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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冻男孩

2024-03-27圭多斯卡尔多利亚比

小读者 2024年5期
关键词:沃伦医务室男孩

□文/圭多·斯卡尔多利 译/亚比

“杰索普中尉说,冰块里的不明物体很可能是史前人类的遗骸。您认为呢?”

“问我?”

“是啊,教授,您认为冰块里面是什么人?”

沃伦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他老实回答,“您知道吗?”

沃伦离开少校的办公室后,不自觉地朝着医务室那头走过去。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来到了医务室,好像双脚不听大脑的指挥,自个儿把他带到这里似的。他爬上通往门口的木梯,小心翼翼地握着扶手。梯子的木板被融化的冰水浸湿,露出一道道裂痕,感觉不太稳。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进去。他抬起放在扶手上的那只手,转过身来,不安地四处张望。

周遭一个人影也没有,只看到实验室外面有几只被关在篱笆内的雪橇犬正在汪汪叫。

他瞥见医务室和两栋充当仓库的房舍之间有一条小路,便毫不犹豫地穿了过去。他来到一扇窗户下方,在阴影的掩护下,开始往窗内偷看。已经很久不曾乱跳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医务室中有一个板壁,将狭长的空间分成一大一小两个隔间。大的隔间当作诊疗室,里面摆着几张病床和诊疗桌。小的隔间则充当杰索普医生的问诊室、办公室和休息室。小隔间内,一块绿色的帆布屏风半遮着一张桌子,有水正不断地从桌上滴落。桌子上放着那块融化到一半的冰块。沃伦看到桌下有一大片深色的水渍,杰索普医生就在上面踩来踩去,一点也不介意。他正忙着研究搁在桌上的冰块,对桌下的积水视若无睹。沃伦看到医生的脚步急促而纷乱,不由得联想到圣诞节迫不及待地打开礼物的孩童。这个比喻虽然蛮贴切的,却有点损人。再怎么样,他都不该贬抑面对新发现而坐立难安的科学家吧。不久前,他自己不也才为了一项号称革命性的创新而激动不已?至于把科学家比喻为小孩,那他自己呢?他不也像个小孩,正躲在阴影下,用鼻子贴着结冰的窗户,偷看一个不对外公开的地方,就好像在偷看一个比他幸运的男孩堆满了礼物的家?

他正想离开时,杰索普医生不小心碰到那块屏风,屏风整个翻倒在地,一双脚露了出来,身体的其他部位则被杰索普医生挡住了。沃伦看到脚上套着一双简陋而破旧的鞋子。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想象:想象那是他自己的脚;想象自己死了,被埋在冰层底下;想象很久以后,由于一个意外的发现,他又重见天日,而有机会向世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死因……他想起有一回在冰层上找到一双别人掉在那里的鞋子,他把鞋子捡起来,鞋子立刻粉碎,于是他又想象眼前那双鞋子被杰索普医生轻轻一摸,立刻化为尘土。有些东西,他心想,最好还是留在原地,不要乱动。

他信步走回实验室,一整个下午都不和任何人说话。到了晚餐时间,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依然默默不语,一个人悄悄地走出实验室,低着头走进员工餐厅。他的脑袋现在不只一片黑暗,而且还乱成一团。想理清杂乱的思绪,他只知道一个方法,就是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再回想一遍。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暗淡无光。在纬度低一点的地方,太阳通常是在下午两三点爬到这种高度。但在这里,已经晚上七点了。白天似乎永无穷尽。时钟指的时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不符合一般人对时间的概念。这个小天地是照着另一种时间在运转,这种时间没有任何规则,也没有任何参照点。在这里,天空和冰层没有分界线,一天的开始和结束也没有区隔。正是这个原因,这一带的人,包括基地的员工在内,都变得极端而迷惘,只是程度不太一样,有的人比较严重,有的人比较轻微。

沃伦教授一走进员工餐厅,立刻被炉火、食物和人体所散发出来的热气团团包围。他不由得一阵反胃。

“我可以坐在您旁边吗?”

