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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人,那事

2024-04-02刘晓彬

中国铁路文艺 2024年3期
关键词:娃子猪仔大婶

作者简介:刘晓彬,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南昌铁路公安局福州公安处。作品散见于《人民公安报》《人民铁道》《中国警察杂志》《民主与法制》等报刊。

江南多雨,尤其在梅雨时节,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夜晚,雨停了,人们都已早早入睡。雨后,这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显得更加宁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村里还有一盏灯亮着,那是王柱子家。

“柱子,这天天下雨,咱们的庄稼怎么办呀?真让人揪心!”一个大婶坐在凳子上边缝裤子边唠叨着。大婶看上去60来岁,因长年劳作,手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脸上也满是皱纹,虽然头发黑白夹杂,但梳理得干净利落。

“说不定明天天气就会好转!”大婶旁边坐着的面黄肌瘦个头不高的老人,边咳嗽边吃力地应着,这都是那年干活落下的病根。老人头发已发白,圆圆的脸上布满岁月的风霜,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前方。他紧咬嘴唇,看不出喜怒哀乐,显得有些深沉。

“林警官有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是好人呀……别瞎操心了!”“早点休息吧。”王柱子站起来背着手说道,随后蹒跚着进了里屋。躺在床上,他的心思早已飘向远方……

“敦子,你说你,我们把你拉扯大,还给你娶了媳妇,你咋就那么不懂事?整天游手好闲不说,还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块!”在王柱子家,王大婶扯着嗓门数落着。

此时的敦子就像没听见似的,神情高度紧张,额头上流着汗,上衣也湿透了,手忙脚乱地往袋子里塞衣物。

王大婶抓住敦子的手说:“敦子,说话呀!你干了什么坏事?你想去哪里?”

“不要你管!”敦子推开娘的手,拎着袋子跑出了家门。

从此,敦子杳无音信……敦子的媳妇生下了一个男孩,小家伙白白胖胖,眼睛大大的,还挺能吃,王柱子给他取了个乳名叫娃子,希望他能快乐成长。孩子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欢乐。

直到有一天,两名警察叩开了他们家的大门。“警察同志,你们找谁?”王柱子打开大门轻声问道。

“这是王柱子家吗?我们是铁路警察,想找王柱子,跟他说件事!”其中一名个子较高的警察说道。他三十来岁,说起话来满脸笑容,眼睛刚毅有神,穿着得体的军绿色制服。后来,王柱子才知道这名警察叫林仁孝,还与他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警官同志,我就是,我就是,请进屋里说!”王柱子引着两名警察向里走。“你儿子犯了大事,被我们抓到了,你知道吧?”刚落座,另一名青年警察就告诉了他儿子的消息。王柱子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而且还差点酿成车毁人亡……”个子较高的警察立即向青年警察使眼色,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呀!”王柱子大声叹气道。

嘭……里屋突然传来响声,王柱子进去查看,只见王大婶晕倒在地板上。王柱子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轻拍胸脯。大婶慢慢苏醒后,叨叨着:“敦子呀,就这么毁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敦子一伙在铁路上偷东西,东西卷入火车轮子,还差点让火车车毁人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让王柱子一家人抬不起头。

最后,敦子被判了无期徒刑。这对于王柱子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王柱子既要照顾年迈多病的双亲,又要承担养育孙子的责任,已经五十多岁的他,只好四处打零工。不管苦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为的是多挣几个钱。

事后,他们听说敦子就是让那名高个子的叫林仁孝的警察给抓住的,虽然错在敦子,但心里对林警官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看法。林仁孝警官到王柱子家走访时,他们对林警官也是爱搭不理的,可林警官总是笑呵呵的,不放在心上。

林警官到村里开展工作,了解了他们家的困难后,经常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甚至在夏季双抢时节,还帮忙收割庄稼。人心都是肉长的,王柱子刚开始还不怎么领情,可随着不断接触,内心受到触动,觉得林警官是一个热心肠。特别是发生了一件刻骨铭心的事,彻底改变了他们对林警官的看法。

