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梨花满天飞

文_高 卉

记忆里的过年，看过灯展，逛过庙会，品过美食，最令我念念不忘的，还数那别开生面的打铁花。

那年春节，听说老家附近的村子过元宵节要举办一场特别的烟火表演——打铁花。这种以往只在荧幕上看到的神奇场面突然要降临身边了，真令人期待啊！

正月十五当天，我们下午出发，赶在夜幕降临前到达乡村。沿途已是人车往来，络绎不绝，随人流来到村文化广场，只见广场一侧，供打铁花表演的炉子、长勺、木棒等道具已经备好，周围小贩们叫卖各种糖果玩具，孩子们兴奋地嬉闹，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呼朋唤友，翘首以待一场精彩的表演。

暮色渐浓，在一片熙攘中，打铁花开场了。在烧热的火炉旁，五六位戴草帽的师傅相互配合，第一瓢铁水被快速抛到空中，观众们屏声静气，只听到一阵“哗……哗……”声，炙热的铁水遇上冷空气，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四下迸射，像滑落的流星雨，像晶莹的宝石，更像闪亮的火焰花。现场一片惊呼，大家还未回过神，只见师傅们一挥臂，又奋力甩出一瓢铁水，刹那间，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点点星光，又恰似“千树万树梨花开”。

夜幕下，从一瓢铁水抛出到坠落仅用了数秒钟，虽然短暂，但异常绚丽夺目。铁花漫天飞舞的背后，是一群守护传承的手艺人。这项在豫晋大地上流传了千年的技艺，又叫打梨花，铁水在夜空中散落，像春天的梨花一样灿烂盛开。它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鼎盛于明清时期，至今已有两千余年的历史，代表着古人对冶铁技艺的熟练掌握，后来逐渐演变成为一种民间传统庆祝仪式。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辛弃疾在《青玉案·元夕》中描绘出古代元宵的盛景，而眼前的铁花一簇簇在空中迸散开来，仿佛从天而降的梨花，如诗如幻。在现场，仰望这满天的晶莹，星河似瀑布般滑落，刹那间，甚至让人忘记了呼吸。那一夜，已不记得是怎么返程的，我的脑海里只有梨花满天。

人间烟火处，年味渐浓时。转眼春节又至，我身处的小城打出独具特色的文旅招牌，吸引更多的游客来打卡：琳琅满目的年货节、张灯结彩的大街，舞龙舞狮的庙会，还有古镇里的景观……目之所及，尽显热气腾腾的节日氛围。

华灯初上，我再次漫步颍河桥畔，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看到此起彼伏的烟花升空，在夜空下绚烂绽放，与河面倒映的霓虹交相辉映、流光溢彩。此时此景，仿佛昔日那场打铁花重现，为新年留下了充满闪亮与欢乐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