了。

（插图：三 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