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夜里,王柱子挣扎着说:“桂花,桂花,我的胸口好闷、好痛。”随之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呼吸急促而困难。

惊醒过来的王大婶一边不停拍打王柱子的后背,一边喊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的胸口好痛……”王柱子无力地回答着。

“怎么办?怎么办?送医院吧,村里也没人没车呀。”王大婶有些六神无主。

“去找林警官,看他有没有办法!”王柱子轻声道。

王大婶不敢耽搁,迅速穿好衣服,一路小跑着到了满山小火车站。

“林警官,林警官在吗?”王大婶边敲门边喊。

“谁呀,等一下!”里面传来了林警官迷糊的声音。听到声音,王大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我是村里王柱子的爱人,王柱子突然发病了,你能不能送他去医院呀!”

门猛地被拉开,快速穿戴整齐的林警官出现在王大婶面前,急切地说道:“坐我的摩托车,赶紧走!”

林警官赶到王柱子家时,王柱子咳嗽时痰中已伴有血丝,并处于半昏迷状态。

“婶子,快点,找根绳子来,把王叔绑在我身上,不然会摔倒!”看到王柱子的狀况,林警官有些担心。

“林警官,这个行不行?”

“可以,赶紧把王叔扶起来,我坐前面,把我们俩捆绑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捆绑好之后,林警官载着王大婶一同赶往几十公里开外的县城。那时,交通不便,仅有一条泥石路通往县城。山路崎岖,路面又坑坑洼洼,一路颠簸,总算将王柱子安全送到了县医院。虽然是冬天,可他早已汗流浃背,全身湿透。

因抢救及时,王柱子捡回了一条命。

林警官忙前忙后,安顿好后又把身上的钱给了王大婶。王大婶眼中含着泪说道:“林警官,这个钱我们不能要,你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够多了。”“先拿着,解决眼前的困难再说!”林警官见王大婶不肯收,将钱放在王柱子的枕头底下,便离开了医院。

王柱子出院后,医生叮嘱他要好好休养,本就不富裕的家庭,生活也更加拮据。林警官一直资助着王柱子家,帮他们渡过一道道难关,还根据王柱子的身体状况,帮他种点果树、经营些特产。果子成熟后,林警官还介绍自己的亲朋好友来购买。

“张大爷,张大爷,在家吗?”林警官边敲门边大声喊。

“在的,在的,是林警官嗎?”院子里传来张大爷的声音。

一大早,林警官就带着米和油来看望村头孤寡老人张大爷,张大爷热情地把林警官引进家里,聊聊家常,其乐融融。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与村民的闲聊中,王柱子了解到关于林警官的更多事情。林警官除了资助他们家,还资助了像张大爷那样的孤寡老人,特别是在节假日,还会去孤寡老人家里嘘寒问暖。

记得村里的老太太杨氏去世时,因家中已没任何亲戚,下葬时林警官还为她披麻戴孝,兑现生前承诺,让老人安心离开,成为村里的一段佳话。村民们默默记下了这位热心的林警官。

寒来暑往,娃子开始读小学了,林警官主动给娃子交学费。只要有时间,林警官就教娃子读书、写字,娃子也把林警官当成了警察伯伯。

其实,王柱子也知道林警官家里并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小,他的生活也很俭朴,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双都掉皮了,仍穿着的大头皮鞋……沉思中,王柱子进入了梦乡……

一早,正吃饭的王柱子听到有人敲门,说:“桂花,快去,好像有人敲门。”王大婶连忙出去打开大门。“林警官,是你呀!”“我到学校做宣传,顺道来看看。”林警官连忙回应道。

“林警官,快进来,吃点早饭。”王柱子也走了出来,热情地打着招呼。“伯伯,伯伯……”听到说话声的娃子边喊边跑了出来,紧紧地拉着林警官的手。王柱子看着林警官说道:“你看着憔悴多了,声音还这么沙哑,没事吧?前两天我去火车站找你,他们都说没看见你!”“没事,没事。”林警官摇着手说,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走,娃子,上学去,我送你。”

