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绣特点及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王芙蓉，关福旺，温浩天

（泉州师范学院，福建 泉州 362000）

1 羌绣的艺术与技艺

羌绣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瑰宝之一，一直扮演着传承历史、展示民族特色以及连缀古今的重要角色。以其丰富的图案，琳琅的色彩及精巧的工艺不断散发着独属于它的魅力。

1.1 图案的独特性与多样性

羌族没有文字，羌绣便是羌族人民记录民族生活的载体之一，羌绣的图案来源于羌族人民的生活、自然环境以及神话传说。从传统的神兽图腾到群山翠绿、江河流淌，羌绣的图案涵盖了丰富的主题，充分展示了羌族人民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对生活的独特理解[1]。图案的构图精致，线条流畅，彰显了羌绣艺术的独特审美。羌绣图案主要有三个主题。

一类主题是自然崇拜。羌族被誉为“云朵上的民族”，依附于农耕文明的他们，尊重自然，敬畏自然，认为万物有灵。在羌族的服饰图案中，自然崇拜表现得十分明显。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羊头图案”，如图1所示。在传说中，羌族的祖先遇到困难一筹莫展时，得到上天的眷顾，赐予了羌族祖先一只神羊，正是这只神羊帮助羌族人民度过了困境。从那时起，羊就成为羌族人的守护神和图腾。在羌族的艺术文化中，羊头图案也被广泛运用，无论是在刺绣、雕塑还是其他工艺品中都可以看到羊头的形象。这些图案不仅仅是装饰，也传达了他们对于自然的崇拜与敬畏。

图1 羌族羊头图案（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民俗博物馆）

遇云生雨，祈求丰收。聪慧的羌族妇女，将大自然中的云雨演化为流云纹样，用于他们的服饰上，特别是一种名为“云云鞋”的鞋子，如图2所示，形似小船，鞋尖微翘，鞋面和鞋帮都绣有精致的云彩纹样。将天上的流云化作羌绣图案缝制在鞋上，脚踩黄土，表达了羌族人民对丰收的期盼，也包含了羌族人民对于生活的无限热爱，有祝愿吉祥、五谷丰登的美好含义。

图2 云云鞋（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民俗博物馆）

另一类主题是日常生活中所见的花草鱼虫、飞禽走兽。例如牡丹、莲花、菊花以及各种草本植物，像鸽子、马、鹿、狮子、蝴蝶、蜜蜂、鱼这些禽兽昆虫类也都是羌族刺绣中常见的图案，如图3所示，这些图案也是羌族对于自然、生命、文化的赞颂和尊敬。

图3 羌绣凤纹和花卉纹样（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民俗博物馆）

还有一类主题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寓意美好吉祥。如“桃花争艳”中的桃花有恋爱的含义，代表人们有很好的恋爱运势。“五蝶祝寿”代表了健康长寿、幸福美满，如图4所示。这些图案都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美好的寓意，在传递美好愿景的同时也被大众所喜爱。

图4 羌绣作品纳吉纳鲁（笔者于羌族人家中拍摄）

1.2 色彩的鲜艳与丰富

色彩在羌绣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艳丽明快的色彩赋予了羌绣作品生动的视觉效果。色彩的运用上，并非简单地填充，而是通过巧妙的组合和层次表现出丰富的情感和内涵。根据色彩种类运用的不同，可以将羌绣分为素绣和彩绣。素绣一般采用单色绣布配单色绣线，黑底白线或者白底黑线，或采用黑白无彩色为底布，桃红、黄、绿、湖蓝等饱和度高的有彩色为主色，加以点缀其他色彩来构成图案，如图5所示；彩绣则是在不同颜色绣布上搭配不同颜色的绣线进行绣图，利用对比色、补色的关系以及明度差异、色阶递变等手法营造出丰富绚烂、色彩对比强烈的羌族刺绣[2]，如图6所示。

图5 素绣（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民俗博物馆）

图6 彩绣（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民俗博物馆）

服饰色彩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由多种文化观念堆积、重合、沉淀后形成的[3]。传统的羌绣使用天然植物染料，如蓝靛、茜草等，这些色彩不仅具有浓厚的地域特色，还蕴含了羌族人民对自然的敬畏和感悟。欣赏羌族人们的服饰，如同观赏一场令人惊艳的视觉盛宴。