沃伦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杰索普医生正在对他微笑。他冷冷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跟您透露一件事,”过了好一会儿,杰索普吃饱后,低声地说,“冰块已经融化了。完全融化了。”

教授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我应该立刻通知欧利斯特少校的,”杰索普中尉接着又说,“但我不想在用餐时间打扰他。”他边说边用叉子指着坐在餐厅后方背对着他们的指挥官。“再说,我应该先告诉您才对。”

“我?为什么?”“因为是您发现的。”“所以?”“所以应该得到奖赏。”

“就好像失主奖赏捡到钱包的人?”“呵呵,”杰索普笑一笑,“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沃伦放下刀叉,上半身朝杰索普靠过去:“您凭哪一点认为我有兴趣看那具遗骸?”“难道没兴趣吗?”

其实罗伯特·沃伦发现自己分裂成两半,左半边的他想亲眼看到,右半边的他只想听别人转述。他陷入两难。

杰索普医生给了他台阶下。“就这样吧,”医生建议,“如果您乐意,我们一个小时后在医务室碰面。”

医务室里面阴沉沉的,桌上摆着那具遗骸,朦胧的灯光照在上面,宛如教堂祭坛上展示的遗物。

杰索普从阴影中出现,向教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沃伦依然左右为难,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左半边的他占了上风,他朝着医生走过去。他把微微颤抖的双手插进夹克的口袋,以免泄露紧张的情绪。

遗骸一点一点地显露在他眼前,就好像山坡后方的景物一寸一寸地映入游客的眼帘。当沃伦看到遗骸的全身时,他内心好像有个开关突然被打开了,发出“咔嗒”一声。而这个开关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关不掉了。

“是个孩子,”杰索普说,好像知道沃伦在想什么,“我猜他大概只有十岁,顶多十一岁。”

沃伦惊讶地看着那具遗体,小声地说:“哇,简直完美无缺!”

“的确,保存得好极了!”

男孩的遗骸躺在桌子上,身上穿着衣服,面容安详,全身被融化的冰浸得湿漉漉的。他的脸色苍白,毫无光泽,还露出一丝丝青筋,但表情极为平静,仿佛沉睡了一般。纤细的黑发紧贴着头皮,像深色的海藻,嘴唇像紫色的花瓣,微微张开,露出细小而整齐的牙齿。

沃伦突然觉得非常不舒服,很想赶紧离开,希望自己没看过这个死去的冰冻男孩。他错了,男孩并非完美无缺,而是令人害怕。这张桌子让他联想到停尸间的担架,男孩的遗体则好像等待解剖的尸体。他的脑袋现在不只黑漆漆,还乱哄哄。他急着想出去,吸点新鲜的空气,然后完成自己的计划。

“我想我最好现在就走。”他焦虑地说。

有些东西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好,以免一碰就碎。

杰索普医生弯着腰,没有应声。他正忙着检查男孩的脉搏,一手放在男孩的胸前,另一手用两根手指按在男孩的脖子上。沃伦很想劝医生:放开那个男孩吧!明明是很可怕的东西,别那么兴奋好吗?但他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他只想赶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做梦一般,听到杰索普幽幽地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走了,”沃伦又说了一遍,准备离去,“我该走了。”

“请等一下,有点不对劲……”

沃伦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他。

接着,医生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就像有人在罗伯特·沃伦的脑壳上钻了一个洞,一线曙光终于进入他的脑袋,驱走了里面的黑暗。

“我想……”杰索普说,“我想……他还有心跳!”

“不可能……怎么可能?”杰索普医生像跳针的唱片,不断重复同样的话,“这根本违反了医学常理。照说这孩子应该早就死了。”

但说再多遍,都不能改变事情的真相:男孩还活着!不管他的脉搏多么弱,呼吸多么不明显,严格说来,这具“尸体”都还算活着。

“就像是冬眠,”他继续说下去,“或是休眠。爬行动物和许多哺乳动物都有这种现象……但我还没读过或听过类似的例子发生在人类身上。”

沃伦没有留意听医生的话,只是愣愣地盯着地板,不敢再多看男孩一眼。渐渐地,他不再坚持下去。或许那具人体并不那么可怕,而是很奇特的东西,非常值得探究。

“他的衣服!您看到他的衣服了吗?”

教授点点头。男孩穿着过时的衣服,大概是好几十年前流行的款式:下半身穿着及膝的绿色七分裤,配上一双咖啡色的长毛袜;上半身则是白色灯笼袖棉布衬衫,加上一件扣上纽扣的马甲;最外面再套上一件麻料大衣。但这些并不能证明什么,并不能证明男孩已经在冰层中待了五十年,或是一百年。医生和教授两个人都想到这一点,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请过来帮帮忙,快点!”“帮什么忙?” “他不能一直躺在这张桌子上啊!”