“好嘞!”娃子拿着书包,兴高采烈地和林警官上学去了。“马上就要读初中了,长大了你想做什么?”“我想像林伯伯一样当警察!”“那可要好好学习……”

“林警官真是一个好人,都怪咱们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初要是咱们没领养他就好了!”看着林警官和娃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王大婶埋怨道。王柱子想到既懂事学习又好的娃子,就大声说道:“净说些不顶用的,不是还有娃子!”说完背着手回屋去了。

远在几十公里开外的从普火车站派出所,所长李德勤正坐在办公桌前想着心事。李所长年轻有为,领导着一支队伍驻守在从普县铁路线。

突然,李德勤站起身,来到对面办公室线路警长老许面前,说:“老许,走,咱们一起到医院看望仁孝,看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没想到,他们到医院后却扑了个空,林仁孝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他们又来到林仁孝家里,家人也说没见到他。

“他会跑到哪里去呢?”老许小声嘀咕着。李所长说:“这个从不拖后腿的仁孝,应该是回火车站了。”“走,调头,咱们到满山火车站看看。”他俩又驱车赶往满山火车站。

“所长您好,您来火车站检查工作?”车站值班员老李问道。“不是,就是来看看林警官。”李所长说道。

“林警官一早就下村去了,他说要去村里、学校走走!”老李指着村部的方向说道。

在学校,李所长见到了正在给学生上课的林仁孝。

“所长,您来了,您找我有急事?我在给学生们上安全课,马上就结束了。”林仁孝满面笑容地说道。“你呀,你呀,怎么说你呢,是命重要还是课重要?课先别上了,跟我回去继续住院!”李所长生气地说。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硬朗着呢!”林仁孝拍着胸脯说道。“还是一样的倔脾气!”“所长,我真的没事了!”还没等李所长说话,林仁孝已跑进了教室。

“那你要记得按时吃药……”李所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尽管知道林警官听不到,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路上,李所长还是有些担心地说:“这个仁孝,就是不听劝,得了那样的急性病,本该好好疗养,可他倒好,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就出院了,下次他回所部时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林警官给学生们上完铁路安全课,又马不停蹄地来到铁路沿线的洋河村、上坂村等村庄,入户进行安全知识的普及和宣传工作。

傍晚放学途中,娃子老远就看到了林伯伯的背影。夕阳的余晖把林警官的影子越拉越大,在娃子的心中,林伯伯的形象一直都很高大。

“爷爷,爷爷,我给您说件事儿!”娃子一进门就嚷嚷道。

“娃子,什么事情?”

“早上林伯伯在学校给我们上课时,他的领导来找他了,我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好像是林伯伯病了,要带他去医院呢!”

“有这事?那他回去了没有?”听到孙子的嚷嚷声,王大婶也从厨房走出来紧张地问道。

“没有呀,我在回家的路上还看到林伯伯呢。”

“老头子,明早到乡里给林警官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满山村四面环山,一条小河从村边穿流而过。大山背后有成片良田,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靠这片肥沃的土地谋生。

自从一条铁路在这里经过,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在满山村响起,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也给村里带来了希望。满山这个五等火车站孕育而生,派出所也在这里设立了警务区,并派遣了民警常驻于此。

说是警务区,其实只有一名民警、一名辅警,人少但职责可不小,管辖着二十几公里的铁路线,主要负责管理铁路沿线治安和打击违法犯罪,确保国家铁路大动脉安全畅通。林警官接替了即将退休的民警老杨,开始在这里“安营扎寨”。刚到任那会就遇上了铁路货盗案件,还差点出了大事,最后在大家的努力下破了案子,敦子一伙人也蹲了大牢。