1.3 技法的精湛与多样

羌绣是羌族传统的民间手工技艺，是羌民族传统文化的艺术结晶[4]。羌绣在羌族传统中主要用于劳动者的服饰中易磨损的部位，针法结实，针脚细密，增加了衣服的耐磨性的同时，还将艺术美观与生活实用完美融合。羌绣技法多样，有扎绣、挑绣、平绣、刺绣、交绣、叠绣等，羌绣的每一种技法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和应用范围。扎绣主要是利用穿针拉线的方法，在织物上扎上绣线形成图案，其特点是线条粗犷，立体感强；平绣注重线条的流畅和色彩的变化，能够表现出绣画的细腻效果；刺绣则强调线的交织和立体感，能够赋予作品更加立体的效果，如图7所示。这些技法的精湛运用使得羌绣作品在艺术性和技术性上都得以表现。

图7 羌绣中的“平绣”（笔者拍摄于北川县羌族人家中）

2 羌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近年来，民族风潮日益兴起，人们对于传统文化也有了新的认知，有一些品牌和设计师的目光开始转向民族文化，开始关注并运用民族文化与现代设计相结合的设计手法，当然，羌绣以其独特的色彩、图案和技法备受设计师们的喜爱。比如，中国设计师马可的设计被认为是东西方文化融合的典范，她非常珍视中国的传统手工艺和文化，如苗绣、羌绣等，她的设计作品中很多都是采用了这些传统手工艺。在她的设计中，不是简单的复制或照搬羌绣图案，而是与现代元素结合，在材质或工艺等方面进行创新与改良；中国著名设计师梁子在2011年11月5日，举办了一场名为“羌绣莨缘”的时装发布会并推出了“羌绣莨缘”高级系列服饰，如图8所示，让传统莨绸面料与民族刺绣的精髓形成合力，努力将同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羌绣与莨绸工艺更好地保护、创新设计和推广。

图8 “羌绣莨缘”现场（来源：新浪女性）

羌绣作为羌族的传统手工艺，其纹样、色彩和制作都有独特的特点，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人们的审美也在不断变化。为了使羌绣受到更多现代人的喜爱，其设计、色彩与技巧都需要跟现代的审美相结合，接下来将从图案元素、材料及功能性三个方面进行分析与探讨。

2.1 图案设计革新

将羌族的图案和符号引入到现代设计中，是一种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方式，同时也是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将传统羌绣与现代服装设计相结合时，不能一味生搬硬套，应该细致研究羌绣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点，再考虑如何与现代生活、价值观或主题相结合。我们在设计时使用传统图案符号元素，既要把握住图案本身表象，即图案的“形”，又要高度概括和凝练传统文化内涵，即图案的“神”[5]。解构与重组的设计手法可以让羌绣图案在现代设计中焕然一新。

（1）解构：羌绣图案中，经常包含动物、植物、星星、月亮等多种元素，首先可以先将这些元素进行单独的提取，对于每个元素进行探索和分析，深入了解其内涵，对于单一特定的形象或形状进行进一步的简化或扩展，使其形态变得简练或复杂。色彩方面，也要对原来的色彩进行解析，将原有的配色方案分解，进行新的配色尝试。

（2）重组：将解构后的单一元素进行重新组合，创造出新的羌绣图案，也可以尝试加入现代流行的设计元素进行结合，赋予其新的设计语言。在拆解的色彩基础上，可以加入现代流行色彩，形成新的配色方案，使其既保留了羌族特色，同时还有现代感。将新得到的图案元素按照现代的设计手法进行调整，例如采用对称、非对称、重复循环、中心放射等现代设计手法，赋予图案新的节奏和韵律。

2.2 材料创新

羌绣历来都使用纯天然的材料，如棉、麻和丝等，这些天然材料可以使绣品更加柔软、有光泽感，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羌绣的色彩和质地会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怀旧感，也称为古着感。

然而，在今天这个追求个性、时尚和环保的时代，如何使羌绣更加与众不同、具有现代感，同时又不失其传统的韵味和文化价值呢？材料的融合，无疑成了一个关键点。现代新材料的出现为羌绣的材料选择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例如，人造纤维、竹纤维、金属线和亮片等，都可以与传统材料相结合，打破传统框架，创造出与现代审美相迎合的材料，制作出兼具时尚潮流与民族元素的服装。同时，随着全球对环境问题的关注和消费者对可持续产品的需求日益增加，使用可生物降解、回收再利用的材料成了一个重要方向。如，有机棉、再生纤维等，不仅对环境友好，还能呈现出独特的质感和效果。

2.3 功能性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对于服装的要求早已不是保暖那么简单，功能性也渐渐成为消费者重点考虑的一个方面。本文将从环保性和科技性两个方面论述羌绣在现在服装设计中的功能性表现。

