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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的造型与语义解析

2024-03-27唐肇鸿龙湘平

纺织报告 2024年2期
关键词:鱼纹同构苗族

唐肇鸿,龙湘平

(湖南城市学院 美术与设计学院,湖南 益阳 413000)

地处湘、鄂、渝、黔边的五溪流域古称“五溪蛮地”,该地域是中华先祖蚩尤后裔迁徙进程中最为集中的聚居地。五溪流域苗族分为两个群落,一个群落居住在武陵、雪峰山区,即沅水的支流(酉、辰、巫、舞、渠水)流域;另一个群落居住在沅水源头清水江流域,即黔东南州等地。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是以鱼为主要造型元素,既可以直接构成鱼纹的基本形式,也可以运用龙、蝴蝶、鸟等其他纹样进行复合同构或组合构图,构成鱼纹的复合形式、组合形式,其造型具有很强的地域特征。以往对苗族服饰鱼纹的深入研究较少,仅有程越渝[1]《黔东南苗族鱼纹图形语言分析》与何彤等[2]《苗族鱼纹几何形设计研究》从图形设计的角度进行研究;陈艺方[3]《贵州苗族民间美术中的鱼纹及其文化象征意义》从图形与文化内涵关系的角度进行研究;杨妍等[4]、苗翠华[5]、刘晨琳等[6]从图形创新运用的角度对苗族服饰鱼纹展开研究。因此,为对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展开系统的研究,笔者近年来在湘西、黔东南州等地进行田野调查时对苗族服饰鱼纹相关实物资料进行了专项征集,通过对调研所得资料进行梳理、勘校与归纳后,本研究在对百余件含有鱼纹的服饰完成实物分析的基础上,从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的文化内涵、造型形式、图形语义3个层面展开探究。

1 鱼纹的文化内涵

鱼是地球上最古老的脊椎动物,其繁衍能力强,只要有水就能生存的能力使其成为世界各族先民崇拜的对象,它被绘制成鱼纹装饰在各种造物上。中国最早的鱼纹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人面鱼纹、鱼纹彩陶盆可以证明鱼纹曾作为氏族的图腾。通过原始社会聚居遗址的分布可以了解到鱼纹被频繁用于装饰的原因,人类的早期文明都是傍水而生。在原始社会初期,还不会动物驯养和农作物种植的人只能依赖渔猎和采集生存,尤其在浅滩的水域,那里拥有丰富的鱼类可供人类食用,因此,鱼是先民生活中最熟悉的生灵意象。

五溪流域苗族人民始终保留着耕田种稻、稻田养鱼的农耕习俗,他们还将生长在水稻田里的鲫鱼、鲤鱼、草鱼统称为稻花鱼。每逢大型节日,如婚嫁、祭祖、造屋等活动,苗民都要杀鱼、祭鱼、吃鱼。黔东南州多个苗族地区有一个传统节日叫作“杀鱼节”,在每年农历三月至六月举行,杀鱼健儿们下河捕鱼后在河边架起锅,就地杀鱼烹饪,而未烹食的鱼会分配给苗民带回家中。贵州凯里的苗民每年在“吃新节”祭祀祖宗的祭品是12碗饭、12双筷子、12杯酒和12尾鱼。湘西流域苗族至今还保留用鱼治疗疾病的古法。从各地的民间风俗中可见苗族人民对鱼的崇拜,其被视为子孙繁衍、生活安康的精神意象。

1.1 图腾崇拜

古籍《山海经》《鱼龙河图》中有苗族祖先吃鱼的描述。苗族地区节日祭祀杀鱼、吃鱼的习俗是由图腾崇拜中的图腾圣餐演变而来[7]。图腾圣餐是指人们平时遵守图腾禁忌,不随意宰杀图腾动物,但为了获得图腾动物的力量和能力,会在特定的时间进行集体屠杀,然后将分好的图腾肉分享给氏族里的每一个成员,以保证集体的认同感。五溪流域的苗民认为吃鱼能繁衍子孙,他们吃鱼肉也是为了获得图腾物(鱼)的机智、易繁衍等特征。《苗族史诗》的“蝶母诞生”篇章中就有蝴蝶妈妈一出生就要吃鱼的描述:“榜生下来要吃鱼,鱼儿在哪里,鱼儿在继尾池……”[8]五溪境域内多个苗族支系还流行着新生儿三朝时先喂婴儿吃鱼再给其取名的习俗。此外,鱼还是创世祖先蝴蝶妈妈所生的十 二宝中(雷公、龙、虎、牛、鱼、蛇、猴、蜈蚣、寡蛋、锦鸡、乌龟以及人类祖先姜央)的一个。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会以鱼与人、蝴蝶、龙、太阳鼓等纹样组成的“鼓藏节”“招龙节”“蝶母创世”“十二个宝”“洪水滔天”“蝶母救世”等主题表达对鱼图腾的崇拜。