他们合力把男孩抬起来,动作尽量放轻。当医生把男孩全身的衣服脱下来时,沃伦把头转到一侧,以示尊重。他注意到男孩的皮肤很薄,而且冰冷,很难想象血液正在它下面的血管中流动。

“咦,他的手里有个东西。”杰索普说完这句话,毫不费力地把男孩的手指掰开,取出一颗黑白相间的小石头,“请帮我找找他的口袋里有什么东西。”

沃伦在男孩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他的口袋也是又湿又冷。

“有什么东西吗?”沃伦摇摇头。

“没有任何证件?”“没有。”

杰索普医生拿着一条毛巾在男孩的身上使劲地搓揉。他的身体苍白得像是裹着白色的绷带,头像个木偶般晃来晃去。

“再帮个忙,”医生说,“把他抬起来。”沃伦犹豫了一下。“快点啊,你在等什么?”

他们合力把男孩抬到一张床上,把毯子盖在他身上,一层又一层,盖了很多条。他的嘴唇逐渐恢复了红润,现在有如玫瑰花瓣。不,他看起来并不可怕,反而很温柔。

“我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他们忙完后,杰索普坦承道。

沃伦默不作声。与杰索普相反,他的头很涨,里面塞满了各种想法,比刚刚吃晚餐时还要混乱。而最显著的一个想法,就是几个小时前他对欧利斯特少校说的话:他只相信因果关系。

第二天,沃伦一整个上午都坐在实验室的书桌前,通过上方的窗户眺望医务室的动静。他期待能再度和杰索普医生交谈。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冰冻男孩”——这是基地的士兵为男孩取的绰号——的消息,想知道他情况如何,是否有机会康复。突然间,他开始关心起来了。突然间,这件事盘踞了他整个心头。

过了不久,沃伦黑着一张脸,默默地穿上一件外套,走出大门。

当沃伦教授穿过基地前方的广场时,欧利斯特少校正在杰索普医生的办公室内再三追问。

“他在冰层内待了多久了?”“我无法估算。”

“大概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到底多久?”“再说一遍:我不知道。理论上,人类在冷冻后只能活几个小时,不过冰层很厚,这意味着已经过了很久了。总之,各种假设都有可能,不管听起来有多疯狂。六个月也好,一年也好……”

“你想他能醒过来吗?会说话吗?能告诉我们他是谁吗?”少校像连环炮般不断地发问,同时用既好奇又热切的目光猛盯着男孩瞧,好像想把男孩撕成碎片似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杰索普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他身上的衣服呢?”“已经过时了。”

“这我也看得出来。我想知道的是,那是他原来穿的衣服吗?”

“我不知道。”

指挥官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您一问三不知,中尉,真不知道您在这里还能干些什么。”

“少校,我是个医生,我的专长是医治活人。对于冰冻的生物,我完全外行。”

“可是这男孩明明还活着,不是吗?不刚好就是您的专长?”

杰索普气得想破口大骂。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几声敲门声。

门口站着沃伦教授。

“我想请您喝杯咖啡,”教授对杰索普医生说,说完才发现少校也在场,立刻改口,“哦,或许晚一点吧。”

“不必了,”欧利斯特少校傲慢地说,“我这就走。杰索普中尉一问三不知,我深感遗憾。”说完大剌剌地从教授和医生中间穿过去,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离去。

“他净问些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杰索普解释道。“大家都在问吧?”沃伦回道,同时探头瞄了里面一眼。“请坐。”医生说。

“不了,我们去喝杯咖啡吧。”“好的,我先穿一下外套。”

两人在附设的咖啡厅端着点好的咖啡和甜甜圈,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咖啡厅的座位区空间狭长,很像一些老照片中灯光昏暗的沙龙。

“他现在怎么样了?”杰索普刚咬了一口甜甜圈,沃伦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帮他输了液,以补充水分,还用红外线灯为他保暖。”

“嗯,可是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呢?”沃伦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巴望能从对方的回答中得到重要的线索。

“脉搏逐渐加快,呼吸已经恢复正常。可是如果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可以说话,或是到底做不做得到……我只能说,长期缺氧恐怕已经对他的脑部造成无法修复的伤害。”

“您想他还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这种事从来没发生过,至少就我所知的人类历史而言。临床上没有这种案例,所以我没有可供参考的数据。”