在环保性方面，可以通过选择可生物降解的材料来作为羌绣的载体，不仅减少了对环境的污染负担，还使得每一件作品都能够在使用完毕后回归自然，形成一个循环的生态链。这种材料的使用还能带给消费者一种与大自然更加亲近的感觉，增加羌绣产品的吸引力。其次在结构设计上，服装可以模块化，将代表服装风格的羌绣图案或者领口、袖子等组成部分设计成可拆卸替换的模块，使得其在受损或时尚变迁时，某一部分可以被轻易替换，而不是丢弃整件作品。方便拆卸和回收的羌绣产品为传统手工艺带来了现代的智慧。这不仅延长了产品的使用寿命，还大大减少了浪费。

而在科技性方面，智能技术的迅速发展为许多传统工艺注入了全新的活力，羌绣同样享有科技发展带来的优势。当传统的手工技艺遇上现代的高科技，其创意的潜力可以说是无穷的。智能传感器的应用为羌绣带来了多功能性。例如，通过在绣品中嵌入温湿度传感器，羌绣可以根据环境变化调整其结构或颜色，从而达到最佳的使用效果。再比如，一些健康监测的传感器也可以被纳入设计中，让羌绣服饰或饰品在美观的同时具备了健康监测的功能。而灯光技术的应用也为羌绣带来了震撼的视觉效果。细腻的羌绣图案在智能灯光的映衬下，可以实现流动的光影变化，增添了神秘和现代的氛围。这种融合不仅增强了羌绣的观赏性，还使其在夜间或特定场合发挥更多的功能。

2.4 设计实践

笔者此次设计的作品“云上羌韵”，如图9所示，灵感来源于羌族人崇拜的羊图腾、云纹样和羊角花，将羌族的传统图案通过现代解构、重组的设计手法，呈现出一种焕然一新的设计。面料上保留了羌族原有的棉麻，另外还加入了轻薄的丝绸面料，厚重和轻盈的碰撞，使服装更灵动。

图9 原创作品“云上羌韵”服装设计效果图

羌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通过在图案元素、材料及功能性三个方面的创新，实现传统文化工艺与现代审美及科技的融合，一定会碰撞出更加绚烂的火花，成为现代服装设计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3 现代服装设计中羌绣传承的挑战与机遇

民族服饰文化传承发展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保存或延续该民族的物质文明和文化，使其不被同化或流失；二是将其应用于现代工业发展需要，变成一种文化创意资源，后者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民族服饰文化的传承[6]。传承羌绣既是保护了这门独特工艺，也是对羌族文化的延续。同时，它也有显著的经济价值，可以与现代设计、艺术相结合，促进文化交流与创意产业的发展。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审美的变迁，传统的羌绣在当代面临着诸多挑战。首先，与现代快速时尚的生产方式相比，传统的羌绣工艺繁复且耗时，这使其在市场竞争中处于劣势。其次，随着全球化和市场一体化的推进，羌绣需要与众多的文化和风格竞争，以获得现代消费者的青睐。此外，传统的羌绣材料和制作方法在环境变化和资源紧缺的背景下可能变得难以获得和维持。再者，随着传统技艺传承的断裂，新一代的手工艺人可能不再熟知羌绣的经典技法和文化意义，导致羌绣的原创性和独特性逐渐被淡化。笔者赴四川省北川羌族自治县调研时发现，羌寨中很少有还会羌绣技艺的手工艺人，并且羌寨中的年轻人大多外出工作，也很少有年轻人能传承这份传统技艺。同时由于社会的发展，现代服饰流行文化的进入，让羌族人民越加认同现代服饰的便利，使得羌族服饰的社会空间缩小[7]。这些都是羌绣在现代背景下所面临的挑战。设计师和制作者需要努力在文化传承与创新之间寻找平衡，确保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得以延续。

图11 笔者在北川羌寨中调研

然而，羌绣的传承也为设计师和品牌提供了独特的机遇。随着全球消费者对于原创性、独特性和文化深度的日益增长的关注，羌绣的独特纹样和手工艺技能被视为一种独特的品牌标识，能够满足市场对于独特和有故事性产品的渴望。另外，随着可持续时尚和回归自然的趋势，羌绣的天然材料和传统手工制作方式被视为一种对抗快时尚的有力武器。此外，羌绣与品牌之间的合作还为当地提供了促进经济发展的机会，实现了文化传承和经济利益的双重收益。总的来说，羌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不仅提供了丰富的创意资源，还为品牌和设计师带来了与众不同的市场竞争优势。

4 结语

羌绣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其独特的艺术性及文化价值，经过历史长河几千年的洗涤而越发熠熠生辉。羌绣与现代服装设计的融合，在文化理念及生产效率等方面纵然存在些许挑战，但是只要保持民族文化自信，坚持文化传承与创新，笔者相信，羌绣服饰一定能够大放异彩，并为服饰文化的多样性与民族性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