1.2 生殖崇拜

生殖繁衍是苗族人民永恒的话题,苗族鼓藏节《祖宗歌》和龙船节《接龙歌》中都唱到“子孙多得像鱼崽”,表达对鱼的崇拜与家族人丁兴旺的期盼[9]。随着苗民生产力和文化意识的增强,逐渐认识到子孙生养与女性生殖器有关,于是将生殖崇拜转变为具体的妇女女阴的崇拜。鱼的外形,尤其是双鱼造型的外形与女阴相似,鱼被视为女性生殖器,进而鱼被苗民赋予了“生殖之神”的称号。在苗族服饰中,鱼纹通常表现得体型肥硕圆润,有的纹样还将鱼腹内的小鱼或鱼子展示出来,或者将鱼与鸟、龙、螃蟹、蛙等纹样进行复合或组合造型。在妇女们看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达到超凡的“助孕”效果。

1.3 象征寓意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有很多对鱼、鱼戏莲的造型纹样,象征着成双成对、如鱼得水的爱情生活。这类纹样运用的是民间美术造型手法中的象征造型法。象征造型法是指借具体的形象或创造一种抽象的符号指代某种抽象的概念或思想感情,简单来说就是“以此喻它”。该造型手法从大众审美与需求出发,通过联想、暗示、隐喻、写意等方式,运用具象的形态凝练成抽象的表征方式进行造物语义的传达。例如,在苗族民俗文化中,莲花是爱情的象征,因此,“鱼嘴啜莲花”“鱼围绕莲花”纹样将鱼与莲花进行复合重构,这种表现鱼与莲花亲密无间的造型巧妙地隐喻了男女之间的情事;或者将人与鱼复合一体,构成人骑鱼、人首鱼身的造型,暗示了男女两性的交媾;或者将鱼与石榴、莲子等多产的动植物相结合,具有多子多福、金玉满堂的象征寓意。

2 鱼纹的形式

2.1 鱼纹的基本结构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纹分为写实型与几何形。

写实型多以鲶鱼、鲤鱼与鲫鱼为自然参照,基本结构由鱼眼、鱼须、鱼头、鱼身、鱼鳞、鱼鳍及鱼尾组成。对于服饰鱼纹,可以分别从顶视角度与正侧角度对其进行造型分析。顶视角度的鱼纹多为鲶鱼类,鱼身丰硕圆润,鱼头大,鱼尾细,两只鱼眼对称分布在鱼头两侧,胡须呈八字型,或卷曲似水草状展开,鱼尾呈剪刀状或扇形状。鱼鳍在鱼身的外沿,其形状、数量不仅与服饰语义相关,更对纹样起到了维持视觉平衡的作用。但总体来说,鱼鳍分为线式与几何形式。正侧角度的鱼纹通常为鲤鱼、鲫鱼类,这两类鱼作为古老的鱼种,在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呈现出原始古朴的视感,鱼体呈侧扁形,单眼,分有须有尾与无须无尾的两种造型。写实型鱼纹一般装饰于上衣中的衣襟中央、边襟、袖口及下摆,下装边襟、裤管,背扇中的背扇芯及背带,银饰中银花冠、银项圈、银手镯等部位。组织形式主要有单独纹样、角隅纹样、对称式纹样、向心式适合纹样、二方连续纹样等。

几何形鱼纹省略了鱼鳞、鱼鳍中复杂的细节,仅保留了鱼身、鱼尾或鱼骨,运用基本的几何形状进行高度概括,或再赋予一些简单的点、线装饰纹样。因此,单个、成双的三角形代表的是鱼纹,扁形纹样中装饰有连续式小三角形的也是鱼纹。几何形鱼纹通常以二方、四方连续纹样形式饰于上衣衣襟和边襟、下装边襟、背扇背带、围腰侧边等部位。通过对写实型与几何形服饰鱼纹的分析与梳理,整理出其造型表现,如表1所示。

