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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参加了舞会

2024-03-27艾尔麦克尼科尔闻秋洁李静滢

小读者 2024年5期
关键词:阿德里安科拉舞会

□文/艾尔·麦克尼科尔 译/闻秋洁 李静滢

迪斯科舞会就在今晚举行。几天里,我翻来覆去地改变主意,最后还是决定去参加。爸爸和格雷戈尔已经不再过问这件事了,只等着到了七点配合我的决定。我穿上了破洞牛仔裤和漂亮的上衣,还把一条旧丝带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我梳好头发,用格雷戈尔的木炭铅笔在我的眼角画出了深深的眼线。

我穿着漂亮的凉鞋下楼。爸爸和格雷戈尔正在小声地说话,但当我走到最下面的台阶时,他们就闭上了嘴。

“我们去吗?”格雷戈尔紧张地问。

我点点头。

“你想离开就给你哥哥打电话,”爸爸喊着,我和格雷戈尔走向车子,“哪怕是在他送你下车的五分钟后。”

“好的,爸爸。”我回应了一声,关上了前门。

到学校的车程很短,但我却很紧张。格雷戈尔把车停在门口。人们正鱼贯而入,灯光闪烁,音乐轰鸣。

“科拉?”

“嗯?”

他关掉发动机,盯着方向盘:“我想让你知道,我觉得你真的很勇敢。”

我抬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你要自己一个人进去,什么都是自己做。这真的很勇敢。”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在学校过得很艰难,”格雷戈尔继续说,“我是书呆子,过得笨拙又尴尬。不过我知道学校的日子对你来说更加艰难。”

我翻了个白眼:“请不要为我感到难过,格雷戈尔。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几乎相信了自己的话。

“我现在带你去找阿德里安还不算太晚。”格雷戈尔终于看着我,开玩笑地说。

我笑了笑,很想恳求他那样做,但我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我会没事的。我会进去,享受音乐、吃零食。如果我不知所措,就躲到洗手间去。”

他笑了,但我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走向学校大门。我知道这里面没有我的朋友,我知道我会接收到很多目光。这样的事情时常会让我过度焦虑,所以我错过了很多该有的经历。我坐在家里,待在房间里,安全地远离着我害怕的一切。

但却充满了遗憾。

如果我十分讨厌这个舞会,我就立刻离开,至少我已经尝试过了。

我慢慢走进会议厅,它已经变成了迪斯科舞厅,装饰得符合舞会的主题。我让我的感官适应新的环境,更大声,更明亮,更忙碌。

我一走进会议厅就注意到,我们年级的人已经各自聚在一起了。男孩在一边,女孩在另一边。舞池仍然是空的,但音乐主持的兴致丝毫未受到影响,他又放了一首曲子。几位老师手里拿着瓶装水,散布在大厅里。

“科拉?”

我转身看到丽贝卡和珍玛。她们正假装忍住笑声,就像在演哑剧一样。太夸张了,我明白她们的意思。她们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我,所以感到吃惊。

我转向珍玛,脸上带着假笑:“珍玛,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哦。”

我转过身,偷偷笑了,我感觉好多了。然后我注意到了一个人,在楼梯下。他跳得很投入,完全不在乎正盯着他的孩子和老师。他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歌剧主题的白色丝绸围巾。

阿德里安。

我可以听到自己的笑声,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了。看到他在这里,在我的学校,打扮得漂漂亮亮。那些头发涂了厚厚的发胶、衬衫没系好的男孩困惑地盯着他,他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女孩们看着他,被他迷住了,但也有些迷惑。老师们则不知如何是好。

我还在笑。

音乐节奏欢快,阿德里安随着音符自由流畅地舞动着。虽然他的舞步不算太稳,但他的出色表现让我感到惊讶。可能是因为他完全沉迷于乐之中。

我还在笑,大家一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我笑的声音太响了,引得阿德里安抬起头看我。他咧嘴一笑,挥手示意。我现在能感觉到人们在盯着我,可能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们怎么会认识。

随着音乐声继续轰鸣,阿德里安做出抛套索的动作,想要引诱我上场。

“不!”我对着扬声器大喊大笑着,“绝对不行!”