这几年,小山村发生了巨大变化,通往县城的路变成了柏油路,还通了中巴客车,警务区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林警官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一天吃过晚饭,林警官不知不觉溜达到了火车站。“林警官来了。”车站职工小张说道。“小张,当班期间没发现可疑情况吧?”林警官半开玩笑地说。“挺好的,就是老下雨,到站台接车不方便。”小张笑着说。

“没有就好,说明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治安也就好了!”“对了,林警官,这几天村里有好几个人说要找你,手里还提着鸡蛋什么的。”“有这事?你就跟他们说我不在。”林警官早就预测到这件事,故意一早就出去干活了。

见时间还早,林警官跟小张道别:“小张,你忙着,这会儿停靠的货物列车较多,我出去查看一下。”

他在火车站周边转了大半个小时没发现什么异常,天空也飘起了小雨,便打道回府。忙碌了一天的他,洗漱后就上床休息了。

咚咚咚……午夜,警务区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来,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警官,我是村里的老乐,我家丢了一头猪仔,你能帮忙去看一下吗?”睡得迷迷糊糊的林警官刚坐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话,对方就迫不及待提出了请求。“是老乐呀,你稍等一下。”林警官快速穿好衣服,带上一些小装备,便出了门。

这几年,沿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林警官没少管,他也是来者不拒,忙得不亦乐乎。

“老乐,咱们满山村的人也不是很多,满山村又四面环山,交通闭塞,深更半夜的,猪仔被偷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再说了,如果要偷的话也不至于只偷一头呀!”林警官像是在问老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可说不准,不然怎么会少了呢?”老乐说道。他俩嘴上说着话,脚下的速度却没敢放慢。此时,虽然雨停了,但小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起来很是不便。

只听“哎呀”一声,老乐滑倒在地。林警官赶紧上前去扶他,差点被老乐带倒。

“我扶着你,咱们一起走。”林警官说。

“不用不用,我这一身泥的,没崴着脚,可以自己走。”老乐拒绝道。

他俩一路溜着滑着,总算到了老乐家。“你们是怎么发现少了一头猪仔的?”

“是这样的,凌晨我给猪喂食,发现猪窝里少了一头猪仔。就四头猪,所以比较容易发现。”老乐的爱人答道。

少了一头猪仔,对于身处大山农村的他们可不是件小事,据他们讲这猪仔可是准备过年卖钱“换”年货的。

“走,我在前面带路。”林警官拿着手电走在前面。“还好刚下过雨,这条泥路会留下蹄印。”细心的他边走边说。

他们顺着猪的蹄印一直找到了铁路边。“老乐,铁路边都是石子,咱们没办法看蹄印了。”林警官说道。

“不会被火车撞飞了吧?”老乐的爱人緊张起来。

“不会的,咱们在铁路周边再找找看!”林警官安慰道。他们在铁路周边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们继续往前走。

“快看,这里又有蹄印了。”林警官站在铁路边坡下的河边,指着蹄印说道。老乐的妻子看着湍急的河水边哭边喊:“我的小猪仔……我的小猪仔……”

“行了,别哭了,净添乱。”老乐劝说着。

“咱们再仔细找找,兴许会有新的发现。”林警官仔细查找着,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又出现了,老乐!”在前方转弯处,林警官像是找到“宝”似的大喊道。

老乐走近一看,摇着头失望地说:“是猪的粪便,不是猪蹄印。”“你们再仔细看前边。”林警官用手电照着前方不远处提醒道。

老乐的爱人惊喜地喊道:“真的呀,是猪蹄印。”那蹄印深深地印入红泥土里,显得那么醒目,林警官顺着蹄印继续往前走。

经过他们一路追踪,蹄印在两公里开外的同村王中杰家门口落定。

林警官叩开了王中杰家的大门,并跟王中杰讲明了来意。“这不可能,猪窝里的猪仔都是我自己家的。”王中杰夫妇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但通过王中杰夫妇“交流”的眼神,林警官似乎读懂了点什么。林警官一看他家的猪圈便傻眼了,说道:“这咋整,他们家的猪仔跟你们家的猪仔差不多大,这怎么辨认?”