表1 写实型与几何形鱼纹的造型表现

2.2 鱼纹的复合形式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中的每一个结构都可以与百花、百兽复合同构(图1)。鱼眼可以与花瓣、叶子同构;鱼须可以与卷草、花蕊同构;鱼头可以与其他动物的头同构,有些头上还长出了牛角;鱼身可以直接与龙身、蛙身、石榴替换;有的鱼纹还会加上蝴蝶翅膀、蜈蚣的脚等;鱼鳞甚至可以单独与其他纹样同构。苗族人民通过自己的想象力创造出各种不合理却又合乎情感的艺术形象,充分展现出他们率真稚气、万物融合的性格特征与造型理念。复合鱼纹一般装饰于上衣中的肩部、衣袖,背扇中的背扇芯及背带,银饰、银圈等部位。组织形式主要分为单独纹样、对称式纹样、向心式适合纹样、二方连续式等。

图1 装饰有多种复合形式鱼纹的苗族银项圈

2.2.1 鱼纹与鸟纹的复合形式

苗族人民认为天下万物皆可分阴阳,阴与阳的合体就是天与地的相交,相交才能繁衍生长,鱼与鸟的合体就是阴阳结合的代表。此外,由于鸟能在空中飞行不留痕迹,苗民认为鸟具备通天的本领,它可以领着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去很远的地方;而鱼生活在水中,所以苗民认为它能通地。因此,将这两种神灵结合在一起,既可以将死者的灵魂带到祖先原来的居住地,又能载着祖先的灵魂回到后人的居住地,表达了后人对祖先的思念和对祖先灵魂的召唤。鱼与鸟的复合造型是将鱼身、鱼鳍、鱼鳞、鱼尾与鸟头、鸟身、鸟翅进行同构置换,形成双鸟鱼身、鸟头鱼身纹。需要注意的是,鱼纹与鸟纹的复合纹样通常会同构上鸟翅、鱼鳍或者蝶翅当翅膀,以显示它上天入地的本领。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鸟纹主要表达了通灵天地、生殖繁衍、安定祥和等语义。

2.2.2 鱼纹与龙纹的复合形式

在苗民的观念中,龙与鱼都是栖水而居的动物,因此,鱼和龙的结合显得十分合理。汉族的龙是一种有固定造型的复合动物,与其相比,苗龙没有固定的形象,其形态变换万千,且多以一种混合造型的形式出现,因此,鱼龙纹的种类十分丰富。鱼龙复合造型是将鱼头、鱼须、鱼身、鱼鳞、鱼鳍、鱼尾与龙头、龙角、龙须、龙身、龙鳞、龙掌进行同构置换,笔者尝试将该复合纹样常见的龙纹同构部位进行归纳,如蜈蚣头、蜈蚣足、人头、牛头、牛角、鸟头、鸟尾、蛇身等,进而形成了鸟头龙身鱼尾、人头龙身鱼尾、蜈蚣头蛇身鱼鳞千足等造型,匠人们有时还在此基础上继续加上牛角、鸟翅等纹样。复合多变的造型方式突破了传统汉龙高大威猛的视觉形象,鱼龙纹被苗民塑造得平易近人。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龙纹主要表达的是“苗族神话”“农耕收获”“生殖繁衍”“望子成龙”“门庭荣耀”等语义。

2.2.3 鱼纹与其他纹样的复合结构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纹还经常与万字纹、四叶草、石榴花、石榴、荷花等花草纹进行复合同构,方式有3类:第一类是直接将万字纹、花纹直接装饰在鱼头、鱼身;第二类是将万字纹、四叶草、石榴等花草纹与鱼眼、鱼鳍、鱼尾、鱼须进行同构置换;第三类是运用万字纹、石榴花、四叶草、荷花等纹样的骨架结构与鱼纹进行复合重构。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纹与万字纹、花草纹进行同构主要表达的是“多子多福”“和谐美满”“夫妻恩爱”等语义。