他不理会我的话,又做了个抛圈圈的动作。我笑得很厉害,觉得我可能要燃烧起来了。我不再像往常那样,因为被人盯着看而感到恐惧。这一刻,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奇怪。

他们没有我们拥有的东西,我为他们感到遗憾。

我开始向我的朋友跳过去,仿佛我被他投下的无形的绳子套住了。他大声笑着,十分高兴,因为我加入了他的游戏。我跳到他那里时,我们紧握双手,原地奔跑,释放出所有的能量。

他跟随我的脚步,模仿着我的舞蹈动作,那可是我多年来从爸爸和格雷戈尔那里学到的老土的动作。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但我不在乎。

我就是不在乎。

臀部抖动、游泳划水、扭动腰肢……他坐在地板上,我坐在他身后,我们假装在一艘想象的船上,跟随音乐的节奏划着看不见的桨。

最后,我们开始了自己的康茄舞,阿德里安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在大厅里走动时,我终于看清了其他孩子。我看到了苏珊、费特哈和玛丽亚,她们都是我班上的女孩。她们在舞池边缘惊奇地看着我们。我抓住阿德里安的腰,试图跟上他快速又自由的动作,这时我感觉有另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腰。我回头一看,玛丽亚已经加入了我们的康茄舞队列。苏珊和费特哈犹豫了一下,也在她身后加入了我们。

五个人的舞蹈队伍很快变成十个人,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进来。阿德里安带领着我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我笑着尖叫起来。幸福地尖叫。

这是我一生中感觉最轻松的一次。我正在融入其中,我有了归属感,没有什么是强迫的,没有什么是伪造的。

我很开心。这种奇异的认知和感觉让我头晕目眩。舞曲结束时,每个人都在欢呼和大笑。所有尴尬的障碍都被打破了,我们全都站在舞池中间,那么有活力,那么高调。

我从后面搂住阿德里安,紧紧地搂住他。“你是最棒的!”

“不,”他扭头喊道,“我就是个喜欢跳舞的人。只是这样。”

“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发现我不是你们学校的人,然后把我赶出去?”

我嘲笑着阿德里安的问题。此时我们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用白色塑料杯喝汽水,分享着一袋糖果。

“你让每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也许他们会忽略你的不请自来。”

“这所学校看起来不太可怕,”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野蛮风格的建筑说,“比爸爸让我上的私立学校要好。”

“私立学校有什么不好的?”我霸占着那袋糖果,问道。

“他们并不是真正喜欢我。我有多动症怎么了?”

“我认为私立学校应该有额外的支持。”

“他们称之为支持,实际上是一大堆的工作坊、会议,告诉你为什么你不合适。辅导员会告诉你,只要你改变你的整个大脑,更加努力就行了。”

他听起来并不苦恼。他在笑,但也带着怒气。

“感觉,”他把腿伸出来,“就像我没做好一份我不喜欢的工作,但他们没有解雇我,而是把我拖进办公室,告诉我为什么我应该被解雇。”

这听起来很熟悉。

“我喜欢我自己,”他平静地说,“不是每天都这样,而是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我喜欢我的大脑,喜欢我的节奏。”

我看着他,笑着。

“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他笑着说。

“我也喜欢你,”我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推他,“就算你非常讨厌。”

“嘿,我刚刚在这个地方给你弄来了一大堆名声哎。”

“噢,是啊。”

我们坐在温暖的晚风中,仰望着伦敦的天空。我从来没有见过星星,没见过它们的全部光辉,没看到过所有的星座在一起。有时,会有一颗星探出头来,一颗孤零零的星星。我现在可以看到那颗星了,这是一个比较晴朗的夜晚。

我仰望着天空,星光明亮到可以透过被污染的空气。

“为了金博士,我想接受采访。”

我脱口而出,同时还在盯着夜空中那颗孤独的星星。我觉得阿德里安在我旁边僵住了。我转头看着他。

“那是什么感觉?”我问,“被采访?”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着星星。

“我知道你被采访过,”我坚持道,“我知道你在那里接受过采访。所以……那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他淡淡地说,“都是科学家。很累人。而有些问题真的毫无意义,一点儿也不聪明。”