“哦,对了,我记起来了,前几天和王中杰媳妇在河边洗衣服时,我曾听她提起过,但具体数量没说。”老乐爱人说道。

“那你辨认一下,看你家的猪仔是否在里面。”林警官指着猪圈里的猪说。

“好嘞,有一头有点像但又不敢确认。”

两家很快起了争执,越吵越凶。“大家都别吵,听我的!”林警官威声说道,“王中杰,去,提一桶水来,再拿一个盆子。”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愣在那里,不知道林警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中杰,快去。”王中杰的爱人推了他一下并提醒道。

工具都备齐后,只见林警官将水倒入盆中并吩咐道:“王中杰,把猪仔一一抱出来,将它们的蹄子往水里浸泡一下!”王中杰按照林警官的要求操作了第一头,发现水没有变化,如此依法炮制了几头后,王中杰大概猜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显得有些尴尬,抱猪仔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爱人也没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到第五头猪的时候,王中杰的双手有点颤抖,他说:“我没力气了!”

“我来!”林警官抱起这头猪仔,把猪蹄往水里一浸,水慢慢变成了红色,很明显这头猪仔曾走过红泥土路,而王中杰家的猪窝里没有红泥土。“没错,这就是你家的猪仔。”林警官斩钉截铁地对老乐夫妇说。

在“证据”面前以及林警官的耐心教育下,王中杰夫妇终于说出了实情:头天晚上睡觉前,王中杰的爱人听到大门口有猪哼哼的声音,打开门一看,是一头浑身是泥的猪仔,赶都赶不走,于是就起了私心。为了不让别人认出这头猪仔,他们用抹布给猪仔擦洗了身子,可百密一疏,他们忘记了给猪仔“洗脚”。

“对不起,我们向你们道歉。”王中杰夫妇向老乐夫妇诚恳地说道,并将猪仔还给了老乐,双方“握手言和”。差点蒙上乌云的两家,就像当晚的天空一样,雨过天晴。

次日,正是洋河乡的赶圩日,集市上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人群中有一抹橄榄绿,他们的眼神坚毅而有力……

日子过得像流水,转眼一年又一年。小山村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大山,给村里带来了新气象。

“老乐,去哪儿呀?”“老王哥,我去乡里给儿子寄点生活费。”“还早呢,来家里坐会吧!”王柱子热情邀请道。“好嘞。”老乐停下摩托车,进了王柱子家。此时的老乐梳着整齐的头发,穿着合身的格子衬衫,很是精神。

“老王哥,你们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娃子都读初二了,听说学习还很好。”“初三了,六七月份就要中考了,这些年多亏了林警官的帮助!”王柱子满脸感激地说道。

“林警官人真好,这几年没少帮助咱们村和邻村的人。就前几天吧,林警官上电视了,他披着红红的绶带,说是什么献血形象代言人,他荣获了无偿献血奉献金奖呢。”老乐闲聊道。

“还有这事?有机会我问问林警官,看我能不能献血。”“那也帮我问问。村里年轻人多,也可以在村里开展无偿献血活动。”老乐建议道。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咱们都老了,你儿子都上大学了。”“这几年,咱们村变化还挺大的,有几家都盖起二层小楼了!”没一会儿,从外面回来的王大婶也加入了聊天。

一个周日,林警官专门给娃子送去了新书包。“娃子,看看这是什么,给你的!”“哇,好漂亮的书包。”娃子高兴地搂着林警官撒起娇来。“娃子,可要好好学习哦!”林警官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着。

“林警官来了,他的书包还能用,以后别再破费了。”王大婶说,“娃子要读高中了,这下我和老头子也就放心了!也多亏了你……”王大婶说着流下了眼泪。

“奶奶,我长大了会照顾您和爷爷的。”娃子抓着奶奶的手安慰道。“别哭了,让人笑话!”刚从田里回来的王柱子也轻声安慰道,并向林警官表示感谢。

看着娃子一天天长大,不仅懂事,学习又好,林警官由衷地替他们高兴。这天,和同事吴迪巡线回来路过邮局时,林警官让吴迪先回去,自己去了趟邮局。

“林警官好,您又来寄信了?”职工小柳热情地和林警官打招呼。“是的,给我来张邮票。”“好嘞!”