“了解。但现在却真的发生了。”

“是啊,”杰索普说,凝视着教授背后的墙,“的确发生了。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沃伦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去。“不喝咖啡了吗?”“唉,只是找个借口和您聊聊。”

他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杰索普看他又走回来。“不知道我……”他支支吾吾,显得很不自在,“您想我可不可以……我知道这样问好像很蠢,可是……”“当然可以啊,”杰索普回答,“反正您认得路。”

午餐时间,当基地的人通通在员工餐厅用餐时,沃伦一个人来到医务室门口。他先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答,于是他走了进去。他蹑手蹑脚,屏息静气,仿佛担心发出一点点声响都会把熟睡中的男孩吵醒似的。

冰冻男孩还躺在沃伦和杰索普医生前一天安置他的那张床上。左手臂上插着一支小小的针头,又由一条管子与倒吊在上面的输液瓶相连。床头板上方有一盏加热灯,一束淡红色的光线照在男孩身上。他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蓝色的军服,裤管和袖管用剪刀马马虎虎地裁短,充当他的睡衣。他原来那套衣服已经被洗净、晒干,叠好了收在一个柜子里。杰索普打算以后有机会再给他换上。

沃伦靠近他,站在床边。他注意到男孩身上的毯子正随着他小小的胸膛起起伏伏,虽然不易察觉,但节奏很规律,也很平稳。

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沃伦自己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想再看男孩一眼吧。好了,你已经看到了,他告诉自己。他很好,至少外表看起来。现在,回去吧。

“怎么不坐下来呢?”背后传来杰索普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医生正在吃一块三明治,白袍上沾了一些面包屑。

沃伦随手抓了一把椅子,浅坐在前缘,暗示自己并不打算久待。在灯光的照射下,他更清楚地看到男孩的肤色,是接近半透明蜡纸的那种灰白。从男孩的皮肤和瘦小的身体(沃伦认为是因为脱水而萎缩)看不出他的年纪。杰索普医生猜大概是十岁或十一岁。沃伦试着回想杰克在那个岁数时的样子,但再怎么努力,还是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儿子的那套棒球服,剩下的全是一片空白。

教授把双手搁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就这样静静地待着。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他才想到已经看够了,于是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接下来一天、两天,那个星期的每一天,他都会去那里,进去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安置冰冻男孩的那张床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杰索普医生并不想探究沃伦教授为什么一直想接近那个男孩,反正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无关紧要,还不如时钟指向几点几分重要。医生觉得更重要的,是男孩的感受——感到有人在身边陪伴他,感到温暖。

沃伦自己也说不上来这么做的理由,也无意去探究。对他而言,只要坐在那里,看着小男孩安详沉睡的脸庞,就觉得自己的生命力再度旺盛起来,思绪也焕然一新。

一天傍晚,杰索普医生提出一个有趣的看法。他表示相信昏迷不醒的病患能听到有人对他们说话,并且这么做有助于帮助病患清醒过来,还说他有时也会对男孩说话,告诉男孩自己在做些什么。沃伦教授听了以后,暗自做了一个决定。第二天傍晚,他去医务室时,手上拿着一本书。“沃尔特·惠特曼,”杰索普医生读着封面上的字,“诗集。”

沃伦教授不太会讲故事,对童话也不熟,每次来就读几页手上的书:有时是他最喜欢的诗人惠特曼的诗集,有时是量子力学的书,有时是教导如何在北极军事基地生存的手册。还有一回,他读了一篇关于南北极正确饮食的文章。他读的时候总是戴着眼镜,而医生总是得意地看着他。有时候,他边读边把玩在男孩手中找到的那颗黑白相间的石头。他很喜欢石头光滑的表面在他指间滑动的感觉。

又有一回,他发现男孩的一只手垂到了床边,离他的手只有一两寸。他轻轻地把那只手抬起来,放在自己手中。男孩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小,那么的脆弱,和他在冰层上发现的那双鞋子一样脆弱,脆弱到他担心一碰就碎。“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对吧?”他问杰索普医生。“他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可是不会醒过来了。”

杰索普叹了一口气,说:“或许不会吧,不过如果知道有人在照顾他,他应该会觉得好过一点。您说呢?”

沃伦的确这么想过。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不能对男孩造成影响,但起码可以让男孩觉得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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