“科学家一定是聪明的。”我指出。

“他们有些方面是很聪明,但没有人能事事都聪明。”

我大吃一惊,但我知道他是对的。格雷戈尔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但他不会换灯泡。同时,爸爸在阅读方面一直很吃力,但他的记忆力却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

人们的思想都是如此不同,都能做不同的事情。

“我想帮助别人,”我继续说,“如果他们需要研究像我这样的人,那我很乐意这样做,只要能够帮助人们。”

“帮助人们?你以为石榴科技是真想帮助人们?”

他的嘲笑让我有点脸红。“嗯,是的。”

“科拉,他们想赚钱。如果他们能通过让人们和死去的祖母,或者说是相貌、谈吐和行为都像死去的祖母的影像交谈来收费,那么他们就会这么做。这不是慈善,这是生意。”

我移开目光,感到有些尴尬。“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你不了解我爸爸。”

“你不知道失去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太突然了,有那么多话你还没说,千头万绪都还没厘清。你不明白。”

他抬头看着我,我讨厌他脸上的怜悯。

“不要,”我生气地说,“不要做这样的表情。不是因为我妈妈,我只是觉得你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需要这个。”

他慢慢地点头:“好吧。”

我的情绪重新稳定下来,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那颗星星。我听着远处砰砰的音乐声和其他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科拉,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正常’这个词吗?”

我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我害怕他要说出来的话,因为他突然变得严肃多了。我没见过阿德里安真正严肃的样子。

“因为多年来我一直想要的就是变得正常,”他边说边抬头看着夜空和那颗明亮的星星,“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是‘正常’,我也不确定有没有人能做到‘正常’。有时我觉得其他人都懂这个世界上的语言,而我只是想用几个奇怪的短语来应付,那些短语来自一本大约有二十年历史的书里。”

我闭上眼睛。这对我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如果我试着告诉他们我的想法……”他对我说,“他们只会说:‘哦,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阿德里安。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有点儿与众不同。’”

他狠狠地讥讽着。

“但他们不知道,”我轻轻地说,“他们没有意识到,除非你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否则你永远都只能是那样。”

“是的。”阿德里安说。他专注地看着我,样子还是太过严肃了。“而且你知道吗?我想出了解决办法,那就是统统忘掉。忘掉所有的废话,忘掉所有没意义的、荒谬的、垃圾的一刀切规则,所有他们希望我们遵循的方式,全都忘掉。我不再在乎别人的想法,我自由了。”

“你说得倒容易。”我失望地低声说。

“不,不是这样的。”

我回头看了看学校的大楼,想知道远离别人对我的看法会是什么样子。

“科拉,他们总是告诉我,‘噢,你的多动症并不是你的全部’,但这是因为这样说能让他们感觉好受些。因为一旦你发现是什么让你与众不同,一旦你爱上它、接受它,并说出你不会改变自己这种话,你立刻就会变得很危险。”

“危险?你是说危险吗?”

“是的。一个喜欢真正自我的人是非常危险的。”

“你今晚很有想法。”我开玩笑地说,并把一只脚从鞋里抽出来,压在石头上,享受着这种感觉。

“你应该更喜欢你自己一点。”

我笑了,但有点不自在。“闭嘴吧。”

他勉强地笑了笑。我认为这个话题已经被抛在脑后,正要建议他回舞会时,他又说:“我们之所以不同,是有原因的。你和我,该由我们自己决定变成什么样,不关他们的事。”

我看着阿德里安,然后看向星星,然后又看向他:“好的,阿德里安。我明白了。”

开始下雨了,毛毛雨。他想站起来,但我碰了碰他的胳膊肘。

“我们能在雨中坐一会儿吗?”

他看着我,但没有问为什么。“当然可以。当然,科拉。”

我们坐在温柔的雨滴下,我呼出一口气。

“谢谢你今晚的到来。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把手伸过来,用他的小指头钩住我的手指。

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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