2.3 鱼纹的组合形式

2.3.1 双鱼纹与多鱼纹的组合形式

五溪流域苗民想要表达生育主题时很少使用单独的鱼纹,常常以两条鱼或者四条鱼的组合形式出现。“双鱼图”讲究的是对称均衡,这与苗族人民崇尚成双成对的理念有关。纹样中鱼的形状相同,以中轴线为分界点将鱼纹进行分隔,从不同的对称角度来看,可以分为上下对称、左右对称和旋转对称。双鱼纹两嘴相交,双目相对,苗民将它们比拟成恋爱的男女,直观地表达爱情的甜蜜。双鱼纹多装饰于服装、银饰边襟。4条鱼组合的形式则是在一个适合纹样内设计成四鱼追尾、四鱼相对、四鱼交尾的结构,画面工整有序、严谨丰富、装饰感强,通常与花鸟纹样共同装饰。因为鱼同音“余”,所以多鱼组合的纹样传达的是“年年有余”“富贵有余、金玉满堂”“四季有余”的吉祥语义。多鱼纹多饰于上衣、背扇中央以及银饰的银花冠、项圈等部位。

2.3.2 鱼纹与动物纹的组合形式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常常能见到鱼与动物(百兽)的组合构成,百兽多是祥瑞动物,如蛙、螃蟹、龙、狮子、鸡、羊等。匠人们将鱼与这些祥瑞物相结合,以达到求瑞消灾的功利目的,或对当下快乐富足的生活进行歌颂。鱼与百兽既可以两两配饰,构成鱼蛙相对、鱼虾嬉戏等画面,也可以共同搭配,构成百兽同在的超时空画面。鱼纹与动物纹的组合构图一般饰于上衣衣袖、衣襟中央及背扇中的背扇芯,组织形式主要分为单独纹样、对称式纹样与向心式适合纹样。通过对鱼纹与动物纹组合构成的分析梳理,整理出其造型表现,如表2所示。

2.3.3 鱼纹与植物纹的组合形式

鱼纹与石榴、莲花、莲蓬、牡丹等植物纹构成的组合纹样是苗族改土归流后与华夏汉族文化巧妙融合的产物之一。该类型纹样多为象征寓意,代表了苗族人民对于安定富庶生活的追求。鱼与石榴、莲蓬、牡丹组合构成了鱼啜石榴、鱼戏莲花、鱼绕牡丹等场景,形成了“多子多福”“男欢女爱”“富贵有余”的图像语义。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的鱼与植物的组合纹样一般装饰于上衣衣襟、衣袖、前后片、银衣角,背扇芯及背带,围腰中心及边侧、银帽、银圈等部位。组织形式主要分为单独纹样、对称式纹样、向心式适合纹样、二方连续纹样等。通过对鱼纹与植物纹组合构成的分析梳理,整理出其造型表现,如表3所示。

表3 鱼纹与植物纹组合构成的造型表现

2.3.4 鱼纹与其他纹样的组合形式

鱼纹还可以与人物、庙宇、太阳鼓等纹样进行组合,传达出“夫妻恩爱”“子孙繁衍”“鱼跃龙门”的图像语义。其中,鱼纹与人物纹、庙宇纹的组合纹样一般装饰于上衣衣袖、银衣饰和背扇芯以及围兜中心部位。鱼纹与太阳鼓一般装饰于上衣衣襟、背扇中央。鱼纹与其他纹样的组织形式主要有单独纹样、二方连续纹样、对称式纹样、向心式适合纹样。通过对鱼纹与其他纹样组合构成的分析梳理,整理出其造型表现,如表4所示。

表4 鱼纹与其他纹样组合构成的造型表现

3 交鱼纹与阴阳太极图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有一种两鱼首尾相交的纹样,十分独特,苗民称之为“交鱼纹”。交鱼纹造型呈两鱼环绕状,通常是头大尾细的状态,一条鱼的头嵌入另一条鱼体卷曲的凹陷处,其自然环抱的姿态构成圆形,内部的“S”形曲线将圆形分割成相等的两个部分,鱼鳞呈水波状,生动展现出鱼群在水中嬉戏追逐的状态,象征着男女交欢、雌雄相合。交鱼纹常装饰于银帽、银颈圈,上衣衣襟正身中央、背扇芯以及围兜中心等部位。