办好事情后,林警官跟小柳交代了几句就回去了。小站地处偏僻,职工不多,除了回家,林警官的生活几乎只围绕着这个小站和那条蜿蜒的铁路线。

为保障铁路线安全,林仁孝经常对沿线群众进行铁路安全知识和爱路护路宣传,特别强调了不能在铁路线附近放养牲畜。为防止大牲畜上道,他还走访了沿线的养殖户,逐家逐户宣传,确保铁路沿线的安全稳定。无论风霜雪雨,他从未间断过。

瓜果飘香,又是一年收获的季節,娃子顺利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娃子,这有一封信,你念给我听吧!”“好的,爷爷!”

“爹、娘,一切可好?知道娃子考上了高中,我高兴坏了,一宿没睡。我一定会改过自新,好好改造,争取早日……”读着读着,娃子哭了起来,“爷爷,您不是说我爸爸离家出走了吗?”他奶奶早已哭成了泪人,王柱子抽着旱烟,默不作声……

洋河村村部,村委班子的成员正聊着当年的收成,计划着明年的工作安排。

“李主任,说什么呢?大家聊得这么开心。”“林警官来了,有事吗?”李主任问道。“没什么事,下雪了,我和吴迪到处走走,看看线路治安情况,顺道来村里做做宣传!”李主任马上安排人员招集村民来听宣讲。

村民里三圈外三圈,听林警官讲解铁路法律法规、基本的安全常识以及防火安全的重要性。林警官不仅向村民宣传用火安全,还特别提醒他们不要烧荒,以免引发火灾,并通过典型案例进行警示教育。

“林警官,今天效果不错,通过村民的提问,能感觉到他们真正增强了安全防范意识,也提高了自我防范的能力。”回去的路上,吴迪说。“小吴,你看铁路边有个人东张西望的,咱们过去看看!”此时,那个人也看到了有人朝他走来,正想跑,被林警官和吴迪拦住了去路。

“你好,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林警官客气地问对方。

“没做什么。我是做药材生意的,想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人卖药材,不小心迷路了。”“这大冬天的收药材?”林警官心里嘀咕着,但他发现这个男子的眼神有些躲闪。

“收药材?那刚才看到我们时怎么想跑?走,先跟我们到村里一趟。”

“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下!”林警官说。男子很不情愿地掏出身份证。林警官借用村部电话与所值班室进行联系核对:“张旺,永西省大湾县白天乡杨家村。”姓名和地址都没有问题。“站住!”就在准备让男子离开时,林警官发现该男子使用的是一张假身份证。

“所长,我是林仁孝,有件事向您汇报……”林警官拨通了所长办公室的电话。“我认同你的观点,我让许警长去接你们。”

在派出所,该男子始终自称是“张旺”,但林警官与永西省大湾县当地派出所联系并确认后,杨家村没有叫“张旺”的男性。面对留置盘查,男子不死心,给了一个自称是他家的电话号码。林警官拨通这个电话号码,对方说:“这是我的家庭电话,张旺是我打工时的包工头,他是哪里人我不清楚……”

“这个人应该有问题,要好好审查。”李所长对林警官说。“张旺”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但仍拒绝交代实情。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心急!”林警官暗暗安慰自己。

“换个思路,兴许能找到蛛丝马迹!”林警官又对“张旺”携带的物品重新检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收购药材!收购药材!”林警官一边念叨,一边翻看“张旺”包里一大堆皱巴巴的协议书。都是不同地方的人与“张旺”签的协议书,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