交鱼纹中的两尾鱼其实并非完全相同,如两鱼神态不一致,通常一尾鱼在定睛嬉戏,另一尾则在环绕观望;或者在鱼鳞、鱼鳍、鱼尾处表现出不同的纹理、颜色,以表示这是两尾性别不同的鱼(图2)。值得一提的是,在真实的自然界并不会出现两鱼合抱的情况,根据苗族鱼纹造型取自自然的事实,笔者在苗民的水稻田里发现了交鱼纹的奥秘。每年春末夏初之际,待稻田里风平浪静之时,性成熟的雄鱼逮着机会拼命地追逐雌鱼,用头和鳃不停地撞冲和摩擦雌鱼的腹部,雌鱼则快速游弋向稻苗丰茂处回避,其他鱼见状疯狂地追随雌鱼,从而形成鱼群的聚集。当雌鱼达到性高潮时,就会频繁地甩动鱼身在水中排卵,鱼卵呈线式地在雌鱼腹部喷射而出,雄鱼也在这时排出精液,这些精液与水中的鱼卵完成受精。由此可见,苗族服饰中经常出现成堆的鱼群是对鱼类繁衍的真实写照,交鱼纹便是在这一基础上的高度凝练。同时,交鱼纹中一条鱼的嘴连接另一条鱼的尾刚好组成一个圆形,代表了苗族女子想与恋爱对象联姻合卺,共同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寓意和谐美满。

图2 丹寨地区蜡染交鱼纹

交鱼纹中双鱼交媾的纹样结构与华夏汉族的阴阳太极图如出一辙,但阴阳太极图造型极其简洁,纹样中的“S”形曲线将图像分为一阴一阳两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象征着阴阳双方彼此依存、制约、转化的动态变化。苗族的交鱼纹同样是阴阳交合、子孙绵延的象征。这种相似性很难用“巧合”来诠释。对于交鱼纹与阴阳太极图之间的关系研究,目前还缺乏有力的佐证材料。但笔者认为,交鱼纹与阴阳太极图恰好证明了苗族是华夏文明构建的参与者,早在远古时期,苗汉民族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综合推论,交鱼纹在苗族服饰中有3层语义:一是雌雄交媾,男欢女爱;二是阴阳相合,繁衍生息;三是生生不息,世代不绝,故交鱼纹具有夫妇恩爱、子孙繁衍、家族昌盛的语义。

4 鱼纹的构成变化

4.1 鱼纹姿态的变化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中鱼纹的姿态多种多样,如黔东南凯里、榕江等地区适合纹样中的鱼纹姿态多平直状,鱼纹有条不紊地被装饰在设定空间内,与纹样骨骼呼应形成强烈的秩序感与稳定感;当鱼纹与鸟纹、龙纹复合同构时,或表达苗族史诗神话主题时,原始意味油然而生,鱼纹姿态多呈卷曲状;当鱼纹作为辅助纹样退居到服装纹样单元边侧时,多以环绕姿态围绕主体纹样;当匠人们想要刻画鱼儿戏水、鱼戏莲等主题时,自然灵动的游弋状鱼纹最符合画面语境;当然还有服饰刺绣纹样中常见的鱼跃状,将捕鱼撒网收获的喜悦与子孙能鱼跃龙门的期许表达得淋漓尽致。

4.2 鱼纹构图的变化

苗民担心在表达多子、生命力强、爱情的主题时不够直白,进而在造型构图时将鱼肚子里的鱼子以及鱼和石榴复合同构的石榴籽完全表现出来。如丹寨地区的蜡染纹样,常出现多鱼对称组合,用鱼头与石榴侧切面进行同构,石榴的肚子里装满了石榴籽,该复合纹样既像花,又像女子的生殖系统,将交合繁衍的寓意直观地表达出来。但有时绣娘们又很含蓄,将水中嬉戏的人物放在鱼儿身上,周围还泛着点点水纹余波,画面通过层层构图带来了意味深长的意境感。

5 结语

五溪流域苗族服饰鱼纹多样的造型手法展现了不同的造型表征与语义内涵,其丰富多样的造型承载了苗族人民对鱼的崇拜,传递出苗民对祖先的祭祀、神话史诗的歌咏以及对婚姻幸福、子嗣绵延、生活安康的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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