就在大失所望的时候,林警官发现了新的线索。在摊平一份不起眼的协议书时,林警官发现收购一方写着另一个名字和地址:黄庆维,西南省清阳县阳峡镇三阳村。

“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姓名?”林警官拨通了清阳县阳峡镇派出所的电话。“阳峡镇的确有一个叫黄庆维的人,有档案,但受当时条件限制,照片有些模糊不清,未发现其做过违法乱纪的事。”

当地民警还说,该镇是人口大镇,辖区有几万人,不能确认该黄庆维是否为林警官要找的人。林警官没有放弃,又要来了黄庆维所在村村委会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这里是三阳村吗?”也不知拨了多少回电话的林警官,终于接通了当地村委会的电话。

林警官向其表明了身份,并说明了致电缘由。对方也很配合,告知村里有叫黄庆维的村民,常年在外替别人开货车跑运输,近几年因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养病。从对方告知的年龄、体形、经历等情况来看,又很难区分此黄庆维是否为目前在派出所的黄庆维。

村委会的人又补充一句:“前两天,黄庆维还和自己的婆娘吵架,他婆娘跑回娘家,黄庆维也追去了!”

线索好像在这里中断了……“为何他会冒用相距很远的两个人的姓名和地址呢?”林警官再次拨通村委会的电话,了解与黄庆维熟悉又年龄相仿的人。村委会提供了好几个,但都不太符合。林警官耐心提示,问村里是否有同音字“維”的名字。“之前,村里是有一个叫黄庆伟的男青年,经常和黄庆维一起玩,但已经有好些年头没见着他了。”

警察的直觉告诉他“张旺”应该就是黄庆伟!

立即进行电脑追逃库比对,电脑显示:黄庆伟,编号×××,公安部督捕逃犯,涉嫌偷窃伤人。1990年,其在西南省清阳县阳峡镇三阳村进行偷窃伤人。经与当地公安机关沟通确认,此“张旺”正是他们追捕多年、屡屡逃脱的黄庆伟。为了进一步核实身份,当地公安机关还传来照片等相关资料。

在证据面前,黄庆伟低下了头,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爹、娘,我回来了——”一个沧桑的男子边敲门边大声喊。“你找谁呀?”娃子打开门问道。哐当一声,王大婶手里的盘子掉到了地上,王柱子也瞪大了双眼。

“爹、娘,我回来了,不孝儿子回来了!”说完,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王大婶也哭了起来,走上前去,抱着他说:“敦子,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以后会好好做人的。”敦子抽泣着说。王柱子一言不发,而娃子完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

“刚开始自暴自弃,表现不好,后来每隔一阵子就会收到父亲寄来的代笔信,写了娃子的成长经历和每个时段家里的变化,让我重燃了生活信心。我开始积极改造,因表现好,多次获得减刑。”敦子非常感谢王柱子给他写信,说爹和娘没有放弃他。王柱子慢慢了解了敦子的很多事情,也知道自己从没给敦子写过信,更没让别人代笔给敦子写过信,隐隐约约觉得是“他”帮他做的这些事,但又不敢肯定。

“这儿怎么会有个笔记本?”娃子拿起桌子上的本子问道。“你林伯伯刚才落下的,他说过来看看我们,突然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王柱子说。“这字迹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我记起来了!”娃子说着跑进了房间。

娃子拿出一堆信件,说:“爷爷,你看,字迹是不是一样?”娃子边展开信件,边与笔记本上的字迹比对。这信件都是敦子带回来的。

“肯定是他了,以前你爸的来信总是提到你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我就有很多疑问,咱们家欠林警官太多了!”王柱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还是有辨别能力的。王柱子立马带着大婶、敦子、娃子前往火车站,要当面向林警官表示感谢。

敦子痛改前非,人勤快,又爱学,攒下点积蓄后,在城里做起了小生意。敦子一家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

“敦子,你很幸运,赶上了好时代,日子好过了,但仍要守本分,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在一次走访中,林警官语重心长地告诫敦子。

“我一定会……我一定会……”敦子连连点头答应。

时光飞逝,林警官依然坚守在小站,他的头发已斑白,但脚步依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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